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8)太子夫妇
夜雪飘零, 宫廊中铺上薄薄霜白,一盏灯火在雪中经过,留下一道脚印。
卧殿的床榻旁只了一盏微弱的烛火,视线灰暗, 不知坐了多久, 她将要烛火剪灭之时, 殿外传来动静。
身形颀的男人从外走进来, 榻旁的许凝相视,他身披狐裘大氅,发上沾有霜雪,寒气阵阵。
许凝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收回, 放下剪灯的剪, 转身上榻,对来人置之不理, 甚至没有行礼。
太停顿片刻,随之将大氅脱下,挂在衣架上,榻上的人始终没有回头, 屋外雪声沙沙。
他又在茶桌旁坐了片刻, 一路走来沾染霜雪, 一身寒气,屋里倒是暖堂堂的。
许凝的鞋整齐地放在榻前, 鞋边『潮』湿踩过雪,证实她的确去过。
太沉默着,微弱的烛光照映在他庞上,素来冷然的眉眼像是变得温许多,缓缓开口道:“尚德宫的婢胆大妄为, 孤不是什女都动的。”
许凝背对着太,眼帘低垂,方才在政事殿所见的一幕尚在脑海中,现在他又现在这里,显然是抛下了政事殿里的。
她转过身半撑着,望茶桌旁的太,眉目深邃,气宇清贵,是堂堂皇太。
许凝次低眸,她并非是在气什,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什,曾经一心只想靠近这个人,从未想过自己原来并不大度。
他是皇太,往后便是皇帝,在他身旁不可能只会有一个女,什侧妃良娣,佳人数名,都是理所当然。
身为太妃,理应宽宏大度,贤良淑德,一年两年东宫可以不进人,那往后呢,更况他们之如此疏离,或许她真的不适合做太妃。
许凝眼眶微红,淡淡道:“殿下早休息吧,这种事亦不必臣妾解释。”
言罢,她便躺下了。
谢擎锋眉轻蹙,视线昏暗,榻帐遮掩了许凝的容,他却莫名有烦躁。
他从来都不清楚对许凝的感情,当初选她为太妃,基于自己记得她,基于许家势力契合。
奈许凝似乎不甘心这场成婚,在此之前,他都认为娶许凝是错的选择,所以他尊重她的内心所。
今日之事发生,他又忍不住来解释,但似乎显得挺可笑。
谢擎却忍不住问道:“你是在介意吗。”
许凝轻轻瘪嘴,声线柔哑,“我若说介意,会不会显得无理取闹。”
听此,谢擎不知为,似乎松了口气,沉声回道:“不会,往后孤会避免。”
许凝掖着被褥侧首看他,小声问道:“为。”
谢擎停顿下来,为......
他似乎也没想过,可以宠幸别的女,也可以纳妾召妃,但总会想到许凝,更不想亏欠她。
静默须臾,谢擎回道:“兴许是尊重吧,孤不庸俗之辈同流,孤若纳妾,便是对你不公。”
许凝刚微起的心又低沉下来,轻轻道:“我知道了。”
君重义而轻利,朝堂欲横流的地方,眼前这个人只是不屑落俗罢了,他真的很好,只是不够欢喜她。
***
相敬如宾,许凝快习惯了,在外人眼里他们恩爱无比,郎才女貌,就连昭宁公主都时常称赞。
许凝忍不住会问:“太殿下曾心慕过别人吗。”
昭宁公主似乎对她的问题很不解,但还是认真想了想,随之摇了摇头,“太哥哥『性』冷,只专注政务,哪里会心慕别人,要说民生大事,他才最为挂记。”
昭宁公主道:“不过如今不是有嫂嫂了吗,太哥哥心里便多了嫂嫂。”
许凝哽了哽喉,轻轻道:“但我好像容不进去。”
昭宁微愣,似乎没听懂她的话。
...
转眼冬去,二月开春,官员回朝务公,开始新的一年,春意盎然。
开春第一件事,便是调遣官员,只派将领于北疆之事,其名单上赫然有着陈越的名字,表哥将调往北疆镇守。
陈家上下为此跑断了腿,这名册正是太殿下所立,以呈于皇帝批示。
听此消息,许凝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陈越将去往北疆镇守,一去便要是七八年。
陈家无法,怎舍得嫡去往北疆,只能请许家同太说说好话,但其态度强硬,不见动摇。
许凝此忧心忡忡,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表哥,便在太回来时提了此事。
太未抬眼皮,神『色』淡漠:“二弟过两月回京,遣北名册是陛下所定的,孤说无用。”
许凝道:“可人说名册是殿下拟的,殿下又必为难表哥。”
“你倒是觉得孤是故意为之,整治陈越?”太冷瞥她一眼。
许凝顿住,却没有反驳。
太轻哧一声,回道:“京中的将门弟皆在名册之上,陈越自然不会少,遣北人员仅三人,是陛下选中的他,孤不过是秉公执法。”
许凝抿了抿唇,静默须臾,质疑道:“当真是如此?”
听此,太眼眸渐冷,举步『逼』近,高大的身形笼罩而来,气场低沉。
“别忘了你的身份是太妃,什人该关心,什人该闭口不提,你自应有分寸。”
许凝不禁后退一步,怔怔望着他,随之别开容,太沉声道:“陈越身为将门嫡,于疆场镇守不是应该的吗,别忘了我皇家二皇都在北疆待了两年,怎,你心疼了?”
许凝指尖微微发凉,否认道:“臣妾只是觉得你我之事不该牵连他人,我问心无愧,对于表兄唯有亲人之情。”
太眉梢轻挑,收敛气压,转身拂袖道:“那此事就别孤提起,陈越前往北疆是为国为民,你是太妃,理应深大义。”
许凝低下首,只听太提步离去,她颓然坐下,宽敞的宫殿内分外压抑。
是她鲁莽了。
的确,以她的身份不该说这种话。
...
数日之后,花朝节在即,满城花『色』,春意浓浓,百姓欢庆节日。
东宫的沉静让她怅然若失,许凝借花朝之际皇后请示回许家过节,一时东宫更为沉寂。
回到许家,许凝难得轻松,不必如在宫中那般拘束,压抑自己。
姨娘生有一女,有一岁多,小孩童趣,家中欢快不少,许凝便在想若太一切顺利的话,她也该怀有身孕了。
许凝不愿回东宫,于是便在许家一拖拖,姨娘愁心道:“回娘家也有三日了,太殿下莫不是该急了。”
许凝则别过容,想想太她便气不过,说道:“他不会在意的,任我在许家待多久。”
姨娘说道:“殿下是太任你的『性』了,现在不说,过几日指定要急了。”
许凝听此,便不接话,逗着姨娘怀里的女童,他急才见鬼了呢。
正此时,下人入门而来,将一份信件呈上来,是陈家送来的信。
姨娘见此,说道:“这怎还送信来了,不是说今儿越离京吗。”
许凝顿了顿,疑道:“表哥今日离京?”
“可不是,钦儿一早便了门去送行。”姨娘回道。
许凝打开信件,喃喃道:“许钦怎不同我说。”
姨娘哄着孩不接话,任着许凝看信,停顿片刻后问道:“说了什?”
许凝原本松的眉目微凝,将信放下,语气平淡道:“表哥想见我最后一。”
姨娘也凝住了眉目,说道:“越这一去北疆是七八年吧,嘶,说不定以后便定在北疆了。”
言罢,她转眸看许凝,“你......”
许凝沉思片刻,自想起太,她还是将信件撕了,道了声不去。
二人便没提及此事,但许凝却心不在焉,表哥自幼照顾她,情谊是在的,而今她连送行都难走一遭。
许凝不去送行,陈家的小厮三来请,但皆被打发了回去。
待至下午,小厮又来一趟,恭敬道:“我家公说今儿定要见到您,不然就不启程。”
许凝听此,心绪微沉,在旁的姨娘也叹了一息,说道:“这越也是犟得很。”
熬不过陈越三请人,许凝最终还是乔装改扮一番去了京城城门。
...
花朝节的满街百花尚存留,清香四溢,京城极尽繁华,清风温婉。
城门之外,军队去,仅仅剩陈家的车队尚留,人流稀少。身着劲装的陈越驾于马上,依旧在等候。
许凝落车后将帽帘挽起,便望见了他,本只想远远他相见一眼便可。
陈越却欣喜地跃下马,直奔她而来,“你总算来了。”
许凝蹙眉道:“表哥为要为难我。”
陈越的笑颜僵了僵,回道:“我只是想见你一眼,莫担心,之后我会追上队伍的。”
许凝道:“你还是速速启程吧,莫耽误了。”
陈越微顿,敛去笑颜,说道:“你便不想同我说什吗,我这要走了。”
许凝『色』不改,温回道:“还望表哥一路珍重,望下次见,你成家立业。”
她轻轻行礼,次嘱咐道:“莫耽误行程,启程吧。”
言罢,二人相看无言,许凝将帽帘揽下,辞别而去。
陈越则见她欲走,心中惆怅,启口道:“表哥舍不得你。”
听此,许凝身一怔,侧着身看他,气氛凝固,似乎一切都不言而喻。
陈越苦苦一笑,次道:“我知道你在东宫过得不好,若是...若是哪天不痛快了,表哥带你走。”
许凝退了一步,不可置信道:“你知道你在说什吗,不要命了?”
陈越道:“自从几年前你见过太一年,你变了太多,你自应是个精灵古怪,不拘小节的姑娘,可如今文静且压抑,一都不像真正的你。”
“太根本就不了解你。”
陈越语重心地道:“小凝,你不该拘于宫中而失去自由,如果你同我离开,不会有人知道的。”
许凝怔怔地望着他,心『乱』如麻,哪个是真正的她......
***
政事殿。
清风吹动书案上的书页,翻过一页又一页,寂寥冷清。
一袭白金华服的男人立于窗旁,檀木架上挂着金笼,里头的金丝雀轻轻跳动。
笼门敞开,鸟雀从中跳来,最终飞窗牖之外,天高云淡,一望无际。
身着深蓝宦服的太监走进来,躬身道:“太殿下,太妃去见陈家之了。”
谢擎神『色』冷然,凝眉望着远去的鸟雀,心绪深沉,他久久沉默,最终摆了手。
见此,太监低了低首,只能恭敬地退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