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瑾:你肯定会变回来
宋锦瑟想的正美,谁知宋窈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打过来,直对着她帷帽下的脸,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啪——”的一声下去,宋锦瑟不可置信地捂着红肿溢血的脸和嘴角。
“没脑子的东西,区区民妇却出言不敬构陷朝堂二等武将,旁人胡言乱语都骂上家门口了,摆明了是要给你爹泼脏水,你还用着你灌水的脑子在这里要和人家解除误会!我去你的握手言和!你今日为了那点对付我的小心思和她坐下叭叭,明日长安城的流言蜚语便能杀死整个宋府!”
宋窈一手拍在桌子上,“啪——”一声,震的整个大堂似乎都在嗡鸣,“我宋府虽不是什么四世三公之家,但我祖父从小就教我什么叫做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反之——”
她的目光对上章夫人,冷冷一笑,“辱人者人恒辱之,我大伯在战场为国为民九死一生,还有这等受他恩惠在长安城歌舞升平之人给他泼脏水,别说一鞭子抽过去,这等狼心狗肺之徒,我一百鞭子都抽得!”
她这几声说的铿锵有力毫不客气,让那些个原本觉得她脾气大又粗鄙不堪的世家女纷纷垂眸。
宋锦瑟被打的眼冒金星,回过神来便听见宋窈噼里啪啦骂她一通哪里忍得正要再说却被听到消息匆匆赶下来的苏渺意拉住,“给我闭上你的嘴!”
宋窈上前两步看着妇人,“说,谁派你来败坏大伯名声的?!”
“没人派我来此,”章夫人恨的眼珠子都要出血了,大骂,“宋怀瑾这等奸臣,人人得而诛之!我——”
“啪啪啪——”
宋窈几一巴掌甩上去,章夫人被打傻了,“你打我?!”
她养尊处优了一辈子,宋窈敢打她?!
“我打你怎么了?边关战事吃紧,镇国将军与北戎开战,若此战战败,失去易守难攻的榕城防线,北戎便可一路南上,直逼长安城。这等关头,你构陷镇国将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必是北戎派来蛊惑人心的奸细!”
宋窈说着,拿起手边金簪,直抵着章夫人的喉咙,“北戎奸细人人得而诛之,你给我死!”
宋窈手起簪落,这娃唬的不行,让三楼还给她捏一把汗的太子太傅差点一个屁股蹲摔地上。
谁知下一刻便听见章夫人慌张大喊,“我乃四品武将章益之妻,竖子尔敢?!”
宋窈的簪子戳进章夫人身后的窗户上。
她虽然会武,但到底是娇滴滴养大的姑娘,被宋窈这么一下,只觉得裤腿一湿。
周围的姑娘们捂着鼻子道,“什么味儿?怎么这么臭?”
再那么仔细一瞧,章夫人竟是被宋窈吓尿了!
这宋窈,若不是生了张好脸,这行为举止,当真与蛮子无异!
“四品武将章益?不认识,不过——”
宋窈一副大爷做派,拎着团扇撑起满头大汗章夫人的下巴,嗤笑道,“这长安城的武将呢,我只认识一位怀化中郎将。说到这位啊,”宋窈‘啧啧’的想着,猛地一拍脑袋,“哦,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位三岁识字,六岁上学堂,十六岁便强/上数位良家子,其夫人为了掩饰丈夫罪行,事后斩杀幼女将其尸骨扔下枯井的大将军吗?”
“不过这将军虽猪狗不如,可半月前我替一农户家十岁的姑娘治病,细问方知这将军年过二十的儿子喜好幼女,不知糟蹋了多少孩童。事后这位大夫人又仗着家大业大去威胁对方敢说出去便诛杀全族。”
“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不懂,但你要说,一个品行败坏之人说为大雍抛头颅洒热血的镇国将军贪赃枉法,那有人信才有鬼了吧?”
“你放屁!你胡说!”章夫人面上一虚,慌张道,“你这是栽赃陷害!我丈夫是忠臣!”
“啪啪啪啪啪——”
宋窈又是几巴掌打过去,“忠臣忠臣忠臣!我让你拿那么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玷污忠臣!”
“说我撒谎,你做的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当我算不出来!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我现下就陪你去大理寺,咱们叫官家看看,你这井里到底有没有女尸!”
“我不去!我不去!”
章夫人彻彻底底的疯了,她不知道宋窈有这种本事的。
她真的不知道她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枯井,二皇子没和她说过这事啊!
她这样惊慌失措,在场这些人又不是傻子,她做没做过,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不可置信,四品武将能做出这种事情。”
“谁说不是呢?这夫人看着直白刚强,没想到,竟这般心狠手辣!”
“……就算章大人不是好东西,可一码归一码,这也不能说明,宋大人没有贪赃枉法吧?”
宋窈眉眼一扫,正对上说话的姑娘,“贪赃枉法?”
那姑娘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怎,怎的,还不让人说话了吗?”
“大理寺,御史台,顺天府……”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宋窈一一说道长安城里的官府机构,幽幽道,“无论哪一种,只要诸位怀疑,便可以亲自去报官,状告我宋府贪污受贿!我宋府身正不怕影子斜,真有其事,我宋府道歉,我大伯辞官!但若没有,我做侄女的不乐意他被人泼脏水……你们要是不敢状告,那就怪怪闭上嘴巴!免得落个又怂又贱又爱撩的名号嫁不出去!”
她一字一顿说的不卑不亢,明明声音也不大,但就是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在场诸人被她的目光扫过,下意识地垂眸,不敢细看。
苏渺意声线清冷道,“窈窈说的不错。待明日早朝,我便让我儿启奏陛下,彻查大房身价,洗清诸位泼上来的脏水!”
“大夫人这是什么话啊!”周遭有夫人急道,“我等怎么如此想你宋家!都是这群没礼数的小蹄子胡说!同我等可没关系!”
“就是啊,大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您丈夫的人品,谁不知道?这分明就是污蔑!”
先不说宋怀瑾铁血手腕,在皇帝那受宠,苏渺意又是苏家嫡女,身份高贵,二人强强联合别人不敢惹,就说今日这个宋窈!
你说谁家姑娘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不是宋锦瑟那种,有啥事咱喝杯茶好好说,说不通为了避免流言蜚语是不是开出点条件,让人家别抓着斩杀四品武将的事情说?
宋窈倒好,啪啪几个嘴巴子下去。站在道德制高点就开始指指点点了,巧的是她说的还不是朝堂上那点事,说的还是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私事!
将被动化为主动,这种人,出身不好,但你能说她好欺负吗?
不能。
她动动脑子,便不是太子妃了,日后也有出息的很呢。
宋老太太带着白氏等让从楼上下来,沉着脸对宋锦瑟道,“亏你还是怀瑾的女儿,人家都这么诬陷你爹了,你还想着用你愚蠢的大度来提现窈窈智慧的暴躁!丢人现眼!向这等蛇蝎妇人奸臣一家道歉,我看你的脑子里是灌了大米粥!”
宋老太太就是故意把宋锦瑟的心思挖出来说给众人听,这种内宅之间女人们的小心思,大家都明白。
所以众人只会把注意力放在宋锦瑟嫉恨宋窈身上,并不会再想宋怀瑾的女儿宋锦瑟为何要道歉?是不是做贼心虚?
惠帝眼底染上几分薄怒,将门猛地一推。
瞬间,无数锦衣卫从三楼涌出,直奔章夫人。
还在楼下的女眷们一惊,正要尖叫,看见那道明黄色身影,宋老太太一惊,“陛下!”
“……陛下?”一些未见过天颜的夫人和姑娘们跟着宋老太太等人一起跪下去。
“都平身吧。”惠帝开口,上前扶起宋老太太,“朕微服私访,不将讲究那些规矩,您快起身。”
“礼不可废。”宋老太太道,说着向后一瞧。
只见二皇子,丞相,太子太傅,太子太保,还有那抹身着铠甲,眉目清寂的身影……
宋老太太来不及激动儿子回家,只觉得一阵偌大的恐慌将她包裹。
惠帝怎会在此?
章夫人又是谁招来的?二皇子?丞相?亦或者说不曾露面的其他皇子?
是不是她刚才,不,应该说,若是刚才,章夫人冲的不是宋窈而是宋锦瑟,这俩人私下去谈,章夫人出点什么事情,那贪污受贿,奸佞,这样的名声是不是真就落在了宋怀瑾身上?
宋老太太只觉得一股恶寒聪脚底板直逼天灵盖,她不敢再想,慌张地低头掩饰眸子里的惊恐。
惠帝松开宋老太太,将目光放在章夫人身上,开口道,“将人拖下去!”
“陛下!陛下饶命!臣妇是冤枉的啊!”章夫人惊恐大叫。
二皇子给她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拖下去,不当场斩杀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
“唔——!”离章夫人最近的宋窈猛地跳起来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塞她嘴里。
“冤枉冤枉!你们夫妻二人冤枉,被你们害死的边关将士不冤枉?被你们抛尸枯井的女子不冤枉?!狗夫妻欺负陛下勤政爱民,政务繁忙,一心扑在国事上,私下里鸡鸣狗盗,惹得民声载道天怒人怨!陛下罚你你喊冤枉是对陛下不满?我就见不得任何人对陛下不满!”
说着,一个眼神看向宋阮,宋阮跳出来道,“吼!咱普通老百姓能有今天,大雍能过好日子,谁不得说句陛下真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等百姓受陛下庇护,别说你是真有错,就是没错,陛下罚我,我都心甘情愿!我巴不得陛下跟我说句话,我好把这话抄下来天天供奉着,身在福中不知福!”
惠帝:“……”
咳咳,这俩人是朕的头号粉丝吧?
说真的,惠帝这些日子在前朝,天天听着御史台敢这个干那个,激情的时候连他都喷,去后宫呢,那些女人也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扯皮。
没一个人关心他,夸他。
宋窈和宋阮这俩孩子,干别人的时候那是一个火力全开,真心佩服别人的时候,艾玛,反正这马屁拍的惠帝神清气爽。
惠帝当下一扬手,不让章夫人走了,二皇子心里一慌,正要说些什么,便听惠帝道:“朕信任章益,派他押送粮草,谁知行军途中,他贪赃,流连花楼赌坊,害的前线多少大雍儿郎平白丧命?你们夫妻仗着朕公务繁忙,做尽肮脏事情,若非朕这次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还准备骗朕到什么时候!”
惠帝起先不罚章夫人,是觉得丢人现眼,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官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草菅人命,传出去了成什么话?
但宋窈提醒了他,一是他政务繁忙,要管的事情太多,没发现在情理之中,二就是天怒人怨民声载道,章益夫妻做了这么多恶事,他要是再不处罚,百姓不是得骂他了?
二皇子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章益死了,章家成了废棋。
原本以为这颗棋子可以帮他对付宋家,甚至让丞相欠他人情,可谁想……
君盛泽看向宋窈。
宋窈的目光也恰巧落在他身上,以一种看穿一切的了然。
看穿一切……
君盛泽在心里细细品着这四个字,深吸一口气。
好,好她个宋窈!
只怕这人是早就察觉到了惠帝所在,将计就计!
君盛泽从不小看女人,实际上,他清楚的知道,有些女人狠起来,男人也是招架不住的。
惠帝出宫游玩,讨了这么大个晦气,也知道是这些人算计的,挥挥手道:“怀瑾刚回家,”惠帝招呼着将视线粘在苏渺意身上,不掩火热的宋怀瑾,“你这两日多陪陪帝姬。”
“臣遵命。”宋怀瑾方才上前一步,他声音清朗,被晒得有些黑的侧脸棱角分明,修长脖颈中间喉结明显,喉结旁边有颗显眼的红痣。
此刻看着双眸赤红的宋老太太,有几分动容道,“娘,孩儿不孝。”
“回来就好平安就好。”宋老太太掉着眼泪。
宋怀瑾哄完宋老太太,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苏渺意身上。
虽是老夫老妻,除了刚成亲那会儿,后来都是聚少离多。宋怀瑾克制自己的心猿意马,宋锦瑟看见爹,正要哭哭啼啼冲上来哭,却见宋怀瑾快步走到宋窈面前,举起胳膊把人拎起来。
是的,拎起来。
宋窈猝不及防被拎,下意识踢踢小腿。
我天,“我飞起来啦?”
宋怀瑾噗呲一笑,“窈窈,你长高了呢。”
他平视着宋窈,笑眯眯道,“又变白了,好看了,”他语气不乏激动,将人拎着转个圈,大笑起来,“我三年前就跟你说,你肯定还会变回来,大伯没骗你吧?”
“当初白哭鼻子喽,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