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097 暴风雨前的宁静

栾超拉着江巧的衣袖，死死的不肯放开，多番安抚依旧没有成效。

这会儿，江巧也知道，近身伺候的三个丫鬟里，刚才被她打的那个是大丫鬟春桃，而刚才在院子里洗脚，打闹嬉戏的几个丫鬟里，伶俐的两个，一个是海棠，一个是冬梅。

此时他们都一脸难色地站在边上，冬梅见这样下去不行了，便上前来，一边拉栾超，一边道，“姑奶奶，您看，这会儿超哥儿也不跟我们......”

“领我去你房间一趟。”江巧挑眉看了一眼冬梅，此时春桃已经缩在一边，不理世事。

丫鬟闻言，看了看角落里坐着的春桃，干笑了一声，“我们下人的房间，怎么好意思让您去看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话间，江巧已经当先走出门去，朝着外面的几个房间挨个指了指，“哪个？”

冬梅见她果然要去，也不装模作样了，扭扭捏捏地走出去，推开自己跟海棠住的那个房间。

女人被痴傻的小少年拉着袖子，走进丫鬟房间。入目处，红木桌椅，座屏分割着里外间。才进屋，铺面的香气从里面散出来，安神香，里面可是添加了价值连城的水沉香的。

她舒适地长长吸了一口气，看向跟进来的海棠和冬梅，“这房间是谁住的？”

“我和冬梅。”海棠是这几个丫鬟里面长得最标致的，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说着，怯生生地看着江巧，“我们住的地方有什么不对么？”

“你说呢？”女人反问一句，脸色平平地道，“别在我这里装无辜，你们一个两个的若真这么无辜的话，也用不着在这里装，人么，都是长了眼睛的。”

说着，转身便走。

这会子，冬梅和海棠两人相视一眼，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姑奶奶......”

叫了这一声，冬梅跟上前去，“我们伺候少爷可是兢兢业业的。”

“不用你们说嘴，我长眼睛了。”江巧不悦地扭过头去看着这几个大丫鬟。

被看的心里发毛，冬梅干笑了一声，便去拉扯栾超，“哥儿，我来伺候您沐浴吧。”

一听要沐浴，栾超当即便兴奋的点头，松开江巧的袖子往一个小房间里跑去。

看来，那里便是沐浴的地方所在。

海棠见此，也连忙跟上去。方才江巧吩咐的，给她准备一间房间，这三个大丫鬟竟然没有一个人去给她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果然，她没有见到栾政之前，栾政没有当堂宣布她的身份之前，这几个丫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很好，这样很好。

她看着浴室里忙碌起来的人们，走进那个刚刚点了灯还在收拾的房间里。

一个丫鬟吃力地搬下来床上本来就放着的一床被褥。

那丫鬟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年纪不大，做事却挺伶俐的。

只看见她忙碌，却没有手忙脚乱的样子。

见江巧进了屋，连忙道，“姑奶奶，您先到外面等一下吧，这儿还得收拾一下了。”

“等会儿大娘子那边会送过来我要用的东西，你替我收着。还有，以后你就是我的大丫鬟了，分给我的东西，你拿着就好。”

说完，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这部由分说的吩咐，灵珊愣了一下，就见女人已经走出门去了。

她有些晃了神，回过头来，继续整理。

江巧转身出了门之后，便瞧见刚才那个粗使婆子从外面进来，走过来行了个礼对她道，“姑奶奶，方才老爷回府了，我便让外面把马车留下，您是现在走还是先去请安。”

“先走。”江巧抬起腿便往外面走去。

冬梅和海棠在浴室里瞧着江巧离开，便将还未热的水胡乱倒进盆里，催促栾超去洗澡，“快进去吧，你不是想洗么？”

栾超傻憨憨地跳进盆里，一个激凌，便打了个喷嚏。

正屋里坐着的春桃得了信儿，从屋里出来，直接走进浴室里，冷冷地看着在盆里打哆嗦，还一只拍水玩的栾超，抄起葫芦瓢便砸了过去，“怎么？你当她能护着你么？还不是要干自己的事去。傻子，我告诉你，以后老实点。别在我跟前耍花招。”

栾超吃痛“哎呦”叫了一声，没事人一样玩去了。

冬梅则是对春桃道，“你说，这栾云岫到底是什么来头，刚才还去我们房间了。”

“怕什么。你们没偷没抢的。怎么，房间里面打扫的干净点还犯错误了？”春桃不以为然，他们打从几年前进了府里就是这么伺候过来的。若是说错了，那也有栾大娘子在上面顶着。

她有恃无恐，自然是不怕的。打了个哈欠，便对他俩道，“我今儿乏的很，先去睡了，玩一会儿得了，赶紧让他洗了去打扫房间。那房间我刚才进去，都臭了。别让人家会作主的看见了。”

这话酸溜溜的，两人听了也是一笑，赞同地点点头。

冬梅拿起刚才砸了栾超的葫芦瓢，朝着他泼了一瓢水，“傻子，过来。该出去打扫了。”

另一边，江巧从栾家出来，便直接回去接了迎春，并将铺子里做出来的馅料和发好的面都给了隔壁老太太。

自己则收拾了一些迎春必须要用的东西，赶回了栾家。

回到栾家之后，小偏院儿里已经熄了灯。

她抱着昏昏欲睡的迎春进了自己房间，就见灵珊坐在即将燃尽的蜡烛跟前打盹儿。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就见她抱着一个娃娃进来，连忙帮着安顿。

第二天一早，江巧搬了个椅子坐在栾超房间门口。

没多一会儿，栾超从里面出来，头发歪在一边，一副才睡醒的样子，轻车熟路地拿起扫帚扫院子。

灵珊这时候也起来了，扫完走廊里，便开始浇花。

等太阳升的老高了，两个人把院子里的活儿都做的差不多了，才听到冬梅和海棠屋里有了动静。

没一会儿，下面的小丫鬟们起来了，走出房门就看见江巧坐在门口，似乎是在打盹儿，连忙上去请安。

“给姑奶奶请安。”

“免了。”江巧把玩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嘴角勾了勾，“咱们家可真是大善人家，咱们家的大娘子一定是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个的慈心存在。”

丫鬟们听不出来这其中的讽刺之意，转身都要去忙活去了。

“先别忙，都来阴凉下坐一会儿吧。”

江巧将人留下，灵珊从屋里端出一壶茶来放在她手边，“姑奶奶，迎春小姐看样子快睡醒了，我去给她端些吃的来。”

说完，便看着回廊下坐着的丫鬟们叹了口气，离开了。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灵珊都端回饭来，把栾超跟迎春安排在江巧屋里去吃饭了，这才见冬梅、海棠，还有春桃，从各自的屋里慢吞吞地出来。

当先出来的是冬梅。

见江巧坐在那里，后脊梁上的汗瞬间便爬上来，连忙跑了几步过去，“姑奶奶，您起这么早啊。”

要不是看见栾超房间的门大开着，她也不会如此慌张。

似乎是听到冬梅的声音了，海棠镇定了片刻，才从屋里走出来，见廊下坐满了人，而冬梅此时站在太阳下。便走上前去，“姑奶奶，您这么早坐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们呀！”江巧笑着道，“昨日不是说了么。今儿一早在院子里集合一下。你们既然不想起，我还是等的住的。毕竟呀，你们是这院子里的主子。”

说话间，就见两人脸色变的有些铁青，想来是知道自己的错处了。

春桃这时候从自己屋里走出来，才出门，差点被门口的花绊倒，一边走，一边骂，“哪个不长眼的，怎么在我房间门口摆花，吓了狗眼了？”

说着，一抬头，就见冬梅给她狂挤眼。

她不瞎，抬头就看见江巧坐在栾超门口，走过去道，“姑奶奶，您这挡着门儿是什么意思？不让下人们进去收拾了么？”

“灵珊。”江巧朝屋里叫了一声。

“欸。”丫鬟应声出来，走到江巧跟前，“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我不太明白，这院子里，谁是主子。”江巧坐直了一点，似乎满心好奇地看着灵珊。

不等她说话，春桃便已经听出来了，不悦地福了福身，“姑奶奶，您有什么满意的，可以直接跟我们说，这阴阳怪气的给谁看？”

果然是硬气的。

江巧抬了抬下巴，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只问灵珊。

便见灵珊福了福身，“回姑奶奶，这院子里，您，超哥儿，迎春小姐是主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江巧不禁笑了一声，“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了。这院子里，是超哥儿打扫的，这廊下是你打扫的。那我就想知道，这廊下坐着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的声调渐渐拔高，本来没当回事坐在廊下的丫鬟们闻言，连忙都站起来，不敢继续坐着了。

灵珊吞咽一口，她哪里知道这些。她只是这院子里最末等的丫鬟，不得脸的。

却见江巧扭过头去，看着春桃，“既然不想在这里当差了，想做主子了，好，我这就去禀明上面，你们自去别的屋头做主子去。”

一听要往上报，冬梅和海棠先害怕了，连忙跪下来，异口同声地道，“姑奶奶，我们错了，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江巧闻言，却见春桃的脸色变了变，低头骂他们两，“你们俩窝囊废，我们在这里兢兢业业好几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的，我不信大娘子看不见。”

“大娘子没瞎。”江巧点点头，一转话头，“她就是耳朵不好使，未必能听得见你们的申告。”

扭头对灵珊道，“打从今儿起，你就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贴身伺候我。这院子里，谁想出幺蛾子，你直接办了就是了。”

“让我们留下吧。”海棠连忙求灵珊。

那小丫鬟没当过大任，此时被硬推上去，还有些不适应，扭捏地点点头，“那你们留下吧。”

江巧站起来，对灵珊道，“晚饭前，我不允许超哥儿的房间不整洁。”

灵珊点点头，“姑奶奶放心，我一定给收拾妥当。”

才说话间，外面走进来一个嬷嬷，朝着江巧行了个礼，“大姑娘，大娘子请您过去用早饭。”

“好。”江巧整了整裙子，准备往外走，就听嬷嬷道，“大姑娘也是栾家长大的正经小姐，怎么就不知道晨昏定省起早问安呢？”

“你也说了，我是正经嫡出小姐。”江巧抬腿往外走，呛了嬷嬷一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爹昨天晚上才说过，休息好了再去走动。你那主子可是千叮万嘱，不让我劳动的。”

这些话自然是她回来之后灵珊学舌说的。

那时候还夸了大娘子一顿贤惠呢。

嬷嬷的脸上划过一丝得意，“大姑娘，长辈体恤你，那是你的福气，可作为小辈，懂理又是另一回事了。”

“您说的在理。”江巧不置可否地踏出偏院的门槛，“嬷嬷，说到底你是下人，本没资格对主子的做法指手画脚。我体恤你年迈，不与你计较。”

嬷嬷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压着心头火气，不悦地道，“我这是多嘴提醒你一句。不爱听的，你自当不听就是了。”

“呦，您这还来脾气了。”江巧笑着，走进栾大娘子院中。

只见栾琼已经与栾大娘子坐在桌子旁边，说着什么听不清楚，见她进屋，当即便禁了声。

栾琼扭过头来，有些怨怼地看着江巧。

她听到的版本应该跟自己经历的不一样。江巧当没看见，也没理会她，只是走到栾大娘子跟前略福了福身，“大娘子传我来，是有事么？”

“娘好心叫你来用早饭。你什么态度啊？”栾琼不悦地蹙眉。

栾大娘子连忙摆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来，笑着说，“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快坐，坐下吃饭。”

江巧大喇喇地坐下来，端起碗来，盛了一碗粥出来，两口喝完，站起来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就要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