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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夫君甚好。

窗外风声不止, 天『色』转瞬间晦暗下去,投进屋内的婆娑树影逐渐转淡,烛火噼啪一响,也彻底熄灭了下去。

随后雷雨声便伴随而至, 轰隆作响, 屋檐下的雨声哗啦,门窗被风吹动得不住作响, 青钰靠在章郢怀里, 感觉到了下雨时的寒意,身子轻微地瑟缩了一下,黑暗中, 他和她都不太说话, 也正是如此, 她轻微地瑟缩都如此明显。

章郢扯过被子, 将小巧的她紧紧裹了起来, 大掌摩挲了一下她的后脑,低声道:“入秋雨多。”

转眼就秋天了,青钰有些恍惚。

她来青州的时候,正值春日,青州风光秀美,与长安大为不同, 她每日都想多看看南乡县的美景,后来便在他的宅邸看见一树十分漂亮的木棉,也是那时起, 她看到了活泼可爱的阿绪,阿绪在那里翻墙,一如曾经翻墙的她,那时墙边,也有一树鲜红的木棉。

时光交叠,长宁公主想起了令人怀念的过去,才对阿绪格外不同。

后来,便是三番四次地试探交锋,被他掳走,洒落骨灰,静养疗伤,生死逃亡,城楼相认……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她离开时长安之前,也曾对人发出过威胁,也和同盟者约定将来如何谋夺权利,还想过自己若是凶多吉少,又能利用自己的死对高家造成怎样的打击……但从未想过,自己这一去,从此就有了家。

青钰揪紧章郢的衣裳,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前,闷闷地问道:“你和谢定琰还有什么要说么?他应该还在外头等你。”

他低声道:“不妨事。现在就陪你。”

青钰闷在他的胸口,闻言忍不住笑了,她揪着他的衣裳抬起头来,与他在黑暗里的那一双明眸对视着,隐约在黑暗里看到的男子轮廓,也是如此的俊朗好看,一如她年少时,最开始为之心动的,也是那漫不经心地少年郎的好看皮囊。

他在她的眼里,是全天下最美好的东西。后来即便明白人无完人,也还是用一腔最热忱的心爱着他。

青钰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顺着他的骨骼,『摸』到他微微有些扎手的下巴,又『摸』到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

她能感觉到气氛渐渐便变得温暖起来,他搂着她的手逐渐用力,黑眸逐渐变得火热起来,血『液』涌动的速度好像忽然变慢了,她能听到自己逐渐加重的心跳声,那是因为情不自禁。

青钰忽然抬头,飞快地啄了一下他的薄唇。

腰间大掌便是一紧,她被他勒得微微蹙眉,身子被他一带,便贴的他越发近了,温暖的体温隔着衣料透了过来,她仰头看他,他俯身,狠狠咬住她的下唇,右手轻抚她后脑,不让她退却分毫。

他亦动情。

吻到深处,情难自禁,青钰只觉浑身的力气被一点点抽离,身子便如一滩水一般挂在他的臂弯,章郢拇指轻按她有些红肿的下唇,胸膛震动,低低地笑:“还是不太熟练,日后多如此,便能习惯了。”

她红着脸,在黑暗中轻轻瞪他,他也瞧不清她此刻是何神情,但正是因为互相看不清全貌,这暗室独处才显得别有一番滋味。

身子逐渐失重,青钰被逐渐平放到了床上。

黑暗中传来衣料的窸窣声。

她双靥泛红,攥着两侧被褥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很快身上便又一人沉沉罩下,章郢低头怜爱地亲了亲她的额头,青钰想起自己曾听宫里的嬷嬷说,床笫之间,只有对心爱的女子,男人才会心生爱怜地亲吻她的额头。她那时孑然一身,不喜听到“男女之爱”四字,还对此嗤之以鼻……

『迷』『迷』蒙蒙间,青钰漫不经心地想:原来那些话本子里写的,老人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在此时,青钰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从脚踝传来,痛得她蓦地惊叫了一下,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她这一叫,是彻彻底底把章郢吓着了,章郢猛地醒神,皱眉看着她,沉声连连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语气焦急,蓦地翻身下了床,点了烛火大步回到床边,就着光四处查看起她来。

青钰痛得脸『色』发白,微微平复了痛感,咬唇道:“是脚……”

她的脚之前扭伤了,这才上了『药』没多久。

章郢脸『色』一僵,急忙去查看她那只崴伤的脚,那脚踝裹了纱布,此刻高高肿起,他方才动情难当,忘了她身上还带着伤,许是一不小心碰疼她了。

想到自己的鲁莽行径,章郢便觉额角发痛,懊悔地狠狠锤了锤床角。

青钰原本痛得不愿开口,看他如此自责,倒是好笑,扯他衣袖道:“不怪你,是我主动撩拨……”

他恨恨抿唇,反手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是我大意,你先好好躺着,我再仔细看看你的脚。”

他将灯盏放在床头,一一将其他等悉数点亮,重新穿好衣裳,再慢慢将青钰散开的衣带一一系好,才低头卷起她的裤脚,仔细仔细地查看她的脚踝。

“嘶——”

青钰倒抽一口冷气。

她一痛,他额上青筋也跟着跳了跳,根本紧张地不敢再下手。

二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青钰痛得背后冒了汗,躺在床上无能为力,又想哭又有点儿想笑,半晌,她无力道:“罢了,夫君去叫郎中来罢。你虽然懂这些,但心有顾虑,不好下手。”

虽然疼,但心底却暖了一暖。

疼的明明是她,他却一副疼得不行的模样,连下手『摸』一『摸』也不敢,她都不紧张,也不知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如今便是如此,那将来若有一日,她生了他的孩子呢?他岂不是要紧张她还预备着,要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要和他一起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章郢到底还是无法,只好冒着大雨出去叫郎中了。

这等天气,入城寻个郎中也非易事,谢定琰一直候在外头,他常年行军,治疗这等小崴伤不在话下,便自告奋勇进去,但章郢绝不可能放他进去给青钰添堵,实在被他缠得不耐烦,便道:“与其在此耽误时间,你不如进城去寻个郎中来。”

谢定琰这才后知后觉地答应了,连忙骑着马冒着雨进城,也不知在哪找了个郎中,拿刀架着人家的脖子,便将人活生生地拽来了。

那郎中一见章郢便噗通跪了下来,瑟瑟发抖,不知向来在当地待百姓极好的谢将军和世子爷,突然间怎就朝他发难?

章郢皱眉叱责道:“我让你叫郎中,不是劫持绑架百姓。”

谢定琰道:“到时我自会重金酬谢,世子,表妹的脚伤实在是耽搁不得,若淤血滞留,怕是会更疼,你快带这位郎中进去。”

谢定琰一口一个“表妹”,这改口改得倒是无比自然。

即便是未曾决裂,他身为臣下之子,对一国公主,也当正正经经地称呼封号,哪有一口一个“表妹”的,谢定琰这心思太过于明显,章郢扫了他一眼,谢定琰立刻尴尬地咳了一声,四处看看,佯装什么也没发生,和之前嚷着要杀青钰的模样判若两人。

章郢微掠薄唇,倒是不曾戳破。

能多一个人疼阿钰,他自然是乐意见得。

他身边的这些人,他肯接近,自可见其人品,他们都不是大凶大恶之徒,不过是各有志向,各位所需罢了,有了误会,如今解开便是。

章郢对那瑟瑟发抖的郎中道:“此番请您过来,是因为内子受了伤,大夫不必害怕,若能治好内子,我必以重金酬谢。”

那郎中连忙回礼:“世子客气,小的不敢当,定竭尽全力治好夫人。”

章郢这才细细叮嘱了一番,故意让那郎中在诊治过程中,故意提及是谢定琰冒着大雨入城去请的郎中,那郎中依言行事,很快便折返回道:“小的已经给夫人重新上过『药』了,夫人的脚踝只是轻微扭伤,这几日莫要下地,便能很快痊愈。世子叮嘱之事,小人也向夫人提了。”

一边的谢定琰心念一动,闻言悄悄看过来。

章郢问:“她可有说什么?”

郎中摇头,“夫人只是慰问了下人一番,说了句‘他们『性』情急躁,并非恶意,郎中莫要害怕’,便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高兴不高兴之『色』。”

肯主动解释,便是并不讨厌谢定琰了。

其实青钰根本没理由讨厌谢定琰,率先翻脸的是她,谢定琰所作所为,不过是人之常情。唯一不同的,便是谢定琰面对成为了政敌的表妹,并未因为昔日的私情而手下留情,但谢家的嫡长子,也确实应该这样理智,这些……青钰都肯定明白。

谢定琰知道青钰不讨厌他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肯安心离开了。

***

后来几日,青钰便在床上静养。

伤得明明是脚,章郢却一副她浑身残废的样子,不但吃饭要喂,连喝水都要喂,险些把青钰呛着,她气地抬手捶他,“你闹什么呢,堂堂世子,如此幼稚。”

他攥紧她的手腕,微微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低声道:“阿钰要是个废人就好了。”

青钰吃惊道:“你说什么?”

她招他惹他了,平白无故咒她?

他低笑,觉得她这副懵懵的样子甚为可爱,抬手轻刮她鼻梁,低笑道:“这样,便能永远在我身边乖乖待着,连吃饭都离不开我,岂不是美哉?”

青钰扬眉,扒开他作『乱』的手,“你想得美!”

他笑着搂进这小姑娘,低头亲她,又将她弄得浑身没了力气,这才选择罢手,她就拽着他的衣裳不让他走,似哭非哭地骂道:“你都这样了……这一步了,还走什么走?故意膈应着我不成?夫君过来呀……”她使劲儿把他拽过来,抱着他嘟囔道:“小心些,莫要碰着我的脚了。”

二人便又这样云雨了一番。

床笫之间,你情我愿,青钰养伤的那几日,便时时刻刻缠着章郢,柔情蜜意,好不缠绵。但凡他进来陪她,她都能窝在他的怀里,把他衣裳弄『乱』,偶尔还把玩他腰间的玉佩和令牌,把他身上的宝贝顺走,悄悄藏起来。章郢有日回军营,出示令牌时发觉东西不在自己身上,便知道又是青钰趁着他不注意,又给顺走了。

不过,她闹也无伤大雅,不能出去玩,他能体谅她的憋闷,加之雪儿和谢云纤早已离去,王妃那处已重新送了信来,这一回不曾提及青钰,只是催促章郢早些回王府在平西王跟前尽孝,章郢便盘算着,若能带阿钰回王府一趟,沿途散心玩耍,到也不错。

青钰对此态度淡淡,倒是不太将王妃放在心上,“她是夫君的母亲,我若想和夫君在一起,这一关也必须过的,倒也没什么不妥。”

章郢蹙眉,握紧了她的手,“我不会让她伤害你分毫,你也不必为了我,委曲求全。”

青钰倒是笑了起来,用余光轻嗔他一眼,挑眉道:“我委屈求全?夫君倒是说说,今年春日初次见着我时,是何光景?”

她搂住了他的脖子,眉眼带笑。章郢佯装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笑道:“确实是凶得前无古人,长宁公主那时拔了刀要杀人,你可不知,与我同行那人后来离开之时,仍旧双腿发软,对公主之畏惧深入骨髓。”

青钰笑得不能自已,又一本正经地回:“所以说,敢问世子,本宫堂堂公主,如此之凶悍,可会任由王妃欺负?”

说完,还故意『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又绷不住笑,趴在他肩头笑得抽搐。

章郢原本与她提这事儿,便心有愧疚,觉得她不当被带入到这些事情里来,也不愿让那些高门『妇』人的规矩,染指他的阿钰。没想到她如此乐观,他倒也忍不住随着她笑了笑。

但笑归笑,有些事情,他还是要细细叮嘱,才可完全放心。

等她笑够了,他握紧她双肩,与她对视着,一字一句慢慢道:“阿钰,你听好,我的母亲,为人高傲强势,但凡她所认定之事,便甚少能有转圜余地,譬如她想让我娶谢云纤,这些年来,哪怕我拒绝无数次,她也依旧瞧不上其他的姑娘。”

“她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择手段。”

“所以,你若进了王府,她绝不会在第一时间见你,会先给你一个下马威,你若过得了下人那一关,她才会选择见你一面。你若不讨她欢心,她便有正当理由将你驱逐,你若无可挑剔,她或许会……寻机杀你。”

青钰闻言挑眉。

这么刺激?直接动手?

她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弯了弯眼睛,“别怕,你只需在我身边,她便没有机会动你,提前告诉你这些,不过是怕你解释因她心情不畅罢了。”

她忽然探头,飞快地轻啄了一下他的侧脸,“夫君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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