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一个人哪斗得过你们兄
小宴上,赵居澜与众人相谈甚欢,彼此推杯换盏,王大夫连同医馆众人哪抵得消小侯爷这番架势,待从酒楼出来时,个个都少不得几分醉意。
岳明和汤圆儿分别在两辆车上照看众人,赵居澜与师柏辛坐一车,沈慕仪则与叶靖柔同车。
赵居澜酒量好,喝了个满席依旧清醒,只是终于得了半刻闲暇,他便侧卧在车上,一手支着脑袋,盯着师柏辛上看下看,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两人从在太学宫时就认识,一动一静,多年来相处得宜,后来参政也各谋其位,是朝中新贵里难得的真交情。
赵居澜生性不羁,私下与师柏辛说话更是直接,问道:“方才带陛下去哪儿玩了?”
“人多了吵,找个地方静一静。”
“天□□会那么多张嘴都没招你嫌,今日这才几个人,这话说得我信?”赵居澜倏地坐起身,感慨起来,“你是从来就偏心,但凡有点好东西就往陛下手里塞,要说你我认识时间才最长,怎的我这好兄弟就是比不得你那表妹了?”
师柏辛道他胡搅蛮缠,索性闭目养神,道:“叶小姐递了去渭河大营的折子了。”
“什么?”赵居澜脸色顿变,收了那一身疏狂气,正色道,“陛下怎么说?”
师柏辛巍然不动,赵居澜急得挠心挠肺却不敢对他做什么,只得好生求道:“我的好哥哥,大胤的好丞相,你就别吊着我,给个痛快话,我也好早作打算。”
师柏辛端正坐着,任由赵居澜抓耳挠腮偏不说话,最后只见那小侯爷情急跳下车去追沈慕仪的车驾。
沈慕仪正和叶靖柔说话,忽地被赵居澜拦了车,她正奇怪,只听他道:“我与阿宝有话说。”
沈慕仪会意,干脆去了师柏辛车上。
马车继续往前,沈慕仪挑着车帘一直观察着前头车子的动静,问道:“你跟长恒说什么了,他刚才那样急?”
“实话实说。”
“你告诉他叶姐姐想提前去渭水大营的事了?”
师柏辛默认。
“也对,这事瞒不住。”沈慕仪放下车帘,无所事事地玩起了自己的一缕发梢,绕在指上,道,“我觉得长恒留不住叶姐姐。”
“何以见得?”
“她娘就是死在和羌国一战的渭水边,叶姐姐对那个地方是有很深执念的。况且我看她是真的一心为大胤,旁的事……”沈慕仪摇摇头,“长恒难呐。”
“你连这些都看得出?”
“这是自然。长恒喜欢叶姐姐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偏叶姐姐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我虽同情长恒,也不觉得叶姐姐这样不好。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就全力以赴去做,这才是我大胤女儿该有的样子。”
沈慕仪说着叶靖柔,殊不知她也有着这诸多特点。虽是意外继承了皇位,承载着不少人的希望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但时至今日,那些她做过或是将要做的事也都是她想要去做的。
皇室身份难以摆脱,有些身不由己,但也有更多的她心向往。
她也有着大胤女儿该有的样子。
师柏辛安静听着沈慕仪说话,渐渐地,脑海中只剩下她那句“长恒难呐”,这样反复回想,仿佛也在某个方面上说着他的处境。
二人各怀心事地回到医馆,之后各人安置,沈慕仪再去看翠浓和苏飞飞。
翠浓正在房外的回廊下出神,见沈慕仪提着食盒过来,她忙去迎,道:“小姐这么早就回来了?”
“长恒把整个医馆的人都喝趴下了,再不回来就回不来了。”沈慕仪笑道,“带了东西给你,在叶姐姐那儿,我去看看苏姑娘。”
“我陪着一起吧。”
“这是命令。”
翠浓听不出一丝的强迫的意思,笑着福身道:“是,奴婢遵命。”
沈慕仪提着食盒才进屋,就听见苏飞飞匆忙着像是要隐瞒什么。她立即去床边询问道:“苏姑娘,你怎么了?”
苏飞飞本背着身不肯见沈慕仪,可她毕竟身子虚,没什么力气,多被沈慕仪拉几下就不得不转过身,沈慕仪这才知道她在哭,双眼都哭肿了。
“你哭什么?”沈慕仪拿了帕子给苏飞飞擦眼泪,好声好气安慰她道,“我还没走呢,你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都说出来,能帮你的,我一定帮,否则不就白救你了吗?”
沈慕仪不怎么安慰人,但她脾气向来不错,真要哄人也能柔声细语,不多时就说动了苏飞飞,哭得不那么厉害了,这才能好好说话。
苏飞飞攥紧了沈慕仪的手帕,低着头不敢去看沈慕仪,嚅嗫着:“沈小姐,我……你……你真的不愿意收留我吗?”
“确实多有不便。你若是担心以后日子艰难,我能想办法帮你安排一个差事,让你起码有能糊口的营生。”沈慕仪道。
苏飞飞听着又不说话了,沈慕仪眼见话到关口没了下文,不再逼她,索性先离开,又在后院遇上了赵居澜。
“怎么就你一个,表哥呢?”沈慕仪问道。
“说要跟阿宝去找一趟县令,我要一块去,他非不让。”赵居澜坐在石凳子上唉声叹气,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沈慕仪道,“你说阿宝那颗心是不是石头长的?”
沈慕仪疑惑道:“什么意思?”
赵居澜不知是热的还是气得,打开折扇扇了好几回,还是觉得不舒坦,直接将扇子丢在石桌上,没好气道:“她就是铁了心要去渭河大营,还不让我去。方才在车上,差点吵起来。”
“你确实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也是为你着想。”
“她不想想,她一个人在边境,我不会担心吗?”赵居澜虽拿叶靖柔没办法,到底也是从来被捧着的小侯爷,心气颇高,被叶靖柔压得猛了,难免烧了心火,道,“她还让我别管苏飞飞的事呢,我偏管。”
眼见赵居澜要去找苏飞飞,沈慕仪忙拦住他,问道:“你要做什么?别因为跟叶姐姐置气就去为难苏姑娘。”
“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
情知失言,沈慕仪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苏姑娘的事再作商议,叶姐姐哪怕想去渭河大营,一时半会也走不得。”
赵居澜眼底精光一闪,方才的火气眨眼间全消了,笑问道:“怎么个说法?”
“三月那会儿上京天气古怪,忽冷忽热的捉摸不透,大司马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不好,眼看着就病了,一直没痊愈呢。他本也舍不得叶姐姐去渭河大营,不用你出手,人家爹爹都想再拖一拖。”沈慕仪道。
赵居澜细品着沈慕仪的话,恍然道:“到底是我看走了眼,师行洲那厮是故意要看我笑话呢。我说阿……”他左顾右盼一阵,见周围没人,低低叫了一声“陛下”。
“陛下,你可得防着师行洲!他……他坏得很。”赵居澜说的咬牙切齿却微微含笑。
沈慕仪不服道:“必是你自己没有听清楚,怎怪我表哥不怀好意。原本这也是事实,叶姐姐就是要去渭河大营的。”
“好好好,我是孤掌难鸣,一个人哪斗得过你们兄妹俩。我这就走,我自己走。”
沈慕仪仍拦着他问道:“你去哪儿?”
赵居澜转身拿回桌上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道:“去给我那好兄弟的好妹妹把难事儿给办了,免得总有人嫌弃我。”
一句话挖苦了师柏辛、沈慕仪、叶靖柔三个人,赵居澜算是过了瘾,出了气,昂首阔步地从沈慕仪身边绕开,找苏飞飞去了。
沈慕仪却不放心:“哎……”
赵居澜阻她上前,信心满满道:“我这张嘴说不过你们,还怕个小姑娘?这事本小侯包了,你且歇着等行洲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