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我没有对不起你
隔天袁瑞秋睡醒,他脑子还晕乎着呢,就见到谢金燕坐在他床边,他白衬衫挽袖,端的是一场风度翩翩,还眨着一双桃花眼微笑道:“你醒了,这都日上三竿了。”
他不紧不慢地合上怀表。
这下袁瑞秋不晕了,他『揉』着一双水雾氤氲的眸子,开始左右环顾。
“你别看了,七弟他去学校了。”猜出这傻子的小心思,谢金燕打破对方的期望,姿态慵懒中带着一丝好整以暇。
呵,凑不要脸,趁弟弟不在就趁虚而入的男人。袁瑞秋隔着被子,想拿脚踹他。他知道谢五专门等他醒来,肯定不是为了聊中午吃什么,一定是等他醒来算账的。
但出乎袁瑞秋的意料,谢金燕并没有教训他,而是像按摩一般轻轻『揉』捏他的腰,轻声问道:“昨夜痛吗?”
谢金燕长相俊美,他『性』子又极耐心,当他想对一个人温柔时,那神情是极为动人的,很容易就让尚处在起床气中的袁瑞秋放松了警惕。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也没有掺一丝嫉妒情绪,只是眼眸微垂,去欣赏袁瑞秋的脸,不放过任何表情变化。
好啊,袁瑞秋这下总算知道,这男人一开始为什么捏他腰了,敢情是在试探,他“啪”的一下打掉了那只手。
他近乎恼羞成怒的反应,让谢金燕嘴角一翘,明白了昨天晚上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这才低低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七弟竟如此正直。”他似笑非笑地感叹,嗓音低沉又清润。这傻子难得脱光了,还投怀送抱,错过这个村,都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个店了。
既然七弟没有做什么,谢金燕和和气气微笑道:“你合该是我的。”这种自信真是没谁了。
袁瑞秋想塞给他一个枕头,让他晚上歇息时垫高点,高床软枕梦里啥都有。他端着自己的陶瓷杯,捧着小脸盆小『毛』巾,准备出去洗漱。
他刚把自己整饬完毕,路过公馆后院的小池塘,就见到顾小姐一袭小洋装,正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深沉地盯着他,似乎欲语还休。
袁瑞秋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顾小姐心目中只有她的两位表哥,怎么可能会对他高看一眼呢?
果然,顾小姐很快就表明来意了,她走向袁瑞秋道:“你脖子上的玉……好特别。”她的目光全然流连在袁瑞秋胸前,似乎袁瑞秋挂了十吨黄金在脖子上。
袁瑞秋瞅了瞅脖子,顾小姐说的玉,应该是先前谢金燕被捅了后在医院送他的这绿『色』玉佩。他端详了这块尤带体温的玉,这纹路如此普通,二手古玩市场一块银元买十块,哪里特别了?
顾小姐只当袁瑞秋是个好糊弄的傻子,“……这是五哥给你的吧?”
她听父亲说过,姑妈身上有两块开了光的玉,给了她两个表哥,她不知道袁瑞秋身上这块是不是,但她就是鬼使神差好想要那块玉。可抢一个傻子的东西,说出去怎么都不好听,于是她扯了个理由,“瑞秋,你把这块玉佩给我吧,我常年在国外,没见过这种古香古『色』的东西,感觉好有意思,想拿来珍藏。”
见袁瑞秋没反应,顾小姐咬了咬牙,摘下自己脖子上的一串白玉珍珠,道:“你如果不舍得,我拿我的珠宝跟你换,都是很漂亮的翡翠和珍珠,够换你一百块玉了。”说这话,她心如刀绞,看上去似乎很是肉痛,毕竟她梳妆匣里每一件都是她心爱的宝贝,哪里舍得拿出来跟这傻子换。
她打定主意,等玉佩到手后,再去跟姑妈说,傻子翻她行李,偷走了她的宝贝首饰,好把那首饰再拿回来。
别说这玉佩可以求谢五一件事,单论表小姐这反常,她说得越多,信息也就暴『露』得更多,她那般渴望的肯定是好东西,袁瑞秋又不是真傻子,自然不会给。
他攥着玉,抿着小嘴,摇了摇头,“我的,不给。”
他说完,就打算离开,却被再次拦住。
顾子衿不高兴了,她觉得自己都费了那么多口舌,还提出愿意用好东西交换,
这傻子竟然还这么不给面子,简直蹬鼻子上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口气凌厉道:“你可还记得我什么身份,你今天不把东西给我,我就让姑妈教训你!”
她伸手拉着袁瑞秋的袖子,看上去似乎想直接上手抢了,这哪里像是出身教养好的大小姐,明明就是欺软怕硬的女流氓。
这表小姐简直难缠,袁瑞秋烦不胜烦,于是装作发脾气的样子,把玉佩扯了下来,在顾子衿眼睛发亮准备接过时,扭头将玉往旁边池塘里一丢。
随着“咕咚”一道入水声,池面漾起层层涟漪,像是『荡』在人的心湖,顾子衿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放开了袁瑞秋的袖子,往池边冲去。
趁这个机会,袁瑞秋转身跑了。
刚扭过身子,他人就结结实实撞进谢金燕怀里,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以往最疼他的谢金燕,此刻却没有扶他,甚至还想推他一把。似乎是看见了所有,他似笑非笑道:“把我的玉丢了,你还想跑?”他人自然是好看的,只是一双常年带笑的桃花眼此刻挑了起来,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袁瑞秋似乎触到他逆鳞了,让他不复早上的浓情蜜意,钳住人的力道也极大。
“……”其实这时候,这傻子哪怕稍微解释一下都好,但他似乎被吓到了,低着脑袋,缩着肩膀,跟孩童往公共场合里丢了一串鞭炮,破坏了秩序后,怕被家长骂,于是很不负责任地跑了。
谢五确实暴怒,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那块被袁瑞秋丢在池塘里的玉,就是他那颗被轻视、被践踏的心,对方稍稍不耐烦就可以把它丢了。
“五、五哥。”顾小姐吓到了,本来伸进池水里的半只脚立马缩回来。
谢金燕闭了闭眼,没有理她这个罪魁祸首,而是沉声道:“来人!给我下水!”
几乎半个谢公馆空闲的男仆都出动了,他抽调人手的动作实在太大了,连谢氏都惊动了,问他:“你究竟掉了什么东西?”她平生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养鱼。前段时间才往池子里投了一批锦鲤鱼苗,是港城那里的名贵品种,价格极为不菲,据说养好了还能镇宅旺运,这还没长大呢,被儿子这么大张旗鼓一搅和,八成全死了。
她痛心疾首,她原以为最糟糕的莫过于鱼长大,被袁瑞秋那傻子捉几条霍霍,万万没想到,等不到那傻子霍霍,估计一只都长不大了。
谢五自然不会说玉掉了,他笑道:“掉的是儿子一条命。”
他用开玩笑的口气,反而把谢氏劝住了,她收起了心疼鱼儿的泪水,“那你快捞吧。”一池鱼哪里有儿子重要,她就当全被那傻子吃了吧。
连续捞了很久,仆子哭丧着脸,带着满身的苔绿,前来禀报:“少爷,没找到您说的东西。”他们已经连续捞了三天了,秋天池子冻,他们晚上做梦都魇到了,觉得自己在池子里漂浮着,身上一股子鱼腥味。
当然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打捞出了不少前朝沉底的古董,时代跨越了数百年,搁到现在都很值钱,当然更多的是一些破破烂烂的石头。还有人捞出了一盏破灯笼、清廷的绣花鞋,一套老旧的旗装,打捞的人已经脑补了一出前朝女子投湖自尽的凄惨故事了。
“不可能。”谢金燕道,他亲眼看到的,那傻子丢的时候毫不犹豫,眼神极为不耐烦,小脸比他还冷漠。在撞到他怀里时,似乎是觉得做错事了,不敢吭声,老半天才闷出一句,“我没有……”
他当时还讥讽地勾起唇角,心道,你没有什么,没有对不起他吗?
等等,难道?
谢金燕顿住了,没理男仆的叨叨絮絮,突然脑子放空,大步往某个人的房间走。
打开房门,月光下那是一张睡得很死的脸,眼睛闭着,嘴微张,有轻微的呼吸声,似乎感应到了睡梦中有人要扒他衣服,白里透粉的脸庞上,秀气的小眉『毛』突然蹙起!发出几道不堪『骚』扰的吚呜声。
谢金燕没理他的难受,兀自解开了对方衣衫最顶端的那两颗纹结,将对方胸口大敞。当看到那枚眼熟至极的玉,完好无损地挂在那细白脖子上时,他先是震撼得失去语言,然后就气笑了。
一颗经历了峰回路转的心,复又平静下来。
思及这几日,他在那里喜怒无常,这傻子在这里好吃好睡,只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解释,当即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在心底蔓延开,连同自己和表妹在内都被玩弄了。谢金燕此刻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收拾这傻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