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恭王凌王
今天太阳很热烈, 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已经开始灼人了。
但对于黄雅昶和黄太太而言, 即便是头顶烈日, 他们也感觉不到热，从身到心都散发着一种凉意。
黄太太将近五十岁的人了，她已经崩溃了，揪着丈夫黄雅昶的衣襟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 脸上眼泪鼻涕横流, 不复以往那种优雅的富家夫人姿态。
“你快想想办法, 该怎么办？我一大把年纪了，我死了不要紧, 玲儿他们还小啊。”黄太太是真的觉得崩溃, 想不到活命的办法, 除非现在就开始逃亡，逃亡海外, 逃亡他国，否则他们没有活路。
黄雅昶, 年龄刚过五十岁, 此时他不复以往智珠在握的样子，满满的颓丧及满满的疑『惑』，他着实想不通，朝廷怎么会突然来调查他？
难道是那个小兔崽子告密的么？但不可能, 他一心以为他是他的儿子，一心想获得他的认可，获得黄家列祖列宗的认可, 好认祖归宗，万万不可能向朝廷告密。
至于叶冬那个蠢女人？她并不知道他的底细，且她爱惨了他，绝对不会背叛他，那么朝廷是怎么知道的呢？
黄雅昶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逐渐的冷静下来，他现在没法子了，自身保全不了，但他可以把消息传出去，让其他人保住他的两个儿子，他们在海上还没有回来，想必消息传递得快的话能躲过朝廷的追逐。
但很快，他就焦急了，因为黄家外面有人监视着，一旦有人出去，必然会暴『露』传递消息的渠道。
天『色』将将入夜，城里的不少百姓正打算出来散散步，突然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好似大军过境一样。
人们纷纷被吓了一跳，赶紧三两步躲回自家，躲在门缝后面看着外面，当看到穿着盔甲的士兵手执着长-枪短剑从他们面前穿过时，大家更是不敢闹出一点动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放得很轻很轻。
明景调派来的驻军包围了黄家及与黄家有姻亲的五位大户人家，都是蓝州城数得上名号的富商豪族。
黄家所有人下狱，黄家那五位姻亲家族暂时被关押在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出，等待调查结果。
可以说黄家当中，只有黄雅昶和三个儿子知道自己的家族底细，黄太太及诸位少夫人一个都不知道，更别说那被送走的五个孙子辈的孩子，他们更是一无所知，黄太太她们还没有黄雅昶的心腹知道得多。
黄雅昶自然是死死闭紧嘴巴不开口，但明景多得是手段让他开口，要知道他可是从玄监司拿了一种叫吐真剂的『药』剂，一旦被喂了这种『药』剂的人，在接下来半个时辰内必将把自己的事情-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
当天晚上，当黄雅昶交代完他所有的事情，表情格外的绝望，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这半个时辰，仿佛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知道他所有事情，却没有他的任何顾忌，他被‘他’卖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会这样？”黄雅昶表情绝望，外加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药』剂？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突然想起前不久认识的一个道士，那道士说他空有一身玲珑心思，却没有用到正道上，若是想活命，就赶紧停了手上做的事情，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滔天大祸。
当时，他怀疑道士知道了他的事情，不管他是真有本事的道士，还有骗子，只是无意中知道他的事情，他都不能让他活下去。
可是，第二天他派人去斩草除根时，那道士早就消失无踪了。
蓝州城是黄雅昶的大本营，他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人脉根基是最深厚的，此次被连根拔起可谓是牵连了无数人。
不过，还是明景他们动作慢了一步，在黄雅昶被抓的时候，一名古董铺子的掌柜逃脱了，他将会把消息传给同党。
和黄雅昶一样有着前朝血脉的人只有四人，一个是黄雅昶本人，一个是凌王，不过凌王死了，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踪。
“原来珍妃和无忧公主的生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只是珍妃从始至终都不知情，可惜了珍妃，她和她母亲本就不受宠，躲在深山别庄里好不容易躲过了混『乱』的时局，却被自己人给害了。”
几个玄衣卫暗卫暗暗讨论了一番，明景说道：“珍妃已经死了，倒是无忧公主的生母不见踪迹，也不知那个带走她的老婆婆到底是什么人？”
“我觉得应该是凌雪的亲人什么的，黄雅昶说这些年他们也在寻找凌雪，奈何都找不到，一点踪迹都没有，只怕那个老婆婆真的是凌雪的亲人，外祖母之类的吧？她不想凌雪落到珍妃那般境地，就把她带走了。”
“不过，这个凌王也是个渣渣，珍妃和凌雪真的是一对同命相怜的可怜姐妹，可惜珍妃一直不知道凌雪是她妹妹。”
“凌雪的母亲怪可怜的，居然是被凌王强抢的，结果生下凌雪没多久就被凌王那些女人给毁容了。”
“等等，毁容？看来那个带走凌雪的老婆婆应该就是凌雪的母亲了。”
“这个勤湘郡王真可惜，被同党利用也就罢了，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的两个儿子也是个傻的，居然还帮着杀父仇人。”
“副统领，这个叶华皓真倒霉，这辈子摊上这样的母亲，他母亲真的脑子有问题，放着好好的（皇妃）不当，非要当『乱』党的外室，连儿子的身世都不告诉他。”
明景也觉得叶冬这个女人真的是很神奇，或许她依赖黄雅昶给的安稳生活，但她若是直接回京，那日子不是过得更安慰么？先皇后虽然强硬，但也从未阻止先皇纳妾，先皇是不想引起儿子们之间的纷争，这才不让后院那些女人生孩子的。
或许先皇后会不痛快一阵子，但也绝对不会让袁家血脉外流，而叶冬，怎么也能混个二品妃当当吧？像现在牛贵太妃、黎贵太妃她们有子女可以依靠，这难道还比不上依靠一个男人当一个男人的外室强？
明景五人一边讨论交流，一边写书信，一个时辰后，飞鹰传书回京城。
勤湘郡王的两个儿子在江南，他们在靠近琼州这边的蓝州，他自己鞭长莫及，没法再派人去江南抓人。
现在就是要抢时间，但明景觉得多半勤湘郡王那两个儿子会逃之夭夭，江南那边乘坐海船的话非常容易，只要逃亡海上，朝廷就真的没法抓到他们了。
随后，明景就安排士兵押送黄雅昶一家及他明显的同党上京，他本人亲自押送，留下三名暗卫在蓝州继续追查。
还有，黄雅昶那个世外桃源，似乎离着蓝州城不算远，也需要去追查、核实。
一天后，京城收到消息，统领余远立即上报圣上，一个时辰之后，一队禁卫军就包围了京城几个地方。
其中一个就是礼部尚书叶府，带走了叶冬和她的宝贝儿子黄宇翔及一干仆从，且叶府的人也暂且不准出门。
礼部尚书叶和光急匆匆地从衙门赶回家，面对着府门前一重又一重的面无表情的禁卫，叶和光是真的很懵『逼』。
“这是怎么回事？”他家怎么会被包围呢？他认识这个带头的禁卫，那是禁卫的副统领之一，没有圣上的旨意，绝无可能无缘无故地包围叶府吧？
禁卫小哥面无表情道：“叶大人，请进府，你有什么疑『惑』，后面自会有人来对你解释。”
叶和光被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府邸，大厅里，叶夫人领着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正满面焦急。
叶夫人抓着丈夫的手，茫然又惊慌道：“老爷，禁卫带走了七妹和外甥，还有她带回来的那些仆从，一个都不少。”
叶和光亦是茫然道：“我完全不知道啊，一点苗头都没有。”
最近，他还在做妹妹的功课，让她对大外甥好一点，他虽然是舅舅，但外面看得是父亲一系的家世，大外甥难得的因为才华而被上面看重，这样的好机会不抓住那不是傻子么？奈何他妹妹一根筋，就是不答应，且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两人都生气，为此，他已经三天没见妹妹了。
叶夫人无措道：“难道是七妹妹犯了什么事情么？”
叶和光挠头道：“她能犯什么事情？只怕是那姓黄的犯事还差不多。”
这样一想，叶和光顿时心情就冷静下来，他刚才回来，那林副统领对他还是很客气，并没有一个阶下囚该有的待遇，可见不是他犯了事，所以真的是妹妹犯了事，而妹妹一直生活在叶府，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她不可能做出什么犯法的事情，所以真的可能是那姓黄的出事了。
一个地方就是叶华皓居住的地方，他还没有接到蓝州城的消息，但当整个宅子被禁卫军包围时，他除了猜测他的身份曝光了之外，也想不到什么事情会导致他被禁卫军逮捕。
还有几个地方，是这段时间叶华皓接触过的人家，统统都被禁卫军包围起来，禁卫军不够用，城防营的士兵也都被调了过来。
整个京城，突然就陷入了死寂一般，这可是大清早，人们纷纷出门开始一天的活动，却见到了大军出没，简直是差点吓破了胆。
黎太傅年纪大了，他已经致仕，呆在家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大清早正在泛着青草味的后园散步，他儿子急匆匆的跑来，面『色』紧张和严肃。
黎老大很快就把街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他是向父亲取经的，奈何父亲认真思考之后，却无奈道：“圣上的行为一向没有任何端倪。”
但他再次想了想后，说道：“前不久，圣上派了玄衣卫几名暗卫出京了，至于去了哪儿，这就不知道了，但这回禁卫军包围叶家的事情，大概和那几名暗卫查到的事情有关。”
再多他就打听不到了，圣上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简直比先皇还难懂。
诸位朝臣的反应和黎太傅的反应差不多，简直是一点苗头都没有，圣上就派人包围了叶家，要知道叶家是谁？就算不是承恩公府，那也是圣上的外家，他也要尊称一声堂舅舅的，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自己舅舅家包围了，可见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能再顾及亲戚情分了。
承恩公府上，承恩公听到自己堂弟被外甥派兵包围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赶紧就派自己的儿子、孙子去打听情况，到底堂弟犯了什么事情，居然这么突然地被士兵包围？
很快，承恩公世子打听消息回来，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说道：“父亲，二叔一家都没事，只有七姑姑和小表弟及一众仆从被带走了。”
“不是你二叔犯了事，而是你七姑姑犯了事？”承恩公年纪大了，脑子转得慢，但抓住了重点。
承恩公松了好大一口气，他见七堂妹的时候不多，对她没多少深厚的感情，如果她被外人欺负的话，他一定会帮妹妹出头，但如果七妹妹犯事会牵连到整个叶家，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
皇宫，昭德宫，颜皇后正在处理宫务，她面前站了一排又一排宫里的管事太监和管事嬷嬷，她的心腹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她耳边悄悄地讲了宫外发生的事情，但这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以前的事情了。
颜皇后手上端着一杯茶水，她难掩震惊道：“叶家犯了什么事？”话说承恩公府和礼部尚书叶府一向知趣，他们可谓是历来皇家最喜欢的那类皇亲国戚，叶和光不可能犯陛下的忌讳，所以到底是怎样严重的事情，让陛下连亲戚情分都不顾及了呢？
东宫，太子妃白霜雪正和心腹嬷嬷说什么呢，这几天她和自己的陪嫁都在患得患失，因为前两天，她每个月该来报到的月事没有来，但以前也有过好几次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白霜雪和陪嫁嬷嬷、丫鬟不敢现在就去请太医，打算再等半个月后再说。
宫外的消息传来，白霜雪正小口小口地吃着水果，她的胃口不是很好，但为了肚子里那块可能存在的肉，她在尽量多吃一些食物，不管是正餐，还是瓜果点心。
“父皇突然派禁卫军包围了叶家？还有其他人家么？”
东宫总管说：“还有兵部左侍郎朱家，顺天府少尹左大人府上。”这是比较有声威的大臣家中，其他还有一些不出名的宅子及酒楼、茶楼、青楼若干。
白霜雪微微眯了眯眼，低着头思考起来，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没头没脑似乎一点苗头都没有，但任何事情不可能没有一丁点迹象的，父皇唯一的迹象大概就是把诸位皇子派出京城了，是不是与这件事情有关呢？
……
叶华皓被从宅子里带出来，上了马车后，被禁卫蒙了面，他看不到周围的景象，只是以往该很热闹的街市也了无声音。
三月春天，春风和缓，晨间还带着一股凉意，吹在脸上却感到无比的清爽。
叶华皓心中暗暗自嘲，大概他没有以后了，身上流着前朝的血脉，一直在暗处搅风搅雨，给当朝造成了多少麻烦，他不可能活得下来。
马车徐徐前行，沐浴着晨间的阳关，感受到脸上的热度，叶华皓微微转头看向太阳的方向，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太阳。
他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大概半个时辰后，他被人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了。
紧跟着一路往前走，不过似乎是在往下，他猜测大概是刑部的天牢？
但不是刑部的天牢，是禁卫营隔壁玄衣卫营的地牢，离着皇宫最近的地方，或许地下有通道就通往皇宫的地下呢？
灵萱是被李康的徒弟传话从而来到玄衣卫营的，玄衣卫营和禁卫营是相邻的地方，以前玄衣卫是从禁卫当中选拔-出来的，后来玄衣卫独立之后，就单独立在了隔壁。
“二哥？”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对面一辆马车行驶过来，楚王袁英北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兄妹俩一起往玄衣卫营里面走去，在大厅里等候了差不多一刻钟，袁英朗的御驾才到来。
这一刻钟，灵萱和袁英北在讨论，叶华皓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会作何反应？
兄妹三人集合之后，袁英朗带头往地牢走去，统领余远点了几名侍卫跟在后面，又让侍卫们严守地牢出入口。
叶华皓自从被带入地牢之后，就被安置在一间较为高档的牢房，他手上没有戴镣铐，他面前还摆着一张实木桌子，桌子上倒着一杯热水，看起来他不像是来坐牢，而像是来做客的一样。
他闭上眼闭目养神，实则耳朵在听着周围的声音，尤其是脚步声，当有几道较为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他睁开了眼。
其实，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波澜起伏的，毕竟这事关自己的生死。
不一会，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又一袭王爷袍服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前者他没有见过，但他知道他是谁，后者他很熟悉，最近他们俩经常碰面，而且还称兄道弟，俨然是好兄弟来着，从血缘来看，他们也算是表兄弟来着。
袁英朗是第一次见叶华皓，他的目光像一把利剑落在叶华皓身上，把他的脸的每一寸肌肤都梭巡了一遍。
“你与朕和二弟长得有几分相似。”但这几分相似不会让人怀疑他们是兄弟，毕竟天下陌生人长得像的还有大把呢。
叶华皓沉默片刻，自认为幽默道：“我母亲和令慈是堂姐妹，我的外公和你的外公有一个相同的父亲……”
袁英朗微微勾了勾唇，带着少许笑意：“不，你没理解朕的意思。”
叶华皓被他的话弄懵了，袁英北撇嘴道：“我母后和姨母可是一点都不像。”但这话教叶华皓更加懵圈，完全不懂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兄弟在打什么哑谜。
袁英朗、袁英北一起进了牢房，灵萱也跟着进去了，余远和几名侍卫留在外面。
袁英北把手上的文件丢在桌子上，努努嘴道：“你自己看吧，先说好，有个心理准备，真相可能会让你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