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这一群皇子到御书房门前, 没想到居然在门口看到了老九和老十。
这俩人坐在台阶上,时不时的回头看看里边儿。
老五觉得自己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袋里,整个人都是懵的。这种场合, 这熊孩子怎么搅和进来了, 自家的弟弟自己了解, 他就没啥狗屁立场, 而且容易冲动。
五阿哥压低声音:“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们能来为什么就不让我来?”九阿哥嘴硬, 顶撞了几句。
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面五味杂陈, 今天早上他跟老十两个人逃了学去找八哥, 刚一见面八哥就把他俩往回赶,因为八哥的表情太凝重, 他们俩忍不住问了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结果八哥说他要去一趟御书房有要紧的事要处理。看他脸色实在不好, 兄弟俩拍着胸脯要和着他一起去,他们以为皇阿玛又要骂人, 要是皇阿玛敢骂人, 只要皇阿玛不讲理他们就敢顶嘴。
可是来到了御书房,发现这里坐了一屋子的老少爷们, 都是有爵位的, 听了几句, 小兄弟两个发现出事了, 两个人心里面顿时有些后悔。
而且皇阿玛根本就没有骂他们, 只是很冷淡的用眼风扫了他们一下。就这么冷淡的扫了一下, 兄弟俩就觉得背后一凉。
幸好伯父是个大好人,让兄弟俩到外边去,“这里坐的都是大人,你们俩什么都不懂, 到外边等着去吧。”
十阿哥一把扯着九阿哥退出来了。
退出来之后两个人也不敢走远,就蹲在门口听着,可是越听两个人越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这一群老少爷们儿是来找事儿的,说是太子打了平王,先不提谁对谁错,但是这一堆人却不是替平王来出头的,打着给平王讨公道的幌子来这里公然要求权力重新分配。
而且作为苦主,平王根本就没有来参加这一次的会议。
当时老十就忍不住说:“都没有好东西,平王好歹也是世袭罔替的郡王,好歹也让他过来啊,这些人嘴上说着太子打了平王对平王不好,要好处的时候却把平王甩在一边,不就是抱着少一个人分权的想法吗?”
更让兄弟俩有点接受不能的是,八哥很积极的参与了起来,并不是站在了皇阿玛这边,而是站在了宗室这边。
在外边听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八哥是庄亲王的儿子呢,两个人一唱一和,把叔王气的差点儿抽过去。
听着屋子里面恭亲王常宁的咳嗽声一阵大过一阵,小兄弟俩坐在台阶上彼此对视了一眼。在肥水不流外人田和肉烂在锅里两个想法之下,皇子们明白,把权力收回来自己兄弟争来夺去也比流落在外面强。
就算皇阿玛偏心,就算他再不好,也没有把兄弟们渴着饿着,让儿子们吃得饱穿得暖,督促着上进。这毕竟是亲阿玛,从心理上他们就有一种安全感,到时候犯错了只会被抓过去打一顿板子骂几声。都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对未来迷茫彷徨,甚至是惶惶不可终日。
如果是权力在别人手上,这感觉立即就不一样了。
所以小哥俩对八哥的行为甚是不能理解。
就在他们俩满肚子疑问都坐在台阶上听着里面争论的时候,看见哥哥们都来了。九阿哥本来想站起来跟他们说说里面的情形,劈头盖脸被五哥骂了一通。
心里面忍不住顶了一句,可偏偏这几个哥哥都不是会安慰人的,看着这俩小兄弟,就觉得这俩小东西是来碍事儿的。
五阿哥气得手都抖了,一把扯过九阿哥的脖领子往旁边走了走,“你不去读书跑这里来干嘛?”
“你们来这里干嘛?”
五阿哥还没有张嘴说话,就听见里面八阿哥温文尔雅的声音响了起来,还能听见庄亲王康亲王等人张狂的笑声。
九阿哥气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庄亲王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怪不得他没儿子呢。老天爷就是长眼的,这样的老家伙就不配有儿子。”
五阿哥把说教的话咽到肚子里面,长话短说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九阿哥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是我和八哥十弟来到这里,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吵起来了。”
“你啊!”五阿哥忍不住伸出指头对着自己弟弟额头使劲戳了几下。
那边兄弟几个在外边听了几句,已经决定进去了。四阿哥叫了一声五弟,这是提醒五阿哥别说太长时间。
五阿哥一把抓住弟弟的一只耳朵提起来,“我跟你说老九,额娘平时咋咋呼呼的,但是她绝对不会害你。以前额娘天天嚷嚷着说良嫔出身太低不让你和八阿哥多来往,可是嚷嚷了那么久你看她对着良嫔做过什么吗?而且十一天天和十四玩儿,你看额娘拦过吗?”
其他人都已经进入御书房了,五阿哥一把松开弟弟赶快跟着进去。
老十跑了过来扶着老九的胳膊,“五哥没打你吧?”
“没,他都不会打人。”九阿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冷不丁的问了一声:“你跟我好为的是什么啊?”
“什么意思?”
“就是你跟我玩的这么好,为的是什么呀?”
“这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咱俩从小一块长大,打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后来我额娘去世了,也是你陪着我。你对我掏心掏肺的好,我自然全心全意的跟着你。九哥,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烦的慌。在你心里我和八哥谁重要?”
“当然你啦,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跟着八哥一起玩。别想那么多了,今天这事儿是咱俩非要过来的,人家说了不让咱跟着的,怪不到别人头上。”
九阿哥揉了揉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额娘说的,五哥说的……我这会儿觉得头都疼了。”
“那我问你,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八哥更重要?”
“当然是一样重要的了,能跟我玩到一块的人不多,我老是觉得哥哥们假仁假义,弟弟们又狗屁不通。只有咱们三个挨肩的兄弟才能一块说得上话。”
十阿哥张开嘴还没说,就听见屋子里一阵喝骂:“狗东西轮到你说我了吗?”
“骂谁是狗东西呢?”
紧接着屋子里面闹了起来,他们两个刚快跑过去踩着台阶来到御书房门口,发现屋子里面一顿打了起来。
这真的是碎瓷片和板凳腿儿齐飞,吐沫和眼泪一色。除了坐在中间御座上无表情的康熙之外,下面已经打起来了。
病号简王雅布和恭王常宁被太监们扶着来到了战圈之外,屋子中间这些尊贵的老王爷们和皇子们打成一处。
大阿哥作为一个上过战场的年轻男子,把自己坐着的一把椅子端了起来一抡一片,很不幸的是扫到了太子身上,太子只能暂时退出火线。太子怀疑老大这是故意的,但是身边的太监也劝他,“爷,您是太子爷,别跟这帮人一般见识了”。
太子转头看了看皇阿玛,见他岿然不动,对下面儿的惨叫和呼救充耳不闻,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再急着下场了。
然后他看见老大在前面端着椅子抡,老四和老三跟在后面打辅助,没想到老五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是个凑数的,压根儿使不出力。到了这个时候太子就有点怀念老七,“怎么就他不在,他要是在了也不会让老大一个人出风头。”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有人接住了大哥的椅子,现场又陷入了一片混战。
李德全看了看康熙的表情,看他根本没有动作,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小心的咽了咽吐沫。
整个御书房闹得不像样,也不见有侍卫过来,门口只有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人伸的脑袋往里面瞧。
不擅长战斗的五阿哥不知道被谁扔了茶盏砸在了脑袋上,哎哟一声捂着半张脸,整个人很虚弱的往后倒了几步。
“艹,敢欺负五哥。”
老九嘴中的五哥不会打架是真不会打架,他急的跳了进去保护哥哥,嘴里面嚷嚷着:“你敢打爷的哥哥,爷今天给你把脑袋开瓢了。”
他却忘了老五也是从上书房毕业的,上书房上午学文下午练武,而且老五也是跟着去战场溜达过的,实打实是有军功的,就是平时太忠厚老实,才显得人畜无害。
老五看到弟弟跟疯了似的冲进去揪出一个人,提着拳头往人家脸上打,一时热血上头,要是弟弟被打出个三长两短回去怎么跟额娘交代?
他脑袋一热也冲了过去,兄弟俩四个拳头对着一个人打了起来,打的过程中也不知道顺手把谁脑袋上的帽子抢了过来,提在手里就开始砸。
然后兄弟俩是见人打人见鬼揍鬼,一时间没人往他俩身边去。
雅尔江阿忍不住跑过去问他阿玛,“打成这个样子合适吗?”
雅布咳嗽了几声,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唉,为父也没办法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雅布为宗人府宗令,这个职位就是管理爱新觉罗氏和觉罗氏两个家族,平时的婚丧嫁娶,到爵位继承,都需要通过宗人府。这个时候身为宗令的雅布不出来吆喝一声难免失职。
但是雅布人老成精,这群人在这里动手,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也就是说这群人不懂得克制闹起来之后不仅得不到什么想要的东西,反而还会被皇上以御前失仪的罪名一个人揍一顿扔进宗人府大牢里关几天。
而且这个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这一会儿打起来了,到时候皇上说你造反你就是造反,皇上说你失仪就是失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到时候皇上把你们扒成白板儿,只给你们留一个爵位,让你们没吃的没喝的没权利,到时候看你们痛快不痛快。
看着阿玛这个样子,雅尔江阿真的急了。
他不在乎眼前的这群人能不能成为白板,他害怕自己家被扒成了白板,到时候皇上不高兴说阿玛怠慢职责,然后把王府的权力都收缴了,到时候自己也只能继承一个空架子。
看着阿玛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一咬牙一跺脚冲了出去,“都住手,都住手……别打了,都他娘的给我住手”。
他一个小辈儿,这里面的人大部分比辈分都比他高,谁都不听他的。
雅尔江阿也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人群当中几进几出,头发衣服都乱了。忍不住跑到康熙跟前,“皇上,他们如此无礼,不严惩不足以正国法,奴才请皇上下旨允许奴才叫侍卫进来。”
康熙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去吧,遮掩着点儿,别让人家知道了,毕竟是家丑。”
雅尔江阿在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这到底是让人家知道还是不让人家知道?”
不管了,反正丢人的又不是他们简亲王府。
御前侍卫进来之后,现场很快被控制了起来,不管是谁,直接抓住扭着胳膊捆起来送到了宗人府大牢。
等到送进去之后大家脑子不热了,这一会儿才算是反应了过来。可是人已经被关在这里了,这一辈儿的王爷们和上一辈人不一样。
上一辈儿的人都是跟着从关外打到关内的,那是正正经经的有军功,血雨腥风里闯过来天不怕地不怕。这群人光继承了天不怕地不怕,根本没有从雪雨腥风里走过来,也没有太多的斗争经验。想靠着人多势大跑过去闹一闹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利,却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且没有大局观。却不知道皇家无父子,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更别说这些族人了。
要是跟皇上不疼不痒的来回拉扯,说不定还能熬一个旷日持久,能把手里的权力留下来仨瓜俩枣,就这么脑子一冲动闹起来了,皇上坐在上面看完了一场热闹,把人关到这里来切断了和外边的联系,就能随便收拾外边那些残存的王府势力。
明白过来之后所有人都急了,在大牢里面摇晃着木门,可是这里连一个狱卒都没有,这群人无论怎么喊都没有人过来。吃饭的时候倒是能送过来一些能入口的饭菜,但是这群人心情不好,直接把碗盘子给砸了。
结果从一天三顿饭变成了一天一顿饭,这群人在牢里面吆喝着,直到最后因为缺吃的变得有气无力,大牢里面才安静了下来。
大牢里关押的都是宗室,皇子的待遇和他们不一样。
当时在御书房的那些老少爷们们被拉走之后,留下的这些皇子们脸上都挂了彩。
八阿哥虽然没有被拉走,但是康熙对他也没有任何处理,反而态度和蔼的让他回去接着准备婚礼吧。
这让他背后一凉,也就是说今天这场闹剧是在皇阿玛的掌控之内,自己本以为能从中混水捞鱼,能在各位王府里面博得一个好名声,可没想到全被皇阿玛算计到了。
他当时并没有走,想要留下来看看几位兄长的伤势。太子伤的最轻,接着就是三阿哥,刚刚被众位兄弟们觉得是废物点心的三阿哥,被很多人觉得打不过太子的三阿哥,居然比太子还有战斗力,而且超过了大部分兄弟。
除了三阿哥,接下来就是五阿哥和大阿哥,这俩人一个是超水平发挥保护了老九和老十还有自己,给予了对手沉重的打击。另一个是战绩在线,打架的时候还都能保护自己。
接着就数老九老十,老九的伤都在脸上,身上有好大一片黑青,但是还好,没什么内伤。
老十就是年龄小被人家撞了几下,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被人踩到了手,这家伙偏偏说自己的手指疼,以九阿哥与他朝夕相处的经验来看,这个兄弟恐怕就是拿这个做幌子不想写字。
最惨的一个就是四阿哥,没想到四阿哥在兄弟里面是战斗力掉渣的那个。
太医用力在他的肋骨处摁了几下,四阿哥忍不住哼哼了出来。
大阿哥这个时候毫不客气的嘲讽,“老四呀,本以为你射箭容易脱靶,没想到你打架也容易受伤。”
太医以为他伤着了肋骨那里,没想到额头也被磕了一下,血流了半个后脑勺,又被人使劲踩了一下脚,脱了鞋之后发现指甲盖里充血,光看这个惨样就知道当时肯定很疼。
大家都已经这么惨了,康熙根本没看在眼里,等到这些人的伤势被诊断出来之后,他摆了摆手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赏赐是一点没有,夸奖也没说半句,就这么把人赶走了。
五阿哥需要把老十送回慈宁宫,太后一听他们是出去打架去了,高兴的拍掌叫好,“好好好,终于打一回架了,只有打过架的才是男孩子,没打过架的都是女娃娃。”话又说回来了,女娃娃也有人打过架,所以太后一直觉得这几位皇子没有太多的男子气概。今天居然打架了,高兴的给慈宁宫的宫女太监一人多加一碗肉。
五阿哥只好谢绝了太后吃肉的提议,回去找宜妃,不出意外的听见宜妃在那里骂九阿哥。
站在院子里的五阿哥叹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的走进了额娘的主殿。
而一直得不到兄弟尊重的三阿哥长出一口气,大家分别的时候,兄弟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他得意的拔了下胸膛,看大家的时候都有一种看渣渣的表情,特别是看老四和太子这一对怂货。
当四阿哥被送到承乾宫的时候,田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跟人家打架去了?还被打成了这个样子,谁动的手?”
“当时人太多太乱没看清。”
田蜜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不容易把儿子们哄住,又让人给四阿哥准备了很多补品,天也就黑了。
康熙这个时候跟没事人一样跑过来吃晚饭了。
“要不是今天四阿哥过来,我都不知道前面居然动手打架了?堂堂勋贵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这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你以为这些大臣都像平时那样道貌岸然的立于朝堂之上。想什么呢?汉朝时候那些大臣们喝多了拔剑砍宫殿,刘邦才让人制定了礼仪。唐朝时候群臣喝醉了抢夺宫女,李世民一笑置之。你以为那些大臣都是讲理的?都是要脸的?”
田蜜这个时候居然无话可说,“不是,跟随刘邦的大部分都是贩夫走卒,不知道礼仪也是能理解的。当年李唐的那些人多少都有些胡人血统,不讲礼仪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康熙在这个时候截断了她的话,“咱们才入关多少年?在那些汉人眼里咱们也是化外之民呀,南方不少人还称朕是鞑子皇帝,顺便跟你说一句,士大夫公卿那种体面人,是你没看见他们野蛮狂妄的一面。”
“史笔如刀……”
“这件事儿你在后宫就不曾听说,外边的那些大臣就更不曾听说了。既然不曾听说,又有谁记入正史呢?就像你说的那样,很多人都不相信士大夫会做出失礼之事,所以就算有些传闻野史说了实话,后辈的人也不会相信。”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田蜜的碗里,“吃吧,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朕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别管办法好坏,这个办法有用就行了。”
不仅有用,而且速度还很快,康熙很得意,就把里面的一些小细节忽略了。
而这些事情的经历,让诸位皇子都有了其他的感受。
他们都生出这样一种心思:啊,原来为了达到目的还真的可以不择手段。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八哥成亲的日子。
虽然来宾众多人头涌动,但是大家都注意到了宗室的那些老王爷们没有几位过来的。八阿哥早就料到会这样,毕竟这一些人还在宗人府大楼里面关押着呢。
入关几十年,老一辈儿的去世之后留下的新一辈儿都没有上过战场。康熙亲征蒙古的时候已经发现宗室出不了什么像样的人物了。
不像是以前,以前那些声名赫赫的大将都是宗室里面的爷们。为了避免权力旁落。也为了避免用举国之力供养这些什么都不做的老少爷们们。康熙一直温水煮青蛙,想要从他们手里夺权,这次总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这就导致八阿哥的婚礼有些不好看,而且新娘的舅舅安郡王也在大牢里关着,郡王福晋进宫了两次,请求把人放出来,先让这一次婚事办了。
田蜜代替康熙给出来的答复就是:“要是觉得婚礼不好看,就把人给郭络罗氏送回去,毕竟是人家的女孩,从你们家嫁出来也不合适。”
郡王福晋左思右想,觉得要是把女孩从自己家里嫁出去了,往后八爷就是自家的女婿了,这一门亲戚是不能推出去的,进宫了几次发现没办法把自家王爷要出来,也就偃旗息鼓。
因为这件事儿,郭络罗氏全族上下都不高兴。
婚礼上他们有人碰上了五阿哥,忍不住把这事儿给念叨了出来,“姑娘是我们家的姑娘,当初是她额娘要把她带走的,怕她叔叔伯伯给她脸色瞧。只是如今她祖父那老爷子还活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在人家家里出嫁的事。可人家偏偏做了,我们是有苦说不出,每次出门都觉得脸上臊的慌。”
对于这样的抱怨,五阿哥也就是听听而已,这会儿婚礼都已经办完了,再说这个有意思吗?
“你也少说两句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该走了。”
参加婚礼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五阿哥之所以在这里等着,是想要把九阿哥带走。他出了门来到街上,上了马车,五福晋在车里等着他。
“怎么?还没把老九带出来?”
“听说老九今天喝的跟醉猫一样,我已经让奴才把他背出来了,等会儿把他送宫里少不了又要被额娘唠叨一番。”
五福晋就转身抱住了他,“这事儿辛苦爷了。”
“再辛苦也是应该的,何况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不过有些事儿虽然辛苦,却是必须要自己亲自做的………”
五福晋在他背上抽了一巴掌,“瞧你那德性。”
“我德性怎么了?我德性好着呢。”他掀开帘子往外边看了看,又转回头来盯着五福晋,“不管怎么说我如今也成家立业了,往后咱们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就行了。都说君子之泽五世当斩,从皇阿玛那里得来的恩泽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五世呢。在我蹬腿之前,你们和额娘都好好的就足够了。所以我不想着这些想什么?”
“怎么说这个了?”
“看着那些王府的遭遇有感而发罢了,他们往上数数也是龙子凤孙。错就错在不知情识趣,天下的权力被他们赚了,我们兄弟难道要喝西北风?往后咱们也教会孩子别跟太子家的人争长短,人家想要权力的麻溜的赶快送回去”。
五福晋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这个时候老八家里面跑出来一个人,看见他们的马车直接冲了过来。
守在马车外边儿的奴才赶快问:“跑这么快干嘛?”
报信的人在马车外边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五爷,八福晋生气了。”
五阿哥莫名其妙,“她生气就生呗,你跑过来跟我说干嘛?”又赶快向五福晋解释,“千万别多想,我就是前几年在额娘那里见过她几次,跟她没交情。”
五福晋白了他一眼,直接问外边:“怎么了?八福晋生气跟爷们有什么关系?”
“都怪小的没说明白,她非要当着咱们九爷的面演一遍太极剑,然后九爷就耍了一套醉拳,因为太醉了,跌跌撞撞的被门槛绊了,摔出去磕着了脸。”
五阿哥一听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就要跳下去,五福晋赶快起身跟着,“等等我,我也一起去。”
“你别去了,不值当的。这俩人都是两个烂人,不值得我媳妇儿特意跑过去一趟。”
说完急匆匆的进了八阿哥家里,这府里边的管事太监已经迎了出来,小跑着跟在五阿哥身后。
“我们爷已经让家里面的大夫看过了,就是脸上磕破了一块皮儿,福晋她喝了点酒,武兴大发,说是想跟表哥一块比划比划……”
五阿哥不搭理这奴才,到了后院门前也不进去,就见到八阿哥已经扶着老九出来了。老九脸上已经被处理过了,反正五阿哥瞧着是不严重。
“五哥,您看这事儿闹的,过两天我们两口子给娘娘还有五哥九弟赔罪。”
赔罪是应该的,这事是发生在他们家,五阿哥不想多说,反正自己又没被牵扯进来。“今儿太晚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就先带着他走。”
把弟弟弄到了马车上,让他的头朝着外边儿,让媳妇儿坐在最里面,随后家中的人牵着马回家。
五阿哥已经想好了,不能把弟弟送回宫里,送回去额娘又要开始唠叨。
“现在醒了没?醒着跟你说,跟我们回家去,等你脸上的伤口好了再回宫。”
九阿哥想吐,本来马车晃晃悠悠非常颠簸让他特别不舒服,为了避免他吐到马车里面熏到五福晋,又被亲哥哥摁到了马车最外边,脑袋就差一点顶上马屁股了。
特别是拉车的马走着走着就在路上拉了一泡屎,毕竟是牲口,人又管不住他们拉屎撒尿。但问题是马身上的味道再加上马又拉了屎,他又被颠簸的不成样子,立即趴在车上吐了起来。
刚才哥哥的话只是通知而已,就没有跟他商量,所以马车就没有往宫里去,而是直接到了府里。
就算是兄弟俩有心隐瞒,但是该知道的宜妃都已经知道了,宜妃在几个儿子身边放了大量的人手,恨不得他们兄弟几个的一举一动都能被自己捕捉到。
听说老九在老八府里摔了一跤,到如今宜妃什么话都不想说了,“等到他回来不管脸上有没有伤,你们谁看见了都不许问,我什么也不说了,说了那么多遍人家都不愿意改,再说下去母子缘分都说没了。为了他我就成了一个老婆子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使得老五和十一看见我就躲。我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也要考虑考虑其他两个儿子。以后老九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不拉着,随便他去吧。”
但是心里不好受,第二天就跑到田蜜跟前闲聊,“娘娘,整天在家干嘛呢?也不见你出来跟姐妹们说说话。”
田蜜看这架势也不像是来闲聊天的,就忍不住把手头的事放到一边跟他说了起来,“既然你闲的没事儿,我也找你吐吐苦水。自从孩子们娶了媳妇儿,我本来想着他们的事儿我都不用管了,没想到管的更多。”
皇子府就算是平时自己采买用品,但是有的时候那些贡品还是要发下去的。比如说南方进贡来的水果,北方送来的毛皮,关外送来的东珠人参,还有精米梗米……“这些都是小事儿,有那些奴才们操心,我看看就行了,但是大事儿也有一大把。你比如说老七的事儿,老七的事办完之后就要给几位格格准备嫁妆了。说起来我怎么觉得去年江南送进来的银子有点少呢?”
宜妃本来是想跑过来吐苦水的,可没想到对方这会儿已经开始核算银子了。
“娘娘呀,好多事儿是办不完的,你先把手头的事放一放,咱俩说一说话。”
“那你说吧。”
“臣妾就是来问问,当初老四他们两口子成亲,头一年没孩子您是怎么催的?”
“问这个啊?”
“嗯!”
“我都没催。”
宜妃不信,不可能,你怎么不催,都不信天下做婆婆的没有人不催的。
“我是真没有,虽然老四的媳妇儿没生孩子,但是他们府里的两个格格不是生了吗?早晚都有我何必那么着急呢?”
一瞬间,宜妃觉得脑袋懵了一下。
对啊,惠妃虽然天天给大福晋摆了一张苦瓜脸,但是老大他们两口子已经有女儿了呀。太子也不缺孩子,只是孩子不是太子妃生的而已。老三是成亲的头一个月媳妇儿都怀上了,老四家里头一年双开花。
轮到老五,后院根本就没个动静,要是儿媳妇不能生,但是侍妾们也应该有点儿喜事儿了?吧!
不会是儿子不行吧!!!!
宜妃坐不住了,“娘娘你忙吧,臣妾到太后那边去说说话。”
“一起吧,我有一段时间没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宜妃这个时候觉得田蜜也太不懂得体贴人了,我是去找太后说话的吗?我是去找太后商量的呀。
但是田蜜都站起来了,宜妃心想,到时候先让她走,自己在慈宁宫多磨一会儿,哪怕磨到天黑也要跟太后把事儿说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到了慈宁宫,没想到慈宁宫里人聚的挺齐的,也有了一件喜事儿,太子妃有喜了。
太子妃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在慈宁宫里刚刚被检查出来,整个人小心翼翼的坐在座位上。
太后高兴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好事好事,别坐着了,赶快回去吧,回去的时候别走回去,坐我的车回去,我跟你说这段时间你什么事都别干,就好好的养胎。前几个月是最要紧的,一定要养好了。”
太后高兴,把人送到慈宁宫门口,苏麻喇姑更是亲自陪着太子妃回寝宫。
田蜜和宜妃来的时候就碰上这样的阵仗,宜妃心里面十分苦涩。田蜜忙着吩咐人给太子妃提高用度。因为这件事可能关系到将来江山的继承人,太子妃的肚子里十有八九会生出一个太孙。
尽管田蜜知道太子妃生不出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心里还是想着对孕妇多给点好东西总不是错的。
她这一会儿也不在太后跟前说话了,急匆匆的跟太后告别,亲自带着人选东西给太子妃送过去。
这是大喜事,对于田蜜的来去匆匆,太后十分理解,拍着田蜜的手让她别吝啬好东西,只管送到孕妇跟前。
等到这个喜悦稍稍下降了一点,太后就问宜妃:“老五家什么时候有好事呀?”
宜妃一肚子苦水,因为太后养大了老五,所以出了这样的事,她第一时间来找太后商量。忘记了太后一贯以来以不靠谱的形象在后宫生活。而且也忘了找儿子求证一下,或者迂回的让太医检查一下。
她脸色难看,“这些事儿还是别说了,这个时候说出来……”
“你赶快说,你要不说我老婆子吃不好睡不着。”
说了之后怕你更是吃不好睡不好,宜妃这个时候有些后悔了,就不应该来找老太太。
“快说,你要是不说我不让你走。你倒是快说呀,你这说一半留一半的,你要急死我呀。”
“就是,就是老五……”
“老五怎么了?他媳妇有了?看你这脸色那么难看,是有了之后又没了?”
这要是有了之后又没了证明老五还没毛病,可是一直没有……宜妃趴在老太太的耳朵边儿悄悄的说了,老太太是会保密的人吗?
她当时震惊的嚷嚷了出来,“你说老五不孕不育!”
周围的宫女们全部把眼神转了过来,宜妃这个时候急的推了两下老太太,“您倒是小声一点啊。”
老太太这个时候慌忙捂着嘴,“怪我,怪我声音太大了。你们都不许乱说,都把嘴闭上了”。
宫女们赶快答应,然而消息还是漏了出来,养在太后跟前的格格们知道了,她们小姐们躲起来悄悄的咬耳朵,连平时不爱出声的十二阿哥也知道了。
他迈着一双小短腿,把这个流言蜚语散播到了兄弟们中间。
所以田蜜和四福晋说话的空隙就看见扬丹急匆匆的跑过来,一头扎到她怀里。
“额娘,嫂子,跟你们说个事儿,你们可不能告诉人家。”
“什么事啊?”
“五哥他不孕不育。真的,十二说的,他在走廊里面听见宜妃娘娘和太后娘娘说的。亲耳听见的一个字儿都没错,他发过毒誓了,要是随意更改一个字,他明天吃屎。”
四福晋惊讶的长大嘴,“这……这这……”
四福晋知道了,四阿哥就知道了。
太后宫里的格格们知道了,代表后宫的皇女们都听说了。延禧宫的佟嫔被十格格在耳朵边把这个劲爆的消息讲了出来,忍不住惊讶的问:“真的吗?哎呀,这事对宜妃的打击应该是挺大的吧。”
惠妃听了哈哈大笑,“早就说过让宜妃别那么要强,瞧瞧,出头未必都是好事儿。”
荣妃是听十二的生母说的,听完之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怎么摊上了这样的事儿?”如果她的嘴角不翘起来,脸上没有笑容的话,这种感慨说不定真的有说服力。
这一股子妖风太后还嫌弃不大,他让自己的太监总管去乾清宫请康熙,康熙一看来的是太后的人就急急忙忙的来到慈宁宫,太后确实伤心,这一会儿都已经哭上了。
“这这么好啊,年纪轻轻的……”
康熙听了太后的哭词儿,以为这是哪个族人或者是哪个被太后看好的蒙古人去伺候祖宗了。“皇额娘,节哀顺变,人没了就没了,您要保重好自己呀。”
“什么?人没了?”
“不是,您哭什么?朕……您把朕叫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咱们说老五的事儿,皇帝啊,让你赶快想想办法,老五他没法生孩子,呜呜呜呜………”
康熙听了之后觉得不可思议,“老五?不是,您从哪儿听的?这种事儿儿子又不是太医,能有什么办法?您别哭了,你说这谣言是谁说出来的?”
“不是谣言,是真的,宜妃说的。”
毓庆宫,太子坐在一边,把手放在太子妃的肚子上,咬牙切齿,“孤有嫡子这样的大事,被老五抢风头了,可孤还不能说什么,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