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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愁思

柳牧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息着跟上了太子的脚步。

当天的夜里,丝丝缕缕的下起了春雨。

清理墙头,干活累了一天金山很早就躺在床上。少时,雨又下大了,雨线顺着屋檐流淌下来,像一幕不断流动的水晶帘。

金山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窗外除了雨声还有笛声,那曲调幽怨里带着长恨,她想知道是谁会在春夜里,借着笛声透露出无奈忧伤。

王宫里除了宫女、内侍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

金山想出去看看,但是眼皮太沉重,在恍惚间听着笛声,她好像看见了娘,但是娘的脸依旧很模糊。

在一片迷雾中,金山看见娘把一张写满名字的纸藏起来,下一个瞬间,无数人撞开了家里的门。许许多多的黑影冲了进来,金山只能看见墙上出现了很多挥舞着刀剑的剪影。

随后,一切归于黑暗和沉寂,唯一有的就是梦境外的笛声婉转,除此以外周围黑透了。

金山沉沉睡去,一夜再没有做其他的梦。

第二日,柳牧景全程跟着太子。

太子站在东宫的门口,伸出一只脚又缩回去,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想要逗柳牧景,但是柳领率从来都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太子又疾跑出去,但他甩不开柳领率,最后只能认栽。回到东宫,他又不甘心,便在东宫大门的门匾下站着,和柳牧景干耗。

太子玄羲百无聊赖的望着东宫对面的一段红墙,王宫是他的居址,但居址是家吗?

玄羲忧愁的望着抬头的天空,天空被高墙围起来只有一点的面积。“出生在王宫里,就能把这里叫做家吗?”

“殿下?”柳牧景剑眉蹙起。

他不喜欢太子的多愁善感,他认为治国之君应当文韬武略,而太子的文化不被王和方师所喜爱,武功也不如自己,却天生一幅悲天悯人的心肠。

东宫领率是太子的禁卫军,直属于太子,作为部下的他不想把内心的想法说出口。

“作为太子,如果没有了身份,又有何种资格能住在豪华的宫殿里?”玄羲突然目光深远不像是开玩笑。

柳牧景猛然抬头,看着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身穿青色浮光绸,细腰上束着玉片腰带,却一脸愁容。

柳牧景的语气里有警告意味:“殿下!”

看到目光从来凛然的柳牧景严肃起来,太子立即满不在乎的嬉笑,“有时候我觉得王宫不能称之为家,而我又生长在这里无处可去。”

“难道太子在宫里就没有牵挂思念的人?”柳牧景道。

“我牵挂思念的人不就是柳兄你?”太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当”,柳牧景的剑已经出剑鞘。

太子立即收起刚才那股笑嘻嘻的表情,把柳牧景的佩剑按回去。

柳牧景对上太子的眼睛,觉得他和昨日不同,不知道他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两个人正准备打闹起来的时候,从宫墙下走过一个女人。

来人正是尚宫局的首领——江尚宫。江尚宫是一个年纪过四旬的中年女人,在王宫的一众美人中的一个半老徐娘。

即便江尚宫年轻个二十岁也是姿色平常,出生也很普通。她的父亲是中州的一个小吏。

她是当年跟随先王后入宫的女官之一,入宫后三年调入司记司成为典记,不到五年就升为司记。此后,又成为尚宫,一直待在尚宫局,最后成为六局地位最高的尚宫,掌导引中宫,凡六局出纳文籍皆署之。

她为人敦厚,做事又严谨。先王后还没有出事时,她就已经在司记司当差,所以中宫出事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被王后带进宫却没有被波及的女官。

江尚宫原本顺着红墙走着,突然拐弯过来了。

太子见到她敦实的身影格外觉得情切,她是为数不多让太子觉得亲切的宫里人,太子也不知道处于何种原因。可能,江尚宫公正正直。

江尚宫见太子看到她,立即急急走来,速度虽快,却又不失宝相庄严。她中年发福,皮肤非常充盈,体态十分饱满。

太子与她亲厚,甚至想过,如果自己的娘能活到江尚宫这个年纪,会不会也和江尚宫一样是慈眉善目的菩萨样。不过,自己的娘即便中年也应当有描摹不出的风华。

“江尚宫。”太子先开口。柳牧景立即站直身子,处于太子身后半步。

“太子殿下。”江尚宫弯腰行礼颔首,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掌管统领六局宫女的尚宫局女官,级别略高于太子东宫的禁卫领率,但领率从属于东宫。江尚宫和柳领率见面不用行礼。

“微臣方从陛下处过来,陛下对殿下为何一直未曾请安,颇有......”江尚宫来是看见王在议政殿里和大臣商议,想要提醒太子。

太子勾着头,不想让自己看上去过于拘谨,冲着江尚宫呵呵笑,“尚宫,您还是当作没有看见我吧。”

“微臣可以当作没有看见太子殿下,但王却不会看不见太子殿下。王在昨天来到东宫殿前。”江尚宫被太子打断话语,只是温和笑笑。

“父王难道还要追进来骂我吗?”太子屈起手臂,抱着手肘。

柳牧景在后面把头底下,只当没有看见这有些尴尬的谈话。

慈眉善目的江尚宫继续按照自己的原意说:“昨天晚上,陛下到门口又走了。做父亲的半个月没有看见自己的儿子,哪有不担心的。”

太子听到这些话,想要转过身子进东宫里,然而脚步却变得很滞重。

“太子自从禁足以后没有拜见过陛下,但在陛下下朝时,会特意去看一眼东宫。父亲与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面对面,而不是只望着对方的背影?”

太子微微把头侧转,只是瞥了一眼身后的江尚宫,不敢让人看见他忧伤的眉眼。玄羲明白,在戴上王冠前,父亲永远都是父亲,对他而言唯一的父亲。

江尚宫说完,便行礼离开了东宫门口。

太子见她走远,立即拔腿往议政殿跑去。

这会,朝会应该已经散去,王上在议政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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