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二重记忆：沈湛,你

针对云乔现状, 费医生决采取保守治疗方式，循序渐让云乔在足够安心的环境下慢慢填补记忆漏洞。

第一个疗程暂时结束，云乔表面看起来跟去之前并无二致, 虚握着挎包链来到他面前, 缄口不言。

沈湛暗暗观察她表情, 不其他反应, 率先开口：“记得你己叫什么名字吗？”

云乔抬眸。

他接着问：“记得己今年几岁吗？”

云乔皱眉。

那人不依不饶：“你看我帅吗？”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干嘛？”云乔终于忍不住出, 链条收成两圈重叠挎在肩头, 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沈湛绕着她身体转一圈打量，理直气壮答：“检查一下你脑子还正常不。”

“我叫云乔, 今年20岁, 至于你……”云乔的音在安静走廊显得格外清晰，她故意拖长尾音，迈腿跨到沈湛身边, 踮脚贴近。

沈湛竖起耳朵等候答案，胳膊弯忽然撞一下。

“还挺恋。”女孩调侃的笑在空中飘散，逐渐远去。

从医院到家, 一路上沈湛追问不停：“今天的治疗成果呢？”

云乔挑挑拣拣讲给他听, 沈湛不甚满意：“这？这？”

那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哪里值得一提。

“沈湛，你好唠叨哎。”云乔抓他的手去挡他己嘴巴, 沈湛呸呸两满是嫌弃，才岔开话题。

回家后两人几乎一直黏在一起, 沈湛堂而皇之霸占她的卧室, 洗漱时间耽搁久要来敲门问一道, 确她还在。

她要休息，沈湛也不肯走。

云乔“休息”代表着的含两人心知肚明，她坐在软床一侧, 大方拍拍床面：“要不你也在这睡觉好了。”

“云小乔，你知道邀请男人同睡什么意思吗？”沈湛眼皮子一跳，也不知脑补到什么，表情扭扭。

云乔强忍着笑：“咱们不是正经男女朋友吗？”

这是沈湛常挂在嘴边宣誓主权的话，她灵活运用，拿捏死死的。

“你可后悔。”他故作镇静，眼神直往床边瞟。

“我后悔什么？”云乔托起腮帮，乌亮的眼珠子转啊转。

“……”对方坦坦『荡』『荡』，倒显得他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

床大子宽，往日乔乔耍赖要他作陪都隔着楚河汉界，今晚面对云乔没人主动提。两人一左一右各平身躺下，中间腾出一片空『荡』『荡』区域。

云乔望着天花板，没半点困意，余光映入那抹身影，意识越发清晰：“沈湛，你是不是在害怕今天早上的事？”

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挪动，伴随着一坦诚的叹气：“虽然乔乔也是你，但她出现在早晨还是吓我一跳。”

“怕呀，我不会消失的。” 关于乔乔早晨出现的事她也是一阵后怕，今天去医院走了趟，关注早已更重要的事吸引。

云乔翻身一滚拉近两人距离，一只手从他腰间钻衣服，向上『摸』索着什么。

“乔乔！”沈湛一个激灵反手握住她胳膊，云乔突然主动吻住他，去抵抗那道阻挡她探寻真相的量。

知道她目的，沈湛无暇顾忌那个吻，心想云乔是来克他的，甜软，令他节节败退。

道轻了推不开，道重了舍不得，手指无意扯下宽松肩袖，沈湛瞪直眼。

也是趁现在，云乔凭记忆顺利『摸』到那道疤痕，手指颤栗。

“沈湛……”

“我想起来了。”

想起雷电轰鸣的雨夜，少年不惧危险将她护在怀中，玻璃扎身体，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想起己曾因他人两句闲聊对话，学的给玉观音开光，那时候的愿望是什么呢？

希望他幸运平安，不要再受伤。

往事掀开，遗忘的细节逐渐清晰：“拍婚纱照的时候你不让我看红绳，是怕我发现吗？”

沈湛紧抿着唇。

他怎么敢坦白己时的想法。

戴着死对头未婚妻送的东西，未免也打脸。

可这种打脸的事，从云乔手中接下玉观音那刻，他一直在做，不过是藏得好没发现罢了。

云乔并不是非得『逼』问出结果，他装哑巴，她顺势揭过。

“明明是我送你的礼物，怎么又反过来送我了呢？”云乔拉出身前玉坠握在手心，上面还持留着温度。

“我是觉得吧，这东西还挺神奇，年我收下打赢了比赛，后来也真的没怎么受伤。”佩戴身上好几年，寓意早变得不一。

忍下心中酸涩，云乔摇头替他辩驳：“赢得比赛是因为你己厉害。”

比赛的时候不允许佩戴首饰，赢得比赛是因为他身实过硬，而且那场比赛结束后沈湛遭了不少罪，修养许久才恢复。

“你到景城之后真的没再过受伤了吗？”沈湛是否在景城受过伤，隔着两座城市她无法验证，那两年养成的习惯到现在都没忘，想想都心疼。

“那可不，身边又没个帮我擦『药』的，血流光都没人管怎么？”

云乔赶忙捂住他嘴，瞪他一眼：“『乱』讲。”

那之后不久沈湛考去景城上大学，没怎么受伤大概是因为桀骜不驯的少年在不断成长。

沈湛顺势在她手心亲了口，脸上笑容灿亮：“说真的，早知道今天，我留在宁城哪也不去，守着你长大。”

“现在也不晚。”情绪他巧妙带动，云乔放松许。

回想起来那段时间，除闻景修之后，沈湛应该是她认识的异『性』中来往最频繁的，不过那时候年龄小，经历再事也没忘的方面想。

15岁的女孩，喜欢与不喜欢都模糊，如果再大些，她不确己会以什么的态度面对沈湛。

因为他以前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

八月中旬，云乔第二次接受催眠治疗，曾经模糊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清晰回放。

18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不愿接受家族安排，不甘心规矩束缚梦想，无反顾报考景城大学从家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填报志愿之初，沈湛并没得到家人同意，约莫是觉得小辈下了脸面，沈家长辈大发雷霆，沈湛刚去景城那一年并不好过。

那时他已经认识阳明凯并且接触电竞，沈湛在这方面极天赋，从市内到省内，再到国家，他的比赛战绩不断刷新，知名度也在上涨。

后来他跟阳明凯还另外两人一起成立canty俱乐部，越是往上爬难度越高，站得越高摔得越疼，曾一场失利的比赛对他打击极大，恰逢新年回家，一个没谈拢差点跟家里人吵起来。

他已经长大，不会真的跟长辈吵架，无非是选择逃避，除夕夜离家在外面街道上溜达。

朋友圈里晒出一组一组阖家团圆的照片，的是红包，的是祝福，内容丰富彩，热闹与他无关。

那时他是真的烦。

但又很无聊。

无聊的沈湛坐在休息长椅上刷着无聊的朋友圈，又退出来点开某个人的头像框，发现那人倒是跟他一安安静静，朋友圈的记录还停留在两个月前。

这么一股清流从那群热闹朋友圈中脱颖而出，沈湛打开对话框，发出一个黄豆表情包。

点土，但没关系，反正云乔也很少发表情包。

云小乔：？

对方发来一个问号，沈湛眉头一挑，忽然觉得找到乐子，直接电话打过去，对方秒接了。

他乐了，喉间溢出笑：“小乔乔。”

“事说。”事，说。

“哟，这么久不，还这么冷漠。”无论心里烦躁，在人前他永远是那副神采飞扬的模。

云乔解释：“我以为你什么要紧事。”

不然平时也不会打电话。

沈湛啧，换个问题：“你家吃年夜饭了没？”

“吃了。”对方问一句她答一句。

手机举在耳边跟人聊起来，沈湛下意识撑起胳膊想靠，差点扑空，突然意识到己坐在冰冷的石椅上。

他抓抓头发，心想己刚才是不是放松了点？沈湛注意重新移回对话：“你那边怎么那么安静？”

云乔平静道：“我在房间，爷爷休息了。”

爷爷的身体不大好，人家想念家中熟悉环境，想吃孙女亲手做的年夜饭，除夕前几天才把人从医院接回来。

爷爷早早睡下，不能一起守夜，所以现在她一个人待在房间。她对手机上的游戏兴致不高，没事看视频或者看书，好像也没的娱乐方式打发时间。

隐约听沈湛电话那边嘈杂广播，像是在街上，她顺口问：“你在外面？”

“是、啊。”沈湛咬词。

“你不在家吃饭吗？”她记得沈家可是一大家子人，跟他们支离破碎的云家不一。

对方在电话里叹气：“赶出家门，好可怜呢。”

云乔下意识翻动一页书：“为什么？”

“比赛的事呗，骂一年，我都习惯了。”他摆出满不在乎的语气，对着冷空气重重呼出一口气，“云小乔，不如你出来，咱俩凑合凑合过除夕得了，也不至于显得可怜。”

他随口一说，想逗逗云乔，谁知对方沉默一会竟真回应：“可以，但你要请我喝『奶』茶。”

沈湛怎么也没想到己一杯『奶』茶把云乔“骗”出门，两人站在大街上一起吹冷风。

云乔怕冷，忍不住缩脖子。

出门穿的外套没帽子，也没戴围巾，这小半会功夫已经冻红耳朵。

沈湛伸手碰了碰：“这么怕冷，出门也不知道穿点。”

云乔脖子僵了下，好在对方只是轻轻一碰离开，敏感的耳朵仿佛又覆上一层娇红，不知是寒冷吹的还是手指烫的。

她面不改『色』道：“没想到这么冷。”

在暖和的屋子里呆惯了，出来之后才发现温差巨大，又懒得回去，心想站在外面的时间不，直接打车过来。

“走走走，带你买『奶』茶去。”等待的时间里，沈湛早已物『色』好附近的『奶』茶店，推着她往店内去，坐在室内身体逐渐回暖。

这家『奶』茶店面积不大，临近晚上十一点基本没什么人，云乔不客气点了己最爱的『奶』茶口味，沈湛懒得挑，指着说跟她一。

两人刚坐下，店里仅剩不的客人又走了两个，隔壁空出来，云乔抬眼一扫：“你又因为那个事跟家里人闹矛盾了吗？”

“那个事”具体所指，二人心照不宣

这一年在不同城市，他们私下时候会发消息，没经常聊，大致情况知道些。

“嗯哼。”沈湛从小长着颗叛逆心，“我都这么大了，哪能事事听他们安排。”

“小时候我是没能反抗，说什么把我送去磨炼几年，还不是白费功夫。”他不喜欢的事没人能『逼』他做，不过那时才十岁左右送去他们所谓的封闭学校修身养『性』，几年后他跑去雷教练那学跆拳道。

春节回来，家里人总拿他输掉的那场比赛说事，无异于双重打压。

沈湛话里话外都透着对束缚由的抵触，说些的没的：“说不等哪天输了比赛爬不起来，我真放弃了。”

“你的比赛我看过，很精彩。”云乔的话很简短，意思十分明确：“你要是喜欢，放弃。”

沈湛挑眉：“偷偷看我比赛？”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云乔把问题拨回去。

沈湛离开宁城，一边上学一边钻研电竞事业，云乔入高中学习紧促，几乎没什么可聊的话题。

唯一点，沈湛比赛前专门给她发送直播链接。

光发链接也不说的，她动领悟一下，那人向来都很恋，半是在暗示她去观摩赛场上的精彩个人秀？

抱着好奇心态，云乔每次都会打开网页。

无论原因如何，听说她一直在看己比赛视频，沈湛笑容放大：“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游戏，现在看得懂了？”

云乔耿直道：“不懂。”

她只关注结果。

时候姜思沅都说她很奇怪，不感兴趣又要看，云乔懒得解释，干脆选择沉默，或是说随便看看。

在特殊时期的鼓励对正处于失落『迷』茫期的人至关重要，小姑娘一板一眼的回答让沈湛得到安慰。

好像突然间发现，己长久以来坚持的事情很值得。

哪怕她不懂都会去看比赛，他又怎能轻易打倒？

两人聊得开心，令人郁闷的情绪消散许，这时沈湛又接到通电话，听着像是沈家人打来的。

他些烦躁，打开椅子：“我出去会。”

不等云乔开口，沈湛已经去了门外边。

她从窗户看到沈湛在抽烟，那是以前不曾过的，些意外。盯着那抹身影看了会，云乔问店员借来纸和笔，按在桌面上写字。

没过久沈湛回到室内，云乔让他己去端『奶』茶，对方『露』出诧异表情：“不是吧，你这杯都喝一半了，不顺手给我拿过来？”

云乔耸肩。

沈湛顺手将烟盒放在桌角，己去领『奶』茶喝。

两人在这坐了半小时，考虑到对方还是个未成年，不等过凌晨，沈湛亲把人送到家门口。

云乔跟他道，沈湛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云小乔，我怎么觉得你这一年半过去，比之前长了好几岁。”

她停在原地，转身看过来：“你是说我显吗？”

“不。”他一语道破：“你的情绪更少了。”

云乔的气质和氛围感超越这个年龄该的成熟。

成长是好事，但如果是失去真『性』情换来的，会让人些难过。

“我会笑啊。”她说着弯起嘴角，跟表演似的『露』出微笑。

不熟悉的人一会蒙混过去，沈湛看清楚，她眼睛里没情绪变化。那刻沈湛忽然意识到，一年时间能改变的事情，让人始料未及。

剩己一个人的时候，沈湛打开烟盒取烟，空隙间塞着什么东西。

他抽出来，展开折叠纸条，上面是几排字迹娟秀的黑字，写着关抽烟的危害。

他难得那么耐心一字不漏看到最后，末尾终于出现一排非百度百科上的知识，而是发她内心的话：如果戒不掉，少抽。

她没说不准、不行、不可以，而是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加以提醒。

脑海中浮现女孩一笔一划认认真真抄下那段知识，笔帽戳着下巴思考，又一本正经在末尾添上那句话的模。

可爱极了。

打火机揣回兜里，烟盒扔最近的垃圾桶，沿着折痕重新叠起纸条夹在指间，看了看，和拳头一起塞暖和的棉服衣兜。

临近凌晨他还没走，楼上某一房间窗帘缓慢拉开，与此同时他接到一通电话。

“沈湛。”

“嗯？”

她说：“除夕快乐。”

他回：“除夕快乐。”

抓着旧一年的尾巴互道祝福，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仿佛听新年倒计时的数字变成0.

沈湛争分夺秒：“新年快乐。”

电话那端的人没立即回应，迟了几秒钟，手机里传来女孩呢喃软语：“……你要快乐。”

如果戒不掉，少抽。

既然喜欢，坚持。

沈湛，你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