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和谐的十三号公寓（九）

鬼夫妻的声音悄悄散去了。

因今天没有去买菜, 中午的时候，路栀煮了两碗面条。

面条依然一碗量多，一碗量少。路栀吃少的那份，多的给了黎零。

就算是简单的面条, 但因是长给他煮的, 黎零依然吃得很开心。

“真吃, ”他道，“想把长捆在身边, 让长天天给煮面。”

路栀给他夹了一个荷包蛋：“人话。”

黎零：“哦。”

“想把长抱到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地方，让长天天给煮面。”

路栀：“？”

有什么区吗？

黎零笑『吟』『吟』地还要开口，路栀立刻道：“不准话，吃你的面。”

黎零：“哦。”

然后低头，乖巧吃面。

一碗面吃完, 那对鬼夫妻的吵架声也没再响起。路栀看了眼头上的天花板，开口：“要是今晚来得及, 打算在八点前再去一趟顶楼。”

他知道，那个在十三号公寓跳楼『自杀』的少女会于每晚八点, 一次又一次从窗外坠落。

昨天他赶去顶楼时，过八点。

现在，他想试试八点前赶到那里，赶到那个少女的『自杀』地，看看是否会发生什么。

黎零慢吞吞喝完最后一口面汤：“长想去哪里，都陪着长。”

他完，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长胆子真大。”

路栀：“你的语气像听起来有点遗憾。”

遗憾他……胆子大？

“当然很遗憾, ”黎零不太高兴地道，“万一鬼现，长就不会被鬼吓到, 更不会吓得钻进怀里了。”

路栀：“……”

他这只弟怎么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就算被吓到，也不会往你怀里钻。”

路栀到这里，微微扬起眼尾。

“而且觉得大部鬼都没你……”

最后两个字还没，黎零直勾勾地盯着他。

直勾勾的。

路栀：“没你可爱。”

黎零：“不可爱呢，长肯定是想看。”

然后高高兴兴地勾住了路栀手指。

后，两人在租屋里消磨了一午的时间。

晚上七点，敲门声准时响起，路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洛轲轲的脸。

“快走快走。”洛轲轲左右环顾，“趁现在没人，们快溜。”

路栀牵着黎零的手，悄悄地和洛轲轲来到八楼。

几钟后，洛轲轲站在801门前，路栀和黎零则停在七楼通往八楼的楼道间，上面的人看不到他们，但一有什么问题他们能马上赶过去。

洛轲轲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801的门。

门后没反应。

洛轲轲又敲了敲。

门后没反应。

洛轲轲又敲了敲。

锲而不舍地坚持几轮后，801的门终于咔哒一声，轻轻打开了。

洛轲轲：来了来了！

精一振，『露』一个笑脸——

对上一张阴森森的脸。

801的门只打开一条缝，一个男人从门后探脑袋，面『色』不善地盯着外面的人。

他正是住在这里的吴皓央。

明明接近夏天，吴皓央却裹着一床厚厚的被子，满脸胡渣未剃，眼圈乌黑，脸『色』憔悴，眼透着警惕与戒备。

洛轲轲还留意到门后黑漆漆一片，哪怕到了晚上，也没有开灯。

……很不对劲。

洛轲轲紧张地揪了裙子衣角。

就在这时，吴皓央粗声粗气地张嘴：“干嘛。”

“……你，你像几天没门了。”

洛轲轲依然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装一副熟稔又关心的样子。

“有点担心你，所以……”

吴皓央打量了一会，像回忆起是谁，冷冷地“哦”了一声。

洛轲轲：“所以，你是生病了吗？要不要去看医……”

“不用管！”

话还没完，801的大门就“砰”的一声，甩到脸上。

洛轲轲：“？”

“他脾气差！”

回到自己住的702里，洛轲轲忍不住大倒苦水。

“人也很古怪，大热天披着被子，还有，他的房间到晚上居然不开灯，奇怪！”

根没来得及试探吴皓央是不是玩家，就被拒门外了。

路栀安慰一会，道：“看来，还得找点的办法。”

“你后去找他了，容易引起怀疑，来吧。”

洛轲轲叹了口气：“吧……你们要是回去的话记得小心，毕竟都这么晚了。”

路栀颔首：“你也小心点。”

他和黎零离开702，并没有回到楼，而是直接去了顶楼。

现在是七点三十，离八点，不过半小时。

——

801。

吴皓央缩在房间的床上，裹着被子，从里面『露』一双不安的眼睛。

房间没开灯，他不敢动弹，像这样就能躲进黑暗中，不被人发现。

昨天晚上，他看到了……

他得躲着。

吴皓央死死抓着被子。

刚来找他的是应该是玩家，是他的同伴，不然不会缘故关心他。

但是，他得躲着。

现在是副的第三天，只要再躲几天，他就能通关。

至于找恶鬼的任务……让他玩家去做吧。

反正，他只要躲着就行了。

——

顶楼的风，有点凉。

天台一侧晒着不知谁的被子，被风吹得胡『乱』飞扬。

手机的灯光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周围一小团区域。

路栀坐在天台边，面就是九层的高楼，不见一点灯光。

黎零盯着面看了几秒，不知想到什么，语调愉悦：“要是掉去，就可以和长殉情了！”

路栀听他语气还跃跃欲试，轻笑：“那一定会拉住你。”

黎零：“那也会紧紧拉住长，不管是掉去还是得救，长都想放手。”

路栀看了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心想你现在就不肯放手。

嘎吱——

天台生锈的铁门，忽然被推开了。

路栀偏头，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门后，一动不动。

是他们昨天在电梯路遇到的白衣女子。

501的柳绵。

柳绵也注意到了他们，没什么血『色』的脸庞结冰霜，往前走了一步。

路栀故意『露』些许惊讶的『色』：“是你？”

柳绵脚步微顿，没吭声。

路栀大概是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没再看，转过脑袋。

实际上，他并不担心柳绵会识破他玩家的身份。

他和柳绵就不熟，柳绵也不清楚他的『性』格。而且，现在他依然牵着黎零的手，两个人坐在天台边……乍一看，就像是深夜来约会的小情侣。

而他刚的举动，只是小情侣约会被撞破，一点点小尴尬而。

只要不显得过于可疑，就可以瞒过原住民的眼睛。

另一边，柳绵也确实没觉得他们不对劲，只是在原地停了几秒，转身走向天台左边。

的脚步声很轻，果不是仔细听，根难以察觉。

路栀静静地等了一会，片刻后，再次听到铁门被推动的嘎吱声。

他不『露』声『色』地偏过视线，用余光往门口那边瞥了一眼。

——柳绵抱着一床被子，楼去了。

路栀心想，像是来收被子的。

他和黎零来到天台时，这里确实晒着一床被子。而且柳绵差一周，回来第一件事是晒被子，也没有哪里不对。

但是……什么这么晚来？

离天黑经过去很久了。

“长，”黎零忽然声，“快八点了。”

路栀闻声低头，手机里的时间是七点五十五，离八点只有五钟。

他不再想柳棉的事情，而是和黎零一起静静地等待。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

离八点还有一钟的时候，路栀耳边捕捉到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轻，果不仔细听，根听不到。

哒、哒、哒……

是脚步声。

轻轻的脚步声，自晚上的天台响起。

路栀环顾四周。

此时的天台，除了他和黎零，根没有人。

哪怕他将手电筒亮度调到最大，灯光，只有人的黑暗。

但是，脚步声并没有消失。

哒、哒、哒……

微凉的风吹拂后背，路栀心念一动，闭上了眼。

他全贯注，聆听那声音……片刻后，往前迈了一步。

他跟随脚步声的来源，像跟随一个隐形的人，一步步向前。

从天台一侧，走到另一侧。

脚步声忽然停了。

路栀睁眼，发现他正站在天台最边缘的角落，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从十三号公寓坠。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时间从七点五十九，跳到八点。

就是现在！

身侧忽然刮起一阵急风，那像只是一阵风。

但这一刻，路栀却意识到什么，瞬间伸手——

他抓住了一只冷冰冰的手臂。

一秒他发现，那不只是一只手臂，还有一整个人！

那个人的重量带得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而天台原存在的护栏，居然不知何时消失了！

路栀的半个身体经悬空，只差一步，就要从顶楼坠落！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黎零动了。

他的手臂环过路栀腰间，看起来轻飘飘的没怎么施力，却令路栀的身体一定，稳稳站在原地。

“长腰真细，”黎零轻笑一声，“一只手就能抱住。”

路栀：“……”

路栀决定不理他，垂眼。

他抓着一只惨白的手臂。

手臂的主人是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还穿着校服。

只是，少女的脑袋有个碗大的伤口，鲜血汩汩涌，染红雪白纸的脸。

这让少女的模样显得尤瘆人，也清楚地表明，不是活人。

但路栀脸上并不见惧『色』。

少女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抓住自己，眼睛大睁，愣愣地注视上方。

几秒后张嘴，声音沙哑粗砺，不似人声：“……”

路栀：“上来再吧。”

他还想从这个少女口中，问到他东西。

随即，路栀手臂使力，试图将少女拉上来——

片刻后，他一动不动。

少女也一动不动。

路栀：“……对不起，拉不动你。”

少女：“……”

一人一鬼就在这天台边缘，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