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福全没有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对自家的孩子多交代几句,也没有利用自己弥留之际为自家的孩子谋求更多的福利,却对八阿哥的事特别上心。
康熙也忍不住在心里面叹息了一声, 握着老哥哥的时候,话说的模棱两可,“放心,选太子绝对要选一个贤明之人。”
福全满足的笑了笑, 在他看来皇上这么说, 已经同意老八做太子了, 他这么做有着为江山考虑的意思, 同时心里面也偏爱老八。心满意足之后没过一会儿,人已经去了。
裕亲王府挂上白幡,福全的儿子们顿时披麻戴孝哭成一团。
康熙心里面算得上是五味杂陈,要说起来福全这个哥哥老实了一辈子, 偏偏在最后还在为江山的事情考虑, 康熙既心疼他的用心, 又恼怒老八的手段灵通。
这个时候被外边的哭声一冲,心里面怒火万丈,深恨老八是个搅家星,这个儿子其心可诛:你伯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身体已经不行了,你不让他和家人多相处一会儿, 却在他旁边说些有的没的。妄图用他在朕心中的分量说出临终之言,让朕做出符合你要求的决定,其心可诛呀!
连临死的伯父都不放过,你就这么想当这个太子吗?
康熙静静的坐在福全的灵床前面,整个人面无表情, 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表示,但是丧事要接着往下办,就有雅尔江阿过来询问,“皇上,是不是该给伯王更衣了?”
康熙转头看了看老哥哥的遗体,点了点头,站起来坐到一边去了。
外面等着的孝子贤孙们一下子涌了过来,康熙也不耐烦看这些侄子侄孙的面容,只盯着他们给福全换衣服。
换过衣服整理过面容,王府的人又把单子捧了过来,这上面列的都是陪葬品,厚厚的写成了一本册子。
康熙接过来翻了翻,对上面记载的东西点了点头,“不算委屈了皇兄,陪葬品就这么多吧,朕另外也有些东西赐下,到时候你们腾出地方就行了。”
说完站起来到外边看了看棺木,让人去取陀罗尼经被,这条经被在入殓的时候盖在福全身上。
毕竟是丧事,在很多人看来都是非常晦气的事,民间又说皇帝身上的运气干系着一国的国运,所以就有不少人劝康熙这会儿回宫吧。
康熙内心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年老了,对感情却看得比以前更重了一些,最后一个手足兄弟离开了,他想要多待一会儿。
看康熙不愿意走,王府的人心中高兴,越是皇帝对去世的王爷感情深,到时候王府的前途才越远大。
没一会几位皇子也赶了过来,他们在门口遇见了来送被子的太监。
明黄色布料富丽堂皇,上面用金线绣出佛经佛像,字体秀丽洒脱,图像宝相庄严,这一条经被引人注目,一路捧着过来,宗室的老少爷们不少人看了之后都心生羡慕。
皇子这边也看到了,此时四阿哥不在,老三还没来,老五带着弟弟们等老三。
在门口看了看,估摸着时间有些晚了,对着身后的几个弟弟说,“不等三哥了,咱们一块进去。”
老三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是他被三福晋留在家里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就怕他再穿错衣服,毕竟老三这个人不靠谱起来在葬礼上穿大红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别的葬礼也就算了,人家是敢怒不敢言,这一次的葬礼皇阿玛亲眼盯着,要是老三再做出这样的事儿,恐怕不是骂一顿打几板子能解决的了。
老五领着兄弟们来到康熙跟前,康熙看他们来了之后淡淡的瞧了他们一眼。“去吧,给你们伯父告声别,你们小时候没少受他照顾。”
老五一听,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流下来,他们以前跟着康熙御驾亲征的时候,这位伯父的的确确很照顾他们,更别提生活当中很多小事儿也找过这位伯父帮忙。
几个人穿着素服,先去和亡者告别,又赶快在王府里面搭把手干起活来。
福全临走的时候和康熙说过的话已经被人传到了八阿哥的耳朵里,八阿哥听了别人的叙述,心中太激动了。
伯父说自己是一个贤明的人,而老爷子也说要选一个贤明的人物做太子,那岂不是要选自己?
但是这是在丧事上,不能表现的太高兴,忍了又忍,总算把表情压了下去,八阿哥瞅准机会来到了康熙身边,从太监的手里接过一盏茶放到康熙手边。
“皇阿玛,请您节哀顺变。”
康熙摆了摆手,“朕自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毕竟你伯父年纪大了又经常有病。”
嘴上这么说,但是表情还是很哀伤,等他把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去之后,八阿哥有些欲言又止。
康熙就问道:“想说什么?有话就说。”
“伯父对我们兄弟几个都照顾,但是要说起来对大哥和二哥是最好的。就到这个时候了,不如把大哥二哥放出来让他们来送伯父最后一程。”
这是为了在皇父跟前树立一个友爱手足的好形象。
这话说出来之后,康熙定定地瞧着八阿哥,“你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两个逆子如果还有点良心也该知道来你们伯父跟前哭几声。你大哥也就算了,你二哥身份太敏感,不能把他放出来。但是把你大哥放出来了,人家少不了会想到你二哥。让他们两个在所居住的地方祭祀一番吧。”
八阿哥低下了头,“是,您说的对,都是儿子欠考虑”。
“正常,这是人之常情,碰到了这种事情难免举止失措。要说起来,你伯父最疼的人不是你大哥和二哥,而是你。”临死了对你还念念不忘,这难道不是最疼你吗?
八阿哥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心里面隐隐约约也能猜出来,赶快抬起头。
康熙却不把话点明,“好了,你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去帮他们的忙吧,朕在这里等着老三,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没来?”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康熙确实是生气了,愤怒之极对站在身边的太监说:“他老子和兄弟都在这边呢,他却不来。是什么意思?派人去催一催,要是再不来就跟他说不用来了。”
老三来的时候,王府门前的长史赶快扶着他下轿子,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老人家骑匹马也比坐轿子来的快呀。
“三爷,你赶快进去吧,皇上已经恼了。”
老三吓的魂飞魄散,拎着衣服下摆一路往里面跑,跑到康熙跟前的时候气都没喘匀。偏偏他和老四老五都是不经常锻炼的人,这些年的好日子过下来,肚子和四肢上都是一大坨肥肉,跑几步酸软无力气喘吁吁。
看到老爷子黑着脸瞧着他,老三扑通一声扑倒在康熙跟前,话都说不连贯,“儿子……路上……耽搁了,请…皇阿玛……降罪~”
对这样的儿子有什么好说的呢,康熙叹了一口气,“你比朕还年轻,怎么比朕身体还差呀?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起来。也别在这里杵着了,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看看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需要朕给你说你该做什么吗?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吗?”
老三赶快爬起来干活去了,康熙这会儿就想着要赶快把扬丹从江南叫回来。扬丹必须要出席葬礼,要不然解释不通他的下落。
想到这里他对着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太监点了一下头,这个小太监就赶快跑了过来,康熙就吩咐他,“用最快的速度让扬丹回来。”
到了下午,王府里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起灵棚垒灶台,成匹的白布撕成了孝衣,孝子已经就位可以开始哭灵。
看一切显得有条不紊,康熙又问了问这几天的酒席如何布置,吩咐办葬礼期间所有的蔬菜瓜果美酒都从内务府出,又去王府各个地方检查了一番,看一切弄得稳妥了,才带着人回畅春园去了。
消息早就传到了畅春园,畅春园里面的女眷虽然没有穿白,但是衣服颜色都特别素淡,把头上那贵重且五彩斑斓的首饰全部收了起来。
康熙回去之后就听见奴才们报告,说太后娘娘哭的死去活来,皇后娘娘在那边哄着呢。
老太太的年纪大了,哭的时间太久了也不好,以前老太太还能哄得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见识的多了,如今也哄不住了。
她几次三番的提到福全,一提到之后眼泪就流下来了,又哭又闹非要去看看。田蜜每一次总是把话题岔过去。但是老太太根本没有被田蜜带跑话题,哪怕大家努力的歪楼,但是老太太总是能把这个楼扳回去。
这一个下午对于田蜜来说,真的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不合规矩,您这个时候去了,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弄好,乱糟糟的……等过几天吧,过几天了咱们一块过去瞧瞧。”
“呜呜呜呜……我就想看看福全,常宁那会就没赶上……”老太太哭了一会儿,一把抓住田蜜的手,“你说会不会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呀?你看看这些老家伙,一个接一个都没了,往后也该轮到我了。”
“您可别这么说,您瞧瞧您现在还年轻着呢,眼不花耳不聋,还不是一个老人家呢,怎么能想着自己要回归长生天的怀抱。”
“你这是哄我呢,我知道我年纪大了”,接着又开始哭了起来,田蜜没办法,搜肠刮肚的找一些词儿来劝她不要多想。
就在田蜜觉得自己没招的时候康熙回来了。
老太太顿时转移了攻击目标,拉着康熙的手问他福全的事儿。好在康熙有办法,三言两语哄得老太太不闹了,田蜜在心里面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时候田蜜还在想,四阿哥不在家,到时候需要让弘晖出面。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不过也能当个小大人用了,出席这种场合也不至于太失礼。
接着就是扬丹,这傻孩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十天半个月才有一封报平安的信儿。田蜜在心里面觉得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跑到江南去了,但是江南离京城这么远的路上,最少也要走半个月。
这半个月不出现,少不了会有人猜度他的下落,所以田蜜免不了故意问扬丹的事儿,“他人在哪儿呢?平时躲着也就算了,这是整个家族里面的大事,他怎么还不回来?”
康熙在旁边随口答应了一句,“朕已经让人叫他回来了”。
时间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去世而停滞不前,关于江南送过来的罪证也终于克服重重困难,送到了康熙的手边。这个时候已经是福全去世的十天之后了。
康熙把这些东西翻了看了看,准备在葬礼之后对老八下手。这么做的目的也是想让哥哥去的安稳一点,不能因为老哥哥刚走就对他临走的时候那番言论不以为意。
“传旨下去,先裕亲王的葬礼交给八阿哥负责,让他上点心。”
这一条命令让整个京城到处议论纷纷,老八去接手葬礼的时候,王府的人都表现得谄媚。
这在很多人看来都觉得皇上是为八阿哥铺路的。一时之间,八阿哥所到之处,大家都把他视为下一任的皇帝。
而扬丹日夜兼程,总算是从江南赶了回来,他来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来到城前下面,看了看城墙上的守兵,他勒转了缰绳带人往城外的畅春园而去。
半夜三更,经过重重守卫,验过无数次腰牌,畅春园的守卫将他放进园子里,扬丹想了想先回到西花园里面洗了洗澡吃了点东西,接着蒙头便睡。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杨丹因为惦记觐见皇上才醒了过来,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刚快翻身起来,换好衣服之后连饭都来不及吃,往清溪书屋跑了过来。
康熙早就知道他已经回来了,看他来了之后把不相干的人遣散出去,指着自己面前的凳子让扬丹坐下。
“这一路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辛苦?”
“也不算特别辛苦,就是大腿上的肉磨的又红又痒。没想到老王爷他突然就去世了,也是儿子倒霉,没能见上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康熙有些伤感,摆了摆手,“别提这件事了,朕这两天才算是没那么难受,你一提又觉得难受了起来,你这一路走过来,给朕带了什么好消息吗?”
这让扬丹没办法接话,消息带了不少,但是没有一条是好消息。
他支支吾吾的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拿出一本奏折,“这是在江南遇到的事儿,都在折子上。儿子去了之后先整肃通政司衙门,揪出来了一伙儿叛徒。这件事还要从李煦身上开始说起,那个时候李煦瞅准了曹寅的官位,想要换一换。当时他提过这件事,让心腹给他出谋划策,事又不密反泄露了出去。这消息就被京城的人知道了……”
康熙看了看奏折,见上面的字体太小,也就没有看,把折子放下来直接问他:“被京城的谁知道了”?
“被八哥知道了。”
康熙脸上没什么意外,心里面想着老八这小子聪明着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了马脚,让这小子知道了自己有心疾,他又得知了通政司的事,也不算是太令人意外。
“看来要及时收网呀,要是不收网还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祸害大家呢。”
说完之后对着扬丹吩咐,“这事你不用管了,先去拜见你皇阿娘吧,她天天念叨你,等见了她之后去王府给你伯父上柱香。”
扬丹听话的出去了,大小伙子本来就是吃得多消化得快,再加上早上没吃饭,他这个时候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想要吃饱饭,撒丫子就往凝春堂跑。
田蜜见到他来当然是喜出望外,看着他瘦了一圈儿,连道辛苦。又听说扬丹到现在还没吃饭,就让人先去下些面条,面条做的比较快,烧开水把面放进去煮煮就行,现在不只是扬丹的饭量大,弘晖的饭量也大,叔侄两个头对着头,一人干掉了一小盆面条。
到了下午扬丹和弘晖两个人一块儿去葬礼上哭灵,到了晚上叔侄两个再一块回来。
而福全去世这件事儿带来的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四阿哥和十三两个人也快马加鞭的从江南赶了过来。
他们两个收到消息的时间和杨丹差不多,因为还带了不少东西和人马,路上走的没有杨丹快,在杨丹回来了五天之后他们两个也进了城。
到现在为止,葬礼差不多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三七已经过去了,根据民间习俗以及王府的实际情况,决定到五七的时候出殡。四阿哥和老十三总算是赶上了。
他们兄弟俩回来就证明着江南查案这件事告一段落,老五就凑着守灵的时候悄悄的找四阿哥说话。
“你去跟皇阿玛交差,他老人家都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到我?”
四阿哥诧异的看了一眼老五,“没有啊,我去交差说的是我做的事儿,我没有提你,所以也没有聊起你的事儿。你交差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问题是老五什么都没说呀,他连差都没交,“你忘了吗?我回来的时候病着呢,老爷子根本就没有听我述职。也就说我这一路辛苦了,让我先回去养病,结果一养养到现在,到现在他都没问我是怎么回事呢?”
这确实是有些不对劲,四阿哥看了看八阿哥的春风得意,忍不住心中泛酸,说话就带了一点醋味儿,“咱们兄弟估计也就是瞎忙活了,谁让人家已经板上钉钉了呢。”
老五看了一眼四阿哥,四哥这分明是妒忌呀。
两个人悄悄的说话,可是灵棚的空间太小,老三都已经听见了。
他忽然插了进来和两个弟弟一块聊天,“以后咱们这几个哥哥都是老不中用了,按道理来说我是咱们兄弟当中年纪最大的。要是皇阿玛不放心这几个堂兄弟,觉得他们办事不牢靠,就应该把主持葬礼的事交给哥哥我。看见没有?交给了老八,人家最近忙前忙后进进出出,谁看见了不称赞一声。”
兄弟几个都知道彼此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这里毕竟是灵棚,也没说那么多。
葬礼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儿是田蜜不知道的,最后还是杨丹告诉了田蜜。
这个消息就是被圈着的老大和被关着的老二,两个人在某一个晚上被带出来跟福全做了最后的告别。
场景一度让人觉得尴尬,兄弟们整整齐齐的站在一起。除了夭折的老六,一个不缺。
老大和老二的俩人也特别有意思,以前斗的死去活来,这会儿见面了之后,老大对着老二上下瞧了瞧,老二根本没看其他人,眼睛里只有老大。
老大就说:“老二,他们不给你饭吃吗?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老二就反唇相讥,“他们是把你当猪养了吗?你怎么肥了这么多?”
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哈哈哈哈的声音直冲云霄。
这声音出来之后,在场的几个人心思都不一样,有些人努力不想跟他俩沾上关系,比如像老十二这样的。有些对他俩现在的这种状况表示好奇,比如说老十一带着几个小弟弟,眼珠子咕噜噜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也有些人心惊胆战,比如说八阿哥和老三。更有人对目前的事情在不停的评估,比如说是老四,老七和老五。
这两个老冤家相视一笑之后,先是去伯父的灵前上了香磕了头,退出来之后看了看其他人。
因为他们两个全程是被人盯着的,而且也不便久留。有什么话都是捡最要紧的说。
废太子上前一步,对着老十三拱了拱手,“兄弟,你的事儿哥哥听说了,说得上是我连累了你,苦了你了。你也看到了,哥哥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不帮不上你,你自己保重吧。”
老十三根本不怕连累,大大方方的出来和废太子两个人互道了几声保重。
老大对老八就没那么客气了,走过去使劲拍了拍老八的肩膀。以前老大非常健硕,如今被圈着没什么事儿,吃吃喝喝长了一身肥肉,但是力气却特别大,俨然成了一个200斤的大力士。他使劲拍了几巴掌,老八支撑不住,身体晃了几下。
“不行啊,老八,你小身板扛不起事儿啊,你对哥哥的好哥哥都记着呢,放心哥哥对你必!有!厚!报!”
老八心中有些慌,想要祸水东引,他的眼神往老三那边溜了溜。这是要提醒老大,当初出来检举告发你的就是老三,和我没关系啊。
老大早就看见老三了,但是对于老三这个倒霉弟弟老大没什么说的。废太子和十三说了几句,老大和老八说了几句,然后两个人也没跟其他人搭话,直接走了。
既然把他俩放出来了一回,康熙也要见他们一面,这两个人又趁着夜色被带到了康熙跟前。
康熙对着废太子上下打量了几眼,让人把他送走,随后就对跪着的老大说:“听说你有话要跟朕说?”
他们两个聊了什么扬丹并不知道,扬丹只知道私下里皇父和这两个老哥哥有过一番交谈。所以和田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不胜唏嘘。
“晚上的事儿,儿子亲眼看着呢,这俩人也没那么大仇啊,以前怎么就斗得你死我活呢?”
关于这个田蜜也说不出来,事情都过去了,两个人如果真的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举动,也不失一桩美事。最起码康熙心里面得到了一些安慰。
或许康熙的心里觉得儿子不是坏孩子,还是让那些奴才们给带坏了。
康熙心里还真是这样想的,那一对儿兄弟一见面没有大打出手,也没有张口就骂,还算得上是相处和睦。这让康熙多少觉得有些安慰。
不是朕不会教孩子,也不是朕的孩子不好,都是明珠和索额图这俩老奴才的错!
葬礼一转眼就过去了,紧接着康熙就在朝廷里面放了一个大雷,他要求提前选举太子。
八爷党的人高兴的奔走相告,因为到目前为止,八爷一直遥遥领先。但是八阿哥心里面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股子不对劲也说不出来原因。
毕竟前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先是这几个哥哥接连加封,从老三到老七,都已经封王了,要么是郡王,要么是亲王。跳过自己从老九开始,老九封了一个贝子,老十倒是捞了一个郡王。这俩对这个不看重,所以不是很在乎。
下面的这些弟弟,要么是贝勒,要么是贝子。只有扬丹例外,扬丹受封郡王。考虑到扬丹并非是皇阿玛亲生的,哪怕成了一个亲王影响也不大。
所以这次升职,兄弟们都有收获,也只有八阿哥光秃秃的,没获得什么职称上面的便利。
关于这个他不好和外人多说,就算是和谋士们说了,他们也劝自己稍加忍耐。他忍不住在家和八福晋聊起这件事儿,“皇阿玛已经下旨要选举太子,可是其他人都已经加官进爵了,唯独留下了我……我这心里面总有一股不安,反正说不出来,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八福晋觉得他真是自己吓自己,“你有什么不安的,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比如说三爷四爷,到头也只能捞一个亲王,其他的那些爷们儿将来顶到头了也是一个亲王,可你就不一样啊,这会儿对你没有封赏,过几天直接将你封为太子。要是这一会儿将你封王你才要不安呢。”
这么一说,八阿哥的心里面也算是好受了一些,“你说的对,别人都有封赏,唯独我没有,是几天后要将我封为太子。加封太子必然是单独的,到时候是要昭告天下的,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你想明白就行。”
选举的日子很快来临,当天在乾清宫,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员都列席了朝会。因为当天要发生大事,京城的这些宗室们也全部参加。
太监扯着嗓子开始唱票,每唱一次票就有人往一个篮子里面扔一粒黄豆,代表着八阿哥的篮子里很快堆了半篮子的黄豆。
而其他篮子里空空如也,场上所有的人都微笑着,甚至还有些人彼此对了对眼神。
这些官员和宗室的折子计票之后,又轮到了这些皇子们。
年纪小的这些比如说十五十六,这几个人推脱年纪小不参与这件事直接弃票。
年纪大的这些,比如老三和老五老七,他们不是没有想法,而是这个时候都不敢冒头。
十四率先出列,“儿子选八哥,”说完之后对着站在一边的老九老十也吆喝了一声,“九哥十哥,你们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老十刚要说话,老九一把抓住他,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出列应付十四:“十四弟,太子之位自然是有德者居之,咱们兄弟都是亲兄弟,选谁都行,哥哥听皇阿玛的吩咐。”
八阿哥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和十四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在八阿哥看来只要老九老十不拖后腿就行了,他们不站到自己身边也行。
老四这个时候提前一步从袖子里面抽出来一本奏折,“九弟这话说的对,太子之位自然是有德者居之。若是德不配位,必有祸殃。所以皇阿玛,儿子这一票选二哥。”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闭目养神的康熙立即把眼睛睁开了,他今天确实有计划要做一件大事,那就是让老二接着做太子。就是没想到老四把□□递到了跟前。
康熙招了招手,有太监下去把折子取了过来,一时之间朝堂上议论纷纷,这些皇子们也互相对视。
老十三紧跟着老四的步伐,也出列将折子双手高举过头顶,朗声在朝堂上喊出来,“儿子也选二哥。”
老七把写好的折子往袖子里塞了塞,“儿子也选二哥,儿子没有带折子,儿子随后补上。”
老五立即转头看了老七,就在这个时候老十一也出列,“儿子也选二哥,二哥从小就是太子,这件事除了他,其他人或许做的都没他好。”
这一下朝堂上跟炸锅了一样,声音再也不是低沉的商量声了,而是嚷嚷了起来。
老五觉得刀都架在自己脖子上了,这俩倒霉弟弟,一个弃权一个选老二。身边前前后后都是选老二的声音,自己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犹豫不决的还有老三,老三是彻底看不明白朝堂上这一滩水了。
老三没人商量,老五是有人商量的,亲兄弟这么多年了,老五早就了解两个弟弟的想法,他扭头看了一眼老九和十一,十一对着他点了点头,老九也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老五趁着这个时候也向前跨出一步,“儿子也选二哥。”
老三一看,觉得不如随大溜,反正到时候不管谁当太子,自己都不算出头。要是老八上位了,法不责众,他顶多是找老四的事儿。要是老二上位了,当初自己也是得罪过他的,往后老二要是早自己清算,就把今天的事儿说出来,自己也是有功的。
于是他也跟着嚷嚷了一句,“儿子也选二哥。”
康熙这个时候已经低头把四阿哥的折子看完了,合上折子递给了旁边的太监,“朕有十几个儿子,除了那几个脓包不愿意投票的,投老八的只有一票,投老二的却有很多,如今事态已经明朗,这样吧,让老二回来接着当太子。”
这句话刚说完,朝廷里面的官员如下饺子一样的跪了下去开始磕头,连那些宗室里面的王爷们也吃惊的睁大了眼,更有一些人已经开始质问起来。
“皇上,当初话不是这么说的呀,当初说谁最得民心谁做太子。您瞧瞧这才是民心呢!”
随后就指着那半篮子的黄豆和朝廷上不停叩头的官员,“皇上您可要三思呀。”
这个时候更有苍老的声音问了出来,“废太子谋逆犯上,皇上何故还要再将他放出来,重立为太子?”
这一下,下面质问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连刚才磕头如捣蒜的这些官员们也开始嚷嚷了起来,例数废太子的罪状,比如说勒索臣下,殴打官员,谋逆犯上……
整个乾清宫如烧开的水,咕嘟咕嘟的冒泡。康熙端坐在龙椅上,对着下面的质问和嚷嚷充耳不闻。
这些人嚷嚷了一会儿,声音小了下去,等到安静了之后,康熙拍了拍手,早有准备好的侍卫们端着托盘进来。更有一些被严刑拷打过的人从宫外拖了进来。
“你们说废太子谋逆,张廷玉,将伪造的书信拿出来给大伙瞧瞧。你们说他勒索臣下殴打官员,你们选的人难道就没这些毛病吗?来人呢,把江南的证据拿出来,再给各位王爷们瞧瞧。”
康熙说完之后端了一杯茶喝了两口,他根本不担心今天的事出意外。权力集中在儿子们身上,今天不知道这些儿子们都怎么搭错筋了,集体推荐老二。康熙人老成精,他也能猜得到原因,但是目的与自己是一样的,所以暂时先不追究他们。
只不过八阿哥是不能在外面蹦哒了。
不管那些官员们相信不相信他们所看到的证据,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嚷嚷的这些证据都是假的。
在康熙看来,所有的流程都走了一遍,一切都符合律法条例,更符合祖宗家法。何况自己也没有冤枉人家,于是立即下令将八阿哥圈禁在家,非皇帝的手令,任何人不准与他见面。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八阿哥自己还没弄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自然不服,“皇阿玛,儿子不服,儿子不信……”
康熙这个时候不多给他一个眼神,八阿哥被御前侍卫押解了下去。
十四这个时候嚷嚷了起来,“皇阿玛,这肯定是四哥陷害了八哥。八哥他是冤枉的,八哥才不是这种人呢,谁不知道四哥也是夺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这是四哥的伎俩啊皇阿玛。”
康熙站起来走了,他身边的太监吆喝了一声,“退朝!”
等到皇帝走了之后,整个朝堂上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大,很多人都觉得这是见了鬼了。
但是因为刚才十四阿哥嚷嚷的声音很大,又加上这些罪证都是从江南送过来的,主办官员就是老四,所以这群官员们议论纷纷,眼神都往老四那边瞟。
十一捅了捅站着的扬丹,“你说这群蠢货是不是真的觉得是四哥构陷了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