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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章

第二章时瑶牙关打颤, 仿佛看到了令人极度恐慌的东西。什么游戏的神?恶魔才对!可风雪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墨色的发丝柔软得如同绸缎,黑与白的对比如此强烈, 那一身的皮肉和骨相毫无瑕疵, 单薄、羸弱、又的确美得惊人。越是在这种处处充满绝望的世界里,这种美所带来的冲击力也越强。几乎要夺走所有新人的心神。外围的腐尸越围越多,他们的身躯高度腐化,从墓地中一个又一个的爬了起来。腐尸脸上的眼球都掉了下来, 还连着筋,像是弹簧一样,边走边弹跳着。腐尸们缓步行走着, 雪地里拖拽了一条长长的印记, 他们的肉并不紧实,有些还边走边掉,不一会儿墓地便满是碎肉。风雪几乎要淹没整个墓园, 腐尸们发出低低的声音:“吼——!”新人们噤若寒蝉,早已是浑身发僵。他们的处境变得格外危险, 不仅仅要对付那些怪物,还有不知是敌是友的考核官。压力不断剧增, 让他们每呼吸一口都觉得窒息。“该怎么办呀?”“博物馆到底还有多久才开?”“再不进去,就算我们不被冻死, 也要被这些腐尸给杀死。”他们低声的交谈了起来,说话时目光却都放到了三个考核官身上。考核官掌控着游戏进程,维护着游戏规则。不想死、不想死!这个想法盘踞于脑海,驱动着新人们做出了行动。他们脸上挂起了讨好谄媚的笑容:“不、不知道考核官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殷长夏:“别急。”话音刚落, 游戏便响起了提示音——[开启博物馆大门, 需要十四人汇聚。][如果少了一个玩家, 博物馆就会晚一个小时开放。]魏良脸色变得极差。新人是一张白纸,想在上面涂画任何东西都行。他想带给新人的,绝不是什么温暖,而是恐惧颤栗。魏良刚才不是没有责怪殷长夏,明明植入考核官概念的最好办法,是带给那些新人惊悚感和暴力,何必动手去救人?魏良也猜想过,新人里有殷长夏的伙伴,才会驱使着他去做这样危险的举动。然而这游戏提示音一响起,便让魏良的表情生出一丝龟裂。失算了。殷长夏的确没有做错。现在对新人动手,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还得等到抵达博物馆才行。魏良便按捺住了自己,兴奋得汗毛四立,他一下又一下的搓着自己的手臂,提醒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过让他等待太久的话,内心的狂躁很有可能按压不住。郑玄海开始数了起来:“一、二、三……十三?”人数少了一个?时瑶突然喊了声:“王昆呢?”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王昆是新人里的佼佼者,报名场多亏了王昆,才让她们成功在最后一刻报名游戏。而如今王昆消失不见,很有可能已经惨遭毒手。这下子要脱离考核官的魔爪,就更是难上加难。

时瑶越发的绝望,她刚才也看到了魏良的表情,难道真的要认命吗?“啊啊啊——!”黑暗深处,原来一个凄厉的喊声。是王昆!众人才直直的朝着墓地看去,拼命寻找着王昆的踪影。刚才风雪太大了,视线根本就看不远,而如今大部分玩家齐聚于博物馆外,风雪才像是被安抚了下来。结合博物馆开启需要十四名玩家的信息,他们便明白过来,玩家是风雪的稳定剂。原来是这种游戏机制。雪散开了,风也开始停止不动,一颗颗雪松连成了林海,如冰冷的守卫者一样立于墓地后方。视野变得开阔,玩家们才得以看见那些东西。那一定是他们毕生难以忘记的画面。王昆被一个腐尸给捉住了腿,不小心跌在了地上,本想向众人求救,可还未等他开口的时候,便被另一只腐尸狠狠咬下了上唇。那东西一口啃下他的血肉,还咀嚼了起来。灼热的鲜血洒在雪地上,犹如盛开的一朵朵血腥红梅。腐尸仍在咀嚼着,仿佛十分有弹性,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明明隔了这么远,是听不到那些令人惊悚的咀嚼音的。可在看到这画面之后,大脑便下意识的产生了联想,不仅让他们脸色煞白,连自己的上唇也跟着疼痛了起来。“呜……”痛苦而压抑的哭音响起,却不敢表现太大,生怕考核官嫌弃。远处的王昆还在挣扎,在雪地里打滚,像是一条扭动的蛇。可腐尸才管不了那么多,那张高度腐烂的脸骤然凑近的时候,令王昆三魂没了七魄,除了剧痛感之外,便只剩下了恐惧。郑玄海:“不好!那个新人快死了!”魏良觉得自己又要被狂气值影响,他狂躁的咬着指甲,其中一根手指头出了血,他都只是阴郁的看向前方。魏良不情不愿的做出了判断:“必须救人。”郑玄海:“那你刚才还敢怪殷长夏行动?”魏良:“……”郑玄海缓慢的剥开了糖纸,将一根鲜艳的棒棒糖放在嘴里。又想抽烟了,解一解嘴瘾。郑玄海对魏良说:“呵,同为考核官,想怎样行动是我们自己的事,劝你管好自己。”魏良脸上的表情越发难堪,被气得狂气值都上涨了两个点。然而面对拥有载物的玩家,他也只能把话给噎了回去。时瑶是真的想救王昆,她酝酿在三,鼓起了勇气:“如、如果玩家少了一个,我们就要在外面白白等一个小时,这对大家都不利,不是吗?”时瑶是直接撞到了枪/口,魏良正愁没人出气。他大步朝着时瑶走了过去,拽起她的头发,猛地将她按到在雪地当中。“你就是这么跟考核官说话的?”时瑶被撞得眼花缭乱,雪地里还有些碎石,她的脸就直接扣在了地上。时瑶感受到了一阵疼痛,额头像是被磕到了一个肿包。她以极其屈辱的姿势,被按压在雪地里,眼眶不禁渗出了泪水:“考核官……教训得是。”新人

们根本不忍再看,他们如履薄冰,一些胆子小的,眼泪都快掉下来。魏良拽起她的头发,提到了自己的面前,恶劣的问:“哭什么?觉得我欺负你?”时瑶立即就摆出了一张笑脸,扯了扯受伤的唇角:“怎么会呢?考核官是在教我‘规矩’。”她把规矩两个字,强调了重音。时钧眼瞧着姐姐受到这样的对待,怒气直冲脑门,便要做出攻击的姿态。时瑶大喊一声:“时钧!是我自己不懂事,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时钧打碎牙齿和血吞:“……”魏良低低的笑出了声:“是啊,懂事、懂事。”他一连说了两次,满带恶意的望向了殷长夏。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魏良是杀鸡给猴看,故意借着这件事,来警示殷长夏和郑玄海。他们考核官才是一头的,总不可能在这群新人面前,啪啪打了他的脸?新人们沉默了下来,纷纷敢怒不敢言,甚至还要强打起精神讨好:“都是我们太着急了,才一时之间激动了。您别生气,也别跟我们一般见识。”魏良这才放过了时瑶。唐启泽和柯羽安互相对视,这一幕让他们极度不舒服。可他们仍然记得殷长夏也是这场游戏的考核官,在没有得到所有情报之前,暂时还不能和魏良撕破脸。呜呜的寒风如鬼泣,冷得仿佛要把空气都给冻起来。冬日万木凋零,天地之间都好像只剩下了那团雪色,空荡荡的再无其他。唐启泽捏紧了手,又放开,又再次捏紧,如此反复不知道多少次。他平生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郑玄海嘴里经常说的——大部分掌控者不拿他们当成人。就是指的魏良这类人吧。可游戏里魏良才是多数,殷长夏这种反而是少数。上一场游戏,他们还真是幸运,在新人时期遇上了殷长夏。要不然……这群新人,就是他们的下场。冰凌垂挂在博物馆的门口,一根根底端尖锐如针,仿佛是悬在头顶的那把刀。新人们再次朝王昆那边看了过去——王昆的眼底露出强烈渴望,就算是已经到了这种险境,也不忘反击。绝望顿时席卷而来,压在新人们纤细的神经上。那些负面情绪,犹如翻滚的岩浆,灼伤着他们的心脏。可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怎么去救别人?王昆失去了上唇,还在不断和腐尸拼杀。他的意识越发模糊,鼻子和嘴巴全都是血腥味。他拿起墓碑砸了一个腐尸的头,啪叽一声,血和脑浆就溅了出来。王昆浑身发颤,绝望之下强烈的求生欲令他大喊:“救救我……求求你们!”“都已经被腐尸咬过了,救了也是死。”魏良冷漠得毫无反应,“要十四位玩家聚集嘛,反正游戏也没说是死是活,大可以拿着他的尸体进入。”腐尸已经抵达了铁栅栏外面,他们用力的撞击着铁栅栏,想要借用数量和蛮力迫使铁栅栏坏掉。每砸的那一下,都

重重的砸在玩家的耳膜当中。再这么下去,怕是铁栅栏撑不住,腐尸就要闯入!危急时刻,一个身影迅速向前。在铁栅栏即将被撞坏之前,殷长夏按下了匕端的机关,武器瞬间增长,可惜染上了诅咒,刀刃都是漆黑的。他拿右手握住了匕首,死死拽紧,借由铁栅栏隔离出的安全距离,把刀刃放在在了其中一只腐尸的肩头。恰逢腐尸更加凶戾,十几只都围在了铁栅栏处。殷长夏借由极限增大的刀片,围着铁栅栏迅速跑了起来,一众腐尸的头,就被割到了地上。像是摘花似的。一朵又一朵。那是盛开的荼蘼,不轻不重的落入厚重的雪地里。众人怔怔的看着,几乎忘记了呼吸。时钧是个画家,喜欢极致的美丽,他看到殷长夏的第一眼就挪不开眼神。这并非是色相的喜欢,而是对美的追求。“姐,他……”时瑶压低了声音,和他说着悄悄话:“那是考核官,你要认清事物的本质,别被蛊惑了。”无论是什么考核官,都是这样肆意玩弄别人。没有例外,不会有特殊。此刻殷长夏已经脱离了铁栅栏外,风雪又再一次打了起来,让他们的睫毛上都沾染了许多如柳絮一样的雪花。只可惜还没割完,有一只腐尸离铁栅栏太远,殷长夏只把他的手臂给砍下来了。那只手臂犹如一条断尾的蛇,不停的在脚下抽搐了起来。殷长夏的眼神像是被冰雪侵染过,不冷,但很通透。他呼吸之间,带着丝白气,氤氲了眼前的视线,浓长的睫毛也像沾染了雪。殷长夏:“游戏还没开始,你怎么这么着急送死?”腐尸:“……”众人:“……”这一瞬间魏良和郑玄海都被唬住了,在和殷长夏对上视线的时候,才发现他是故意说这些话的。难道是为了任务?[您已杀死腐尸,背景解密其一。][博物馆外的腐尸,都是被人用药水泡过的,高度腐化却又不会彻底腐化。中了腐尸的毒,短时间内并不会死去,24小时后身体会开始腐烂,直到高度腐化,成为一具新的腐尸为止。][这些腐尸是博物馆内某些东西的饲料,外面的一大片的墓地,就是它们的食物园。][小心!博物馆馆主,好像在密谋着什么?]殷长夏笑得蔫儿坏,面具之下,谁也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怒面和鬼骨大大影响到了他的感官神经,让大脑开始变得兴奋。这样的场面,大多数人看到都要忍不住呕吐,殷长夏推测自己如果没有戴怒面,或许也会吐两下。可如今的他,只觉得浑身兴奋。王昆已经气息奄奄,再没有更多的力气,在这样大的朔雪之下,好像要被掩埋。殷长夏推开了铁栅栏,生锈的铁扣,发出咿呀的难听声音。他一步步走了出去,耸动着肩膀,好像是在活跃关节那样:“不就是十四个人吗?半死不活我也给你带回来。”时钧整个人都颤动了起

来,好像被什么给击中。他真的像是在享受游戏!唯有这点,时钧不会看错。由于一个考核官的离开,风雪又再度增大,鹅毛一般的倾盆而下,将博物馆外的雪堆积得更厚了。考核官的分量远比新人更重,一个王昆都让雪下个不停,更别提殷长夏的离开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用袖子遮挡眼睛,被吓得话都不敢说,哪还有什么好奇心?然而时钧却依旧看着前方,还是时瑶伸出了手:“别看了!”时钧:“姐,他好像跟其他考核官不太一样。”他的语气里,竟然充满了憧憬和向往。时瑶无法理解,脸色顿时煞白,恐惧感更深。时瑶死死摇头,很想提醒弟弟,不会有什么例外的。可她不敢当着考核官的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几个月前,她的前男友也成为了玩家,艰难的通关了正式场游戏后,前男友在出来的时候宛如疯了一样,见到血肉就尖叫。时瑶是新一代道师里的佼佼者,还以为前男友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便想看在过往的份儿上,替他驱邪捉鬼。可谁曾想,前男友见到她之后,却难得的清明了。他甚至很平静的,把第一场游戏的事情告知了时瑶。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时瑶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也隐隐开始害怕起来。直到前男友在第二场游戏里死亡,‘考核官’三个字,便就此成为了时瑶的阴影。他当时说了什么呢?时瑶至今记忆犹新。“你跪在地上,犹如一只苟延残喘的老狗,哈巴哈巴的喘着气,还要面露笑容,生怕惹来考核官的不快。”“而他们高高在上,对待你的态度,犹如对待一个需要挤掉的脓包。”—刺骨的寒冷向四面八方包围过来,鼻尖满是血腥气和隆冬特有的凛冽。朔风卷动着地上的大雪,时而回旋,时而猛地冲向墓地。王昆已经快要昏迷,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仿佛由最深的地狱而来。“想活吗?”他不是令人清醒的冰雪,而是诱惑人继续堕落的恶魔。王昆的意识有些清醒了。他很想回应!饶是这种犹如从深渊而来的声音,王昆也想要抓住。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窘态。王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呜呜哇哇的叫了起来。失却上唇令他根本无法好好掌控说话能力,情急之下整个人都好像失去语言能力了一样。“我不救无用之人,证明你自己。”证明……?王昆被这两个字牵住了所有注意力,极度吃力的道出:“你……是……谁?”“考核官,本场游戏引领你们的考核官。”这三个字,重重的砸在王昆的心上,像一股清凉之气直冲灵魂。眼看着一只腐尸即将再次向王昆袭来,王昆瞪大了快要闭上的双眼,不再继续逃避,而是死死盯着腐尸的破绽。待腐尸快要张大嘴咬过来的时候,王昆迅速抽出了雪地中倒插的石块,朝着他

的嘴里刺了过去。腐尸停止不动了,不断抽搐着身体。是他赢了。然而王昆却凄厉的喊了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绝望一同发泄出来:“啊啊啊——!”“太吵。”两个字刚落,王昆的声音安静了下来。腐尸抽搐了一分钟后,终于倒在了雪地里。遮住视线的邪物没了,一个人影才骤然出现在王昆的视线范围。王昆怔怔的看着他,刚才自己早就被腐尸包围了,那些腐尸身材高大,自己又差点放弃,根本没能看清楚外围到底有什么。然而刚才那个袭击他的腐尸倒下去之后,王昆才瞧见了那边的人。殷长夏的武器上已经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腐烂的肉,腐尸一具又一具的倒在他的面前,他站在尸山血海前,右手是森森白骨,脸上带着画着愤怒表情的面具。如此诡艳而令人震惊的画面。不像殷长夏击倒了腐尸,而像腐尸伏跪在他的脚边,在跪舔着他。殷长夏:“走!”王昆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跟上了殷长夏。他的脑子有些发懵,失去血液和剧烈痛感,令他的思考能力也减弱了。身后的腐尸更多,全都聚集到了一起,在他们身后追击。“快啊,再加快速度!”“跑起来!!”所有人都在朝着他们大喊。王昆的胸口燃着一团火焰:“我……”他眼前一片虚黑,脚步却越来越快,纵然腐尸的毒令他嘴唇发紫,王昆也想要求生。“啊啊啊——!”“我不想死!”跑啊!原本以为身为考核官的殷长夏,应该比他更快的抵达铁栅栏那边,可跑着跑着,王昆发现自己竟然超过了他。嗯?不对劲。难道是故意跑慢,想给他断后的吗?王昆惊悚的发现,自己已经甩出殷长夏一大截。他明明都抵达铁栅栏处,殷长夏才跑了一半。时瑶:“王昆,快进来啊,你别愣着。”王昆在精疲力竭之前,终于进入到了里面,他死死倒在了地上,身体陷入了深深的雪层。郑玄海蹲下了身,拿出之前在家园买到的劣质药水,喂给了他。至少得暂时止血,不能让殷长夏的心血白费。王昆咬字模糊的说:“考核官他……”郑玄海眼神极冷:“想抱怨?”王昆摇头:“他太伟大了。”郑玄海:“???”魏良:“……”王昆热泪盈眶,唇部肌肉无法牵动,导致他许多字的发音不准。饶是这样,众人还是听到了他的话。王昆:“他为了救我,给我断后,故意跑慢。”郑玄海突然无声了,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时瑶呼吸急促:“他才不会救你!”郑玄海:“……”是啊,殷长夏就是体力不行。总算是有个明眼人。小姑娘洞察力不错。时瑶眼眶赤红,嘴唇上下打架,无比恐惧的说:“他是为了自己开心,故意想要享受那些危险的。”郑玄海:“……”我能对你报希望,我就是个傻子。风雪声越发大了,快要将时瑶的声音给淹没。玻璃提灯被

风吹得摇曳,他们即将失去这唯一的光晕。郑玄海一抬眼,便瞧见了所有人惊恐的表情。郑玄海默默的瞥开了头,恨不得捂脸。这误会还能洗清吗?一个比一个想得多!然而大部分新人,都相信了时瑶的话,脸上露出的恐惧一点儿不比时瑶少。她并不是一般新人,听说她的前男友就曾是玩家,而后九死一生的从游戏里出来,想必知道很多他们所不知道的信息。对于他们而言,时瑶就是掌控了重要信息的‘导向标’。尤其是……她对考核官的态度。冰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钻来,玩家们来回抖动保持体温的动作变多了。天空是昏沉的,乌云强压下来,雪松林孤独的站立着。冷,牙关都在打颤。殷长夏还有体力,只是跑得慢了点,武器的刀片在变钝,在砍向那些腐尸的时候,刀刃差点卷起来。殷长夏没有放下武器,不停的在雪地里厮杀。[狂气值19%,20%……25%。]这个世界增长狂气值的速度,远比上一场的更快。竟然才这么一回儿,狂气值已经涨到了25%了。殷长夏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古怪。手里的刀刃卷得更起来了,再砍向一头腐尸时,发现根本无法刺破腐尸肩膀的血肉。郑玄海瞧出了不对劲,殷长夏的动作不如之前行云流水了。“殷长夏!”他立即就要冲过去救人。腐尸眼瞳红光闪现,爪子变得尖锐,朝着殷长夏的脸部袭来。郑玄海大惊:“小心!”殷长夏眼神微冷,就算武器没办法使用,他也立即弯下腰,拿了一旁的石头,打算砸烂这只腐尸的脑瓜。然而尚未行动之前,殷长夏的右手被宗昙短暂掌控,没了武器,鬼骨竟然猛然刺穿了腐尸的心脏。包裹在那几根骨指里的,是一颗红色的心脏。纵然那颗心脏已经不会再跳动,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但那依旧是一颗心脏。宗昙操控着右手,轻轻将那东西砸在地上。鲜血裹着白雪,那画面异常刺目。宗昙:[下次要玩,不如玩个尽兴?]殷长夏:[……]他心口狂跳,被眼前的血腥所冲击。宗昙竟然帮了他?宗昙:[这些低级邪物有什么意思?就算打发时间,也要挑点好的。]殷长夏:[您高见。还挺有经验?]宗昙语气越发危险,故意试探:[我不是挑了你?]他的尾音带着勾子,可落入耳膜当中,却像是一团不肯融化的雪。殷长夏:[谢谢,不给玩。]宗昙笑得更开心了,他的话总能被殷长夏四两拨千斤的怼回来。他还不觉得生气,反而感到十分新奇。殷长夏像一朵被浇灌的花,在自己的手里一点点绽放出光华来,不禁让人想要看看,他会绽放到哪种地步。殷长夏浑身发僵,将陷在腐尸胸口处的骨手给抽了回来,白骨染着鲜血的场面,令他眼前都一片昏暗,又厌恶又有些发憷。郑玄海已经及时赶到:

“没事吧?”殷长夏:“我,有点跑不动。”新人玩家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毕竟已经有两位考核官走出铁栅栏,风雪前所未有的巨大。呼啸的风声,也成了最好的掩盖物。他们仍然还误会着,并且坚定着自己内心的判断——殷长夏一定是为了享受游戏!“就知道是这样。”郑玄海蹲在了地上,叹气道,“快上来,我背你。”殷长夏没有再拒绝,很快就趴了上去。风雪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腐尸的行动,又阻隔了他们的谈话声。借此机会,郑玄海对殷长夏说道:“我刚才查看了所有新人,甚至没发现裴铮和寒鸦的人,有点不对劲。”殷长夏:“什么?”风太大,听不清。郑玄海起初只是压着声音,可这么大的风雪,过小的声音都被风给压住了。郑玄海黑了脸,便转过头,大声对殷长夏说:“我没发现裴铮和寒鸦的人!”距离太接近了,右手鬼骨迅速被血肉充填,恢复正常过后,直接挡住了郑玄海的脸。郑玄海:“……”殷长夏:“……”殷长夏发誓,他是无辜的,做出这番操作的人是宗昙!殷长夏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你……太近了点。”四周的寒风刮得更大了,温度也在极速降低。郑玄海呼吸间都是白气,总觉得自从他背着殷长夏开始,周身都萦绕了一股诡邪阴气。像是撞邪了一样。郑玄海抖了两下,下巴的胡茬都快被冻住了:“我尽量离远一点,把话说完。”宗昙:[背人的姿势都不会。]殷长夏:[这姿势哪里不对吗?这么标准!]箍着后腰,垫着屁/股,走得还特平缓,不怎么颠簸。宗昙:[……]他忽然语气低沉:[我们有一部分感觉互通。]殷长夏:[是啊,右手嘛,我大不了不拿右手趴着他?]宗昙:[……]不知道是莫名而来的烦躁,还是被怼得心肌梗塞,让宗昙一时之间分不清,不爽的感觉到底来自哪一边。殷长夏:[你不喜欢我就把手拿远点,不碰到郑玄海。你看我多体贴啊,这样的结婚对象已经不多了,你要学会好好珍惜我。]殷长夏像往日一样嬉皮笑脸,原以为宗昙会和其他时候一样沉默。反正他也是占占口头便宜。哪知道宗昙竟然回应了他,凉凉的笑着:[好啊。]殷长夏:[……]你不对劲。—离铁栅栏的距离不过几分钟,殷长夏却觉得这几分钟漫长至极。郑玄海迅速对刚才的发现做出解释:“找不到裴铮和寒鸦的人,大概率是他们用了伪装道具。”殷长夏觉得好笑:“寒鸦那群鼠头鼠脑的人,想要血玉也不敢现身,还藏起来背地里捅刀子。”郑玄海:“那裴铮藏着是……?”殷长夏无辜的说:“大佬那叫藏吗?那叫低调、叫扮猪吃老虎。”郑玄海:“……”有理。几分钟后,两人已经抵达了铁栅栏处,却发现风雪太大,而将入口给凝固

。唐启泽和柯羽安赶忙前来帮忙,连王昆也挣扎着,想要尽一份力。时瑶却将他按下:“有他们两个足够了,你受了重伤,没必要过去。”王昆眼底有些落寞,觉得自己受伤过后就没用了。然而时瑶阻拦了王昆,却完全没有阻拦住时钧。他很快便奔赴到那边,用地上的石头开始凿碎冰雪。时瑶长叹了一口气:“哎……”都说了那是考核官!有三个人帮忙,殷长夏和郑玄海很快便走到了里面。风雪又再一次变小,博物馆的全貌终于映入眼帘。这是一栋洛可可式建筑,外面看华丽而繁复,窗户也是珐琅彩绘,天顶被白雪所覆盖,多了一丝庄严神圣。这样一连串的事情,令所有新人再也不敢造次。对考核官的敬畏心理,达到了顶峰。尤其是对殷长夏。[植入考核官概念的任务已完成。]三个考核官的脑海里,同时响起了这个声音。十四位玩家聚集,一同抵达了门口,博物馆的大门才缓缓敞开。时钧突然问:“你们说,门口就对着墓地,到底是谁要来参观这个博物馆?”谁要来参观?答案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些亡灵和死物!那些无孔不入的黑暗,钻入到他们的五脏六腑,像是具有强烈的腐蚀性,侵袭着他们的内脏一样。十四位玩家踏入博物馆内,光线亮了起来。屋内的家具十分华丽,炉灶里燃起了火苗,新人赶忙聚集到那边,伸出手不断靠近温暖。嘶!可算是活过来了!情绪刚刚得到舒缓,游戏的提示音又再度响起——[你们已经进入了深渊博物馆,没能参观完所有展览馆不得离开!][馆长的邀请是在三天前发出的,可博物馆却发生了血案,里面的人全在一夜之内死绝了。][你们因为风雪而迟来了三天,恰恰躲开了那场血案。][但仍然需要注意,隐藏在暗处的危险。]背景故事道出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了。逃杀类和悬疑类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一个以逃生为主,一个以解谜为主,但比较凶险程度,一定是逃杀类!滴滴滴——不断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他们低头朝自己的脚边看去,才发现上面的字数开始倒计时了。新人里的鲁大勇吓得跳脚,却发现那一连串的数字跳动得更快。鲁大勇:“这是什么鬼东西!?”他的神色变得紧张难看,刚刚才渡过了九死一生的腐尸危机,而如今的这种滴滴声,无疑是一道催命符。玩家们的表情全都凝重了。魏良:“计步器,你没眼睛?”鲁大勇嘴唇泛白,才瞧见所有人脚上都绑着这东西。可和他们不同的是,考核官上面的数字不一样!鲁大勇:“为什么我们是五万步,你们是七万步?”魏良勾起一个笑容,带着优越感:“因为我们是考核官。”鲁大勇:“……”他有些眼红,有些不服的说:“我们参与的是同一场游戏,凭什

么考核官可以享受这么多!”时瑶吓得连忙喊:“住口!”平时这个鲁大勇就有些鲁莽,只是凭借着蛮力,才能从报名场侥幸生存。没想到,他竟然敢质问考核官?刚刚她的下场难道鲁大勇没看见吗?考核官权威不容置疑,他又犯了类似的错!时瑶生怕魏良不高兴,她却聪明的没有讨好魏良,反倒是考核官里最不可忽视的殷长夏:“他就是个傻人,您、您别不高兴,我可以打他一顿。”殷长夏:“???”你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手打壮汉?时瑶还以为殷长夏不相信,便走到了鲁大勇的身边。鲁大勇涨红了脸:“瑶姐……”时瑶目光发狠,刻意压低了声音:“闭嘴,我这是在救你。”说完,便一个肘击,直接让鲁大勇半跪在地上。时瑶一直观察着殷长夏的表情:“如果考核官没消气的话,我、我可以继续……”魏良快要拍掌了:“噗那就赶紧的。”时瑶却仍旧没有动手,只是把目光放到殷长夏的身上。殷长夏:“……不用了。”他也没这种看别人被打的癖好。时瑶才松了一口气,没再继续下去。魏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鲁大勇得罪的是他,时瑶竟然隔了一层,反而去对殷长夏谄媚示好了?他拧紧了眉头,心里不太舒服。刚才殷长夏所展现的模样,魏良虽然觉得是装的,却还是冲击着他的灵魂。演技也太好了。不知道游戏颁布任务的,还以为他是真的在享受游戏。这种处处充满危险的世界,如果不是阳寿不够,魏良宁愿再也不要进来!看到殷长夏的模样,魏良内心的焦虑又再度上涨,像是冒着黑泡的沼泽泥地,阴郁得常年见不到阳光。游戏很快颁布了任务——[你们已经成功跨越了障碍,进入到深渊博物馆,将在这个地方看完所有的展出物。][每日参观一个展览馆,四天,分ABCD四个区域。][任务要求:杀死隐藏在玩家里的伥鬼。][夜晚伥鬼将会行动,不惜一切手段活下去!尽情享受深渊所带来的恐惧吧!]新人们的表情都有些难看,不仅绑着计步器,连玩家里还藏着什么伥鬼?时钧赶忙说:“我们这几个新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不会有什么问题!”鲁大勇也闷闷点头。反观几个老玩家,却一直沉默不语,从开场到现在,表现出的存在感极低。殷长夏:“伥鬼,有人知道这东西吗?”“还是我来说吧。”郑玄海清了清嗓子,“你们知道为虎作伥这个词吧?”众人点头,这个成语并不生僻。郑玄海神色凝重,缓缓开口。“ 《传奇·马拯》上说,二子并闻其说,遂诘猎者,曰:‘此是伥鬼,被虎所食之人也,为虎前呵道耳。’”“伥鬼有三个特性——”“一、被老虎吃掉。”“二、变为老虎仆役。”“三、给老虎通风报信,成为老虎的鼻子耳朵,诱惑他人死于老

虎口下。”“所谓为虎作伥,就是指的这个传说。”殷长夏:“意思是博物馆里有个厉害的大家伙,而藏在我们身边的伥鬼是被它杀死的,还很有可能是上一批次的玩家,现在反倒要推我们入地狱。”殷长夏越想越刺激,深渊博物馆,不愧深渊之名。众人:“……”上一批次的玩家成了伥鬼?沉默无声蔓延,一重又一重的向他们压来,像是永无止境。魏良拧紧了眉头,差一点觉得自己的狂躁症又犯了。刚才魏良看到殷长夏右手变成森森白骨时,不是没有猜测过殷长夏拥有载物。但D级玩家以上,经验远比底层玩家更丰富。他自然能看出来,载物会是什么样子。那只鬼骨比起载物而言,更像是驱使的邪物。魏良曾在现实世界听过,世间还保留了道师,自然也保留了老时候的一些特殊手段。殷长夏能驱使低级邪物,也不算太稀奇。更别提,他还有一个特殊道具,就算是低级载物也不需要担心。至于高级载物……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极其稀少罕见!魏良并不担心这个,专注力则在游戏的压迫和新人们的态度上面。他明明按着以前的做法,用恐惧和暴力压迫着新人,为什么不一样了?魏良眼球发红,狂气值在博物馆内提升极快,一时间竟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猛地踢了一脚旁边的花瓶。巨大的响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那花瓶足有一个人那么高,大约一米七几。瓷片破掉之后,便露出一具尸体。他的身上鲜血淋漓,没有一点儿皮肤附着在上面,眼瞳向外暴凸,犹如金鱼那样,带着恐惧和怨恨,看样子是死不瞑目。所有人都睁大了眼,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节。唐启泽:“你们看他脚踝的烧伤!”众人:“奇怪……怎么有点像……”他们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脚边,那具尸体脚踝的烧伤,正好是计时器的宽度。恐惧立马扑面而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感官。玩家当中,不断有人发出抽气声。殷长夏:“他被剥了皮?”剥皮二字一出,让众人更加惊悚,捂着嘴害怕自己吐出来。胃液里翻涌着酸水,里面混杂着一系列的负面情绪,快要随着这呕吐感反涌出来,继而灼伤食管。殷长夏断定:“看来就是上一批次的玩家。”结合刚才的伥鬼,就是有人穿了玩家的皮,隐藏在他们里面了。“呕……”王昆的喉咙深处发出可怜巴巴的声音,绝望再度席卷大脑。刚才魏良踹到了尸体,白色的卵飞散了出来,落到魏良的鼻孔处,顺着呼吸的动作,很快就在脑子里扎根。然而这一幕谁也没能看到,那些白色的卵太小了。魏良只觉得那一霎那,内心的负面情绪瞬间扩大。魏良强忍的狂躁,在此刻终于无法忍住,急需发泄出来。[狂气值41%,42%,43%……]唐启泽在唐书桐那里了解到

了狂气,大部分玩家都无法自主控制,会被外力影响。使用狂气就意味着在刀尖上跳舞!在看到魏良眼瞳染上了血色,唐启泽顿时惊了起来:“不好!”魏良一把抓住了刚才发出声音的王昆,将他按在了地上,行云流水的抽出了武器,抵在了王昆的脸颊上。这变故令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魏良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狂化值令他的身体也在发生改变,仿佛要从身体里长出尖锐的倒刺。在魏良即将爆发之前,尚未取下怒面的殷长夏一拳打了过去,魏良赶忙接住了他的攻击,却被殷长夏一击腿击踢中了腹部。魏良倒在地上,手里拿着的小刀砸在地上,地板光滑,小刀也滑动了老远。他还未有任何反应,就被殷长夏踩住了脸颊。魏良脑子混乱极了,考核官能保证游戏规则的运转,大部分玩家为了通关,从不这样明面刚的!“他是我刚救的人,你何必对他下手呢。”殷长夏不紧不慢的说,“怎么着,也不能让我的心血白费吧?”“还是说,你想跟刚才一样,杀鸡给猴看?”殷长夏的手覆上了怒面,将面具取了下来,他的长相便映在了所有人的眼底。原来在那张诡异的面具下,藏着这样一张夺人心魂的脸。极丑陋的怒面,和这张脸一对比,才会显得那样惊艳。他眼底无波无澜,脚踩在魏良的脸上,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快要被这气场所折服。正如魏良所言,新人是一张白纸,想涂画什么都可以。偏偏魏良想被高高捧着……他们被涂画了‘游戏的神’这个概念。一而再、再而三,这东西被深深植入大脑,刀刻似的一笔笔写在心头。屋内只剩下壁橱中,火柴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殷长夏长叹了一声,垂眸看向魏良。他语气平静而缓慢,如隆冬的冰雪,缓缓融化于众人耳膜——“忍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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