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0101 无题
“对不起,我刚才是一时着急才……”齐云衡的神色很慌张,他知道她现在已经和林适走在一起了,这样的举动对她来说已经是种冒犯。
常溪笑着退后了两步,“没事,谢谢你。”
齐云衡神色有些暗淡,说:“常溪,这辈子你都不用跟我说‘谢谢’两字,我,我承受不起。”
他们自小定亲,可他却在那段时间竟然像被鬼迷了心窍一般,竟然会辜负伤害了她,他如今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可那段在江南的时间,确实就像鬼怪小说里所写的一般,他被那白姑娘迷住了,才造成了如今的结果,他失去了她,而且永远不会再有可能。
两人走上了茶楼,都没发觉到茶楼的对面,一辆马车上,林适就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们,神色微微有些沉。
齐云衡让常溪带些吃的,常溪摇摇头,她不是来吃东西的,齐云衡苦笑了一下,然后熟练地报出了几个招牌小吃,等到小二上好了茶水,齐云衡替她斟好了茶,两人方才有些觉得尴尬。
齐云衡说:“听说,你和荣王世子在一起,他待你,好吗?”
常溪微笑着点头:“嗯。”
齐云衡也微微笑了,“这种开头很没意思,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关心你这些。作为一个曾经给过你这么大伤害的我,你刚才没有拒绝,我已经很意外了。”
常溪端起茶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
齐云衡也喝了一口茶水,恰好小二哥上来了一碟桂花糕,他盯着桂花糕,沉默半晌。常溪喜欢桂花,所以所有的糕点中,常溪也最喜欢吃桂花糕,但他却觉得桂花糕有些太甜腻,他向来不喜欢吃甜食,可是只要常溪过府,他总让下人准备一些桂花糕给她吃。
常溪见齐云衡盯着桂花糕露出一些怀念的神色,心里也微微有些触动,秋雁也最喜欢让厨房准备桂花糕给她,说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糕点,但再怀念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
齐云衡抬头看着她,神色很是正式道:“虽然现在跟你说‘对不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我还是想跟你郑重地再道一次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那段时间为什么会这样,你就当我被鬼迷了吧,我也不是想让你原谅我,但有些话该说的就说,我辜负了你,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
常溪放下茶水,抬眼跟他对视着,他反而不敢,低下了头去。
“我接受你的道歉,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你……也好好生活吧。”
他抬起头来,神色怔怔的,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常溪倒并不是大方到不计较,只是原身的常溪已经不在了,她是个善良的人,而齐云衡这几个月也都过得并不怎么样,人的一辈子还很长,齐云衡今天找她郑重地道歉,已经是给她一个交待了,谁没有过错的时候呢,就当他那时鬼迷了心窍罢,如今既然一切的遗憾都已经无法弥补,齐云衡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何必叫他还为了这件过错而背负着珈锁过下半辈子,她想,如果是原身的常溪,也不愿意看见齐云衡这般继续消极下去。
沉默了许久,齐云衡说:“慧莲的事情……对不起。”
常溪只是望着他。
齐云衡道:“我不知道她因为我而这样怨恨着你,我病了四五个月,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她可能是觉得,这样的我跟以前的我,相差太大,接受不来。所以,我为慧莲跟你再次道歉。”
常溪看看窗外,对面有辆马车停在那里已经很久了,马车她很熟悉,车夫她也很熟悉,她微微笑了笑。
转眼看着齐云衡:“我知道了,我不怪她,你放心吧。”
齐云衡听她这般说,似是松了口气,但该说的都说完了,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常溪也觉得这事情该是了结了,因此笑道:“那个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
齐云衡神色哀伤地看着常溪的背影走下了楼去,还能再见吗?他转过头,看着常溪走了出去,走到对面,然后坐上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他刚才没有注意过,不知道在那儿停了多久,但他忽然想到了,马车上坐着的人是谁。他苦笑着,怔坐片刻,方才招手让小二结帐,然后目光落到这桌上的桂花榚,她一口都没动。
常溪坐上了马车,林适就坐在马车上看着一本书,脸上面无表情。
常溪现在也开始会琢磨他脸上的表情了,像现在这样一点表情都没有的时候,说明他的气不轻呢,不过即使不猜他的心情,常溪也知道他此时心里定是有些不太舒服。
坐在他的对面,手握上他的手背,她笑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林适被她握住了一只手,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但仍是没理会她。
常溪觉得好笑,她发现林适有时候真的是很孩子气,像刚才齐云衡找她时,他分明看见了,却又不过来,若不是她在喝茶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下,还不知道他就在外面呢,明明生气,却又一句话都不说,就像那天在他的凌天阁一样,他背对着她在生气时,也是一声都不吭,看不出来这样一个外表带着冷漠的人竟然生气地时候会是这样的孩子气。
常溪道:“好啦,我不过就是跟他说几句话罢了,你若是不喜欢,那下次我就少说两句。”
林适抬头看着她,“你还想下次?”
他一想起刚才齐云衡下意识护着她的动作,搂着她的样子,心里就有一腔的闷气。
他自然知道常溪和齐云衡以前定过亲,这样的举止是齐云衡在那瞬间很自然的一种反映,但正是因为想到了这层,他的心里才会闷着一股气,他坐在马车上,强迫着自己看书,就是不想去想常溪和齐云衡以前定亲时还做过什么举止亲密的动作。
常溪观他神色,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吃醋了。”
这是一句肯定的,但常溪还知道他定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什么,才会气成这样,脸上的冷霜都可以叫人退避三舍了。
林适只是微微转过了头去。
这些事情发生在他们认识以前,他知道他吃这种醋是很傻气的事情,可是心里就是气,就是闷,就是想把那齐云衡狠狠地揍上一顿。
常溪忽然坐到了他的那边,林适仍然不说话,她笑了笑,忽然扬唇便亲了他一下。
“我只亲过你。”
上一世的当然不算了,以前的常溪和齐云衡怎么样那也不是她。
林适怔了一下,终于看着她,脸上的寒霜稍微退去了一些,“当真?”
常溪握着他的手,一双眼睛柔得出水似的看着他:“我虽然和他定过亲,但是该守的礼仪还是守着的,你以为我怎么样啊?要不是那天……看你看得心疼,我才不会亲你呢,现在倒好了,还惹你怀疑我不知检点……”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林适一把搂在了怀里。
常溪怔了怔,这样好哄呀?她笑了笑,看来以后他生气时,她就只要顺着他的毛来捊就是了。
林适紧紧地搂着她,虽然心里仍是对那齐云衡有着一肚子的气,但他分得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常溪是他的。
“不说话?”
“嗯,不要动。”
常溪笑笑,顺从地就这么靠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有种淡淡的檀香味,很是好闻。
她说:“我还没问你呢,你那天离开京都,为什么都不来跟我道别?”她故意在语气上加了些埋怨生气的情绪。
果然,林适的身形微怔,半晌才说道:“那时候形势紧急,而且我的一举一动当时也被苏厚稽盯着,不便去看你,”他顿了顿:“我叫小夕去跟你说。”
“小夕是小夕,你是你呀,你看你走的时候都没有跟我说一声呢,你以为我一点气都没有呀?”
林适双手抓着她的两臂,然后仔细去看她脸上的神情,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真担心啊!”
常溪说:“你说呢?换了我若是要离开京都去某个地方,也不告诉你,也不去跟你道别,还一点消息也不让人带给你,你以为你的心情会怎样?”
林适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收了笑容,他张了张嘴,想保证些什么,可是又想到自己是个武将,或许将来还真的有这种一接到旨意就得马上出发的时候,因此思虑了半晌,“苏厚稽已死,苏贵妃和大皇子也被关押起来,当时因为要让苏厚稽相信我已经即刻离开了京都,我是当真往西北的方向直去,然后又隐人耳目地赶了几天才回到京都,实在是不方便令人传递消息回来。”
常溪当然可以想到当时的形势有多紧迫,知道苏厚稽已经部署好兵变,林适为了让他们上当,连着几天都是赶路不得休息,而宫里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危机四伏,皇上林义在高烧昏迷当中,只有太子和荣王的兵马在那儿等着应战,而林适带着自己的人马回来夹击,还要分出一个云影过来保护她。
见他神色略略有些沉重与自责,常溪也不再逗他了,反正她刚才也只是不想让他老是想着她和齐云衡的事情罢了。
“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我刚才看见你的马车停在文咏阁,然后又往京都北大街那边走了,猜想你可能要去京都北大街,所以让孟叔先送你过去。”
常溪掀帘去看,原来已经到了,她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地道:“那天在宫城,你和荣王……一起作战吗?”
林适倒是没有那天见到荣王时的大反应,只是还是拧了拧眉,“我无法原谅他,也不想跟他说话。”
常溪点头,明了,也就抛过这个话题。
马车停了下来,林适替她拢好了身上的披风,又把旁边的手炉给了她,这才说道:“现在天气这么冷了,以后还是少来这边吧,若是你想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作画,可以到我那边,我的凌云阁没有下人打扰。”他顿了顿,又说:“流霜……我已经给了她丰厚的银两,让她自己选择,她已经搬出府去了。”
常溪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不好开口,“可是她……不是在你身边很多年了吗?”而且还是太后的人。
林适神色有些严肃地道:“她不适宜再留在我身边,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我也不能再耽误她,给她银两,她想要去哪儿我都可以帮助她,以后也会。”
常溪觉得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流霜也已经十八了,而且还对林适有心思,常溪即使再大度,也不愿意身边侍侯的人对自己的丈夫起什么心思,而且若是她嫁了过来,跟流霜招头不见低头见的,流霜若是能放下心思还好,若是还起些别的心思终究会害了她自己,还不如出府的好。
“嗯。”常溪笑道:“那你回去吧,我下车了。”说罢掀了车帘出去。
看着孟叔驾着马车往前走去,常溪这才转身打算走进去,却见荣王从门口走了出来,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他的神色微微带着点郁郁。
常溪微微蹙着眉头,虽然董夫人时不时地做了糕点还是会让林纪带给她吃,但是她和董夫人可以相安无事,林适对荣王……却是有着难以解开的心结,这也让常溪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荣王。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说话罢,常溪抬脚打算走进去,荣王却在那边张了口:“常姑娘。”
常溪转眼去看他,既然都叫了,那也就只好打声招呼了,她微微笑着颔首。
荣王也有些不自在地向她点了个头:“适儿……以后就请你多照顾他了。”
常溪微笑:“我会的。”
荣王说:“那天,还没跟你道谢呢,若不是有你们在,我派人守在这里的侍卫怕是没那么容易就把黑衣人制服。”
常溪笑笑,知道他想谢的其实是林适,只是林适根本不想与他说话,所以他才会特意在这儿感谢自己。既然如此,那她就替林适受了吧,“没事,那天大家的命都是连在一起的,庭治也幸好有你的侍卫护着,说不上谁救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