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两个人将信将疑的在这一群喇嘛面前坐了下来, 一坐下之后发现这一群喇嘛围着弟兄三个,像是布成了一个阵型一样缓缓的将三个人围住,随后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对于喇嘛, 他们是挺熟悉的,毕竟草原上的喇嘛经常来拜见康熙。那些都是很受尊敬的长者,温和又慈悲。
和今天遇到的这群有些不一样, 今天遇到的这一群有着很明显的攻击力,给人的感觉就不够温和友好。
十一就扭头问老大:“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把我和扬丹当成邪崇了, 要在这里住诛妖邪吗?”
老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安抚两个弟弟的事儿还是要做的:“不会的,大师就不是这种人。”
他对这个喇嘛无限信任, 觉得这喇嘛是有本事的, 两个弟弟当然不可能是妖魔鬼怪,但是兄弟们在外免不了要碰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或许是喇嘛好心把他们身上的某些背后灵什么的驱赶掉。
但是扬丹和十一的感觉很不好, 因为一群喇嘛们读经读得越来越快, 猛然间爆喝一声,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法器,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两个人赶快躲。
扬丹躲的挺快, 十一反应慢, 没躲过去,被一下子砸在了脑门上,整个人晕晕乎乎,眼前黑了几秒钟,眼冒金星身子歪了歪,坚持着没倒下, 两手抓了抓,总算是抓到了旁边人的袖子。
“十一你怎么样?你脑门都被砸青了。”扬丹扶着他刚说完,法器从另外一个地方飞了过来,一下子砸到自己后脑门,这力道太重了,他猛的往前一扑,觉得自己整个脑瓜子晕晕乎乎的,就像是被人用木棍在后面击打了一下。
他赶快甩了甩脑袋,扶着十一站起来,疾言厉色的问:“大哥这是什么意思?看不惯弟弟您直接说呀,这是要把我们两个骗到这里摁个罪名扣个屎盆子再打死是吧?皇阿玛不在家,你就是这么对待弟弟的”?
“误会,都是误会,大师,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大师睁眼盯着他俩瞧了一会儿,神情非常专注,让这哥俩有几分发毛。
十一用胳膊肘捅了捅扬丹,“太吓人了,走吧。”
“慢,两位王爷请听我一言。”
这大师终于讲话了,汉话说的别别扭扭,声调高一声低一声。在他的叙述里,他说他看见了两个人的身体里冒着一股死气,这股死气特别浓郁,也就是说两个人是已经死过的人了,可是却没有死,他怀疑是行尸走肉,于是要做法把居住在身体里面的妖魔鬼怪给铲除了。
这话在十一和扬丹听来就是在胡说八道。
十一的前脑门上有一个青紫的印子,扬丹的后脑勺上被砸的痛感还在。俩人不再听这个人胡扯八道了,纷纷甩了一个袖子给老大,“大哥,这事儿弟弟们就不追究了,要是再有下次咱们没完。”
俩人说完就向外走,其他人拦不住,兄弟俩相互扶着在寺院外边遇上侍卫,气呼呼的爬到马车里。让人把马车拉走,等会儿让老大靠两条腿走回家,不给他留马车!
从寺庙里出来天都黑了,这一天过的简直是跌宕起伏,遇见的事儿太多,桩桩件件都出人意料。
马车的车顶挂着一盏气死风灯,摇摇晃晃的撒下一点亮光。
在这样的光线下,扬丹瞧了瞧十一脑门子上的印子,“看样子过个四五天才能把印子消下去。”
“那这几天就别往我额娘跟前去了,要实在瞒不住,回头我说我撞到柱子上了,你帮我做个证。”
“你还不如说你晚上读书读的太晚不留神磕到桌子上了呢,你额娘更信这个。你说你撞到柱子上了她绝对不信的,你两只眼睛又没有问题,怎么看不见那么一大根柱子在前面立着,回头要是问你怎么撞的,在哪撞的?白天撞的还是夜里撞的?咱俩要说的不一样,又是一桩是非。”
“行,听你的,就说晚上读书读太多了,走神了,一下子磕在了桌子边上。”十一用手指揉了揉脑门,“今天那妖僧说的什么意思?说咱俩是妖怪?”
“他咒咱们俩早死”。
“这件事不能轻易结束了,这个账要算在大哥头上。”
“对,刚才那么说是情况所迫,咱们要是不这么说,说不定走不出这寺院,等将来风平浪静了,咱们再找大哥算账。”
两个人重重的点了点头,颇觉的晦气,一路小声嘀咕的回到了西花园。
果然第二天一早,十一阿哥的这些奴才就着急忙慌地去找宜妃娘娘报信。
自己的心肝宝贝脑袋上磕了一下,宜妃怎能不放在心上?一叠声的要让人把十一拉过来,他不愿意来也要把他弄过来。
而扬丹回到西花园之后就开始恶心呕吐,虽然不严重,但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坏了,早上起来之后更是有明显的感觉。
早上梳头的时候,他的太监发现他后脑勺有点肿,皇贵妃娘娘不在,杨丹的事儿只能报到四阿哥根前。
四阿哥人在衙门,听了这个信儿只得从城里返回来,到了西花园把弟弟拉过来看看,外边看着没什么,但是用手摸确实是有些肿。
杨丹的乳母太监都说他今天恶心,吃不下东西。四阿哥就问了太医怎么回事?
太医也有些纳闷,这些天潢贵胄平时那么多奴才伺候着,怎么脑把子上就肿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本事还是相信的,捏的胡子想了一会儿,找了些委婉的措辞,“四爷,他这是后脑勺被击打所致。”
四阿哥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谁敢打杨丹的后脑勺,他这边还没想明白,就听说十一阿哥昨天脑门磕在桌子上了。
四阿哥转头一想,是不是这兄弟俩昨天晚上打架了?不可能啊,他俩关系好着呢。
于是悄悄的把扬丹的太监叫了过来,问他昨天两个人有没有喝酒,有没有打架?
太监只说自己跟着的时候是没有打架,也没有喝酒的。没跟着的时候那就不好说了,太监还把昨天他们跟着大阿哥去寺庙的事也讲了出来。
四阿哥令人给扬丹开了药就去找老大,他也不可能开门见山的就说我怀疑弟弟昨天跟着你吃亏了,只说扬丹那俩小子昨天参观了寺院之后觉得挺不错的,向自己推荐了。
“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有机会去大哥那里瞧瞧?”
老大略微有些心虚,不知道老四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相信扬丹和十一昨天会向老四推荐自家的寺庙。怕不是的兄弟要给那两个小弟弟出头,想到这里他觉得36计走为上,先躲着他们一阵子。
“这两天哥哥没空,等过几天哥哥手头上没事了咱兄弟俩一块去。”
四阿哥暂时没从老大那里看出有什么不妥当的来,但是杨丹后脑勺肿了的事儿还是要告诉额娘的,他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江南去。
船队已经到了江南,这一次先到杭州,居住在行宫里,并没有住进织造府。
田蜜手头上的事仍然是先接待江南贵妇,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过问。
康熙来到江南的第二天,就找了个理由发作李煦。李煦在江南经营了这么久有不少的人脉,如今虽然没有迎来康熙对他的最后处理,但是这个时候总是免不了要再挣扎一下。
他们家的人四处托关系求情,田蜜跟前更是少不了他们家送上来的好东西,一天当中好几波说客替他们上门,带来的这些好东西里面有两枚宝石特别引人注目。
一枚是鸽血红,一枚是祖母绿,两只宝石大小差不多,是婴儿拳头般大小。
重金之下必有所求,人家把这两件东西献上来,田蜜根本没有多问,直接让把所有东西退了回去。
这件事很快被康熙知道了,他还特意来找田蜜。
“那奴才送了宝石进来怎么不收着,”康熙很闲适的坐着,“他连命都是咱们的,他的那些宝贝也是咱们的,收了就收了,不必顾虑,难道你还担心那奴才敢胆大包天的问你收东西不办事是何道理?”
要真的敢这样,康熙真的会把他拉下去打的遍体鳞伤扔大牢里自生自灭。
康熙这会儿整个人比较闲适,但是说出来的话确实带了点火星,田蜜只能推脱自己看不上那两件东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瞧着也就是比一般的漂亮些,拿过来不能吃不能用,没什么意思。而且个头太大镶嵌到冠带上又不合适,也就没有把这两件东西留下来,留着必定到处沾灰。”
他听了田蜜的说法颇觉得满意,“还是你懂得东西都是些奴才,越用它们留的时间越久。那些看着好的没啥用,放在身边全是占地方。”
康熙站起来坐到她的身边,伸出胳膊搂着她,“到底是表妹见识的多,看得也明白,比那几个逆子强多了”。
既然话题说到这里了,田蜜免不了要问一下太子,“说好了当时要带着老大和太子一块儿到江南,可是您只带了太子过来……下面的奴才一直说他水土不服,他也一直待在院子里不出来见人,这……这也不太好吧,毕竟江南这么多人想要拜见太子呢。”
说到太子,康熙的好心情全部没了,他把太子带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太子如今有些危险性。离开北方就是离开太子的势力中心,带太子到南方来,就能更好的处置他。
可是没想到这逆子的势力挺大的,到了江南之后有这么多人等着拜见他。也有不少官员因为没有见到他而交头接耳。
这让康熙觉得一切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
“总觉得北方天冷,没想到江南风大,看来今年没有一处天气是适合宜居的。”
康熙说了这样一句话,田蜜也觉得他是暗有所指。这么多年来,田蜜时刻牢记着后宫的一条铁律:后宫不得干政。
也就当做没听懂这句话,顺着康熙表面的意思往下说:“虽然江南有风,却是春风拂面,咱们远涉江湖自然是见过大湖之上无风还起三尺浪,不管是浪花也好,拂面的春风也罢,都是江南特有的,一个地方一处风景,都值得慢慢赏玩,你说是不是?”
“表妹说的对,无风还起三尺浪呀!和大风大浪比起来,三尺高的浪头算不得什么。”
康熙的面色好看了不少,端茶盏喝了一口茶,“听说北边来信了,孩子写了不少的家书给你,都说了什么?”
一说起这个田蜜脸上带了点愁绪,“老四说扬丹后脑勺肿了一块,我这心里有点放不下。”
田蜜担心这是不是有什么疾病?这个社会根本没有CT,要不然照一照CT也能知道后面到底是肿瘤还是什么。
毕竟没有在北边,田蜜越想越担心,悄悄的拉着康熙的袖子,挨着他低声的说:“你说会不会是扬丹有什么急症?”
“不会!”
“见不到孩子我心里担心”。
康熙知道原因,她已经收到北边儿的报信儿了,但是却不能跟表妹说。考虑到这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天天在城里城外晃荡也不是个事。
“你要是担心,朕就写封信让他们兄弟俩过来,十一不是挺想过来的吗?当时把扬丹赶下船去,那小子挺不情愿的,正好现在给他俩机会,让他俩现在追上来吧。”
“真的?”
“嗯,也不过是多了两张吃饭的嘴,来就来了,来了之后还能哄着你开心,有什么不好?”
我是担心孩子们有没有什么疾病,又不是想带着他俩玩儿。不过田蜜觉得还是让扬丹到自己跟前更好一些。
“那行,他俩什么时候动身?”
“待会儿就写信,用八百里加急送京城去过,半个月后俩人都能来了。”
实际情况是,李煦哪怕没有把实话说出来,康熙觉得通政司衙门里面有些人也该被清理了。趁着这个时候让简亲王卸下一部分重担,让扬丹顶上来。
想到这里他就让人告诉等在外边的曹寅,让他往京城写信。
曹寅知道是什么意思,恭恭敬敬的领了旨意,回到书房之后把话题隐晦的写在信中,让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给简亲王。
圣驾在扬州,最近几天李煦被冷待了,行动坐卧都被人盯着,孙文成和曹寅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小心谨慎保存自我,一边在心里面埋怨着李煦做事太高调,一边又担心铡刀落在自己头上。
好在信件寄出去没多久,康熙召见了曹曹寅。
曹寅来的时候康熙正坐在走廊下面钓鱼,看他急匆匆的来了,让他坐在一边陪自己一块等鱼上钩。
曹寅坐在小马扎上,整个人都很紧张。看来皇上今天是有话说,他心里面快速回忆了一下织造府和通政司衙门的差事,觉得没什么纰漏才放松了几分。
康熙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话,“听说曹颙读书挺好的?”
“回皇上的话,那也只不过是外人看在他是奴才儿子的份上夸他了一句,曹颙是奴才的儿子,读书有几成功力奴才还是知道的,在内务府这些孩子里面,他或许是比别人聪明一点,要是放在江南那是真的不够看。”
江南多才子,读书的氛围也好,每次科举,江南的举人老爷都比北方多。
内务府这些男孩子们因为世世代代都在内务府当差,人生道路约等于生来就安排好的,所以对读书这种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在这群人里面拔尖儿也算不得有多么伶俐。
康熙听了之后扭头看了看曹寅的表情,“你这是谦虚呀还是实话实说呀?”
“奴才在您跟前有什么可谦虚的,自然是实话实说,奴才的儿子真不怎么样,要是考科举,估计10年20年30年…一直考下去都是个老秀才。”
“你这是谦虚太过了,平王说他小舅子读书有几分灵气,他说这话朕是相信的。咱家里的孩子是好孩子,没必要藏着掖着,人生一大乐趣不就是看着孩子们能出人头地吗。”
“您说的是。”
这个社会能出人头地是很难的一件事儿,就如曹寅来说,孩子再出息到底还是个包衣奴才。顶多将来进到朝廷里面官做的大一点,给家里面多搂一些好处。但这些并不是曹寅想要的,曹寅想要的是家里面出现一个大家。
他身上有一半顾家人的血,还是渴望着著书立言。
康熙无疑是了解曹寅的,撇眼看了他,“怎么?觉得你儿子真的读书没灵气?”
曹寅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迂回表忠心,“那孩子一向是娇生惯养,老太太对他颇为溺爱,虚度了光阴,可如今年龄到了,奴才想要把他送到京城去,先进内务府当差。”
康熙并没有说话,盯着湖面上的鱼竿,曹寅这个时候心情七上八下,在他的设想里,皇上这个时候肯定会说:既然想当差就送去吧,朕照顾着他。
而且几年前皇上也暗示过,如果要是把曹颙送进京城,到时候会加恩于他。
这种加恩在曹寅看来可能是会让他做御前侍卫,这比窝在内务府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前途,可是康熙这会儿不说话,让曹寅心里面七上八下。
康熙盯了一会儿鱼竿,“让你儿子进京的事,你是已经开始动手准备了,还是仅仅是个想法?”
“奴才已经准备了,已经跟经里面的亲友打了招呼,京城的宅子也重新修缮了”。他觉得儿子有很大可能会做御前侍卫,所以前不久想过,在这一次南巡的时候提出来,儿子能跟着圣驾一块走。
“往内务府里面递条子了吗?”
“还没有。”
“不用递了,以后曹颙不用去内务府当差了,除非他有本事做内务府的主管或者司官儿。”
曹寅听着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鱼上钩了他都没发现。
康熙提醒道:“快,快把鱼竿提起来,有大鱼上钩了”。
曹寅这才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将鱼竿收回来。一尾十斤重的大鱼甩着身体被提到了岸上。
“你今天运气好呀,朕在这里等半天了也没等来一条鱼。”
“是奴才沾了您的洪福。您是真龙坐在了岸上,这一些畜生们怎么敢来您跟前,这不,便宜奴才了。”
“哈哈哈”,康熙摇着头指着曹寅笑了笑,“如今连你都会阿谀奉承了。行吧,既然说沾了朕的洪福,不如再给你一个恩典。你们家自曹颙这一辈起抬入正白旗,以后不用去内务府当差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既然不是包衣奴,那儿子也不用接着他的位置在江南熬着了。这一次曹寅真的是由衷的感激,热泪盈眶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的磕了几个头。
“起来吧,你与朕总角之交,这份感情难得,你不负朕,朕不负你。这是喜事,朕再贺一贺你,让曹颙入乾清宫做三等侍卫。还有就是你卸任的时候,也是你兄弟抬旗的时候。”
“奴才感激涕零,奴才一把老骨头了,抬不抬都行,奴才还想给皇上尽忠几年,将来死在江南也死而无憾。”
“唉,你比朕年纪小,将来朕要是走在你前面,有今天的旨意你能轻松的交了这份肥差回京城去,不至于受后来人刁难,跪安吧,带着这份好消息去跟家里面的人高兴高兴吧。”
康熙给曹寅想得很长远,就为这种老皇帝死了还想办法保存老臣的心意,曹寅感激涕零。
曹寅很想转身离开跟兄弟子侄们庆贺一下,他倒是没走,“今天是陪着主子爷钓鱼,奴才怎么能半途而废?让奴才在陪着您坐一会儿吧”。
康熙很满意,觉得曹寅是真贴心,于是两个人又接着钓鱼。
这个时候一个人心情迷茫,另外一个人心情激动,两个人都没有提朝廷上的事,只说家中小事。
康熙也不想在这难得的午后时光里提起那几个惹人恼的儿子,就说自己担心皇贵妃的病,“……这么多年过去了,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不好,朕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朕有打算封后,可是总没有什么好时机,唉!”
曹寅能理解,封后的事很简单,下一道圣旨举办一场典礼,到时候在京城的权贵们朝贺一通也就结束了。可是封后之后所带来的麻烦却是不小。
皇贵妃娘娘养两个儿子,王府的那位阿哥也就罢了,顶多是比其他王府的阿哥们更珍贵一些,能和皇子们平起平坐。可是四阿哥却不一样,他是皇上的亲骨肉,如今也没什么大毛病,早早的出宫有了势力,到时候只比太子低了一肩,兄弟俩绝对会争,朝堂上容易再出事儿。
曹寅不知道该怎么说,按道理来说,天子近臣这个时候就应该为君分忧。可是这种忧分不得,他毕竟不是佞臣。
康熙也不指望着他分忧,也仅仅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罢了,毕竟曹寅的这张嘴比较严实,不会到处乱说,康熙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不担心泄露出去。
“这些孙子里面,朕独独疼爱弘晖,老四没什么值得另眼相看的,唯独弘晖,朕觉得皇贵妃要真是生了儿子,弘晖绝对是她亲孙子。”
“您这是爱屋及乌。”
“不一样不一样,爱屋及乌是什么样的朕知道,和弘晖在一块,真的觉得他是皇贵妃的亲孙子。弘晳他们哥几个血脉是不是更尊贵?可是还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和弘昇弘昱一样,就是孙子,没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这些人里,朕和皇贵妃血脉更近心意相通,我们自小一块长大,朕怎么想的她都清楚,她怎么想的朕也明白,这份感情就到了弘晖身上……你不懂!”
曹寅不懂这种感觉,别看他的年纪比康熙小了几岁,可是他的儿子如今才刚刚有点儿模样,前几年都不敢跟人家说自己有儿子,就怕养不活。他娶了两任妻子,目前就这一个儿子,也没有另外一个儿子放在一块儿让他品一品更更爱哪个儿子。
他深深的觉得康熙这算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于是不避讳都说了出来:“主子爷说的话是让奴才说什么好呢?奴才就那么一个儿子,如今才算是站住了,抱孙子最少还有五六年,您如今比较来比较去,让奴才这种子孙不旺的心里羡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康熙听了颇为得意,“唉,人丁兴旺,没办法啊!”
人的幸福就是这样比较出来的,等到曹寅走了之后,康熙美滋滋的提着空桶回来了。
田蜜看他手中拿着鱼竿提着空桶晃晃悠悠的回来了,忍不住问他:“呦,爷回来了,这是钓了多少鱼呀?今晚上就指着您这一桶鱼吃饭了。”
“那你饿着吧,你们爷出门了半天,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田蜜看了看,果然是一个空桶,桶里面有小半桶的水,“你可真出息,那些鱼都被养傻了,就这样还钓不出来!”
“凡间的几条小鱼焉敢来拜真龙!”说完之后昂首挺胸的进屋子里去了。
“是是是,那晚上吃啥?”田蜜追着进去,等他坐下来之后给他捏了捏肩膀。
“今晚上你一个人吃吧,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做什么,朕跟太子一块用膳。”
田蜜不会傻到问太子的病好了没有,就用其他话题岔了过去,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康熙才站起来走了。
田蜜就一个人吃饭,一条红烧鱼,两盘素菜,两盘凉调的荤菜,加上一碗贡米白饭,田蜜吃的饱饱的,吃完之后就在行宫里面到处走走。
行宫不远处就是西湖,可如今天都已经天黑了,没皇上陪着,田蜜不好一个人出门。
她带着宫女溜溜达达的走了一个时辰,刚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听见太监小声报告:皇上和太子吵架了。
具体怎么吵架的他们不知道,反正就知道他们父子两个关起门来吵了一架,而且还把东西给砸了不少。
都砸了不少东西了,看来康熙生气了。
果然如此,田蜜刚睡下没多久康熙就过来了,他坐在床沿上也不说话,就盯着蜡烛瞧。
他这个模样田蜜也不敢打扰,只好在旁边坐着,陪着他一起熬夜。康熙越想心里越难受,他伸手摸了摸心脏的地方,“还有药没有,拿几粒来。”
田蜜赶快把盒子找出来,有些不放心,“是药三分毒,这些东西不能乱吃,要不然把太医叫过来瞧瞧吧。”
“不用叫了,”康熙把药放嘴里咽了下去,人家连水都没喝,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大佬。
田蜜赶快拍着他的背,“这是生气了!”
“哎呦喂,娘娘,您刚看出来呀!!”
“表哥,”对方一旦开始阴阳怪气,田蜜就觉得有点受不了,而且康熙阴阳怪气的时候挺多的。
这个时候的康熙没心情怼田蜜,“小时候这几个儿子多好啊,三尺小童,圆圆胖胖,领出来之后很多人羡慕的眼珠子都能掉下来,当时在心里还挺得意的,当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后悔。这群混蛋玩意儿,当初就不该把他们生出来。”
“消消气,”田蜜没说的是:人都已经生出来了,事儿都已经做出来了,你能怎么办?
“如果朕死了,肯定是被这几个小东西气死的。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就像你说的那样,身体是自己的,保重自己吧。”
说完之后他让田蜜把药盒子藏起来,自己拍了拍手,宫女赶快进来,端了洗脚水放在了脚踏上面。
康熙这会儿想通了,就打算洗洗睡觉,结果外边有人惊呼了一声,很快动静就传了过来,院子里面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但是在夜里却特别明显。
田蜜担心会不会是刺客,赶快把身上盖着的被子挡在了康熙跟前。万一要是刺客冲进来,凭着被子的厚度,最起码能挡开弓箭□□的攻击。
康熙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这个时候坐在床沿上动都没动,被子被挡在身前他也只是冷哼了一声。
“放心,不是刺客,是那逆子又弄出什么动静来了。你先在屋子里呆着,朕出去瞧瞧。”
说完他把被子扔回床上直接出去了,端水的宫女吓得战战兢兢,扭头看了田蜜,小声的叫了一声:“娘娘?”
“把衣服拿来先让我穿好衣服,跟外边的人说一声来给我梳头,再把青鱼叫起来。”
外边的宫女全部进来,用蜡烛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田蜜一边把盘扣系好一边跟青鱼吩咐,“你让人看好咱们院子,咱们的人这一会儿待在宫里别动。今天晚上说不定不太平,要是有谁乱走动,到时候卷到什么风波里别指望着我救他们。”
“这就不用您说,半夜出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奴婢已经把事情吩咐下去了。”青鱼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小声的跟田蜜说:“奴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谁都觉得有些不对劲,田蜜想到前两天有信件往京城去,让扬丹过来,这会儿特别后悔,江南这可真的是一滩浑水,扬丹好好的孩子,没必要过来趟一遍儿。
“皇上还说让扬丹过来呢,怎么才能传信儿让他别过来。”
如今的京城,扬丹的奴才正在收拾行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他的那些行李虽然有一部分在江南,但是路上的衣服用品是要重新准备的。
四福晋在京城给他准备了不少,出发之前,简亲王又派人把他叫过去,说是吩咐他一些规矩,让他知道到时候如何随君伴驾。
当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扬丹的大哥雅尔江阿还忍不住在笑,“阿玛你想的也太多了吧,我兄弟从小就是在宫里长大的,该怎么做他能不知道?”
老爷子真的想的太多了,别人看见皇上说不定腿肚子打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但是扬丹打小就是在皇上跟前耍无赖撒娇长大的,他要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上,天下人没有几个人知道该怎么面君了。
雅布根本没有对这个儿子多看一眼,还是他身边的老太监在一边打圆场,“大阿哥,毕竟二爷单独去江南,咱们王爷心里面不放心,除了要跟宫里面的打交道,江南还有不少官员,个个滑的跟鱼似的,如何和这些官员打交道需要嘱咐嘱咐二阿哥。”
雅尔江阿听了这个解释,一下子就想通了,江南的那些官员确确实实滑不溜丢的,必须让老二多操心点。
可是杨丹过来之后,雅尔江阿却被赶了出去。雅尔江阿也发现了,自从自己做了世子,阿玛就偏心其他儿子了,对自己横竖都不顺眼。
他这会儿觉得自己已经把王府遗产的大头拿了,往后爵位府邸财产都是自己的。阿玛要是疼其他几个小的多给一点儿私房钱自己也不在乎的。但是在这些私房钱里面,扬丹必须拿大头。
他瞧着老爷子把扬丹留下来了,自己唱着小曲儿回院子里去了。
扬丹这个时候受到的冲击绝对是巨大的,任谁一进书房被人关在书房里,窗帘落下,紧接着地砖桌子多宝格全部都在移动,都会觉得如梦如幻。
等到地砖下面出现一个小洞,阿玛从太监手里接过一盏油灯对自己抬了一下下巴,“进来吧,有事儿吩咐你。”
扬丹就迷迷茫茫的跟着这一点灯光踩着楼梯往下去了。
到了下面之后,油灯换成了火把,随后又有机括声响起,从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里走了一会儿,能感觉到周围湿湿的泥土气息包裹着自己,转了几个弯之后见到一处亮光。
到了一个密室里,这个密室就在花园的湖底之下,头上似乎是一片半透明的东西掩盖在上面,还能看到几尾锦鲤甩尾巴在头顶游来游去。
“阿玛?”
“这王府是前明的,咱们家的人住进来之后你玛法就发现了这处地方。这是在湖心,这密室靠石头撑着,你玛法当年就特意嘱咐过,这些石头千万不能乱动,一乱动就撑不住上面的那一块宝贝了。”
说完之后,借着湖上透下来的微弱亮光,把火把放到一边,这感觉就好像阴天里面点灯,这个灯点不点都行,但是不点又看不清这屋子里面储藏的纸张。
“阿玛,这里都是什么东西?”
“朝廷里面一些见不得人的文书,阿玛年纪大了,这些都传给你。”
“不是……不对……可……可它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传给我?
“皇上命你执掌通政司衙门,你是逃不了的。快过来,阿玛跟你说说做咱们这一行有什么忌讳的。”
“可我不想做这些见不得人的。”
“怎么会是见不得人呢?你以为这些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杀人越货呗。”
“杀人是有,不过没越货。但是更多的却是江南晴了几天阴了几天,哪里有贪官哪里有良善。如果有人生了恶意有了别的想法,也可以利用通政司衙门为对手网罗罪证……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心怀仁慈行为坦荡的人去操纵通政司衙门。你哥哥不合适,这京城大部分子弟都不合适,唯有你合适。这份差事做好了是给天下积德,做不好了就应该千刀万剐。别绷着脸了,等你将来做惯了就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扬丹看了看背后的路,都已经被领到这里了,东西都已经摆到自己跟前了,哭丧着脸往前走了走,坐到了雅布身边。
“是不是儿子接了这差事,您就可以歇歇了?”
如果这样,为了阿玛这差事接下来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