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不讲武德
看到郅玄和周围的甲士, 刺客当即知道不好。
方为躲避蜂群，几人连武器都带出房门，就算是带出来, 凭自己这点人也不可能逃出天。
一名刺客狠狠咬牙，料定坊外肯定有人围观, 心一计, 声吼道：“公子玄, 你……”
不等“你”字出口，郅玄已经抬起手臂, 下令甲士张弓。
反派总是话多。
知道方不怀好意，傻子会给他唠唠叨叨的机会。
看到郅玄的动，刺客全都瞪双眼，就差吼一声事情不该这样，公子玄不讲武德！
可惜他的愤怒无济于事。
“放箭！”
甲长齐声高喝, 控弦声连成一片。
黑『色』箭矢如雨，顷刻覆盖刺客所在的位置。
十名刺客瞳孔紧缩, 纷纷转身想逃回屋内。可惜仍是慢了一步。锋利的箭矢从天而降, 穿透他的胳膊和双腿, 却巧妙地避开致命处, 将他接连钉在地上。
最为狡猾的人拽过伴挡在身前, 避开第一波箭雨。
被当成盾牌的刺客睁双眼, 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看向本该托付后背的人。下一刻嘴角溢出鲜血, 在愤怒和恨意中，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破风声停下，唯有人陨命。都是被伙当成挡箭牌，不走运地偏离位置撞上飞来的箭矢。
躲在他身后的刺客也好过多少。
于这种不讲义气的举动, 人被甲士点关照。别人身上至多有三五支箭，他身上超过个巴掌，偏偏全都避开要害，不会当场毙命。
刺客全部倒在地上，几名甲士上前查看，将死去的拖到一边，还活着的拽到一起，根本不理会他的哀嚎，卸掉他的下巴，照着伤处踩脚，让他既不能出声也不能移动。
蜂群依旧挡住门窗，扇动翅膀发出嗡嗡声响，甲士不敢轻易近前。
郅玄取出一只木筒，开盖子，香甜的气味飘出。蜂群受到吸引，陆续离开房屋，朝马车方向飞来。
匹灰狼变得紧张，趴低身体摆出威胁姿态。
郅玄抖动下绳索，安抚过它，将木筒放到马车一角。待蜂群围拢过去，拿起特制的罩子罩上，有一只蜜蜂能飞出来。
解除蜂群的威胁，甲士迅速进屋搜查，陆续从屋内搜出二十多把长短刀，能藏在袖子里的铜刺，以及见血封喉的-毒-『药』。
此外，几人的行李中还有几张麻布，部分上面带着字迹，是和城内钉子联络所用。
甲士将搜到的东西逐一拿出来，放在门前的空地上，这人的身份一目了然，无从抵赖。然而，这兵器虽然坐实几人的身份，却无法证他背后的势力。
哪怕在多数人看来，他混在密氏的队伍中，事情都是摆着的，只要他不承认，有切实的证据，就不可能将事情盖棺定论。
密氏实力非小可，兄弟二人均为六卿，在西原国的地位举足轻。别说是扳倒人，就是要让他因此被问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次不成功的刺杀就想将一个氏族连根-拔-起，无疑是痴人说梦。
等屋内搜不出什，郅玄让甲士带过一名刺客，接上方的下巴，开口问道：“谁指使你？”
“无人指使！”刺客十分硬气，坚决不吐口。他十分清楚，若招出密氏，自己断无活路。反都是死，索『性』梗起脖子嘴硬到底。
连续问过几名刺客，都是一样的守口如瓶。甚者，有狡猾的还攀咬别的氏族，均是密氏不睦之人。
知道问不出什结果，郅玄索『性』不询问。
刺客以为自己得逞，公子玄也拿他无法，心中出几分扭曲的快意。
将几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郅玄有恼怒，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玉环，当着众人的面摔碎。
刺客不解其意，随行的侍人上前一步提高嗓门，声道：“你等胆妄为偷窃氏族玉环。今被发现，为掩饰罪行竟予以损毁，依律当刑！”
啥？
他在说啥？
他又听到了啥？
刺客圆睁双眼，之前的得意定格在脸上，下一秒反应过来，表情变得扭曲。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
他何曾偷窃玉环，更有毁坏！
这名侍人睁眼说瞎话，竟还振振有词！
侍人早得郅玄吩咐，无视刺客的的叫嚷，袖着双手走上前，弯腰拾起摔碎的玉环，用手托着，居高临下几人说道：“你在城内探公子行踪，有多人目睹。日前跟踪『药』田奴仆，一样有人证。你夜间到过『药』田，身上沾了花粉引来蜂群。城附近只有『药』田有此种藤蔓，你总不会是夜间去了深山吧？”
侍人的语速不紧不慢，还原出几名刺客偷窃的过程。
“你到过『药』田，胆偷窃玉环，如今将其损毁，证据确凿无从狡辩！”
刺客破口骂，要不是手脚不能动，恨不能冲上去撕碎侍人。
见过不讲理的，见过如此不讲理的！
他是刺客是死士，不是『毛』贼！
虽然都是恶徒，但恶徒之间也有鄙视链。与其被盖上偷窃的烙印，他宁可被一箭『射』死。
可惜郅玄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卸掉下巴，捆起来带回去。”
郅玄一声令下，甲士立即行动。
刺客全身不能动，被捆得粽子一样，别说是反抗，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几人陆续被抬起来，丢上准备好的车。
甲士放开包围圈，被拦在坊外的众人看清车上的面孔，不少人变了神『色』。密氏派来的属官想要上前询问，又恐弄巧成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郅玄十分好心，让他继续焦急下去，朝侍人颔首，后者当即抬高嗓门，声斥责这人的盗窃之举。
“偷窃玉环？”
“好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郅玄召来密氏属官，当众表态：即使这人犯法，他也不会违背之前的约定，入贡一事不会改变，密氏兄弟的名字依旧会在书简之上，密氏人员也会加入入贡队伍。
“公子仁厚度！”
郅玄的表现获得一致赞扬。
不提众人是否知道真相，不妨碍他借机拉拢关系。拍郅玄马屁的时还能衬托出密氏从属的不堪，何乐不为。
相比之下，密氏属官的脸『色』就很难看。
能被密武和密纪信任，为此次领队，自然不会是笨人。虽然密氏兄弟严守秘密，有泄『露』半点风声，他也能看出车上那几个人不是『毛』贼。
究竟是什身份，答案呼之欲出。
但他不能说，绝不能揭开盖子，反而要附和郅玄，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和众人一起声斥责，痛骂这无耻之人。
随着口口相传，密氏从属偷窃的传闻很快被众人所知，无论新城还是县城都此事议论纷纷。
众人一边歌颂郅玄的仁厚宽容，一边鄙夷偷窃者的无耻，顺带密氏的家风产怀疑。能有这样的门客从属，家风会好到哪里去？
在传言过程中，蜂群和野狼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有人信誓旦旦声称，蜂群凶悍无比，野狼凶狠骇人，却公子玄言听计从。
“公子挥袖，蜂群如臂指使。”
“公子乃天顾之人，有何奇怪？倒是那贼人竟敢偷窃玉环，委实是胆包天！”
“是如此！”
众人的议论传入密氏属官耳中，他非但不能反驳，还要一附和，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事情到这里未结束。
刺客带回县城，有立即上刑，而是灌下汤『药』处理伤口。
等到伤口包扎完毕，确定他一时半刻死不了，郅玄采纳邑夫和村老所请，将几人暂时交给他，按照郅地处理盗贼的惯例，在城外吊起来示众。
近五米高的木杆立起，死去的刺客逃过一劫，还活着的全都被挂了起来，在秋风之中摇曳，像是挂起的咸肉。
郅玄提前吩咐不能全都吊死，要留下三个活口。
邑夫和村老忠实执行这道命令，在吊人的过程中，有奴隶会爬上木杆送食水，确保他都能留下一口气。
吊了一天一夜后，刺客实在熬不住，这样的处罚比鞭子更难捱，不想继续遭到折磨，一心一意只求速死。
人搭理他。
公子说不能死就都得活着。
想断气？
那容易！
为防出现变故，村老还特地安排人在附近看守，每隔几个时辰就用长杆捅下，确保他还能喘气。
到第二天傍晚，有三个刺客实在熬不住，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几名村老查看之后，决定将他放下来，等缓过来吊。
长杆放倒时，天空中堆积雨云，闪电爬过云层，闷雷声响起，预示一场雨即将到来。
郅玄从『药』田回城，恰好路过，看到忙碌的村老和村人，让侍人过去提醒他，雷时不要靠近长杆。
听到是公子玄的吩咐，众人齐声应诺，抬着放下来的刺客，快速走向搭在一旁的草棚。
就在他进到棚子不久，雨倾盆而下，闪电和雷声一起砸落，天边泛起光。
随着时间过去，草棚开始漏水，雷声如在头顶响起。
突然，伴着咔嚓一声巨响，刺目的电光从天而降，好落在几名刺客头顶，顺着长杆流入地下，瞬间爆起火光。
一切发在刹那间，草棚里的人目睹全过程，全都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公子让我等远离，莫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所猜测，无不『露』出震惊神情。
山坳中目睹闪电落下的只有甲士和卒伍，人讲述当时情形，难免不够具体形象。
现如今，村老和村人上一刻被郅玄提醒，下一刻就看到闪电落下，受到的震撼非小可。
被带进草棚的三个刺客也是满脸骇然。
被眼前一幕震撼，三人瞬间恢复精神，不半死不活。望见被劈倒在地的木杆以及上面焦黑的一团，三人都是脸『色』惨，心中后悔不迭。
早知公子玄的神异为真，死他也不敢来郅地！
三人转过头，都能看到方眼底的恐惧。
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坚持下去，下巴被卸掉办法说话，只能忍着剧痛用胳膊比划，希望能带他去见郅玄。
他全招，问什招什！
真不知道也关系，只要给他提个醒，保证说得天衣无缝。
刺杀郅玄之前，他少干类似的事情，业务相当熟练。只要郅玄需要，他可以自动自觉完善所有细节！
唯一的期盼就是公子玄发慈悲，千万别让自己被雷劈死。这种死法太恐怖，穷凶极恶也遭不住啊！
公子府内，郅玄听完侍人禀报，见到匍匐在地的村老和村人，当真不知道该说什。
知晓解释无用，干脆有多费口舌，依惯例赏赐麻布，就命侍人送他出府。
十名刺客，如今只剩下三个活口。
郅玄算见他，让府令负责安排，暂时将他关押起来。等到入贡的队伍离开郅地，就派人把他送回西都城，还要当着国人的面送到密氏兄弟府上。
以目前的情况，他不可能扳倒密武密纪。哪怕刺客愿意证，以密氏的实力，照样能在朝中颠倒黑，不会有半点损伤。
更何况，西原侯是什态度，郅玄实在有把握。
渣爹的行事风实在不好判断，天晓得他会趁机击密氏还是更想让自己喝上一壶。
与其赌那一分不确定，倒不如另辟蹊径把人送回西都城，在城内肆宣扬，让该知道的都知道，就看密氏会怎做。
郅玄合拢竹简，起身走到窗前，雨水迎面拂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表面上这三人是偷窃，实则怎回事，西原侯和卿夫都该心知肚。
他把人送回密氏，表不主动追究，密武和密纪会如何做？
留下三人无疑是把柄，更是定-时-炸-弹。待到郅玄羽翼-丰-满，随时都会成为炸-点。若是不留，谁还会愿意给他卖命？
身为苦主的公子玄既往不咎，本该庇护他的密氏却痛下杀手。事情真发展到这个地步，想必会十分有趣。
郅玄双手扶着窗楞，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嘴角牵起一抹弧度，眼底却渐渐冰冷。
他最初想闷声发财，可惜能成功。就封之后，他想专心发展，暂时和西都城井水不犯河水，可惜也能如愿。
既然家都不讲武德，真『逼』急了他，不了一起掀桌。
只是在掀桌之前，他台上的筹码仍是太少。
郅玄闭上双眼，任雨水在脸上。
他目前有一个增加筹码的机会。
当初的无心之举，还曾让他十分困扰，如今却能帮到他。
只是这份筹码不简单，一旦拿到手里，带来的好处和麻烦都不会少。究竟该如何选择，他还要认真仔细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