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备轮子
兰若寺是百年古刹位于不周山上，这些年下来不断的扩建加上日常消耗，山顶的树木已经告罄。
没了树木遮挡呼啸而过的寒风，夜晚的兰若寺格外的清冷，薛蘅紧紧了衣袍着小红将炭盆搬的离她近一些，她感觉凉意袭来。
她在罗成的对面坐了下来：“寺庙给佛像装的五宝按照各地习俗的不同，有时会出现金银，所以你瞧见了金粉也不是奇怪的事。”
罗成将手绢装了回去期待着薛蘅的下文，薛蘅却又开始陷入了沉默，罗成只好接过她的话说道：“我曾听闻乡君与兰若寺的无相大师熟识，今日听乡君一言解决了我心里的疑惑，乡君也果真是一心向佛。”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经常来寺庙的人都知道佛要装脏”薛蘅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用质问的语气道：“还有你从哪儿得知我与无相大师熟识的？”
长安城有好些公主、郡主，她们身上的故事那可多了去了，说上个十天十夜都能不带重复，有这些公主、郡主的存在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那点事，不会有兴趣来八卦她。
罗成不会是偶然间得知，定是有人专程告诉了他。
“咳”罗成正了正神色：“我是听徐家二房的姑娘说起了此事，徐大小姐跟我商讨物武艺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来。我们只是顺道提起了乡君多聊了两句，请乡君不要见怪。”
薛蘅瞧着一截长长的灯芯上跳动的烛火：“不是在背后恶意诋毁我就行，我也不是狭隘的人。”
没想到她也能享受公主、郡主待遇了。
小红拿着剪子到了烛火前，剪掉了一截灯芯火焰虽暗淡了不少却平稳了下来。
罗成的目光一直在薛蘅的身上，他观察着薛蘅脸颊上的表情变化，他在心底深处还挺希望看见薛蘅因着徐鸾凤生气。
他虽着很欣赏徐鸾凤，徐家两位小姐却时常来找他谈武论剑这也不是个事儿，尤其徐鸾凤是太后有意要撮合给燕国世子的人。
徐鸾凤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只是与他谈论刀法，时常还会带着妹妹一起来。
他透过徐鸾凤的清澈的眼眸能够感觉到，徐鸾凤对他并没有任何的私情，他忽然间感觉自己好似成了徐鸾凤的备轮子。
他也不想继续这样不清不楚的下去，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倘若他日后绝了徐鸾凤的邀请，一两次之后恐怕就知道了他有意回避她了，恐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江夏郡主有意想让他接近薛蘅，他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倘若薛蘅能因为此事心生怒气，然后回到长安时再去训斥徐家二小姐，想必徐家姐妹也不会来找他了，他也能摆脱了徐佳姐妹。
遗憾的是方才薛蘅的脸颊上并没有特别的变化，也没有表现出对徐家姐妹的敌意。
他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不说她们姐妹二人了，乡君能否跟我说说这兰若寺中的事情？”
薛蘅瞧着罗成身上已经打好了绷带，精神也比方才好了许多想必是不会有大碍了。
她掩袖打了个哈欠道：说道：“我有些乏了我让刘侍卫带你去偏房躺一会，刘侍卫和景侍卫一样，他们都是我贴身侍卫，你有什么问题就问他吧！”
“祝乡君好梦”
薛蘅被天子封为了汉寿乡君，景侍卫便有了正经的官身，为此还特意去北军营训练过一段时日。
训练内容不止是武艺，还有谋略的运用。
他在出谋划策方面虽然还是没有开窍，但将人往坏的方面思考，捕捉别人话里的漏洞他还是学了有个八九成。
刘侍卫负责罗成去了偏房，他则继续留了下来，想要在薛蘅面前表现一下去北军营所学到的‘谋略’。
薛蘅疑惑的看着他：“你可还有何事？”
景侍卫拱了拱手道：“乡君罗公子素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今夜的话却特别的多，属下觉得有些奇怪。”
薛蘅看着桌面上刻着的磨乐呵：“许是他想打听一些兰若寺的事情，他那人就这样！不肯直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想让我主动告诉他。”
前些时日罗成对烟花有兴趣，明明想要一支烟花却不直说，反而是找她下棋用烟花作为赌注。
薛蘅棋艺与罗成比起来，那不就等于是白送给他吗？
景侍卫摇着，说道：“罗公子这人还真是别扭，缺少了男子应有的豪爽！”
薛蘅的睡意已经涌了上来，拍了拍嘴唇道：“别管他了，你也去休息一会吧！”
“属下告退”
景侍卫告退了追风却又来了，禀报了薛蘅方才他跟着罗成时所看见的事情，大致与罗成说的没有二样。
“知道了”薛蘅便又对着小红道：“若是廷尉监的人到了记得将我唤醒。”
城门一旦关闭了想要再进出城门着实不容易，寻成人百姓是叫不开们，若是怒了守城的官差还的吃一顿暴打。
倘若是手里拿着军令进城门的时候依然会被详细盘问，身份确认没问题才能进去，而想要出城门得先去长安府衙办一个紧急通行证。
虽着府衙有专人值夜班办理紧急通行证，但也要经过一番盘查因为何事出去。
值夜班的衙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桌案前打瞌睡，若是吵醒了他态度还很差，因此不是特别急的事情都会等到五更以后出城。
廷尉的人想必也是过了五更才出的城，到了兰若寺的时候已经天明了。
兰若寺的佛像被损坏，住持也派了人连夜前往长安报了官。
罗成的手下刘贵带上了罗成的官服，随着陈侍卫到了厢房。
罗成穿着官服到了正房向薛蘅道谢：“多谢乡君相助。”
“坐吧”薛蘅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现在是有什么打算？”
罗成落座：“在下准备带人去将长生库的佛像碎片搬回去，还连同运送佛像的僧人。”
薛蘅起身道：“我与你们一块儿去。”
因着昨日兰若寺里出现了贼人闹了大半夜，如今贼人还没有落网一大早香客便纷纷离去。
不过也有好事之人留了下来，想看看兰若寺昨天夜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薛蘅和罗成一起来到了长生库的外面，瞧见库房门口已经被很多僧人重重把守住了，如今不准任何人进入。
长生库廊檐下的台阶上，薛蘅看见了一个动起来还会颤抖的肥头大耳僧人，正用肉嘟嘟的手拿着僧袍擦拭禅杖缝隙里的血迹。
眼前的胖僧人薛蘅有些印象，不仅将自己喂得胖乎乎的像个弥勒佛，还将自己养的猫狗也喂得圆润可爱，小跑几步就要停下来大口喘气。
薛蘅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昨夜围攻你的十余位僧人里面可曾是有他？”
罗成顺着她的目光也瞧见了胖僧人，瞪了他一眼，“没错，他还自称是怒目金刚”昨夜就属这个胖僧人打他最狠。
守着兰若寺的僧人瞧见到一身官服的罗成朝着他们走来，心里还有些诧异，住持派人去找太守报的案，为何来的却是廷尉的人。
领头的僧人作礼道：“阿弥陀佛，请问阁下是？”
罗成压低声音说道：“本官是廷尉监罗成，现在怀疑佛像跟并州发生的黄金案有案，要将佛像和并州来的僧人带回廷尉调查。”
僧人听了此话有些讶异，但还是给罗成让出了通道，“请大人在此处等一等，小僧这就去通知监寺师叔来回你的话。”
罗成负手而立，点了点头道：“可以，那本官先入长生库查看。”
罗成话音落下便抬步朝着长生库而去，薛蘅也跟在他的后面，周围的僧人并没有拦她。
薛蘅看着地上破成几大块的佛像碎片，有的缝隙里的确有些金粉，回忆起了昨夜罗成的话不免疑惑了起来：“你昨夜是故意说金粉有人洒到佛像上？”
“请乡君见谅，昨夜我是想从乡君口中多了解一些关于兰若寺的事情。”如今案情逐渐明朗，就剩下抓人，罗成便一五一十的说道：
“薛太守来信说，他怀疑并州兰若寺黄金不翼而飞是放在佛像中运走的，所以薛丞相让我来兰若寺查看佛像中到底有没有黄金，这就发生了昨天的事情。”
薛蘅点了点头道：“那些黄金是何人的？”
罗成回道：“属于并州大族李家，他们家中有子弟在荆州发展，不过却不太顺利，就变卖了家当回并州。
李家大宅在太原郡，在回太原郡的途中他们路过河东郡，因着携带大量金银怕住客栈不安全就借宿在河东郡的兰若寺里。
不过李家人一开始并没有说出箱子中装的都是黄金，只是派下人严加看守。
第二日他们出发前为了保险起见想检查一下黄金，没想到黄金变成了普通的碎石头，就去找兰若寺的僧人询问此事。
但僧人听后却说他们诬陷兰若寺，就是想要讹取银子罢了。
最后便成了各执一词闹上了公堂，薛太守通过在箱子的角落发现的黄金粉末和调查到的其他证据，相信李家的人并没有撒谎。”
薛蘅让璎珞从地上拿了块佛像底部的碎片，仔细看了看。
佛像的内部都是空心，等“装脏”之后才会将底部给封上，这块碎片用的材料十分粗糙，的确像是在匆忙之中封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