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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窈堵死了后路

“窈窈今日出了府,去看铺子。”白氏道,“无论如何,儿媳先去找她回来!”

“好好好,”宋老太太只觉得脑子晕眩的厉害,她将苏渺意扶到床边趴着,整个人心脏跳动的异常快速,几乎不受控制,颤抖着手道,“老二家的,别的先别说,让孩子回来,让窈窈,窈窈……对,让她放些血出来,临渊成这样,必须要救!”

“儿媳明白。”白氏要走。

却突然被慈空叫住,“未防变故,我与你一起前去。”

“可我儿媳晕过去,孙子又……”宋老太太是真不敢让他轻易离开。

“老夫人,宋锦瑟的血出了问题,对小公子的身子造成了损伤,小公子的病不能拖,这一路我必须亲眼去看宋窈身上有没有我施的道法和因果,若宋窈也非这孩子的话……”

直白来说,宋窈要不是,用错了血,宋临渊就得死!

虽说宋老太太情感上已经认定宋窈就是这个孩子了,但——

白氏忽然惊呼一声,“临渊?!”

众人俱都望了过去,就见宋临渊捂着心口,双目赤红,大口的吐血,“祖母……”

“临渊!”宋老太太扑向孙子,“是不是难受?没事的,你别怕,祖母肯定想法子救你。”

“祖母,用窈窈的血,她是……”宋临渊心口剧痛,脑子里仿佛被一把利剑劈开,搅的他天旋地转。

他极其艰难的开口,大颗的血泪从眼眶里掉下来,“让,让慈空去。”

“让他去,别让窈窈一个人,祖母。”

“祖母,你让他把窈窈,把窈窈带回来……”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听见了苏迎蓉给宋锦瑟想办法,让她杀了爹娘,嫁祸给惠帝,而后再杀宋窈夺走全部气运。

他想去救人,却被一枚刻着饕餮的玉符打中。

苏迎蓉握着手里的剑,斥责宋锦瑟,让她把剑刺入他的心口。

……怪不得,怪不得几月前他心脏便开始阵痛,总做一些看不清楚的梦境。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站在屏风边上的慈空顿时冲了过来,他去摸他的脉,却发现他心脏上的经脉寸断。

站在厢房外的宋锦瑟脸色难堪。

她不认识慈空,但她自小起,边有不少人围在他耳边跟她说,她出身富贵,自幼是慈空大师从庙里赶来给她接生,她有凤命……

如今站在宋府,刚刚揭开她帷帽的人就是一个和尚,只是这个和尚看上去身上还挂了一个酒壶,行为举止看上去并不太像是正经的和尚。

但对方诧异的目光,还有沉下来的脸色,都让她心里觉得恐惧。

她小声细语去问站在门外的喜鹊,“刚刚那人是谁?”

喜鹊刚给那两盆血水倒出去,闻言蹙了蹙眉道,“奴婢只是奴婢,奴婢怎么知道他是谁?”

大概是照顾了宋临渊许久,也多了点主仆之情,看着面前的五姑娘,喜鹊有些不满道,“小公子还在厢房里生死未卜。五姑娘难道就不担心他的伤势吗?”

问问问,只问一个外人,却丝毫不关心七公子的伤势。

喜鹊就不明白了,这俩人到底是不是亲生姐弟!

若是以往,宋锦瑟怎的都要一个巴掌甩过去。

一个下人也敢在她面前甩脸色,大声说话?

可近日,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心力憔悴。

她一方面盼着宋临渊能被她救活,另一方面又想着,都死吧,这个府里的人死绝了才好。

大房有把她当成人看吗?

她这些年过的很好吗?

没有,她过的甚至不如宋窈!

都是因为他们从最初就怀疑她根本不是这个家的孩子,所以吃穿用度上,感情上他们一直在委屈她!

不过没关系,就算这群人察觉了又能怎么样?

宋窈都是要死的。

等宋窈死了,她还是大房的五小姐。

有些秘密就该一辈子烂在地底下。

——

宋窈被君晏带上了太子马车,马公公也跟随跪在了车内,急忙倒了杯热水递给太子。

宋窈是趴在虎皮毯子上,皇宫离宋府不算近,马车走的很慢,怕牵动宋窈的伤口,约么要有个小半时辰的路程才能到宋府。

正想着,马车猛地一顿,惊马声响。

君晏连忙抬手搂住宋窈的腰身,一只手抵在马车车窗,这才稳住两人身体。

而跪坐在蒲团上的马公公身形不稳,一头跌撞在木板上,瞬间眼冒金星。

“怎么回事?!”马公公惊呼一声。

马车外刀光剑,影兵器碰撞的声音从四方传来,太子府内的亲兵还未回话,便听到呼啸而来的尖锐箭矢“砰砰砰”插入马车木板的声音。

原本安静的官道瞬间响起骇人杀声。

“箭头带火毒!殿下小心!”外面的护卫高呼。

君晏蹙眉,沾血的指尖挑开了车帘。

只见梨花木制的马车被火箭点燃,周遭隐约带了几分火油的味道。

而对方射出来的火箭,上面抹了细小的粉末,火油顺着射上来的白布落在马车上,幽幽暗火如火蛇一般舔舐着马车。

“殿下!是火箭!”马公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虽说皇子遇刺的事情在长安城不是没有,但在官道上堂而皇之确实少见。

“下车!”君晏当机立断,一把抱住宋窈。

“咻——”的几声。

君晏搂着宋窈侧身避开箭矢,利箭如雨点般密集直射马车,他护住宋窈的身子,踩在木板上快速下马。

马公公紧随其后抱着脑袋滚下去。

就在三人落地的瞬间,马公公猛地听到一声凄厉的战马嘶鸣声,回头就见战马被火箭射中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战马难受的踏着步子,而后翻身倒下去,而那被火烧着的车厢,更是一个侧翻,只听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火光冲天。

马公公一阵后怕。

带火的箭矢不断!

君晏将宋窈放在一侧,提起剑,吩咐马公公,“看好她。”

宋窈已经白着脸朝远处看去。

君晏带着的人并不太多,加上这里是长安城,太子出事,很快就会惊动各方人马,这批杀手怕是无功而返。

只是——

宋窈注意到设想君晏的箭矢,更准确的来说,这更像是奔着她来的一场谋杀。

毕竟能在官道上做出刺杀太子这种蠢事的,少见的很。

她想到昨日半夏同她说白苏去了趟鸾鸣阁,想起来马车上,君晏同她说慈空去了宋府。

箭雨呼啸,箭风从君晏耳边呼啸窜过,男人抬起剑,在马公公错愕的目光下,宋窈拿起被折断的,掉落在她面前的羽箭,狠狠贯穿距离心口极近的肩胛。

刺锐的痛感贯穿宋窈全身,马公公仿佛听见了皮开肉绽的声响,“六姑娘?!”

马公公的脑子瞬间空白,连转都转不动了。

这是干什么啊?

博取太子的同情,那不可能,她都一身伤了!冤枉太子杀她,也不该啊!

周遭的声音在宋窈耳边缓慢的拉着,箭矢上的毒素在身上蔓延。

宋窈咬咬牙,在昏过去前,拿出一枚白色瓷瓶。

“若是回了宋府,”宋窈晃了晃脑子,试图让她的思绪清晰,“太医救不了我,你便在一柱香后,把这个拿来给我服用。”

“宋窈!”君晏回眸,根本不需她多说,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亲兵扑向杀手,远处传来了援兵的声喊。

君晏将宋窈抱起,看到宋窈的衣裳上全都是鲜血,他手上也是宋窈身上的血,喉咙翻滚,无尽的怒意从心肺上涌,“你就非得——”

“是!”

宋窈紧紧咬着牙,疼得眼眶通红。

“苏迎蓉和宋锦瑟必须得死!”

她剧烈的呼吸着,每吐出一口气,后背和肩胛都像是被人撕裂一样,疼得要命,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滴落。

“我不死不伤,谁能保证她们能死?!”

“孤说了,此事孤会负责。”君晏被她气红了眼,看着她肩胛骨处触目惊心的伤,手指微颤,“宋窈,你就非得自残来达到目的吗?”

“机不可失,”宋窈攥着君晏的腕骨,同他道,“孩子是苏迎蓉换的,十三年……”

宋窈粗喘着呼吸,“十三年,养一条狗,都会有感情。”

她能保证,确认,他们恨苏迎蓉,但稚子无辜。

她怎么能保证,苏渺意对宋锦瑟没有感情?没有怜惜?

她怎么能保证,慈空说清楚一切,宋老太太见私宅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不愿说出去,想别的办法让她假死,再以什么自幼多病,以为会死,谁知慈空把孩子养大从庙里接回来,说大房有了第二个女儿。

她怎么能保证,宋怀瑾一腔热血,慈父心肠,念在十三年的份上,将宋锦瑟一起养在大房?

她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哪怕只有微弱渺小的可能,就觉得作呕,想吐。

她薄凉惯了的,她自幼时起,就总是容易被人放弃,“君晏,只有今日。”她咳着血,同他说,“只有今日他们最怜惜我的。”

她已经十三岁了,三辈子,她错过了最需要父母的年纪。

她是苏渺意的女儿这一点,她早就猜出来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放大这些人的愧疚。

上辈子的恨,她一辈子的可怜,过的昏天黑地的日子,总得有人来赔给她。

“傻姑娘,”君晏抱紧了她,喉咙发干,“不必如此的,不必如此……”

马公公震惊的看向宋窈。

他似乎是不可置信,宋窈做出的这个决定,又仿佛有些明白。

这姑娘对自己是真的狠。

她活的也足够的通透。

十三年,你养了一条狗,狗咬了你女儿,在你女儿不死不伤,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下,你当真能丢掉这条对你忠心耿耿的狗吗?

未必。

马公公不知道宋家人怎么对待宋锦瑟,但宋窈却堵死了这群人所有的后路。

君晏带着她走过了无尽的长街,带着她走向了宋府的大门。

与此同时,宋府内。

黑云压城,天空被乌云笼罩。

宋清礼从赌坊回府,看了眼阴天,心跳飞快,嘟囔,“怎么老感觉有事发生。”

真是奇了怪了。

他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安抚自己,“别怕别怕。”

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便是宋府被抄家,他大不了去当花魁就是。

而另一边。

宋老太太猛地站起身来,“你说窈窈怎么了?!”

她看了眼来禀报的下人,身侧站在差点又没挺住的苏渺意,“娘,我去接人。”

“可你这身子……”

“不碍事。”苏渺意慌慌张张的往外跑,迎面便撞上了抱着宋窈从府外进来的君晏。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君晏怀里,满身血红的宋窈身上。

哪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滚滚的热泪唰的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宋锦瑟婚前与外男厮混,”君晏看向苏渺意,一字一顿,嗓音清冷道,“宋窈今日进宫,母后嫌她身份卑微,怀疑她立身不正,身子不净,让她验身。”

“宋窈不愿,打了嬷嬷,被罚了四十棍。”

“从东宫出来,她被人追杀,毒箭刺入肩胛。”

“宋夫人,”君晏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苏渺意的心里插刀子,“您知道,是谁追杀宋窈吗?”

她知道,她明白。

她女儿一出生就被调换。

宋锦瑟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时,宋窈因为冲撞堂姐被罚跪祠堂。

宋锦瑟身子不爽,出来月事,被下人哄着,众人劝着别怕时,宋窈蜷缩在长眀阁,小声问着宋衍之,这样会不会死?

苏迎蓉打她折辱她击碎她的傲骨,府里的下人看不起她,逢年过节她真正的兄长却将所有积攒来的金银尽数送给宋锦瑟。

她们明明是同一日出生,府中每年,只有宋窈陪宋锦瑟过宋锦瑟的生辰。

嫡生子,庶生子,嫡庶儿子,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但凡今日宋窈以她女儿的身份入宫,楚后怎敢,怎会让她让位?!怎能说出他身子不净让她验身的话?怎可让人打她四十板子?!

亲生女儿在她眼下过了十三年,十三年被人欺辱的日子。

她却替人养了个野种!

养来养去,她女儿中箭,中毒九死一生!

苏迎蓉,宋锦瑟她们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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