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劝和

茂武帝项政国登基之后，治国向来颇有主见。但若说这项国有什么人是他需要顾忌的，那就只有他的母后德贤皇太后容淑娴了。对于这个协助他在众皇子中夺得帝位付出最多的亲生母亲，他满怀敬仰和感激。

当年的母后，一方面要维持帝爱，一方面又要为他搭桥铺路，付出了难以名状的艰辛。而母后极为疼爱他这个五皇儿，她必是听说他宣了五皇儿过来训话，才会立即找人传他们过去。

“你看你皇奶奶，这么快就来帮你解围。”项政国叹了口气，“也罢，跟我去趟慈安宫。”

“是，父王。”

父子两人随即转至慈安宫，德贤太后早就等着了。

对于项云龙的生母丽妃，德贤太后并不是特别喜欢，只觉得她性子太过寡淡了，并不讨喜。相较而言，她还是更喜欢皇贵妃一些。可是这几个皇子里面，她却是极喜爱丽妃的儿子睿王，所以连带着对丽妃也和善了很多。

因为云龙骁勇善战最像她的亲儿，如今的茂武帝。

“龙儿，来来，快到皇奶奶这里来！皇奶奶都好久没看到你了。”在自己最爱的皇孙面前，那些礼数什么的早被这个想念孙儿的老人家抛诸脑后去了。德贤太后一看到项云龙，还不等他请安就招呼他过去。

可项云龙在宫里从来不会少了礼数。他还是乖乖地行礼拜见，得了太后准之后才起身过去。一旁的茂武帝见他这般守礼，面色稍缓和了些。

“哎哟，怎么出去练兵几个月，人就瘦了一圈呢？”德贤太后拉项云龙到身边坐着，摸了摸他脸颊，心疼不已，“下面人这都是怎么伺候的？”

“皇奶奶，不关下人的事，是这几日天气燥热，龙儿胃口不开罢了。”项云龙拉下德贤太后的手，握在手里，说得云淡风轻。胃口不好是真，但是不是因为天气燥热就不得知了。

德贤太后哪会看不出他是借口，“嗯，不是天儿热吧，是给姑娘家激的。奶奶可也听说了。”

项云龙连忙跪下，“皇奶奶，龙儿知道错了。”

“快起来快起来！皇奶奶又没说你。”他这主动一认错，把德贤太后给心疼的，连忙作势要去拉他。一旁太监宫女看了哪儿能皇太后搀人哪？连忙过去要扶睿王。项云龙自然也是识趣，立刻起来，扶了皇奶奶又坐回她身边。

德贤皇后瞥一眼茂武帝，“龙儿血气方刚的，纵是看上了哪些个流连几日，那有什么打紧的？用得着特地让他进宫训话吗？”

项政国见太后帮五皇儿，自然不会顶撞，但对方是青楼女子，也不能不管不顾。“若是正经女子也就罢了，偏是那些青楼里的，孩儿才会宣他进宫训几句。”

“噢？真的？”德贤太后一听拍了拍项云龙的手背，“龙儿啊，若是年少轻狂也就罢了，那些个不正经的可千万别当了真，知道吗？”

太后这么快就着人去御书房请父王和他，又怎会不知所为何事？这么说，也就是替父王把话都说了，顺势就把这事给了了。

项云龙哪会不明白，自然立刻就听话地应道。“是，孙儿省的。”

“嗯。”德贤太后满意地瞄了茂武帝一眼，后者笑笑也没说话。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她把一大一小请来，除了替这个孙儿解围，还有一件事。

“皇上，哀家记得再不久便是龙儿生辰了吧？”

“是的，母后。”

“龙儿常年在外，守我项国疆土。这次好不容易不在外头，理应好好给他办一场寿宴才是。叫他那几个兄弟好好给他庆贺一番，你也得好好准备份赏赐给他才好！”

按道理，这个五皇儿闹出这些传闻来，他不罚已经是大恩，这会儿母后却还叫他给赏。茂武帝一听也是哭笑不得。但毕竟他也心疼这个儿子，经常操劳军中之事，在这种毫无战事的时期，还能保持精锐军力，以他这年纪，实属不易。

更何况，母后都开了口，他又怎能不允？

“是，儿臣知道了。”

从慈安宫出来，项云龙拜别了父王，并不急着出宫，而是往丽妃所在的挽霞宫而去。

虽说他们母子一直都很有默契，自从他带兵出征之后，一直都是聚少离多。母后也从不怪他。可这次他确实已许久不见母后，回来之后因为挽如的事搅得心烦意乱地，竟是忘了前来母后殿中请安，真是不孝。

“奴婢参见王爷。”门口的侍婢一见睿王驾到，立刻跪下迎接。眼尖的掌事太监早已进去通报。

项云龙在军营呆惯了，不拘小节。但到了这宫里，他是极守礼的。太后那里是这样，母后这里就更应该了。没有传，他绝不会贸然进去，只是在外殿里候着。

“回来啦？”内外殿相隔的帐帘被人撩开，丽妃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几声咳嗽，“咳咳……”

“母后。”项云龙心里担忧，直接快步过去扶了丽妃另一边手臂。“父皇说你病了。”

“只是风寒罢了，不碍事。”

丽妃年逾四十，并不年轻了，可风华不减当年。她心态平和，从不争什么，加上保养得宜，不像刘后不好好上妆就见不得人。此时即使略施薄粉，难掩病容，却仍是美人依旧，也难怪茂武帝一直对她颇为上心。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为了弥补当年曾对她的冷落。

“孩儿不能常在宫中陪伴，还望母后多多保重身体。”项云龙担忧地说道，一双厉目扫过丽妃身边几个随侍宫女。

几个宫女素闻睿王有“修罗将军”之名，雷厉手段早有耳闻，此时见他视线严厉扫了她们一眼，都吓得有些发抖，一时居然没人搭上话来。

倒是一直伺候丽妃的挽秀看着睿王长大，知道他最紧张他的母后，才会如此严厉，当下接口：“王爷您就放心吧，奴婢自会好好看着。若有敢不尽心的，奴婢定当严惩。其实皇上指派了许太医每日来请脉，用了几天药，我瞧着娘娘已经好多了。”

许太医？

项云龙颇为诧异。这是宫中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平日里只负责父王的身体。就是太后，普通的头疼脑热下面的也不敢去找他。

父王对母后，还是有心的。

丽妃见皇儿面色缓了些，挥挥手让那些瑟缩的宫女们退了。“龙儿，母后许久未见，别老是说这些个。来，陪母后到湖边走走去。”

挽秀伺候丽妃多年，深知娘娘并不喜外头景色，最多也就在自家小院里坐坐。娘娘要去湖边，这是有话要跟睿王说。

于是，便给丽妃披了件外衣，只和掌事太监两个远远跟在后头，让他们娘俩在前头慢慢散步。

“龙儿，宫里传你迷恋一位烟花女子，可属实？”自己的亲生儿子什么脾性，丽妃清楚得很。要让他这个儿子，经常进出青楼，那可不那么容易。

除非那女子非常特别。

项云龙怔了会儿，回道：“孩儿也不知道。”

这答案答得好生含糊，去没去自己又怎会不知？还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迷恋那女子？

丽妃自知这事一定有别的隐情，可他不愿说，她也不会逼着问。于是只是淡道：“无论如何，没伤着自己就行。”

她向来性情寡淡，也因此才能在这深宫里生存下来。对着自己的孩儿，即使有着深深的担心，自己亦不会表现得明显。虽然皇城无爱，但她私心下还是希望她的皇儿可以找到真爱。不管如何，她信她的皇儿有自己的盘算。

项云龙原也不想再说明这其中的细枝末节，听母后不往深里问，他也松了一口气。不然对着自己生母，他怕是要和盘托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内情。

接下来的话题就比较安全了。

“龙儿，你生辰就要到了。”

“是的母后，孩儿想吃母后做的寿面。”

“你这孩子，母后做的能有宫里御厨做的好吃？就是你王府里，也有个御厨出身的神厨在，哪是母后的手艺比得上的？”

“母后做的，任凭这天下谁也比不过！”

“你这孩子……”

在挽霞宫里盘桓多时，等项云龙回到自己的睿王府时，天色已经见晚。虽然皇奶奶说了让他好好办场寿宴，可他心里并不上心，只把事情交待给了管家刘福，吩咐他办妥。

刘福已经半老，留着八字胡，长得方方正正。他已经跟了项云龙十几年，总管内府外庭大小事宜，一直办事得力。寿宴这样的事情，要隆重可隆重，要简单可简单。如今是皇上遵太后意思要大办，自然得多花些心思。

“要给七王爷传信吗？”王爷这些兄弟里，最看中这个七弟，所以刘福才会特别提一下。

“嗯，传吧。”项云龙心里觉得烦，也不愿多说。

刘福应了，心里有些担心。王爷向来都是精神奕奕的，可是最近这些时日非常反常，前一段日子还老是去醉红楼找那个清苑，回来以后也不见高兴，老是魂不守舍的，一点都没有平时威武的样子了。倒像是……倒像是那些个为了女人神魂颠倒的穷酸文人。

“怎么了？”项云龙见刘福还杵在那里，问道。

刘福一看自己居然想出神没下去，脸上有些尴尬。“没什么。就是……”他欲言又止，搞得项云龙烦躁。

“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刘福定了定神，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奴才只是觉得王爷这些日子总是神不守舍的，看着反常，像是……”

“什么？”

“像是那些个失恋的……”

项云龙原本坐着看着窗外头暮色，这会儿一听就往刘福这里看过来了。

刘福一紧张，立马低头。“奴才失言了，奴才告退。”匆匆退下去了。

没有责骂刘福仓皇而逃，项云龙还在为他说的那句话慌神。

失恋？他有那样吗？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要什么样的没有？那个清苑，不也是恨不得立刻跳上他的床一脸狐媚的样子？就是这府里的，想找机会一飞升天的也多了去了！

项云龙想着想着，脑海里却总是浮现那张冷着一双眼的脸来，搞得他更加烦躁起来。他大步流星地往落雪园走。那里建了湖，他需要吹吹风。

走出门口，不忘让人送酒到落雪阁湖边的水榭里。他需要一醉解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