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去边关,路途艰难,动荡不安,又有谁能够保证仅有六岁的八皇子能够安全地到达边关,更别说再安全地返回皇宫。
一个身在冷宫的六岁孩子,却有如此心机,如此算计,不得不让人心惊胆寒。
终于,他只能一路乞讨回到皇宫,累了几天几夜,淋了雨水,他在破庙里发了烧。无人管,无人问,他就像一只流浪狗一样蜷缩在脚落里。然后,那群恶心的老乞丐出现了。他们在看到他时脸上堆上淫笑,他们伸出了肮脏的手,开始扒他的衣服,同时也胡乱地拉扯他们自己身上衣裤。那些丑陋不堪的身体顿时在寒冷的空气中暴露无遗无疑。只是阴冷的风却丝毫没有让他们身体降温,看着他的反抗,他们反而愈加热血沸腾。
那时的他明明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还病得那样重。可是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就向那些老乞丐的头上砸去。六岁的落魄皇子在破庙中与一群老乞丐便开始了搏斗。终于,当他鲜血淋淋时,那群老乞丐也无力地倒地上动弹不得,只是嘴上的那口气却怎么也没有咽下。
六岁的小男孩儿双目腥红。他一定要让自己清醒,他一定不能让自己就这么睡过去。他一定站起来。他一定要杀死那些老乞丐,那样他才能活着走出去。他一定要让那些曾经给过他屈辱的人付出代价。
终于,血泊的六岁孩子爬了起来,摸着周围的东西来支撑自己的身体,然后蹒跚地向那些人走去。当走到那些人的面前,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乞丐,他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
“你想死吗?”六岁的孩子声音还很稚嫩,眼里却满是深沉。此刻他正抱着那块已经被鲜血浸没的石头,只是上面的鲜血已经说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那些老乞丐的。
可是他却知道以后那块石头上的鲜血只是会别人的,不会是他的!
被问到话的老乞丐面露惊恐,连连摇头:“不,不,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六岁的孩子嘴唇一勾,扬起肮污的小脸,他笑了,只是明明笑着,却笑得让人脊背发凉:“好,既然你不想死,那我就不杀你。只是——”
话音刚落,孩子的眼神骤然凶狠,高举的石头对着老乞丐的手腕处猛然砸去。只听得一声惨叫,鲜血顿时从那干枯的手腕上汩汩而流。暴起的青筋不仅是因为老乞丐的手上已经干枯得没有一丝血肉,更是因为他剧痛的难耐。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孩子再次笑了。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干枯手腕满意地笑了笑。
他刚才那一下再怎么用力。毕竟也才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其力道自然比不上成年人。所以这一下并不可能完全废掉那只手。孩子抓起石头,一次又一次地砸打着那只鲜血淋淋的手。每一次石头落下,都会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长嘶。即使是过了半个时辰,那人的痛苦呻银仍在,半天都没有落气。
看到同伴满脸的痛苦,其它几人面色煞白。大脑已经完全不能再思考了,他们只觉得站在他们眼前的哪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魔鬼。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急需饮人血的魔鬼。他们突然明白他们今天犯了怎样的错误,他们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命运。
果然,那个孩子拿着那块几乎已经被磨去了一个角的石头,带着残忍的笑意来到他们的面前。接下来,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眼角的残忍笑意在逐渐扩大。
走到第二个人面前,他伸出石头,一头砸向那个的脑袋。多次凿砸,在那人痛苦长嘶中终于鲜血喷涌,脑浆迸裂。
当他走到下一个人面前时,毫不犹豫地将石头砸向了那人的眼睛。那一下砸下去,白色的眼睛已经碎裂。那人痛不成声,只得双手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
当他解决了最后一个人时终于瘫坐在地,只是在鲜血映衬下他眼里浓浓的仇恨更加清晰了。
后来无数回想起那个破庙,他才发现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却杀得如此残忍。
那一刻,一个六岁的孩子在边关从此堕入仇恨的边缘。曾经那些屈辱,那些仇恨,如一枝刚刚破土的嫩芽,在缺少雨水的季节里怎么也长不高。只是一旦得到了水的灌溉便会茁壮成长,哪怕浇灌它的是血水,是浓烈的恨意。
随着时间的积淀,那些仇恨越来越深,树苗也越长越旺盛。直到有一天开出血色的花朵,再次结下更加仇恨的种子。当种子落到地上,再次生根发芽。
仇恨便是这样,折磨着他人的同时也折磨着自己。总有旁观者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总是劝仇恨中的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又有谁知道当那些仇恨深种的时候即使他想忘掉,它们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浮现在脑海中,编织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梦魇。
并且有些仇恨是人一生都不能忘记的,那是他们一生都无法解开的痛。因为仇恨并不是淡忘就能淡忘的。如若真的没有了仇恨,世界也只会是一片死寂。
所以这一切,便注定了他与千夜倾泠的势不两立!
火苗越蹿越高,星子乱飞,当那些过往被今晚的寒风再次掀起的时候,他不禁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来,他也曾一次又一次地想,到底是谁才是操纵着命运背后的黑手?
回首当年,他亲自见证了母妃从圣宠到最后的独守宫门相依望。他亲自见证当年那个女子从活泼善良到最后的勾心斗角,最后成为一个阴狠毒辣的女子。而他更是亲自见证了他自己从一个高贵的皇子,到后来失势后的落魄僚倒。他便是用他铁血的手段的才争回那些属于一个皇子该有的东西。
是什么让这一切变了?
少年从军,战无不胜,他的身上早已染上了军人的铁血刚硬。那些过往,却又告诉他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权力永远是世间上最可怕的东西。当年,如果没有那些权力,便没有那么多的世家贵族拼命地将女儿往里面送。
也是因为权力,他的父皇被迫娶了很多个女子!
如果当年他的父皇没有娶那么多的女子,即使他父皇所娶的不一定是他的母妃。那么至少他的母妃还可以找到一个心爱之人过完今生,至今仍是一位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如果他的父皇当年没有娶那么多女子,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女人老死宫门,苟延残喘!而最可笑的是那么多的女子中却没有一位是父皇最爱的,直到最后死他都是孤独的。
认识到权力的残酷,也就明白了权力的重要。如若没有权力,随时都可能被人摧毁。所以他这一生,必将为权力而奋斗,同时他只会爱一个女人,那毕将是伴他一生的女人!也将是陪他共同站在权力巅峰的女人!
火苗映入他的眼帘内,而他看到的东西却不在眼前。手抓着的一根树枝也自觉用力,啪的一声折断了。那一声响惊醒了旁边的女子。
“喂?千夜墨芴,柴火没了。”苏洛衣转过头来便看到千夜墨芴坐地火堆旁一动不动,而旁边的火堆也快要熄灭了。
这一声终于唤回了火堆旁边那个男人的神志,却没有转过头来看旁边的女子,只是顺手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火。火苗顿时又旺盛了起来,燃得噼里啪啦直响。
只是直到最后一根柴火放了进去,他的神志才完全恢复。转过头来,剑眉一挑,眼神锐利:“你刚刚叫的什么?”
“呃?”苏洛衣咋舌,平时习惯叫名字,这下一时竟忘了。不过既然已经叫了,只得想办法糊弄过去。于是苏洛衣再次开口,颇有些小心地说道:“每天叫王爷王爷的挺别扭的。这样叫起来比较顺口。”
说这些话时她的眼神一直在乱瞟,见说完没什么动静,忍不住悄悄地抬起眼梢看看。看到坐在火堆边的男子剑眉拧得更紧了,心下一横,大义凛然地说道:“好嘛,大不了以后不叫了嘛!”
仍旧没有反应,只是过了良久,就在连苏洛衣都已经快要失去耐的时候,空气中终于再次传来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既然觉得顺口,以后就那样叫吧。”
“啊!”苏洛衣错愕地抬头,却发现对面的男子面无表情,连平时嘴角的那一抹邪笑都淡去了,此时就如一个木偶端坐在那里。“千夜墨芴,其实我发现你也不是那么坏。”
“呵呵……”千夜墨芴笑了,却听不出悲喜,“本王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好人!”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了会儿,洞里的火堆后来一直烧得很旺。千夜墨芴旁边的柴火很快就没了,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洞口旁放着一大堆柴火,应该是他之前捡好的。
没有说一句,千夜墨芴刚刚起身,只是还未站直便脚一歪,便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