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多管闲事
柳家最大的产业便是布坊和绣坊,而且柳家有他们独创的绣法,宫中司衣司女官很多都师从柳家走出来的绣娘。
每当柳家有新面料和新款式的时候,柳姜都会第一时间通知薛蘅选购。
前段时日薛蘅要为汉寿乡考虑精打细算自己的银两,嫌弃价格昂贵便回绝了她,现在不用为钱财发愁,薛蘅自然要去柳家绣坊看看。
在国宴当晚她坐那般靠前的位置,当然要打扮的精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柳姜得知薛蘅想去柳家绣庄选购布料,想着最近无事特意乘着马车来薛府接她。
柳家绣坊位于朱雀街,铺面比普通人家的住宅还大。
前面是店铺,后院是接待贵客的雅间和绣娘们住地方。
薛蘅掀开车帘看着街道,说道:“这条街真安静。”
柳姜莞尔一笑道:“自然不如正府街热闹,你那平乐馆每日都不知吸引了多少人去游玩。”
薛蘅摊了摊手,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到了绣坊,丫鬟小厮们看见马车就知道是他们的小姐来了赶紧上前迎接。
因着年关快到了,近日绣坊的生意十分火爆,绣坊二楼的包厢中来了不少大家小姐挑选锦衣。
前段时日与薛蘅发生过龌龊的谢晚照也在这儿。
她想着谢晚照曾经给自己提供过关于青稞的消息帮了她一个大忙,便主动上前打着招呼。
谢晚照知晓珍妃是因为想让她安心,才说出贬低薛蘅的话,心中有些内疚,本想着登门亲自给薛蘅道歉。
但她娘亲并不让她与薛蘅有太多的接触,这次遇上了也只能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柳姜并不喜欢谢照晚,扯着嘴角道:“真是迎面一盆冷水呢!”
“冬日到了,冷水正好增加抗寒能力!”薛蘅接着她的话说到。
随即便不再理会谢照晚,到了包厢里柳姜让人将绣坊最好的面料和最新的图样的拿来。
薛蘅看着桌上的琳琅满目的面料、图样都挑花了眼。
最后决定做一件暗花细丝褶缎裙和绯红厚锦镶银兔皮披风。
临了还感叹道:“可惜是准备国宴的时候穿的衣服,不然就能将披风的银线改用金线更加的好看。”
柳姜抬眼看了看薛蘅头顶上发冠,中间是腥红的宝石,发冠两侧还掉着流苏坠子。语气中有私酸味,抿嘴说道:
“除了你也没人敢戴着这样大一顶金晃晃的发冠到处走了。”
她也有金饰,不过都是一些小巧不打眼的发钗,跟薛蘅头上的发冠比起来差太远了。
薛蘅小时候戴的长命锁和小镯子都是用纯金打造的,长大后江夏郡主又常常送她金饰,长期戴习惯了便也不觉着在外面带带有不妥。
瞧见柳姜羡慕的样子,便安慰道:
“其实戴这样一顶发冠出了好看一点也并没有什么好处,走路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防止流苏发出声响,我谨慎得都快变成木头人了。”
柳姜其实也想有这样因着美丽造成的烦恼!
不过还是叹了口气道:“这倒是,我平日连步摇都不戴的,定不能习惯。”
前世薛蘅总是看见书中描写大家小姐走路摇曳多姿,还东瞅瞅西瞅瞅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还能瞅出来一个如意郎君。
实际上若是在大昭这样走路会被人叫做狐媚子。
在包厢外便有一堆丫鬟簇拥着一位二十上下的女子。
这女子容貌标致,穿戴皆是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的贵气,让人自觉会比她低上一份。
她与身边丫鬟的说笑声之间传入到了薛蘅与柳江的耳里。
柳姜不禁的拧了拧眉头,他们柳家绣坊的客人身份都极为尊贵,怎有人会这般的放诞无礼,一点也不懂规矩。
于是她推门而出,柳姜瞧见眼前这位女子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身着缕金大红绸缎窄裉袄。
这女子见到柳姜也并意外,朗声笑道:“柳妹妹,姐姐这还第一次来你们柳家绣坊挑选锦衣呢!你可得让人将最好的拿出来,不要让姐姐失望才是。”
柳姜客气道:“这绣坊不过是远方表叔开的铺子,我也只是客人而已,哪能越俎代庖呢!”
薛蘅听见谈话声也起身出了包厢,目光落在了方才说话的女子身上。
她是韦太尉的次女韦不染。
薛蘅微晒的说道:“方才听见声音我就觉耳熟,原来是韦姐姐,您什么时候回的长安?都未听韦庄提起过。”
韦太尉有两子一女,幼子是韦庄,次女是韦不染,前年出嫁。至于长子并不在长安城生活,薛蘅也从未见过。
韦不染不等柳姜和薛蘅邀请便进了包厢里入座,一副主人的架势说道:“才回来没几日,因为听见渤海国影卫一事我本十分担心父亲,没想到这次回府竟给了我惊喜。”
韦不染笑得花枝乱坠,整个包厢里都回荡起来了她的嬉笑声。
柳姜好奇的问道:“什么惊喜?韦姐姐可否说说?”
“自然是见到梁昭在贴身保护我父亲。”
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眼眸里满是笑意。
而薛蘅的笑容却僵在脸上,韦不染比她们大上四五岁,在她们这群朋友中都以韦不染为首,韦不染曾三翻四次的讨要梁昭去做她的护卫。
江夏郡主看重韦不染爽朗直率的性情,还曾动过将梁昭派给韦不染的心思,但在薛蘅的阻扰下作罢了。
韦不染丝毫没看见薛蘅脸上的不悦,一脸惋惜的继续道:“薛妹妹,你若是当初将梁昭送我便好了,现在梁昭成了朝廷命官,我再想打他的注意那就难了。”
薛蘅嗔道:“韦太尉如今性命受到威胁,你还想着男人,当心韦太尉狠狠责罚你。”
韦不染随意的靠在了椅子上,慵懒的说道:“你这小蹄子,从小就阴阳怪气有话不直说。我们将门之家可没有多的规矩,哪像你们活的那般压抑憋屈,连骂个人都需要由丫鬟嬷嬷代劳。”
薛蘅和柳姜无奈的相视一笑,年幼的时候她们还羡慕韦不染的生活自由散漫。
但总是拿到嘴边说那就没意思了。
三人寒暄了几句,韦不染便说到了正题上。
“最近珍妃又开始犯傻了,从她宫中有流言传出说,当初是皇后姑母对外说二皇子与薛妹妹有染。
珍妃一把年纪做起事来如此的可笑,后宫事务这般繁忙,皇后姑母哪有空做这些事。”
韦不染语气有些轻蔑,不免会让她们觉得她在敲打薛蘅,让薛蘅不要自作多情,皇后才不会将她给放在眼里。
薛蘅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敛了敛神色说道:“韦姐姐言之有理,我第一听见这流言也觉着十分荒唐。”
韦不染标志性的笑声又再度传来,“原来薛妹妹已经听说过这些流言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害怕你误会呢!特意的告诉你。”
薛蘅淡淡的说道:“姐姐多虑了”
韦不染侧目抬起手掠过了薛蘅的脸颊:“妹妹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等年后姐姐准备办场冰雕宴,两位妹妹记得来捧场。”
柳江说道:“韦姐姐办的宴会,我们自当前去”
“我先提前谢过两位妹妹赏脸了,梁昭会来接我回府,算算时间也应该快到了吧!”韦不染说完还偷觑了一眼薛蘅的神色。
她知晓在薛蘅心中梁昭不是普通的护卫,还这样做的原因:
一来是觉得好玩逗逗薛蘅;
二来也是彰显魅力;
三来薛蘅年幼时也是跟着她转的妹妹,听刘琦说上次韦太尉去平乐馆的时候有梁昭随行,薛蘅对梁昭依然很热络,她便觉着不妙。
她嫁的人是三品官的侄子,无论她做什么她夫家人都不敢吱一声。
薛蘅如今还未定亲,若是传出她与别人的男人有染,那门当户对又有才华的公子们哪还会愿意迎娶薛蘅。
韦不染走后,薛蘅的兴致也没了,对于国宴也不如之前期待。
柳姜察觉到了她的神色变化,安慰道:“韦姐姐人是个好人也仗义,就是太强势霸道。”明明大家都是朋友,但总是会低看他们一等,柳姜在心头想到。
窗外的寒风呼呼的刮着,窗户吱吱作响的应和。
还不到晌午天色便开始阴沉,这是风雨欲来的的前兆。
梁昭站在马车旁边等待着韦不染,抬头正好与站在窗边薛蘅的目光对上了。
他冷峻的面容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韦不染在丫鬟的簇拥下走出绣坊,到了梁昭跟前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
“扶我上马车吧!”
梁昭皱了皱眉,他现在是黑骑校尉是负责皇上外出时安危的,此刻来接韦家的姑奶奶回府已经是对她的折辱,却还要做马夫的活儿。
韦不染丝毫不在意梁昭眼中的不悦,娇嗔道:“刘琦说在平乐馆的时候,你也这样扶过薛蘅上马车,为何却不能扶我?难不成……呵呵?”
梁昭在韦不染的笑声中听出了威胁之意,抬头看了薛蘅一眼。
薛蘅目光依然还在他的身上,还对他微微一笑。
他叹了一口气,扶着韦不染上了马车。
“这才对嘛!薛御史虽然位高权重,但说到底我父亲才是武将之首。”
梁昭忽然想起刚见到薛蘅时,她模样小小的在他跟前说道:“我父亲是当朝御史,你来给我当护卫想要什么我父亲都能给你。”
马车中韦不染的贴身丫鬟给韦不染取下披风后说道:“刚才汉寿乡君就在楼上看着呢!小姐为何故意这样做?”
韦不染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不高兴了又能奈我何?再者我也是为了她好,对着刘琦冷嘲热讽,却对一个没家世的武夫倒是青眼相待,传出去是丢她的脸。”
韦不染声音嘹亮,赶车的马夫和跟随在马车周围的护卫,甚至过路的人群都听见了。
梁昭骑着马跟随在韦不染马车旁。
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