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残酷真相

叶华皓伸出纤长的手指, 垂下眼眸, 掩藏住眼里的茫然和无措, 他心脏这会砰砰跳得厉害，有种让他无可言状的惊慌感油然而生。

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把桌子上的文件拿起来了，他阅览的速度并不快, 只是第一段内容看完后, 心中暗暗道, 这居然是他父亲黄雅昶的口供，简直是不可思议, 就算父亲被朝廷抓住了, 他也不可能这么怂得把所有事情都坦白了吧？

半刻钟后, 叶华皓突然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瞳孔明显放大, 浑身颤抖着站了起来，他脸『色』苍白, 失神的呢喃道：“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他翻来覆去都是这两句话，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手上的文件，仿佛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恶魔一样, 给他展现了一个恶魔的世界。

他气息紊『乱』，心跳速度过快，倏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袁英朗、袁英北微微叹了口气, 灵萱一个闪身来到叶华皓的身后，在他周身几处大『穴』点了几下，又喂给了他一枚平心静气的丹『药』。

叶华皓失神地呆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无光，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他嘴唇哆嗦着，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袁英朗袁英北没有打扰他，等他平心静气下来，他们再好好地谈一谈。

余远让侍卫去带了一壶热茶进来，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散发着清香，弥漫了整个牢房。

袁英朗走出牢房，和余远商量起其他事情来，毕竟还有那么多前朝余孽，他们这么严密的计划，仍然会有消息走漏。

余远低声道：“江南那边，已经传信给江南总督及指挥使侯钟，但臣琢磨着，只怕仍然会来不及。”

袁英朗思考了好一会，点头道：“无妨，能抓多少抓多少吧，前勤湘郡王是一个值得钦佩的人物，他的儿子孙子若是逃脱了，那也合该留他一条血脉。”

他深处暗影当中，光影在他脸上若隐若现，声音有些微冷道：“但恭王、齐王后裔，一个都不能少，就算逃了，也要给朕追回来。”

这俩人后裔最恶心，黄雅昶是想着利用叶华皓倾覆新朝，而齐王后裔，那个嘉月郡主最恶心，珍妃董含和凌雪这对姐妹的遭遇就是嘉月郡主所为，同为女人，她对自己这两个好歹算是堂妹的妹妹给予了最深恶意。这两人半斤八两，都想用最恶心人的方法来打击他。

余远重重地点头，他是知道所有真相的，莫怪圣上生气，就算是普通人也得生气。

灵萱动了动耳朵，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明景传回京城的供案，看了看两位兄长，灵萱拿起桌子上的文件逐字逐句地阅览起来。

她阅览的速度很快，看完了所有供词，灵萱总算对嘉月郡主有了一个最深刻的印象。

嘉月郡主是前朝齐王的嫡女，珍妃董含和凌雪都算是她的堂妹，前朝覆灭之后，她就联合黄雅昶和勤湘郡王暗地里谋划着怎么复原李氏江山。

只是他们理念不同，勤湘郡王不同意黄雅昶和嘉月郡主那些违背最基本人伦道德的事情，于是嘉月郡主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把勤湘郡王弄死了，趁着两位堂兄弟担不起事来的时候，接手了勤湘郡王的势力。

但嘉月郡主和黄雅昶时运不济，且他们手上也没有多少兵丁，最后还是没能阻挡住袁家打入京城，建立新朝。

起初那几年，他们还敢当『乱』党匪徒到处兴风作浪，但青朝立国之后，朝廷就在开始收复各地，他们那些乌合之众掀不起风浪，嘉月郡主和黄雅昶只好转明为暗，打算另想他法，他们一定要光复李氏河山。

于是，珍妃董含和凌雪就倒了十万辈子的大霉，被嘉月郡主利用其美『色』，打算让她们『迷』『惑』新朝皇帝或者太子，而后生下子嗣之后，待这两人的孩子长大，那么就是他们的机会来了。

凌雪原应该叫李雪，是被改姓为凌，这才成为凌雪。其实嘉月郡主的第一方案是冲着当初的太子当今圣上去的，奈何当今圣上年富力强，且不好女『色』，出入身边都有人，并不好接近，恰好当时后宫传来牛贵妃怀孕的消息，最后只好改换第二方案，想着先皇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就是因为老了才好利用啊，且既然还有嫔妃怀孕，那么就证明先皇身体健康，且功能完全，不耽误生孩子。

叶华皓从『迷』『乱』当中清醒过来，他剧烈咳嗽了一声，微微抬眸，眼睫『毛』轻轻颤动着，又脸『色』苍白，看起来就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咳咳咳，我想见我母亲。”他要听她亲自说，尽管他内心已经相信了八-九成，但他仍然对自己的母亲抱着一种希望的，他从小的目标就是为了让母亲能因为他而骄傲自豪，他就算是一个外室子，他也不比嫡兄嫡弟差，甚至会比他们更优秀。

叶华皓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再多的疑『惑』都比不上心里的绝望和突如其来的厌世感。

袁英朗看他这副样子，大概也没法正常和他交谈，于是答应了，让余远去安排，而他先回宫了。

灵萱和袁英北留了下来，他们俩陪叶华皓去刑部大牢见叶冬。

半个时辰后，刑部。

今天刑部特别忙，关键是刑部尚书还不知道圣上抓了这么多人要做什么？灵萱和袁英北一起来的时候，刑部尚书正在门口和玄监司的组员们侃大山呢。

“你们知道今天这么大的动作，这些人犯了什么事儿么？”

玄监司的一众和尚、道士纷纷摇头，他们是真不知道，当然也不算一点都不知晓，只是知晓的那一点只是皮『毛』而已，比如圣上早就派人在监视叶华皓及叶华皓接触过的所有人，但为什么他们就不知晓了。

袁英北和刑部尚书寒暄了几句，而后就直奔主题，大家一块往刑部大牢而去。

叶冬和她儿子黄宇翔被关在一间牢房里，她的仆从被关在另一间牢房里，到现在，叶冬都是完全茫然无知的状态，为什么朝廷会抓她？倒是对面牢房的几个仆从当中有两个人静默无声，他们脸上满是绝望的表情，朝廷怎么会查到老爷呢？

当叶冬被提审从而来到另一间干净的牢房，看到了她今天完全没有想起来的长子时，她脑子里第一时间闪现的居然是：莫非是叶华皓犯了事连累了她么？

相对于叶华皓，叶冬就真的是犯人的待遇，被带进来之后，被拷在了铁门上面，可行动的范围有限。

灵萱和袁英北都没有进去，他们都离得远远的，但能看清牢房里面的景象。

叶冬对叶华皓的态度一向是不客气，哪怕是她的话语非常的伤人。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和你弟弟怎么会被朝廷关进天牢？”

叶华皓却笑了，低低的笑声，他说道：“母亲，您知道父…亲的真实身份么？”

叶冬满是疑『惑』，皱眉道：“说你父亲做什么？在京城的只有我们母子三人，我和你弟弟本本分分，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情，除了你还有谁？”

“呵呵。”叶华皓的笑声充满了自嘲，他抬眸直直地看着母亲，说道：“母亲，您知道么？父亲是前朝恭王之子……”

叶冬眼睛倏地瞪大，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叶华皓神『色』木然道：“您知道父亲让我平时做的是什么么？”

叶冬神情很慌张，很无措，叶华皓自动自发地说：“我十二岁那年，父亲派给了我一个任务，那就是上京接一个人，什么人呢？当时的三公主，先皇太-祖的幼女，现在的无忧公主。您知道我在京城做什么么？为父亲扩展人脉，为父亲打入朝堂，尤其是想法子挑拨诸位皇子的关系，一旦诸位皇子『乱』起来，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并不怕死，我知道父亲所作所为很难成功，但这是父亲的希望，他希望光复李氏江山，那么我就助他一臂之力，我小时候……”

他说了很多很多，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温柔，好似在编织一个美梦。

叶冬的脸『色』却越来越惨白，她并没有留意到长子在说什么，她现在满腹心思都在为小儿子考虑。

“但现在有人告诉我，黄老爷并不是我的生父，我的生父另有其人，且来头还很大。”叶华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叶冬却猛然眼睛一亮，她渐渐冷静下来，说道：“你想问什么？想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你的生父另有其人？”

“是，我隐瞒了你的身世，我不希望你认祖归宗，因为我讨厌那个人。”不，她不只是讨厌那个人，是讨厌那段备受欺凌的日子。

最初，她并不知道长子的生父居然是她的堂姐夫，她并没有见过堂姐和堂姐夫，所以不知道堂姐夫长什么样，作为一名乐『妓』，她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讨好男人，这样她才能活下来。

是老爷带走她，给了她安宁的日子，虽然老爷骗了她，但她并不怪他，毕竟当时他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可能没有娶妻呢？

叶冬深呼吸一口气，垂眸道：“我不愿被你和你弟弟知道我有过一段那么不堪的过往，更不愿被兄长嫂子知道。”要不是她考虑到小儿子的未来，她绝对不会回京。

叶华皓心中一片麻木，他了解母亲，她这会说话声音这么柔和，大概是想到他的身世，想利用他保住弟弟吧？

“当初我并不知道你的生父是先帝，是在你出生后两个月，我随护卫回蓝州城，恰好碰上先帝收复蓝州，在人群当中看到他……”当时她可谓大为震惊，她是以为长子生父应该是堂姐夫身边的谋臣干将。

叶华皓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连自己的未来都保证不了，如何再能让血缘上是他兄长的圣上宽恕有着前朝血脉的弟弟的呢？

“母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您，最后一次给您行礼。”叶华皓起身退后几步，而后深深揖首，行了跪拜大礼。

叶冬心慌道：“你干什么？华皓，你不管我和你弟弟了么？”

叶华皓重重地磕了九个头，额头被磕得一片通红，他低低笑道：“母亲，我…自身难保，如何护得了弟弟？”

他咳嗽了一声，无奈道：“你该告诉我的……”这样他就不会心甘情愿被黄家利用，成为一柄尖刀，所幸这把尖刀还没有彻底打出去。

“而且，母亲，您那么爱黄老爷……”从未得到过黄老爷的认可，似乎在知道他不是他父亲的时候，就这么轻易地把他从自己的心上剥出去了。

叶华皓神情有几分悲伤道：“但您知道么？您的悲剧就是黄老爷造成的，当初那支强盗是黄老爷他们的人，后来所谓的救了你们出强盗窝，也是黄老爷的人，而致使您落在那般境地，更是黄老爷所为，因为他知道了您的身份，打算利用您。”

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所以他们母子俩的悲剧该算在什么人身上……

叶华皓说完就走了出去，他身穿一袭白衣，身形瘦削，这一刻感觉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吹走。

从刑部离开后，叶华皓又被关回玄衣卫地牢，不过他并未受到任何苛待，只是他呆在牢房里发呆，送进去的饭菜吃得很少，他的精神越来越颓败，仿佛失去了一切活着的意义。

灵萱每天去看他一次，不过见他这副样子，看起来要死不活的，但终归还不会死，且等他缓过来再说吧。

但抓捕前朝余孽的事情仍然在进行，京城被抓的这些人也在审问，还有追捕嘉月郡主及勤湘郡王的后裔。

不出所料，他们提前收到消息，勤湘郡王的两个儿子领着家眷逃离了江南，直接往海上跑了。

而嘉月郡主这边，他们虽然提前跑了，但不像在海边跑往海上之后就难找，他们可是在中原腹地，朝廷下发了许多内部告示，各州郡县城都在追捕嘉月郡主及她的儿女。

三天后，蓝州那边好消息传来，黄雅昶那个所谓的世外桃源被找到了，是一处深山峡谷里面，生活着一些躲避战『乱』的百姓，他们将会被官府迁移出来，至于世外桃源？那就被朝廷征用来练兵。

还有潭州那边传来好消息，嘉月郡主及她的丈夫儿女都被抓捕归案，不日将会押解回京。

同时，明景所领着的一支军队押解着黄雅昶及家眷回京，大概两天后就会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