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梦泽待你不薄！
“一错再错？呵呵哈哈哈！子染，莫子染！”景心弦闻言，像是疯魔了一般突然笑了起来。“你且告诉我，何为对？又何为错？”
她说着，像是被彻底被击溃一般，整个人突然颓萎下来。她垂着头，一瘸一拐地向那凑在一起皆站在她对立面的所有人迈出一步。众人见状，皆下意识伸手防备，而她不过冷笑一声。
“啊！”而后只听一声不甘，她用尽全力挥起自己的手袖冲众人砸去。而自己却因为发力过大，一个踉跄，狠狠摔到在地。被那一地的碎石刮得满身伤痕。
她趴在地上，从天绝望地大喊：“老天啊！”而后又似被抽尽所有力气摔倒在地，痛苦不堪地抽搐着。她用手砸着自己的胸口，她拼命地踢蹬着像是要从什么中挣出来。可惜她连那是什么都无法感受到。
她像个疯子，在那地上发疯。她多想哭，可是痛到深处却更是无法落泪。她只能冲着这苍天发出毫无意义地嘶喊。
“景姑姑！”莫染此刻也终于是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是他不能违背那道义。
红铃她无罪，他没有理由去杀害她。
“子染，杀了她啊！你真的，不在乎梦儿的死活吗？莫染！墨君长曾经怎么跟你说的，他说梦儿是你这辈子都要守护的妹妹！你要是怎么答的！你都忘了吗？！”景心弦撕心裂肺地声音还在底下不断传来，莫染却只能死死守着自己的那把剑，一句安慰的话都插不上。
“景姑姑……天自有道，善恶结果只有安排。红铃她……不曾害过人，我不能伤她。”莫染抽泣着，不断抬手擦掉眼角的泪。
景心弦却似乎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癫。她嘶吼着从地上爬起来，腿一弯又险险跌倒。她踉跄地用手一扑，大骂道：“道义？天道？什么狗屁天道？！我景心弦曾悬壶济世数十载！在我手下活过来的人不计其数！我为那些人做了多少，我自己数都数不清！”
“而他们呢？！他们又是怎么对我的！云落渊为武当而死，他们呢？他们怪他与魔道交结，最终死去也是罪有应得！我被云梦逐出师门，那些我曾救下的人却连同我说句话都不敢！还有梦心，她就因为自幼出生没有父君便要被人日日嘲笑！我且问你，这究竟孰对孰错？孰善孰恶？！”
“我……”莫染开口，却被她打断。
景心弦此刻已经彻底疯了，她双目充血地从莫染怒吼道：“我最后问你，你，杀，还是不杀？！”
“……”莫染撇头，默默闭上了眼。“不杀。”
“呵呵呵哈哈哈！”景心弦笑了，她慢慢抬头看向那同她一般可笑的苍天道：“梦儿啊！梦儿啊！这就是你舍命去护的人！你看看呐！他用你命换来的命，去护另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你究竟何苦至此？何以至此？！哈哈哈哈！”
“子染……”红铃看向他，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她知道，此刻最痛的人却是这个少年。只是，他不能说，不敢说，不会说。即便再多么无法忍受，他也不能表现出来。他的景姑姑已经几乎疯癫，如果他也撑不住了，就真的没有谁能去救梦心了。
“景姑姑，厉鬼的话从来不可信啊！”莫染难过地垂下眉，他还在试图劝回景心弦。他看着景心弦，一字一句哀求道：“景姑姑，你醒醒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若非当初他轻信，梦心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这般处境。如今，他又如何能够再看一个无辜之人落难？！
“呵。莫染，或许我这几年已经疯魔。或许我同血宗合作本就是错误，或许我已经十恶不赦。可是，我扪心自问对你我从未有半点愧对！而梦心更是如此……”景心弦已经完全无法听进半分劝说了。她只笑着，默默将手伸入自己的衣中。
“莫染，我梦泽待你不薄！你却偏偏要如此对待我们！好，很好……墨君长啊，你收的好徒弟！”
景心弦说罢，便冷冷地看向那已经泣不成声的莫染。她的目光终于死沉，不再带有丝毫的希望了。
在挚爱丧命，在被逐出师门，在师徒恩断义绝，在挚友死去，在一个个无尽的希望破灭消散后。她终于陷入了绝望，在这个反复无常的命运之中绝望。
她伸入衣中的手默默掏出一个黑色的玉佩。那是一只刻着无头龙的玉佩。那玉佩不仅形状诡异，甚至在那之上还散发着屡屡升腾的黑烟。
莫染一见顿时愣住了，随即他怀里的太极纹盘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甚至这一次，纹盘上还冒出了浓稠的黑烟。
“邪物？”莫染眼中一滞，一股寒意一下贯穿了他的全身。景心弦，要做什么？！
“不好！她要吞掉那断首鬼龙！”那莫染不认识这鬼玉，可凤灵焰却认识！这鬼玉的出处是那炼尸派尸骨骨女所传。手持鬼玉，只要修为够高，周围有足够的尸体，那么便可以随意操控那些尸体。
但是，景心弦显然没有这个力量。那么，她便选择吞噬。吞下鬼玉，吸收周围一切尸身的力量，化为自己所用。
既然无法操纵尸体，那不如就让自己变成只会杀戮的凶尸。
“啊啊啊啊！”当凤灵焰想出手时，却已经迟了。
景心弦不似红铃，没有修为，她若要自杀无人可拦！
“景姑姑！”最绝望的还是莫染。终究无论如何选择，他都不得不再次感受失去。他哭了，跪倒在地哀求着景心弦。
然而，景心弦却已经陷入了那团黑雾之中，在那镇魔塔附近死去的魔物身上，所有的力量通通如潮水般涌入景心弦的体内，吞噬了她的身躯。
凤灵焰瞄了那景心弦一眼，无奈叹气。而后翻身飞上屋檐，伸手将红铃抱到筏梦真人身旁，对那真人道：“你帮本尊看好她，别去管闲事。待会少几根毛，本尊就去烧你那云梦几遍。”
语罢，又转身一跃跃落屋下。
此刻，镇魔塔周围的魔物已经彻底被景心弦吸干了。所有魔物的力量汇聚于她一人，无穷的邪力又在断首鬼龙的催化下不断增强。
与此同时，那景心弦的身形也因此不断变大。最后，彻底失去了成为人时的模样。
“哟，看来这女人早已经算好了这一步。若是这小子没有答应，那便让自己变成妖魔。恩呵，挺有意思。”凤灵焰抬头，看向那已经妖魔化的景心弦，忍不住吐槽道。
“这就是本尊为什么一直不太喜欢入魔被人称为什么凤幽王的缘故。实在是……”
莫染立在景心弦跟前，一脸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地东西。这教他如何相信这是刚刚还在同自己说话的景姑姑，景心弦？！
他的心，连同身体的每一寸都痛的发抖。他持起剑，却第一次不知该做些什么。那握剑的手似有千斤重，无处安置。
然而，就在他发愣之际。对立着他的景心弦却已经挥着巨爪从天而降。眼看那漆黑的魔爪就要压在那一点少年的身影上。
红铃在筏梦真人身旁吓得几乎都快变色了。她冲着底下的莫染大喊道：“子染！躲开啊！”要不是筏梦真人束缚住她，此刻她必然已经跳下了屋檐，直奔那莫染身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
一道炽热的烈焰划过空气，一把击碎了那漆黑的魔爪。伴随着景心弦那一声怪异的惨叫，一个浑身燃着烈焰的男子轻飘飘地落在了跌坐在地仍旧一脸呆滞的少年跟前。
“真是恶心人呐！”他看着景心弦，自言自语道。回头，又一脚踢了踢还在发愣的莫染道：“喂！起来，别装死。”
“前辈。”莫染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问他道：“怎么救？”
“！”凤灵焰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第一个想到的问题竟然是，怎么救。
他竟然看着这样一个已经变成如此怪物的人，在它的底下思索了那么久。并非是在思索该怎么杀死它，反而是在思索该如何救它。
这个少年，从未放弃。即便景心弦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他还是在想该怎么救。不问自己的实力，不怕无法完成，只要拯救。救回景心弦，救回景姑姑。
“……还有救吗？”凤灵焰问自己，他也没有底。或许说，他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的想过是否会有希望就立刻放弃了？可若是真的有那么一线希望，他有如何舍得放弃？！华胥山上，那场诀别，若真有一点挽回的余地，又何以至此？！
“……”少年没有回话，他持剑一步步走到景心弦跟前。他伤不了红铃因为道，因为红铃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被杀害。也同样，他无法杀害景心弦，因为道。这是他的大道，他不能杀！
“景姑姑，无论你如何想小染。小染绝不会让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