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落网

深夜时, 公子府内依旧灯火通明。

院门紧锁，内外均有甲士把守，别说是人, 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府内院落被清空，数张草席铺在地上, 席上是十多个被得血肉模糊的侍人。

院落周围是手持火把和长棍的侍人, 每人都带狠意, 怒视在地上哀嚎人。是他们串通『奸』细给公子下毒，全都死不足惜！

痛苦的哀嚎接连不断, 在暗夜尤为渗人。

几个侍人拼命抬起头，透过被血模糊的视线看向前方的府令，挣扎伸出手，哀求道：“府令，我真不知情, 饶了我吧！”

侍人的哀求声不断响起，脸上挂满血痕, 稍微移一下, 身上的伤口都会带来剧痛。他们每人都被断了双腿, 根无法站立, 只能匍匐在地上祈求怜悯, 希望能留下自己一条命。

“不知情？”府令冷笑一声, 挥手道, “带上来。”

话音落下, 两个强壮的侍人从人群后走出，手上拖一个满身鲜血的婢女。

婢女名为菱，父母出身东梁国，随梁夫人一起来到西原国, 始终忠心耿耿。婢女在公子府服侍多年，未曾出过半点差错，很得府令信任。哪里想到最后竟查到她的身上。

搜府时，在她房间内搜到碾碎的种子，证据确凿。

若不是府令及时下令，这些种子早被扔掉或是栽赃给旁人，她不会漏出任何马脚。

下毒的证据被搜出，婢女心知不能活命，痛快招认自己所为，还将参与此事的侍人全都咬了出来。

府令下令施以杖刑，确认她不是胡『乱』攀咬，遂将她供出的人全部拿下，在院行杖。

婢女被拖到院子里，身后拖拽出暗红『色』的血痕。

侍人一起松手，直接将她摔在地上。

受刑的侍人看到她，知晓自己因何受过，都是眦目欲裂，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行不便，立即会扑上去一口口咬碎她。

“仆真不知道她给公子下毒。若知道，给仆一百个胆子，仆不会让她送公子膳食！”

一名侍人满怀恨意地盯婢女，招供自己收下婢女的好处，用她替代了原该送膳食人。

这的事情虽少，却不是没有先例。

在年长的公子府和各氏族家，不乏有自恃貌美的婢女想多在主人前『露』，借此机会获得青睐。一旦得到恩宠，即使连妾都没法做，能超出其他婢女，能给家人带去好处。

郅玄没有夫人，连妾都没有，有婢女生出心思想搏上一搏，实在算不上稀罕。

因这种想法，侍人才会被婢女蒙混放松警惕。加上收到的好处实在不少，痛快答应帮她调换差事，让她每天给郅玄送膳。

随第一个侍人开口，其余受刑的人接连招供。无论他们是否真不知情，在郅玄毒这件事上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他们招供时，有专人负责记录，务必不遗漏一个字。

审问出最终结果后，这些都呈给郅玄过目。

“公子素来待人宽厚，从不滥施惩戒，你为何害公子？”府令走到婢女前，居高临下看她，“是何人收买你？还是自进府时怀有歹心？”

婢女趴在地上不声不响，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恍如一个死人。

“说话。”府令沉声道，“若不实言，我会将你全家人『乱』棍死！公子宽厚仁慈，我却不是。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婢女终于有了静，她缓缓抬起头，没有如府令预期招供，而是死不悔改，朝府令吐了一口染血的唾沫。

“公子玄该死，该死！”

“大胆！”

府令『色』黑沉，两旁的侍人瞬间暴怒，手臂粗的木杖落在婢女身上，将她双腿的骨头尽数断。

婢女发出惨叫，声音凄厉，已经不似人声。

趴在草席上的侍人噤若寒蝉。看到婢女的惨状，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被杖时，府令已经手下留情。

木杖到第五下，被下令观刑的侍人婢女忽然出现静。

一个年级不大的婢女走出人群，颤抖伏身在地，声音抖得不成子，显然惊吓不清。

“仆、仆知……”

府令下令停杖，让人把婢女带到前。

婢女仍是惧怕，但她不敢隐瞒，尽量不去看地上血肉模糊的人，颤抖说道：“禀府令，仆曾见菱和府外男子见。”

“你可认得是谁？”府令道。

说话的婢女仔细回忆，道出两人系匪浅，还在西都城时，借往府内送菜肉的机会见。

“到郅地后，这人还是每月都来，上个月突然不见。听送粮的人说他在城内四处挑拨，说公子的坏话，被邑大夫和村老处置，吊在城外三天，没等放下来吊死了。”

婢女话音刚落，地上的菱突然发出吼叫。

婢女被吓到了，匆忙侧身避开，裙角还是被菱抓到，染上血红的指印。

“在城内挑事人？”

见婢女不似说谎，府令看向嘶吼挣扎的菱，沉声道：“那人是你的亲人还是情郎？莫不是你将他的死怪罪公子？”

菱的吼声一顿，府令知道自己猜对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府令怒声呵斥，“他空口污蔑公子名声，联合数十人四处鼓挑拨，使城内不稳，被处理理所应当。何况惩戒他的是邑大夫和村老，死了是他活该，你竟然因此生恨谋害公子，实该千刀万剐！”

婢女菱依旧在挣扎，未见丝毫悔改意。

府令命人将她押下去，单独起来，等禀报郅玄后再做处置。

虽然查明事情真相，府令却没有半点欣慰。

虽然不是旁人埋下的钉子，却比钉子加可恶。多年的恩情抛脑后，亲人全都不顾，一门心思为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报仇，简直是是非不！

那男人虽然已死，从种种迹象表明，百百是西都城埋下的钉子。菱做出这的事，无论她的家人忠心与否，都不可能再被重用。

这的背叛比外来的歹意加可恨！

菱被带下去后，府令又审问相人等，确认没有遗漏，才将所有供词重新抄录，命人送往郅玄处。

同时，府令还命人去搜查男子生前住处。

棚子里『乱』糟糟一片，早被村老和邑大夫派人搜查过。大概是嫌晦气，在男子死后没有一人搬进来，积了不少灰尘。

侍人搜查不出东西，准备离开，却在房梁发现一只奇怪的鸟。这只鸟通体铅灰『色』，爪子血红，个头和乌鸦差不多，在郅地从未见过。

发现鸟爪上似乎有东西，侍人迅速闭门窗，搬来梯子，费了好大气才抓住它。

“果然有东西！”

鸟爪上缠一块麻布，侍人没有，立即带这只鸟回府，送到府令前。

府令详细询问经过，同没有解开麻布，而是亲自出城，带这只鸟去见郅玄。

彼时，郅玄已经看过供词，思索那名男子背后站谁。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鸟鸣，不像是金雕，不是两只鹦鹉，听起来倒像是鸽子。

紧接是府令求见的声音。

“进来。”

郅玄放下竹简，看向推门走入的府令。

由于不在府内，加上调养身体的缘故，郅玄并未穿黑袍，没有束发，显得十随意。

屋内摆有木盆，盆里盛满清水，水浸泡碾碎的『药』草，散发出类似薄荷的味道。

府令上前行礼，将捕到的鸟送到郅玄前，讲明事情经过。

郅玄看向脖子不断发出咕咕叫声的鸟，虽然羽『色』有些许差别，体型略大了些，但眼前这只的确是鸽子没错。

解开绑在鸽子爪上的麻布，郅玄差点被啄了一下。

府令匆忙将鸽子抓紧，差点当场扭断它的脖子。

郅玄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随即展开麻布。

麻布上只有寥寥数字，字字同他相。

“刺杀？”郅玄放下麻布，侧身托下巴，回忆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挑唆闹事是计划，给自己下毒应该是计划外。

看子，这些西都城来的刺客尚不知城内变化。如果知道却没有离开，那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是死士，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有点麻烦。”

郅玄陷入沉思。

这件事已经暴-『露』，难的不是如何抓捕，而是怎将他们找出来。

麻布上的内容证明自己会被刺杀，主使者是谁？密氏嫌疑最大，可谁能保证背后没有其他人等渔翁得利？

郅玄沉『吟』片刻，示意府令近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吩咐一番。

“公子，此事太险。”

“不会，有巫医桑医在，暗增加甲士护卫，定然不会出事。”

见郅玄主意已定，府令无法再劝，只能返回县城，尽快手进行安排。至于他带来的鸽子，则被郅玄留了下来。

在他离开不久，巫医端一碗『药』走进来，在他肩上站两只鹦鹉，身后还跟一天比一天圆滚滚的狼崽。

“公子，该服『药』了。”

巫医和桑医了解郅玄的习惯，在开方时都会尽量避免苦『药』。熬煮汤『药』时，偶尔会加些甜草，缓解汤『药』入口的苦涩感。

郅玄接过『药』碗，试试温度，认为可以入口，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汤『药』除了解毒，还有安眠的成。

桑医和巫医为郅玄诊脉，发现他身体元气有一定损伤，在调养期间不可过于劳累，每天都督促他早点休息，不忙起来到深夜。

汤『药』很快起效，郅玄起了哈欠。看看案上竹简，不需马上处理，索『性』推到一边，等明天睡醒再说。

当夜，府令和几位临时接到消息的下大夫聚在一起，都是彻夜未眠。

身在新城的送粮队伍被隔绝消息，均不知县城内发生了什么。

天明时，丁豹和另外两名下大夫同去『药』田，一个时辰后离开，持郅玄手令前去新城。

“入贡队伍五日后出发。”

按照郅玄和西都城的约定，粮食送到后，他不只会在简上添加西原侯和六卿名，还容许他们选派人员参与入贡，一同护送犀牛皮和犀牛角去往都。

送粮队完成任务没有离开，等的是这道手令。

对其他人来说，入贡的时间越早越好。藏在密氏队伍的刺客则不然。

自从抵达郅地，他们被困在新城，消息无从传递，联络不上藏在县城的钉子。费尽九牛二虎，除了知道郅玄不在新城不在县城，再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如今郅玄下令，入贡队伍很快启程，他们没有理由继续留在郅地。不想无功而返，唯有尽快手。

“听闻城外有一『药』田，公子玄在此处。”

通过和城内庶人听，刺客们确认郅玄所在，还乔装扮溜出城，跟踪两名故意泄-『露』-身份的『药』仆找到『药』田的具体位置。

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都在郅玄的预料。

郅玄无法马上锁定刺客，毕竟送粮队伍人数众多，万一刺客不在密氏队伍，贸然行很可能草惊蛇。

经过一番思量，他决定以自己为饵，在新城广撒网，总能把这些家伙引出来。

事实证明，这种方法十有效。

跟踪的刺客自以为聪明，相隔一段距离停下脚步，没有继续上前。几人藏身在一片草丛里，确认木屋的位置，看到有侍人出入，才互相点点头，迅速退了回去。

“今天休息，明天夜里手！”

刺客们商定计划，开始擦拭武器，还在身上准备了-毒-『药』以防万一。

只是他们绝不会想到，在探查『药』田时，身上沾染了藤蔓的花粉，几只蜜蜂追踪而至，此刻趴在屋外窗上。

不多时，窗上的蜜蜂已覆满一层。

蜜蜂后是两只体型巨大的灰狼，身上系特制的绳子，绳子另一端系在马车上。

马车后是成队的甲士，踏步穿过新城，将刺客所在的坊团团包围。

屋内的刺客察觉不对，推开窗，大群蜜蜂瞬间涌入。几人猝不及防被蜂群包围，脸颊脖颈传来剧痛，顿时一阵鬼哭狼嚎。

为躲避蜂群，他们不顾一切冲出屋门，却发现自己早被包围，房屋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甲士。

房屋对停一辆马车，车旁两匹巨狼凶狠地盯他们，活像是盯即将入口的鲜肉。

马车的门推开，一个身黑袍的人走出来，不是旁人，是他们计划刺杀的目标，郅地的主人公子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