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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其实扬州的织造府衙门没有曹寅所说的那么不堪, 就像康熙说的那样,建造了还没十年的府邸,能破败到哪里去?

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地方小了点儿, 摆设单调了一点儿, 看起来有点像大户人家, 并不像是能接待圣驾的地方。

孙太太战战兢兢的跟在田蜜的身后, 田蜜在这几处房子里面看了看,点了点头,“打扫得很干净。”

而且这房子也是住过人的,有一些人气儿, 不会像有些地方明显就感觉到根本没住过人。哪怕里面就算是用碳盆熏过,也是能闻到一股灰尘的味道, 能感觉到一股子潮湿。

田蜜点头之后, 宫女们赶快把东西抱了进来,田蜜如今觉得自己也变得娇气了,自己的被子床单枕头要自带,别的地方准备的根本用不习惯, 衣服也要拿进来挂好,平时自己的那些胭脂水粉也是装在特定的盒子里面的。

所以光自己这堆东西就能搬好一会儿。

田蜜就让孙太太领着自己去花园里面转转,花园不大,倒是种了一些不错的花草,可能是在自己家里,孙太太这会儿总算没有刚才那么小家子气了。

指着家里池子里面养的金鱼,说这些鱼呆头呆脑的,就算是带个网子来捞它们,这些鱼都不会逃。

来这里的第一顿晚饭, 有宫女来请示是吃京城的口味还是江南的口味?

田蜜迅速的融入到这个大环境里面,感觉比住在承乾宫还自在。

到了晚上,康熙和那些大臣们喝完酒之后回到后院,看田蜜已经收拾完了,就忍不住问。

“孙家伺候的怎么样?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能有什么不方便,人家是战战兢兢,唯恐有不周到的地方。今天的晚饭准备的特别用心,我看了都是一些山珍海味,有一盘子酱鸭挺不错的,听说吃鸭子还是要到金陵去。”

“那是,经你这么一说,朕觉得有点饿了,问问他们还有什么吃的没有?端上来一些,刚才在外面只喝酒了,饭菜没吃几口。”

饭菜端上来之后,田蜜看着这精致的摆盘,忍不住还想再吃一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最近跟吃不饱一样。拿筷子来,我尝尝都是什么味道的。”

康熙听了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明明就是馋了,说的这么好听。多吃点也行,你平时吃饭就跟吃猫食一样。你宫里面养的那只老猫就比你吃的多。”

田蜜要保持身材,而且能感觉到年龄越大新陈代谢越慢,所以吃的多消化的慢就容易积累脂肪。再加上自己就算是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也没有多大的运动量。要是早上围着东六宫晨跑,人家还以为自己也中邪了呢。

“让我先尝尝味道,尝完之后喝点荷叶茶,咱们俩等一会儿到花园里面转转,人家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康熙点了点头,在船上坐了那么长时间,到了地面上整个人还觉得正在晃,又坐着和那些大臣们说了半天的话,他也想活动一下筋骨。

看见有一鱼羹端上来,他亲自动手给田蜜盛了一小碗,“这就是宋嫂鱼羹,刚才喝过没有,再喝点儿?”

田蜜把碗接过来就忍不住想起这碗鱼羹的典故,喝了之后摇了摇头,“都说这道菜在南宋年间成为名菜,还说那个时候做这个鱼羹的宋五嫂是汴京人士,随着宋朝南迁来到了临安。我觉得这话不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宋时的人是怎么做鱼羹的,但是我吃的这道菜和开封府本地的鱼羹味道大不相同。”

“往事已过千年,谁还去追溯本源,一道羹你觉得好喝就是一道美味,觉得不好喝也就罢了,一道菜还挡不住你的嘴。”

田蜜忍不住挑了挑眉,康熙放松之下用勺子舀了一个清汤鱼圆放到田蜜面前的小碟子里,“看着你甚是不服气,那咱们好好的掰扯掰扯,你说的开封府,经过几次黄河泛滥,很少再有当地的人了。要么是被泥沙掩埋了,要么是逃难到别处了,十成人口也只剩下一二成。如今开封府境内大部分人口都是从山西迁过来的,洪桐县在前明洪武年间有大量人口迁居到鲁,豫之地,你现在去问问,有那些还记得祖上籍贯何处的都能跟你说出个子卯寅丑来。所以你没办法说这个鱼羹正宗还是不正宗。”

说到这里康熙心里面动了一下,先帝不也是从关外来到京城的吗?这和当年的一些迁丁又有什么不同?子孙后代在京城长大,回到盛京老家个个都冻得受不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中的这几个小崽子爱的也并非是盛京的味道。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问:“那几个臭小子呢?打发他们吃了饭睡下了?”

“是吃饱了,但是这会儿还没有睡下,老九刚刚还跑过来找我要银子呢,说是到时候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没人管他们几个小东西,他也用不着咱们操心,自己会上街上给家里面的人买土仪。”

康熙听了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只要不给朕找麻烦就行了,这几个小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聪明没用到该用的地方。以为这出来就是为了玩儿,不读书不写字能快快活活的玩几个月?美的他们!回头你别管,咱们找个机会把他们叫过来,看看他们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读书,凡是被逮着了到时候免不了一顿好打。”

“你要是这么说了,回头我就通风报信,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挨一顿打呀。”

“就说了这几个小东西聪明着呢,你放心,人家既能读了书又能撒欢玩儿。”

私下里说话,康熙忍不住对于表妹吐槽了一下老八,“我跟你说,想要两样均沾的事儿他们也不是没做过,老八那小子想要文武全才,就舍弃了一部分东西转而去练一些弓马,以至于现在弓马不怎么样他的那笔字写的没法见人。”

“孩子还小呢,而且那些成名的书法家那个不是勤学苦练出来的,叫我说只要咱们鞭策得当,到他三五十岁了绝对能成一代宗师。”

“有些事不是勤学苦练就能有收获的,不得不说到一定程度上拼的还是天赋。你看看同样是兄弟,老七是不是比他们这些做哥哥的更能征战?天赋在这里放着呢。”

田蜜不相信他这种说法,“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多少人靠勤学苦练也能成一代大家。比如说宋朝的欧阳修和王安石,就论写文章而言,他们有多少是靠的天赋又有多少靠的是勤学苦练?欧阳修年纪小的时候失去了父亲,在叔叔家里寄人篱下,当时虽有叔父教导,但是叔父家境贫穷,想要出人头地是异常的艰难,可是人家仍然坚持下来了,到最后大方光彩。”

康熙摇了摇头,“表妹还是没理解朕的意思。勤学苦练……咱们不说欧阳修,咱们说说范仲淹,范仲淹年轻的时候划粥而食,当地官员的儿子听说了他的事迹颇为感动,将饭菜赠予他,他接下了饭菜放在一边并不食用,仍然是每天划粥而食。这是怎样的一种志气啊?!不仅有志气而且能抵制得了诱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是朕做埋汰他们,咱们家这几个孩子你去瞧瞧,不止是老八,没一个都是抵制不了诱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就是康熙对这几个儿子不满意的地方,“孟子说的好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富贵的太过了。”

说完之后可能因为这个话题让他心里不痛快,把筷子放到一边不准备再吃了。田蜜看他吃的不多,又想到他刚才喝了一肚子酒,就赶快动手给他夹了一些菜催他吃下去。

这边吃完饭,外边灯火都已经准备好了,田蜜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盏灯笼,亲自提着和他在花园里慢慢走着。

刚才他们决定饭后走一走的时候,为了避免主子被打扰,花园里已经清空了人。

杭州织造府也不过是一处官邸,虽然这处官邸占地面积大了一些,但是府中的花园并不大。

走廊下路边都有宫女或者太监把守,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盏灯。除了灯做的精致一些之外,其他的倒没什么,吹着晚风漫步在这样的园子里,两个人的心头都轻松了不少。

“古话说的好,自古纨绔少伟男,大的那几个也就算了,小的这几个往后可要看好了。要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行,朕想着到时候要求他们比要求他们哥哥要更严格一点”。

田蜜听了忍不住转头看着的他,“一百二十遍不少了,你想让他们背一百六十遍?早些年您读书读的咳血!”

“朕这不是没事吗?”

“表哥,多给他们留一点时间让他们骑马射箭吧。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坐得住的,要是以后一个一个跟小老头似的,做父母的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你说的也对,咱们祖宗都是能马上征战的人物,到了这一群小子身上别说上马征战了,要是骑马的时间久点各个叫苦连天,既要让他们学会书上的,也要让他们不能堕了祖先的威风。往后这两样都要要求严格一点才行……”

田蜜心里面叹了口气,扬丹,是额娘没用,额娘保不住你了。

从花园里回来之后,趁着洗漱的功夫,青鱼悄悄的来给田蜜打报告。

“奴婢今天和孙家的人说了几句话,听他们说,李家那边准备了一位美人要献给皇上,娘娘,咱们是不是要早点采取行动才行?”

“采取什么行动?每次来江南每次都能碰见美人。”

“这个不一样,这个听说是李家的亲戚。”

青鱼强调的意思田蜜已经明白了,心里看不起李煦,都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毛病,每次都能把和自家有关系的女孩送到宫里面或者各个王府,图什么啊?!

“不用管那么多,到时候再说吧。”

田蜜的心情不好,青鱼嘱咐这边伺候的宫女都小心着点儿。田蜜先去看了看扬丹,看到这个时候已经睡得了才回来。

第二天康熙接着出去忙,田蜜就和以前认识的那些扬州贵妇们一起喝茶看戏。这里面有不少八旗贵妇,见到田蜜之后或许是在他乡听见了乡音,感觉亲切也就表现得十分亲近。

这种听戏的场合有人不听戏,专门找着机会和田蜜说话。扬丹就觉得没意思,和这些女人们坐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女人都是过来夸夸他,有些还动手摸摸他的小手,拧拧他的小脸,让他十分烦躁。

田蜜也知道他在这里坐不长久,就让太监带着他出去玩,叮嘱了他不允许靠近水边,不允许摸那些猫猫狗狗。获得了允许的扬丹跑出来,正巧遇见九阿哥十阿哥出门。

他们兄弟俩本来不想搭理扬丹,但是看到扬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对着一棵小树鼓起腮帮子吹风就忍不住问了站在旁边的小太监。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让他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小阿哥一个人呆着没人玩,就跑出来了,刚才碰到了这棵树,说是把树碰疼了要蹲在这里给小树吹一吹。”

九阿哥忍不住在心里面鄙视这小东西没脑子,人是人树是树,你撞一下,除了你疼它才不会疼呢。

本来想转头离开,但是想想扬丹和十一的年纪很相近,就忍不住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别的这里了,哥哥带你出去玩耍。”

“九哥,外边人多眼杂,咱们带个孩子太麻烦,要是出事了可就没法跟皇贵妃娘娘交代了。”

“没事儿,咱们扬丹乖着呢。”说完之后蹲下去看着扬丹,“你乖不乖?你要是乖了就带你出去,不乖就不带你出去。”

“好玩吗?”

“肯定好玩,”老九说完之后忍不住向老十炫耀,“我跟你说,这么大的小孩子他其实已经懂事了,就是仗着自己小装着听不懂话,只要咱们不惯着他就行了。”

反正是出去买东西的,老十无可无不可。

这些小太监就分出一个人去向田蜜报告,其他人抱着扬丹跟上他们兄弟,换了一身粗布衣服之后一块出去了。

因为扬丹最近穿的都是颜色比较素净的衣服,所以抱出去之后不打眼。再加上他长得胖跟一个小肉墩一样,几个太监轮流抱着跟在老九老十后面,刚出街扬丹就被街上的行人吸引了注意力。

他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人,而且这么多人都不听话,在街上熙熙攘攘的到处乱走。叫卖声叫好声声声传入耳中,江南小调软软糯糯,拖着调子吆喝着他听不懂的词儿贯入到耳中。

街上还有很多卖吃的卖用的,还有很多是卖杂耍的,扬丹觉得自己两只眼睛不够用了,抱着太监的脖子左看右看。

老九忍不住笑了一声:“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快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到时候要是让人家知道咱们扬丹阿哥上街没出息的流口水了,笑话你好几年呢。”

扬丹确实能听懂别人在说什么,赶快趴在小太监的肩膀上抹了抹嘴。老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都不会用自己的袖子吗?你抹在人家肩膀上,你知道他肩膀上那一块地方多长时间没洗了吗?这孩子可真懒,又懒又笨又脏又馋……”

扬丹不乐意了,前面说他他还能忍,后面说他他就忍不了了,“你懒,你笨,你脏,你馋,你坏,你孬,你狗……”

“老十听见了吗?听见了吗?这和老四简直是一模一样啊,得理不饶人啊!”

“咱说句公道话,九哥,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也有点不得理不饶人。”

“你跟谁是一派的?”

“你跟小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

三个人一路斗嘴,走了没多久,就见街上有个小摊儿上面卖的是木雕。老十一眼看见有一个木雕是条蛇,这条蛇跟真蛇一样。

老十年纪也不算大,仍然有一些少年心性,“九哥快看这条蛇,买回去捉弄别人。”

兄弟俩就蹲了下来,扬丹也想跟着一块去看,但是他的太监不想让他去,哄着他别看了,里面有些东西太吓人,害怕他年纪小魂魄轻,被吓得晚上睡不着。

扬丹的四个太监,有三个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抱着他拍着他的背。骑着高头大马路过的雅尔江阿一眼看见了弟弟,既然在这里遇见了自然要过来问一问,从马上跳下,自己拉着马缰绳挤了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阿哥一个人出来了吗?”

扬丹也记着自己的哥哥是这一位,所以把胳膊伸出去,要让哥哥抱一抱。雅尔江阿赶快把弟弟抱在怀里,这个太监就小声的回了话,又指了指蹲在台上正在挑选的兄弟俩。

外边人多眼杂,雅尔江阿就没和老九老十说话,仅仅是跟他们俩打了一个招呼,告诉他们两个把弟弟带走了。

遇见这么好的机会,两个人当然要亲近,雅尔江阿将就抱着弟弟到处乱走,骑在马上将弟弟扣在怀里。凭借着骑在马背上,扬丹能看见街上大部分的小摊儿,忍不住用小胖手指指着这个指指那个,兄弟两个的笑声从街这头到了街那头。

就在他们两个在一个糖人摊子前面看摊主吹糖人的时候,却不知他们已经落在了某些人的眼中。

这群人悄悄地跟着他,想要趁着不注意的时候把扬丹抱走。可是不管是扬丹还是雅尔江阿,都是带了大量的人手跟在身边。两个人合在一处,两处人马也合成一群。到了夕阳西下跟踪的人还没得手,急躁之下露了行踪反而被随从察觉到了。

简王府的人上前小声的说:“大阿哥,刚才后面有人跟着咱们。从奴才留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着咱们了,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这些人恐怕来者不善。”

“你们能不能察觉对方是什么人?是想偷点儿抢点儿还是想要拍花子?”

说到拍花子的时候赶快把弟弟抱紧,低头瞧了瞧弟弟的胖乎乎的模样,长得唇红脸嫩,撒娇的时候娇娇软软的,这样的小东西要是被人家拐走了,那可真的是要了老命了。

跟着的人分出来了几个悄悄的散开,雅尔江阿也不敢在外面乱走了,抱着弟弟赶快回去。

还没走到织造府,在门外的一条小道里面被官轿堵在了胡同里,就只好抱着弟弟下了马步行往织造府那边走。

没走几步,发现这小东西真的太压手了,小小软软的一团看着还不重,但是抱到怀里没一会儿,两条胳膊酸的在抖。

“咱兄弟俩商量商量吧,你下来走行不行?”

“不行,额娘说,我腿软,不多走。”

“你以为哥哥信吗?你这小东西就是懒,我算是看出来了……”

“雅尔江阿,大街之上对着弟弟咆哮成何体统!”

雅布就站在他们不远处,正在和几个官员说话。听见儿子的声音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作为兄长的雅尔江也不敢说话,抱着弟弟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这几个官员知情识趣的赶快告退,留下他们父子三个。雅布咳嗽了几声,伸出手去摸了摸扬丹的脑袋,“天还冷怎么给你弟弟把帽子摘了?”

“刚才太热,”雅尔江回头想让奴才把弟弟的帽子拿过来,扭头一看自己的奴才和马都在后边,雅布也发现了,“不是说今天要好好逛逛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路上遇见了几个宵小跟着我们兄弟俩,儿子本来不怕,但是弟弟年纪小,担心到时候动起手来误伤了弟弟,所以就想着先把他送回来”。

雅布点了点头,“去吧,把你弟弟送进去,看着你弟弟到娘娘跟前了你再回来”。

雅布目视大儿子抱着二儿子离开了,心里在想不知道什么人盯上了自己的俩儿子?

如果是在北边地面上,可能是儿子出手大方,又骑着一匹好马才引得人注意。如果在江南地界上,骑一匹好马穿一身绫罗算不得什么。这个时候被人盯上就有些不对劲了,再加上雅布做的差事十有八九和江南反贼有关系,所以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雅布立即把自己的心腹叫了过来,让他慢慢查证。

毕竟皇上的圣驾就在这里,一切都要小心。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没有收到消息,雅布还能慢悠悠的和大儿子一块吃饭,等到吃完饭了终于收到了消息。雅尔江阿派出去的人被人找到了,一个重伤不治,其他的全被人杀了仍在偏僻地方。

扬州已经不安全了,通政司居然没有察觉到,不仅如此,江南各级官员也没有得到风声,再加上这两天有皇子出去晃悠,雅布惊得一身冷汗,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急匆匆的求见康熙。

康熙听说之后把那颗放松的心瞬间又收了起来。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严禁皇子们出去玩耍。紧接着两个人又商量了半晚上,虽然有危险,康熙决定接着南巡。

就在雅布离开之后,通政司这边的报告放到了康熙的桌子上。康熙忙了一晚上,等到天亮之后才来到田蜜这边倒下去睡了一觉。

这件事太严重了,睡觉之前他忍不住吩咐田蜜,“……这里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是也不安全了。要是那些江南贵妇再来拜见你,注意跟她们保持距离,别让她们和你离得太近,看好孩子们,别让孩子们出门。管好门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千万不能进来。”

田蜜都答应了下来,看他睡着之后才悄悄的出门了。

“娘娘?”青鱼紧张的叫了一声,田蜜摆了摆手,“别担心,咱们这里是最安全的,外边有层层侍卫把守,他们又不是吃干饭的。”

田蜜是见过所谓的大内侍卫和一等一的高手,这些人跳起来越不过宫墙,没有所谓飞墙走壁的能耐。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在饭菜或者其他的入口东西中动些手脚。

“你让人盯紧了膳房和用水的地方,告诉他们以后所有的餐具,不管是谁用的,通通放进锅里面大水煮上一刻钟再拿出来用。那些盐水蔬菜米粮,这些通通要查明白来源。千万不能让那些不明来路的东西混进来,要是造成了什么后果,说不定真的有人落地。”

这边吩咐下去之后,田蜜心里想着这个时候的毒全部是一些自然毒素,了不起也是砷化物,毒物大部分都是能被检验出来的,只要能做到蔬菜粮油追本溯源,能将所有的人手控制住,不使他们抓漏洞或者是偷懒,那么大部分的饮食都是没问题的。

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心里仍不轻松。

昨天还能出去随便玩耍的九阿哥十阿哥被拘在方寸之间,心里面很不痛快,免不了要在织造府里骂骂咧咧。

因为到现在还没查清杀人的是江洋大盗还是反清复明的乱臣贼子,所以这件事儿还没有公布出去。

外界和皇子们并不知情另一些,等着接见的官员和地方士绅们仍然是喜气洋洋的在外边排队。

九阿哥十阿哥郁闷了半天之后,就听说有各自额娘家族的人前来拜见,他们两个知道这不是人家的错,也不能把气撒到人家头上,所以就和和气气的出去见人了。

半天功夫也没等到两个弟弟回来,八阿哥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老九老十怎么还没回来?派个人去问问,别让他们俩偷着跑出去了”。

这种事儿这兄弟俩绝对能做得出来,皇阿玛这边说着不能让出去乱跑,他们俩要真的是耐不住寂寞□□出去玩耍也是有的,要在皇阿玛发现之前把他们两个叫回来。

太监出去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钮祜禄家族来的人比较多,他们也是年后才收到消息,得知贵妃娘娘去世了,所以这个时候来了免不了要陪着哭一场。又听说十阿哥准备在江南做几场法事,根本不需要十阿哥出面,他们这些人就能找到那些有名的和尚和寺庙做上几十天的水陆道场。

这是给额娘做法事,十阿哥免不了多问问。而这里面的学问也比较多,所以一说起来就没顾得上时间。

八阿哥听了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下落心里面放心下去的同时也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和这些外放的权贵们也能打好关系。

恰在此时,李煦来了。

不仅是李煦来了,曹寅孙文成他们几个都在织造府,而且也因为曹寅的消息晚了简王雅布一会儿,这时候已经被康熙骂了一顿了。

作为主要负责人曹寅被骂得最凶,骂完之后曹寅被留了下来,孙文成擦着头上的冷汗跑去安排圣驾的饮食了,李煦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没事就来拜见八阿哥。

刚说了几句话,八阿哥问:“也不知道我们兄弟什么时候能出去?到江南了一场,不能什么东西都没看,回去要被几个哥哥笑话的。他们将来问了‘烟花三月下扬州,三个弟弟看到扬州的什么了’?到时候我们兄弟也只能说看见织造府的围墙了”。

李煦刚被骂了一通,非常紧张,这个时候放松了下来,又因为八阿哥天潢贵胄,如此态度和气,加上这个时候气氛太好,嘴里面就开始不把门,“应该是很快的,天威在杭州,这些反贼不敢乱来。”

“反贼?”

“乱贼……小蟊贼,是蟊贼,奴才说错了。”李煦后悔了,他不是故意的,一瞬间脸色扭曲了一下,又恢复到笑嘻嘻的模样。

八阿哥也配合着笑了起来,但是心里面知道李煦了解内幕,李煦手里绝对有消息来源。

很快老九老十回来了,八阿哥问:“怎么才回来?对了,到底是什么事儿不让咱们出门,你们听到什么消息了没有?”

九阿哥喝了一口水,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没听什么消息,难道八哥听了,不是说昨天有人盯上杨丹了吗?不是我说,昨天雅尔江阿太招摇了,要不是他抱着弟弟到处显摆,能有人看上扬丹想要把他拐走吗?也不想想咱们皇贵妃娘娘费了多大劲才把这孩子养的白白胖胖,指望着皇阿玛夸她辛苦呢,岂是一般孩子能比得下去的?”

老十摇了摇头,“九哥,你这话就有些刻薄了。”

“我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我虽然跟老四不对付,但是我对皇贵妃娘娘是真心尊敬,小时候我还去她那里蹭吃蹭喝过。”

八阿哥又问了一声:“曹李孙是不是一直在这里呆着?”

九阿哥点了点头,“不知道曹寅做什么事了,听说被皇阿玛骂了。刚才我们还见他呢,脸色确实不好看。”

“为什么被骂?”

老十想了想,“应该是孙文成接驾不力吧,不是我说这地方确实有些寒酸,皇阿玛生气也是应该的。”

八阿哥摇了摇头,“不对,要是生气昨天就该生气了,不应该是今天早上。”

“除了这个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曹寅和皇阿玛的关系那比亲兄弟也不差什么了,不是我说,咱们叔王在皇阿玛面前都没这么有面子,要是他做错事儿了,皇阿玛瞪着眼睛就骂。”

老九说完,老十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议论倒霉的常宁去年被骂了多少次?

八阿哥看了看外边,眯了眯眼。

李煦从八阿哥这里出来之后飞快的去找曹寅,曹寅虽然被骂了一顿,但是康熙也给他布置了任务,他这会儿出来之后想要去执行,却被李煦拦了。

“皇上怎么说?”

“下不为例。”

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曹寅还惦记着差事,“大哥你留在这里听差遣吧,兄弟先走一步。”

“等下,”李煦心里七上八下,“咱们做的事是不是不能让皇子知道?”

“别说皇子了,王爷里面有几个知道的?大哥问这句话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就是担心那几个小爷过几天闹起来要是堵着咱们了,咱们该怎么解释?你我还好,我是担心那老实过头的孙大人,我就担心他到时候嘴里再一秃噜……你先走吧,我等会儿找他聊聊,嘱咐嘱咐他。”

曹寅以为他真的是为孙文成考虑,没有多急急匆匆的离开了。

李煦很快来找孙文成,孙文成正坐在屋子里面,手中捧着一个水烟袋咕噜噜的抽了几口。

李煦心中不满,大家伙都忙成那个样子了你还在这里躲清闲。“咱们三个就你年纪大,你好歹也是做哥哥的,我们忙得脚不沾地儿,你却在这里躲清闲”。

“我忙的时候你没看到,我哪里清闲了?昨天到现在都没睡好,抽几口烟提提神。这不刚坐下来,你没来的时候这里挤了一堆人。我现在心里巴不得皇上赶快到江宁去,虽然荣宠,但是也确实是被架在火盆上烤。”

“说这话就过分了,咱们的富贵就是从皇上那里来的。”李煦说的大义凛然,“咱们自当精忠报国孝敬主子才是,如今你我比他人强太多了,这个时候就不能想着偷懒,更要想想该如何做事才对。”

孙文成转头看了看李煦,又默默低下头抽了几口烟,抽的太急了,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把手中的水烟袋扔到一边。

他儿子从外边跑进来,赶快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孙文成摇了摇手,“别管我了,我这是抽的太急,你赶快忙你的事儿去,我和你李叔叔有话说。”

孙文成的小儿子对着他们行了礼退了出去。孙文成一肚子话不知道该怎么张嘴,就直来直去。“咱们是儿女亲家,祖上又交往了那么多年,算得上是世交,如今我说一句话你别嫌弃我多嘴。刚才我听说你去拜见皇子了?这就有点不妥当了。”

李煦虽然年纪比孙文成要小一点,但是傲气并不比人家少,而且孙文成这么多年一直处在他底下,他比不过曹寅,但是绝对能比得过孙文成的。听见孙文成这话心里面有些不痛快,大家都是五品官,都是奴才,凭什么你在这里说教。

“诶,老亲家,你误会了,我也不过是顺路去拜见了八阿哥,在那里也就坐了一会儿,虽然外臣不可结交皇子,但是这话是说给别人听听而已,你看看江南的官员谁没一层主子?我也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你好我好大家好罢了,做的没你想的那么多。”

孙文成相信了他这个说法,“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嘴了。”

李煦松了一口气,他总觉得今天把一些关键的东西透露给了八阿哥,可是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再加上对方年轻,想来应该明白不了里面的关键……吧。

来孙文成这里是想找孙文成安慰安慰自己,可是这话如今也不能再说了。

而且两个人刚才说的话还带了那么一点火气,为了两家接下来的关系,两个人都主动说了几句软话。

因为圣驾在这里,而且随时可能找他们,这两个人也不敢在这里吃吃喝喝。等到李煦从孙文成这里离开之后,有太监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八阿哥。

八阿哥点了点头。

又过了三天,康熙要去江宁,大队人马出动一路敲敲打打的往江宁而去。康熙在座驾里面告诉田蜜,“江南这几天太平了一些,也不用拘着孩子们了,让他们出去看看吧。只是要让他们在日落之前必须回来,你亲自盯着,老九和老十这两个皮猴子不一定听话,等到朕手头上的事情少一些了,就把他们俩揪过来好好的问问他们的功课。”

田蜜笑着答应了下来,最后小声的问:“那反贼?”

“已经没什么反贼了,天下太平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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