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那人长得章头鼠目的，轩妗直觉地不喜欢，但是碍于姚憬寒的面子也不好发作，只是皱眉问道：“世子知道我今晚会来？”

那人淫邪的眸光在轩妗的身上扫了一圈，看她生得极是美艳，身材也不错，邃笑着说道：“瞧姑娘说的，今夜整个世子可是招了祁城青楼里所有出色的姑娘。只要貌美一律来者不拒。看姑娘生得如此美艳，只是不知道是哪家青楼的花魁，下次我也好去给你捧场。”

原来这人只是祁城的一个无赖，整天混吃混喝，对那些下流的东西极熟悉，却没怎么见过世面。对于像轩妗这样的人，他自然不认识，只把她当作哪个秦楼楚馆中的妓子。

轩妗听了顿觉胸口窒闷，恼羞成怒，不再理会门口那人，轩妗已经抬步朝小院内走去，脚几乎都快离地了而犹不自知。

来到小院的门口，她还未进入，寒风便带着那浓重的脂粉味扑鼻而来。里面歌姬舞娘，艳舞不断，女子们个个衣着暴露，抬腿踏足。偶尔有一两个打扮稍微保守一点儿的女子，但是眉宇间也尽是风流。一屋的女子，极尽奢华萎靡。

而在十步高的地方，有一方小几，小几前一位男子喝得烂醉如泥，只是他却仍旧在喝着，一杯又一杯，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轩妗的眼，她慢慢地走了进去，走得很慢。

“来，喝，再喝。喝了就忘记了，忘记了就不会再痛了。”姚憬寒又倒了一杯酒，只是他在抬头的一刹那一个模糊的视线撞入了他的眼帘。

他指尖一颤，是她吗？会是她吗？

正在他迷糊之间，那女子已越走越近。看着那女子，他的心咯噔一下。真的是她？她来了。虽然他看得不真切。

那女越走越近，就站在他的面前，却始终没有说话。姚憬寒一把站起来抱住她的身子，却因为醉酒，脚步有些踉跄，显些将轩妗摔倒。

“你来了，你终于来。你可知道我有多么伤心。”姚憬寒紧紧地抱着，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然对后面那些女子大喝道，“滚！滚！都给本世子滚！”

那些女子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很快便消失了，整个小院内只剩下那名女子和姚憬寒。

“你要相信我，我跟他们没有关系的。”姚憬寒有些惊恐地说道，生怕面前这个女子误会他。

“嗯，我相信。”她的声音很低很柔，在呼啸的寒风中听得不甚真切，可是姚憬寒却听到她说她相信他。

姚憬寒多想伸出手抚住这张让他日日思念的容颜，可是奈何醉得厉害，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回山西，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幸福，你不会喜欢这里的。我们走好不好？”

寒风带着那些吹进她的耳间，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潸然而下。原来她的寒哥哥一直这样爱她，只是她不知道。她努力地回抱着他，却没有说话。感受到她轻声的呜咽，他轻轻地将她放开了些，然后吻着她的唇。

她回吻着他，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吻到了地上。轩妗在他的身上，突然，姚憬寒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他的眸底因为生起了一丝欲望而欲加迷离，看东西也愈加模糊。他的手来到她的腰间，声音嘶哑地问道：“可以吗？”

轩妗今夜本就是想将最美的初夜送给他，当下娇羞地点了点头。见她答应了，姚憬寒迷离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狂喜，手指一牵便已将那根腰带扯下。

衣裳半褪，他吻着她，从眉眼，到嘴角，再到香肩。他吻得很动情，低声呢喃道：“洛衣，明日我便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山西，离开这个让你痛苦的地方，永远也不再回帝都了。”

一句话，却让轩妗如遭雷轰，她所有的尊严都在这一瞬间折毁了。原来……她身躺僵硬，只觉得背后自地板上传来噬骨的寒意。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一种从未有过的恨意从她的心底升起。

她的反应也让身上的姚憬寒一愣，寒风骤然凌厉，吹散了一室的旖旎，也吹醒了他的理智。他猛然间看清了身下的女子，她……竟然不是洛衣！嘴角染上苦涩的笑意，是啊，洛衣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世子府呢？

他起身穿她他自己的衣裳，正欲去扶还躺在地上的轩妗，可是轩妗却自己站了起来。

他道：“对不起，今日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你，明日你便要嫁人了，就当今晚是一场梦吧。”

梦，她的情难道只是一场梦？她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些风吹着她本就凌乱的发丝。

“我……”姚憬寒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轩妗猛然抬头，道：“明日我便要嫁给了锦王，你我今夜一夜缠绵，再见如陌路。但是请你只把我当作轩妗，而不是苏洛衣！”高贵如她，折毁了最后一点儿尊严，只求不要把她当作别人的替身，何其悲哀。

姚憬寒微微别过脸去，他知道一直知道轩妗是喜欢他的。只是曾经他风流惯了，并不知情为何物。所以对于轩妗的情，他既没拒绝也没接受。而后来他遇到苏洛衣，有些感情也慢慢明了。

“妗儿，高贵如你，又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我不值得你那样做。”

“为什么？难道我连那些青楼女子都不如吗？”轩妗怒吼着问道。

“对不起，她们跟你自然没法比，而是我变了。”看着此时的轩妗，姚憬寒的心里也是疼痛的。只是他却知道他不爱她，他更不能给她希望。

是啊，他变了。他因为那个女人变了！吹来的风很冷，却抵不住她心底的寒冷。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男人喜欢苏洛衣，她苏洛衣又哪里值得那么多人喜欢！

她真的很不甘心，她是高傲的公主，而苏洛衣只是一个府吏的女儿。她的才情智慧样样不输给苏洛衣，为什么就那么多人喜欢苏洛衣！

良久，轩妗抬起头来，咬着唇说道：“姚憬寒，我恨苏洛衣，我也恨你！”说完她转身便冲出了世子府。

茫茫的大雪之中，她奔跑着，漫无目的地穿梭着。身上的艳红大裘也不知在何时滑落，很冷很彻骨。头上的饰物早已丢掉了，发丝凌乱地散落，说不出的落魄。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向前着雪地砸去，她趴在雪中，狠狠地哭泣着。好冷好累，她真想就这样睡过去。

视线模糊之间，她看到一个男子踏着雪朝她走来，步伐是那么地轻盈，好似是踏在空气中一般，而他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

看着男子走近了身，轩妗的理智也恢复了。她是木寒国公主，生来就该高人一等的，她不喜欢被人俯视的感觉。撑起身体，她勉强站稳了身形，直到此时她方才看清那男子的容貌。

清雅如竹，淡雅出尘，而他的发丝竟是这漫天飞舞的雪一般纯洁无暇。

能够拥有这样完美的面容，能够拥有这样淡然温润气质的，天下间除了锦王千夜倾泠还有何人？

轩妗淡淡地施一个礼，道：“锦王爷。”

千夜倾泠站在她面前，嘴角微勾，却怎么也抵挡不住他眸底的冷漠。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将手中的一只大裘递给她，道：“既然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呵呵……”轩妗仍旧笑着，“锦王爷不也是不如此吗？生在帝王之家，又岂会事事如人愿的。”

轩妗已经披好了大裘，千夜倾泠又将另一件大裘递给了她。那件大裘满是脏乱，还有些湿，应当是被雪水浸泡了。‘

轩妗面色微变，刚才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千夜倾泠的脸上，没有注意到原来他的手上竟拿着她出来时所穿的大裘。看来千夜倾泠已经知道她去过世子府了，而且如他那般鬼魅难测的武功，想必已经知道了世子府内她与千夜倾泠之间发生的事了。难道他跟踪她？

看穿了她的心思，千夜倾泠淡淡道：“本王没有心思跟踪你，只是恰巧在世子府外碰到了你。看你当时如此狼狈，有些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她是木寒国的公主，她的安危事关两国友谊，他不放心自然也在常理之中。

这一点儿，他们两人都明白，所以谁都没有误会他的这句话，更没有多想。

而他，除了对苏洛衣，对所有女子都是温润却又疏离的。对于那些女子，他虽然笑着，那笑意却从未到达过眼底，温润的脸上更是掀起不任何波澜。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她跟姚憬寒的事情，那么她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她轻轻地拂落肩头的碎雪，道：“没错，我确实无意于你，嫁给你，也只是为了两国的情谊。”

这个答应在千夜倾泠的意料之中，所以他的眸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愈加空蒙了。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本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