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皇子成亲, 这样的大事田蜜已经办过几次了,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而郡王福晋和良嫔商量婚事,两个人的脸面都不好看。
女方催着嫁人, 这种事太少见了, 安郡王福晋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满脸羞臊。并且郭络罗氏的姑娘在王府长大的, 说出去别人只觉得自己做舅妈的不会教养孩子。天地良心, 当年有老福晋做主, 而且人家的亲娘那时候还在, 她们母女把孩子看的和眼珠子一样, 自己靠近了就觉得自己虐待了人家。
又因为年纪小小的死了爹,所以王府上下对她是特别宠爱, 导致现在天不怕地不怕, 在王府里敢对自己就能大呼小叫,自己不进宫说成亲的事儿人家又哭又闹……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这是哪门子的教养?
如今这个小祸害到人家家里去了, 她的良心真的有些不安。
良嫔心里面也不好受, 要是能娶个贤惠的媳妇她做梦都能笑醒。
当年大阿哥娶亲的时候,惠妃急急忙忙里外操心, 她是亲眼看到的。三阿哥成亲的时候, 荣妃恨不得走路带风, 轮到老四成亲了, 皇贵妃虽然端得住, 但是人家什么东西都是提前好几年准备好了。更别说老五了, 儿媳妇是宜妃提前看好的。
这宫里的女人娶儿媳妇的时候都是高高兴兴的,碰到自己这里,真的恨不得以头抢地求菩萨对自己公平一点,不说给自己一个优点拔尖的儿媳妇, 千万别来这样的魔星。
但是菩萨没听见,这魔星还是来了。
所以也脸色难看的商量了这一桩婚事,三个人可谓是三种心情。马马虎虎把这件事儿给决定了。
田蜜幸亏准备的比较周全,再加上身边的这些奴才也比较给力,婚礼前把所有的漏洞全部查找了出来,定好了日子之后,就开始向爱新觉罗家的族人们宣布办喜事儿的时间。
越是到成亲的时候良嫔就越焦躁,这份焦躁谁都看出来了,连平时无忧无虑的小儿子十四阿哥都忍不住问她了好几次。
“额娘是怎么了?”
“乖,和你十三哥玩去吧,额娘没事。”
十四扒着门框在一边偷偷的观察了一会儿,觉得额娘肯定有事,但是自己不管怎么问她都不说,宫里面的这些奴才们也都跟闷葫芦似的,一句实话都没有。
十四藏了闹肚子疑问去找哥哥们了,正巧这几天是各位阿哥到老八家里面帮忙的日子。他们这些没读书的跟着那些已经当差的一块过去了,而那些正在读书的皇子康熙不许他们乱跑,以至于老九老十在宫里面急得抓耳挠腮,就是不能出宫。
老九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等着弟弟回来对着他问东问西。宜妃因为知道他不能出宫,最近几天心情特别好,母子俩好几天没有呛声了。
天气也热了,这一些出宫的小孩子们不用穿太厚的衣服,为了避免到时候吃东西或者干什么弄脏了衣服,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多带了一套。
良嫔最近一段时间心神不宁,根本就没有想到十四阿哥需要带一套换洗的衣服,在几个人玩闹之后脏了衣服就他没法换,幸亏和十三阿哥两个人身高体重差不多,把十三阿哥的备用衣服穿在了身上。
玩了一会儿大家不玩儿了,十一太累,杨丹要找雅尔江阿,十三十四就在院子里瞎溜达。两个人的精力太旺盛了到处乱跑,后面跟着的这些奴才们很快就把两个人跟丢了。
十四看到没人跟着自己,乐得能蹦起来,匆匆忙忙的往后院跑。他最讨厌身后跟着一群人了,不管干什么人家都说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
可是没跑几步就发现对面有一个太监,正好是跟着自己的,看他左右盼顾的样子就是在找自己,他飞快地爬到灌木丛中,躲在花墙下面。让灌木丛和花墙挡着自己,躲在中间一动不动。
太监很快走了,他的衣服也被花枝挂烂了。十四心里面叫着晦气,这也太倒霉了,两套衣服都让自己今天穿坏了。
他心里面想着要不然在这里等一会儿,等到奴才找过来了自己再出去。让奴才抱着自己再找一套衣服。
可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没有等到太监,反而是等到了两个人。
其中有一个说:“刚才四爷什么意思?”
“肯定是敲山震虎呗,有些人这次做事不缜密,虽然没有被抓住了把柄,但是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咱们太子爷仁慈,把这事儿给扫干净了,但是四爷都已经看见老虎尾巴了他还想躲着,怎么可能?”
“看样子四爷不想善罢甘休”。
“这事往小了说是下绊子,往大了说此乃不共戴天之仇。更何况佟家和他们家有大仇,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想帮太子爷还是想报私仇。”
“谁知道呢,这事不是咱们能说的。”
这两个人摇着头从旁边走过去了,远远的还能听见什么“大阿哥”“明珠”“皇上”一类的词儿。
躲着的十四阿哥弄不明白,歪着脑袋想了想,仍然是想不明白,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接着又在花丛中蹲着,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过去那两个人的长相,发现没见过,而且因为角度关系,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也不认识人家自己记性也不好,就变得完全没印象……这件事要不要回去跟额娘说一说?
就在他想这件事儿的时候,突然从棺木的缝隙里看见八哥的奴才带领几个贩夫走卒一样的人从前面的小道上过来了。
十四阿哥想要爬出去,八哥的奴才自己也能使唤,让他给自己找衣服,换好了就去找兄弟们。
可是还没来得及有动静就听见那奴才跟着几个人疾言厉色的吩咐,“这一次的事儿,谁都不许乱说,主子说了,你们做的好回头有赏。这几天主子有大喜事儿,你们先不要过来,等到喜事办完之后你们再接着挖。”
“公公,小的们知道规矩,就是那个地方的入口掩盖的不太好,别被人发现了……”
“只要你们不说就没人发现,这也是咱家要告诉你们的,要是谁不小心泄露了风声,到时候把你们全家卖到黑窑子里去!”
其他几个人就赶快唯唯诺诺的称是,几个人从自己眼前走了过去。十四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面有几十只小老鼠,称得上是百爪挠心。
他就算年纪小这个时候也听出来了,八哥绝对是想在家里面挖什么东西。而且这个太监是八哥的贴身内监,每次来永和宫都带着他,这事儿肯定是八哥吩咐的。
挖什么?地道,密室,还是……
不能往下想了,越想越觉得有些害怕。他自己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蹦了两下,把身上的叶子蹦掉。左右看了看,向着刚才那群人来的地方跑了过去。
这地方比较偏僻,而且那些人过来的时候鞋上还带着泥,十四如今年纪小,对形象不那么讲究,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找痕迹,跟着湿湿的泥土找到了一片花园,在假山下面发现了很多松动的湿泥。
他对假山石下面的泥土看了一会儿,伸手推了推石头,石头纹丝不动,他用力的撞了一下,发现石头居然瑶晃了两下。
有意思!
他还想再撞下,听见有脚步过来,这些人似乎边走边说,喘着气语气很急。
十四飞快的向另外一个方向跑,下意识的哭的不能在刚才那个地方停留。
他并没有跑多远就被人看见了,后面有人叫了一声:“十三?”
十四不带停的接着往前跑,但是他两条小短腿跑不过别人的大长腿,很快被人从后面抱住:“十三爷,我们爷请您呢。”
十四挣扎了起来,“狗奴才,仔细看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这太监已经把他认出来了,“十四爷?”
太监抱着十四转了个弯,正巧看见路口站着的八阿哥。八阿哥看到是自己的亲弟弟,脸色好看了不少,换上了笑脸。
他亲热的上前走拍了拍弟弟身上的土,把他头上粘着的一片叶子拿了下来,“这是跑哪儿淘气去了?怎么穿着十三的衣服?”
“刚刚跟十三哥比赛呲尿的时候尿在袍子上了,额娘又没有给我多准备衣服,所以就穿了十三哥的。”
“你也真是……在自己哥哥家里难道还没你的衣服穿吗?怎么穿你十三哥的?你也太淘气了,这也给你十三哥穿烂了。”
八阿哥表情甚是和蔼,从太监的怀里把他接了过来抱在怀中往回走。路过假山的时候就问了一句,“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怎么滚的浑身是泥?”
十四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指着假山问了一句:“八哥,好奇怪呀,你怎么在这里建一座假山?这里这么偏僻,没有人来打扫。你家里的人都不经常往这里来,为什么要在这里立一个假山?”
八阿哥笑着摇了摇头,“这哪是哥哥修的呀,这是内务府给修的,也不算是他们修的,就是有一些石料没用完堆在了这里。哥哥也觉得放在这里不好看,等到成亲后就把这里拆了。这几天事儿太多,顾不上这里。”
说着两个人抄近路到了后院儿,后院的中轴线旁边有一座院子,门口站了一个老婆子。
看到他们兄弟两个过来,赶快蹲下来行礼,老八抱着弟弟穿过月亮门来到院子里面,门口已经有侍女出来迎接了。
喜塔腊氏被侍女扶着站在门口,“爷来了。”她表情淡淡的,带着一些愁绪,喜塔腊氏十个大美人,身材高挑,前凸后翘,并且脸盘长的也很美。
八阿哥对她的态度称得上是温柔如水,声音都带着软乎气,“嗯,十四刚才钻到草棵子里去了,瞧瞧这裹了一身草汁儿,把衣服也给刮坏了,你这里有没有他穿的,给他换一身新的。”
喜塔腊氏让人做了十四的新衣服,预备着过几天带进宫里当面送到良嫔跟前。
她让侍女把衣服拿过来,八阿哥抱着弟弟去换衣服,他特意把换下来的旧衣服瞧了瞧,“你这是跑到小东院儿钻到那几条花墙里面了?”
“你怎么知道?”
“看看你身上沾的这些叶子树枝就能猜到,钻到那里干什么?咱们是爷们儿,可不能做一些失了身份的事儿。”
“要你管。”十四从炕上跳下来一把夺了自己的衣服,“这个要还给给十三哥呢,你给我。”
说完之后出了屋子,对着坐在堂屋中间的喜塔腊氏道了谢,“谢谢小嫂子,衣服很合身。”
喜塔腊氏客客气气:“十四爷还到前面玩吗?让奴才领您过去吧,您是头一次来这府里还不熟呢。”
十四也客客气气的道了歉,跟着侍女一块出去了。
八阿哥留了下来,他从内室出来,笑着说:“还是十四面子大,要不是抱着他,爷来进不到你这院子来呢。”
是四出了后院立即被自己的太监找到了,太监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他就开始哭。十三和十一也赶了过来,连胖胖的十二都跟着跑来了。
十一生气,“你都不会跟我们说一声你到后院去了吗?我们还以为你跑出府了呢。我刚才跟四哥五哥说你跑丢了,他们俩急急匆匆的到外边找你去了。”
于是他们又打发人把几个出去找人哥哥们叫回来。
三阿哥当时就抱怨,“我算是怕了你们了,下回能不能别出妖蛾子?老五成亲那一次就是你们这些做弟弟的不老实,老八这次你们又在旁边捣乱……”
“三哥!”
五阿哥心说你这人真不着调,我成亲的那一次找事的也不是他们这几个小的呀,咱们难道不是冤有头债有主,反而是一棍子把所有的弟弟给打死?
“三哥,你要是不高兴,回头对着老八老九老十他们仨出气,跟十一他们没关系”。
眼看着两个年纪大的哥哥又要争起来了,小阿哥们一哄而散,十三跑出来了问十四:“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刚才回来你都没说话。”
十四一肚子话想说出来,但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瞧了瞧后边亭子里端着茶杯喝茶的四哥,又瞧了瞧在这花园里面端着托盘来回上点心的太监们,再看了看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各个兄弟。
觉得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没法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哥哥说八哥府里面挖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些话或许只能跟额娘说,但是额娘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来的时候,额娘并不开怀,最近常常苦着一张脸,难道额娘知道了什么?
“烦死了。”
“十四弟,你烦什么呀?”
十四不想和他说话,跑了出去,十三赶快跟上,却被十四推了一个屁墩摔在了地上,十四跑远了。
回宫的时候,十三很生气,拒绝和十四坐一辆马车:“你推我,还不回来拉我,我不要跟你玩了。”
四阿哥只好把十三带到自己的马车里,让十四哥跟着五阿哥一起坐车,进宫之后也是直接把十三送到了延禧宫。
延禧宫门口停了一排奴才,手中端着东西,这是后宫的事,四阿哥不愿意多问,把弟弟交给了姨妈就直接退了出来。
回到承乾宫后实在是因为好奇问了一句,“延禧宫最近有什么喜事吗?怎么看着颁赏的人进进出出,姨妈的脸上却不好看”。
“王贵人有身孕了,你姨妈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别的事儿在她那里不算事儿,唯独有一件,延禧宫生出来的孩子必须要养到她跟前,这已经成了几分执念了,所以她现在苦恼的是该怎么把这个孩子留下。”
“留下?”
“你皇阿玛心疼王贵人,觉得延禧宫有点挤,想让她住到启祥宫去,房子都已经腾好只差找一个黄道吉日搬走了。这对于你姨妈来说,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宫里的小阿哥飞走了,她要是能高兴才怪呢。”
四阿哥对这种事不便做评价。他今天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最近儿子手头有点紧……”
他刚开了一个头,田蜜就知道没钱了,“行了行了,知道了。以为把你养大给你娶了媳妇儿就够了,没想到现在还要接着养你。说吧,这次要多少?”
“二十万。”
这可不是个小数,田蜜想了想,天天给银子也不是个办法,自己上辈子上小学的时候就学过“只有自己种才有吃不完的菜”的道理。
“行吧,青鱼你把书房架子上第二个账本拿来”。说完之后就告诉四阿哥,“一点一点的给你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我倒是能给你一条财路,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挣到钱了”。
“多谢额娘。”
“谢什么,早些年我就跟你说过,我有的都给你。”
青鱼把账册拿了过来,田蜜这边刚打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隔壁一声惨叫。
这声音是从永和宫发出来的,听声音像是十四阿哥。
隔着一道宫墙几排院子,能传到这里来,这尖叫的声音太大了。
田蜜就赶快把账册扔到一边,只来得及吩咐四阿哥不要动,她自己带着宫女和太监急匆匆地赶到了延禧宫。
据良嫔宫女的说法,是十四倒热水把自己烫着了。
但是田蜜看到的就是良嫔抱着儿子哭的撕心裂肺,十四阿哥的左胳膊上的衣服已经被人脱掉了,胳膊肘红彤彤的一片。
因为脱掉的时候动作太急,衣服把胳膊肘上的一片皮给带掉了,露出了红红的皮肤。用热水烫伤,又因为暴力撕扯袖子带下来一层皮,这无异于一场酷刑。小阿哥没哭,良嫔哭的撕心裂肺。
小孩子就算是玩水也不可能倒在自己的胳膊肘上。这已经能看得出来是良嫔把儿子给烫了,就算是喝的热水,也不可能有这么烫的呀,这热水哪儿来的?又是怎么倒在十四胳膊上的。
田蜜看到母子俩这个样子也没有追问。
只是让人去取了上好的烫伤膏等着太医过来。
十四拍着良嫔的背,“额娘,别哭了,儿子不疼。”
良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十四,是额娘的错……”
“额娘!”十四当即提高声音,随后向田蜜解释,“佟额娘,额娘的意思是说他一眼没看住,让我烫着了。”
这真是个好孩子,年纪这么小,已经懂得给他额娘遮掩了。田蜜在心里面不止一次叹息良嫔这个人有福气。
“知道,你是好孩子。这几天千万别让胳膊沾水,你额娘这几天忙着呢,可不能再淘气让她分心了。”
说了几句话,医女过来把伤口处理了一下,用了药膏再用白棉布把伤口裹了起来,嘱咐了一大堆需要忌讳的退了下去。
良嫔这个时候情绪也平复了下来,也知道刚才自己差点儿说错了话。一旦说实话,到时候罪过就落到了她身上,儿子肯定会被交到其他人手里养着。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她怎么愿意把这个孩子送给别人养?
“多谢娘娘过来,臣妾刚才被吓坏了,失了仪态……”
“算了,你起来吧,孩子没事就行,这几天照顾好。千万不要让他的胳膊沾到什么不洁的东西。”田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本来想说,当初六阿哥就是因为伤口沾上了不洁的东西才会一命呜呼,实在是这个例子不太好,而且六阿哥的事儿在宫里不能提,所以把多余的话咽了下去扭头离开了。
“不过今天的事情也确实是你看护不利,念在你是初犯也不重罚你了,扣你一年的薪奉,你有意见吗?”
“臣妾认罚。”
良嫔把田蜜送走刚快回到屋子里面,眼泪又出来了:“让额娘看看胳膊怎么样了,都是额娘的错,都是额娘不好。额娘当初就不应该搬到永和宫来,要是不搬过来,你八哥也不会怨恨额娘。也不至于到了如今咱们母子,你们兄弟,居然这么离心离德。”
“额娘。”
良嫔的眼泪不停的流,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搬出来,自己这个小儿子也会落到惠妃的手里。可是搬出来了,老八就觉得自己抛弃了他。
左想右想都是自己的错,而且这种伤疤一旦揭起来就带来撕心裂肺的痛。
十四阿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回去问了额娘几个问题,额娘就哭成了这个样子。看来以后关于八哥的事儿不要跟额娘说了。
可……八哥在家里挖的是什么?放什么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问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你说,你买了一个院子,在院子里面挖了一个大坑是为了什么?”
“阿哥爷不知道,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怕菜坏了,所以都会挖菜窖。奴才要是有院子,就挖个大的菜窖,把红薯白菜萝卜这些都能放进去。”
“如果你很有钱很有钱,除了放几个菜,那么挖坑是为什么?”
“奴才听别人说过,说山西那些老财主都会在院子里面挖坑藏银子。如果很有钱很有钱,奴才也会学着那些老财主在家里面隐秘的地方挖个坑埋银子。”
“真的?”
“可不是吗?奴才听其他阿哥爷的太监说过,说山西的那些财主都是聚族而居,您都不知道他们的那些院子有多大,听说光一个大家族占的地方比畅春园都大,两个畅春园才比得上人家一个庄园。”
“是吗?”
“这老百姓啊,活一辈子就是图一个院子,在民间,谁家的院墙高,房子气派,这家人肯定有钱。就是拿那些当官的老爷们来说,在外边做了大官第一件事就是要回乡炫耀炫耀,一旦炫耀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老家的房子给翻修了,改成青砖大瓦房。”
十四阿哥盯着旁边的帐子,心里面想着八哥才不是那些地主老财呢,他挖的绝对不是藏银子的地窖。
可是自己太小,根本没有人手去查这件事儿,而且八哥似乎对这件事很在意。左右他又不会去造反,就算造反了,这事也连累不到额娘和自己身上。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他闭上眼睛刚想睡觉,闭上后又把眼睛睁开,“你说,佟家和谁家有仇?”
“您怎么问这个了?”
“问你就说,你忘了你是谁的奴才了吗?”
“嗨,奴才就因为是奴才,所以对外边的事儿不太熟。不过要说起来,最近这几十年应该是跟索额图索相家有仇吧。他们家的大老爷,国舅爷佟大人,在跟着皇上御驾亲征的时候死在了蒙古,听说是索额图延误战机导致的。当年为这事还吵起来了,只是那个时候奴才还没熬出头呢,知道的不多。睡吧阿哥爷,明天咱们还要去找十三爷呢。”
原来是赫舍里家,怪不得呢,除了他家别人家里太子也懒得给人家扫尾巴。
十四闭上眼,慢慢的睡着了,睡觉之前,心里有个念头,“八哥真讨厌。”
第二天,十三和杨丹来找十一,主要是十三拉不下脸去找十四,认为自己应该很生气,毕竟是十四推了自己还不给自己道歉。
可是一大早十四的奴才就上门赔礼道歉,并且告诉十三阿哥,因为十四昨天被烫伤了,今天就有点发热,现在不舒服正在床上躺着呢。
十三想来看看他,别别扭扭的拉不下脸,就去找了扬丹,杨丹心想这种事不如把十一也拉上,大家一块去人多了热闹,同时还派人去慈宁宫把十二也叫过来。
他们两个先去宜妃那里等着十一。
宜妃听说十四被烫着了,转头就训十一,“跟你说过多少次别玩热水和火,烧着烫着都不是好玩的。”
说完之后烦躁的让人准备东西,等一会儿让十一阿哥带走去看望十四,在孩子们跟前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杨丹很小声的问:“你额娘为什么生气?”
“因为九哥今天逃学去八哥家里了。”
“原来是不好好上学,我额娘说了,要是有一天我逃学就把我抓住打屁股。”杨丹捂着屁股,似乎板子已经落到了屁股上,颇有些害怕。
宜妃在宫里跟爆火龙一样到处喷火,十一从宫女手里把礼物拿上,领着其他兄弟飞一样的逃出去了。
几个人蹲在宫道里面等十二,等的时候还免不了议论宜妃娘娘最近动不动就容易生气。
十一蹲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胖脸,“五嫂没怀孕,额娘就冲着五哥嚷嚷,吓得五哥最近也不敢来了。九哥只要是来了,做什么都是错的,坐不端正了被额娘骂,吃饭太急了被额娘骂,上学的时候没得师傅夸奖,又被额娘骂……我觉得过几天九哥也不会来了。我现在很想搬出去住,唉,我额娘怎么变成了这样?”
杨丹就很高兴,“我额娘没变。”
十三也高兴,“我额娘也没变,她们最好了,两个额娘都好。我额娘有身孕了,我马上就有小弟弟了。”
杨丹不服气,“我额娘是最好的。”
十一站起来叉着腰,“明明我额娘是最好的。”
“我额娘!”
“我额娘!!!”
“想比谁声音更大吗?我!额!娘!是!最!好!的!!!!!!”
太子从慈宁宫出来,坐在轿子里安静的闭着眼,突然听见有人声音很大地喊了出来。他忍不住用手掀开帘子往外边看,就看见十一双手叉的腰,高声的对着天空嚷嚷。
随后心中一阵酸楚,“额娘”这个词儿离他是最远的。以前觉得就算没额娘也行,毕竟有皇父在。可是如今觉得,皇父才是最靠不住的那个,怪不得民间的人说宁可跟着讨饭的娘也不要跟着当官的爹。这个道理自己算是明白了。
队伍已经到眼前了,小兄弟几个赶快站起来。
他们几个在旁边打招呼,太子根本没有回应,队伍接着往前走。
等到走远了十一阿哥气得跺脚,“他是看不起谁呀”?明明大家都是亲兄弟,你怎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里毕竟是宫中,小兄弟几个都知道太子的权威至高无上,不是他们几个年纪小的靠几句议论能有所动摇的。
小小年纪就知道太子是不能得罪,所以几个人也只是气得鼓了鼓腮帮子哼哼几声,跺了跺脚罢了。
没过一会儿,十二阿哥跑过来了。
他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把身边的太监们赶走小声的跟他们说了一件事儿。
“你们知道吗?太子哥哥把平王打了。”
“为什么呀?”
“怎么打的?”
十二被这件事情刺激的不轻,捂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反正我听说太子哥哥用鞭子抽了平王。而且宫外的老王爷们都知道了,非要让皇阿玛给个说法,说孩子养在宫里,有家有产的,又不是那些打秋风的穷亲戚,凭什么被太子哥哥用鞭子抽打。还说平王那一支儿的老祖宗在地下都不安宁,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还被虐待……”
这真是一个大新闻,“怪不得他刚才不愿意理咱们呢,原来是惹上事儿了。”十一看了看宫道的尽头,太子早就离开了。
十二指了指杨丹,“简王府的继福晋进宫了,刚才在太后娘娘面前哭呢,说是连平王这样有爵位的都被打了,像你这样的小孩子被打了连个替你说话的人都没有,年纪小也自己说不出来。所以要把你领回王府去。”
“她放屁”,杨丹急了,他大哥雅尔江阿没少在他面前骂这个继福晋,而且这个这福晋运气特别好,打进门到现在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整天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和雅尔江的妻子争斗,他们夫妻俩因为后院的事儿被闹得十分疲惫。
雅尔江阿如今在家里面小心了又小心,他亲口告诉杨丹,他去年冬天在外边跟别人喝了酒回家,路上遇上简王的侍妾,人家和他隔着四五丈就嚷嚷被非礼了,周围还埋伏了不少人,一听见动静打着灯笼奔出来了,幸亏他身手好,直接翻了几道墙躲了,就这样这个侍妾还嚷嚷是雅尔江阿非礼了她。后来这个继福晋闹着要让雅尔江阿和这个侍妾对质,被简王镇压了。
雅尔江阿怕弟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险恶,每次见面都耳提面命让杨丹小心这个女人,千万别和她见面,见面了赶快躲,躲不了了要拉着别人在场。就怕她丧心病狂起来做出出人意料的事儿。
十二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别急啊,娘娘不会让她带走你的。”
杨丹知道了简王继福晋进宫的这个消息就浑身不痛快,“她都不能忘了我吗?”
其他人看着他,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你大哥出事了世子之位就轮到你了,世袭罔替的亲王谁不想要。
几个人聚齐了,虽然太子殴打平王的事是一个大事,但是跟他们离得太远,这会儿去看望十四阿哥最重要。
小兄弟们就提着各自的礼物,慢慢腾腾的来到了永和宫前面。
年纪大一点的皇子们,这一会儿都聚在乾清宫。
太子来了,面无表情的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悠哉乐哉的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大阿哥翻了一个白眼儿,其他人都盯着他。四阿哥直接问:“太子,讷尔苏他……”
“老四,人是孤打的,而且已经打过了,再说其他的不重要了。”
“你怎么就没弄明白一件事儿?”大阿哥气呼呼的拍了拍椅子扶手,“你打就打了呗,你怎么还让人家抓住把柄了?真没用!”
太子被他几句话激得起了怒气,“你说谁?!”
“说你呢,你把人打一顿把事儿捂着不就行了吗?害的皇阿玛现在被那几个老家伙围着喷唾沫星子,你这么做……你都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子在外边跟人家打架被人家寻到家里来的年纪了,太子爷,懂什么意思了吧?”
太子气的一把抓住椅子把手,胸口起伏不定。
老三这个不懂的看眼色的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不是弟弟说,太子爷怎么就留下这样的把柄,咱们和他们不一派,太子难道不知道因为把咱们兄弟安插到各个旗,这群人憋着一口气呢,这么明显的把柄递了过去,他们肯定要从皇阿玛手里捞点好处,要不然不肯罢休呀。”
老大说话能激怒太子,老三却未必,太子打心眼里看不起老三,冷哼了一声:“这么说,是你教我做事儿了?”
四阿哥和五阿哥听这口气不好,两个人赶快站起来。
四阿哥说:“就算他们这个时候咬上来了,咱们只管崩了他们的牙,到手的好处是一点都不能让出去的。太子别多想,到时候咱们兄弟共进退。”
五阿哥也说:“四哥说的对呢,三哥你少说几句。”
大阿哥也同意,“老四这话说的对,等一会儿咱们去了,太子你别说话,让我和老四先说。”
老三心里不高兴,被五阿哥指着鼻子让“少说几句”,十分不痛快,觉得太子这个做哥哥都不像哥哥,老五这个做弟弟都不像弟弟。还有旁边的老四说的大义凛然,把他衬得有本事把自己衬得这么窝囊,更有大阿哥把自己和老五这个十多岁还不会说汉话的家伙放一起,他要和老四打头阵,心里更生气。
“还是太子呢,出了事就会让咱们兄弟出头。”
一句话说完,忍无可忍的太子站起来,一拳打到他的眼眶上。
速度太快,其他三个人都没拦住,等事情发生了之后,四阿哥赶快上前抱着太子的腰把他摁在了椅子上,“太子爷,别动手。”
“老二你打他干嘛?”大阿哥上去抱着三哥的脑袋看了看,随后跟站在一边很紧张的老五说,“没事儿,太子手上没几两劲儿,就这个眼眶会黑几天,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养回来了。”
说完根本没放在心上,退回来往椅子上一坐,三阿哥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居然没人给自己出头,“大哥,太子打我了。”
“我们都看见了。”
“他打我了!”
“老三,哥哥看见了,咋办?你去皇阿玛跟前告一状还是你打回来?”
“你替我打回来。”三阿哥知道自己也没有几两力气,想打回来是绝对不行的。
大阿哥不帮忙,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我插手了味道就变了。
头一次,在场的几个人都觉得老三这个人让人一言难尽。
刚才太子坐下去老四抱着他的腰,等于说他被老四治住了,如果你一拳打回来,不仅打赢的机会比较大而且到了皇父跟前也有话说,毕竟你有“激愤之下还手”这个理由。
你要是那个时候动手了,兄弟们都敬你是个爷们儿,你这会儿不动手还想让别人动手帮忙,怎么可能?!
机会稍纵即逝,以后嚷嚷的再大声,你也不可能打回来了。地位不允许,以后再打就是以下犯上。实力不允许,太子比不上大阿哥有力气,打你老三还是足够的。
在这个时候,在场的四个兄弟心里面都知道老三这家伙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