第155章 黄泉村夜半惊魂
说来也是很奇, 杜楠晕倒，然而他却“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他看着当归将他抱起，行人飞快回村子, 他看到村口的位置，孟婆正在装汤，在她面前有三个浑浑噩噩的旅者, 看到他们，孟婆还朝他们的方向望眼，然后迅速招呼完三个旅人, 孟婆朝他们的方向过去。
也就是她离开，杜楠才忽然注意到直被孟婆坐在身下、当做椅子的大石头上有三个字，从右至左、那三个模糊不清的大字依次是——
“黄”！“泉”！“村”！
脑中片空白，杜楠正在错愕, 忽然陷入片黑暗。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揪住, 抓着手腕，攥着小腿，他感觉自己被人用力抓住，然后往个狭小的地方塞去, 伴随着脑袋被人重重拍下，个激灵，他睁开眼睛坐起来。
“成，你爹爹醒。”他听到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过去，他对上孟婆那双被眼皮盖住的双眼。
坐在床边，孟婆看他醒来，从旁边的八角手中接过碗汤, 递到杜楠面前：“喝下去，喝下去就稳当。”
杜楠和旁边的朱玑对视眼，半晌接过汤碗，也没立刻喝，不过孟婆也没管他喝不喝，从床上跳下来，老太太利落地向门走去，端着碗，杜楠跟着她来到屋，这才发现昏倒在头的阿青金，只见孟婆命令其他人/龙散开，自己则边喊着“阿绿黄”这个名字，在阿青金周围跳起来，那是种很奇怪的步伐，好像边跳在边够什东西似的，直到她的手忽然攥住。
仿佛忽然抓住什东西似的，她原本是只手攥着空气，紧接着另只手也跟上，也攥住什，两手起用力把那东西往下拉，直到拉的差不多，这才蹲下来，将手里的“东西”股脑往阿青金的身体里放，末还拉拉阿青金的四个蹄子，仿佛将里头的东西抻抻平整似的，最后伸出干瘦的手掌在阿青金眉心之间猛地用力拍——
阿青金便“破”的声跳起来。
看着已经招呼八角给阿青金上汤的孟婆，杜楠端着汤目瞪口呆。
“我刚刚也是这样的？”他问向立在自己身侧的朱玑。
“嗯。”朱玑点点头：“这个地方是越待越古怪。”
想到“梦”里之前看到的黄泉村三个字，杜楠低声道：“我们……会不会已经死？”
朱玑便静静看着他，半晌道：“就算死，我也会想办法带你回去，回兔耳村去。”
怔怔看着他，杜楠看到八角从前头跑过来，看到倚着门的两人，八角黑洞洞的眼看向他们，好奇的问道：“爹，娘，你们在说啥？”
杜楠看到当归笑：“在说死后的事情，我现在忽然理解什叫执念，死后也能坚持的信念，便是执念……”
这刻，当归是笑着的，可是看到他笑的时候，院子里的温度都降三度。
这刻的当归有点吓人，只是，站在他身后，杜楠心中却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安稳。
回得去，他们定回得去的，不管是死还是活着。
说来也奇怪，想到这点的时候，杜楠忽然不怕。
嗯……大概是自己都变成鬼的，干嘛怕其他鬼哦！
因着白天发生的事，他们今天睡得挺早，乎是喝完汤刷完碗就睡，依旧是朱玑睡在床内侧、靠窗的位置，八角睡在中间，而杜楠则睡在床边——八角分配的位置。
虽然白天被吓晕回，可是在当归的安慰（？）下，杜楠想通许多事反而不害怕，是以他睡得很好，乎是着枕头就睡，睡眠质量还很高，个梦也没有，觉醒来，杜楠向天花板望去——唔，还黑着，亏他还以为差不多该天亮哩……
他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撩开被子，他打算下去找点水喝。
然而——
杜楠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再不怕鬼，现在看来，他还是太自以为是，看到此时此刻出现在他床边的好个人时，他总觉得自己要晕过去。
吓的。
是……就在他从床上转过身、双脚刚趿拉上地上的鞋子的那刻，他先是看到自己的鞋子前方不知何时多好双脚。
穿着鞋子，有大有小，有男人的脚亦有人的脚，就那站在他的鞋前方，那双人的脚还近到碰到他的鞋子！
颤抖着往上看——杜楠紧接着看到孟婆的脸，没有点灯，就那木然地站在他身前，在她身后还跟三个男人，同样脸木然……
眼瞅着杜楠要晕过去，孟婆竖起根手指，朝他比个噤声的姿势，紧接着，她向他招招手，似是示意他跟着往走。
浑身哆嗦的和筛糠似的，杜楠看眼床上：在他旁边，八角黑洞洞的眼睛望向天花板，虽然身体毫无起伏，然而应该是睡得正香，而在八角的另侧，被子高高隆起，想是当归正侧着身子睡觉。
抿抿嘴唇，杜楠颤巍巍站起来，盯着对方的腿，正脸木然的准备按对方示意的那样，跟着对方往走，忽然——
前头的四人停住。
因为走的极慢，杜楠虽不至于因这停撞上对方的后背，然而他也注意到这奇怪的事，于是，抬起头来，越过前头人的肩膀往前瞅——
个白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他或者她的身形瘦削，半张脸隐没在身后的阴影中，只见头长直的黑发从那阴影中披撒下来，以及半张苍白如雪的脸。
同样苍白的手里端着个碗，看到他们，那人的嘴角往上扯，『露』出抹微笑……
“嘭”、“嘭”、“嘭”……三声，杜楠身前，除孟婆还哆哆嗦嗦勉强立在原地，她身后的三人全晕倒。
吓的。
而在杜楠身后，八角翻个身，抱住旁边朱玑的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
黑灯瞎火之中，杜楠和朱玑起将晕倒在屋里的三个人个个拖出去，出身热汗，杜楠脑子里那点恐惧算是彻底没。
嗯，没错，就是和朱玑。
忽然出现在门口朝众人『露』出诡异笑容的白衣鬼影是朱玑来着。
“你睡得早，料想你会半夜醒来，怕你渴，我就算着时间去头倒水。”朱玑笑笑着道。
“哎哟喂！你可吓死我——”拍着胸脯说这的是之前晕倒的三个男子中的个，被拖出去没多久他就醒，醒也没发出大动静，自己捂着嘴四下看下，发现出屋才敢发出点声响。
显然是熟练工。
让阿青金和红娿若左右代替他们睡在八角身边，杜楠和朱玑随孟婆行人出屋，也不点灯，就这跟着孟婆在安静到近乎死寂的村子里走来走去，末在村口分叉口那边的宅子停下，进得门去，这才发现里头竟是热闹的很。
堂屋里点着蜡烛，正中间的桌子上摆满茶杯、瓜子花生，更有大屋子人此刻正边嗑瓜子边小声唠嗑，听到门响，有人都和点『穴』似的瞬间收声，屋子的眼睛齐齐向门口看过来，不过，因为他们嘴角还挂着的瓜子皮、花生衣什的，看着直觉好笑罢。
待到孟婆将屋子重拴好，屋子里的人这才和解『穴』似的，看着杜楠和朱玑，小声的聒噪起来。
“敢情你们是活人啊——”←基本上有人聒噪的都是个内容，嗯，就是这句。
总感觉这句哪里不对，杜楠左看看，看看，半晌梦游似的轻飘飘道：“是吗？我都不确定自己是活人。”
推开原本坐在桌旁的个男子，孟婆先是喝大杯水，长长吁口气，这才擦擦冷汗道：“这大半夜的，人吓人最吓人，好险没把老太婆吓死。”
“哈哈！吓死也没事，吓死就是换个方式回到咱们这边来呗！”旁边聊天吃茶嗑瓜子的人笑着道：“说不得还能变年轻呢！”
“变年轻也不要，搞不好还得缺胳膊断腿儿的。”吃口茶，孟婆抬起头来，看向还在门口的杜楠：“放心吧，也是今天你这晕我才确定，你没死，你是活人。”
“哎？”不止杜楠，就连他身后的朱玑也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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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这俩人竟是都以为自己死的。
“死人哪儿有出窍这回事哦！也是今天帮你抓你的魂重塞回身子，老婆子才发现的。”
“敢情你是活人啊！”
杜楠愣愣：出窍？他今天白天那是灵魂出窍？可是……
想到他之前“灵魂出窍”时在孟婆屁股底下看到的石头上的三个字儿，他犹自不信道：“别骗我们，我都看到，门口的石头上写着村名儿呢，这里分是叫黄泉村……”
孟婆便瞅瞅他，副老道的样子对他道：“骗你作甚？还有那个村名儿是错的。”
“我们这里的村名是‘黉葲村’来着，黉，和你家那条大蛇的名字个音儿，这不是村口少把椅子吗，我懒得每天背，每天坐在石头上，加上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上头的偏旁都被屁股磨掉，这才成黄泉村……嗯‘村’字磨掉上头那点也看不出来，以你就个字没看错……”
杜楠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