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出发

郅玄此次行, 将同赵颢完成婚礼，意义非同可。

自从两国结成婚盟，宗人就忙着查阅典籍, 对关细节进行完善。每隔数日就有快马驰往北安国，送去西原国制定章程。对方很快会传来回复，或同意或补充，巨细靡遗，不漏分毫。

在郅玄返回西都城前, 婚礼仪式经定下, 全部刻在竹简上, 只等给他过目。

不想城内一场大火，宗人努力全被付之一炬。

火后返回住处, 面对满目废墟，宗人控制不住破大骂，痛斥公子康和死士, 恨不能亲自『操』刀砍了纵火者脑袋。

值得庆幸是，西都城内竹简被毁，北都城内保存完好。加上宗人记忆力过人, 很快抖擞精神, 召集兄弟子侄熬油费火，废寝忘食, 赶在郅玄发之前将定下仪式章程重新刻印。细微处或有差别, 可在双方会面后向北安国借来原本, 参照着加补足。

刻好竹简送到郅玄面前，足足装满五只箱子，每箱都超过二十卷。

看着打开箱子，郅玄不由得倒吸一凉气, 下意识『揉』了『揉』自手腕。

“君上，请过目。”宗人坐在郅玄对面，黑袍高冠，袖摆和衣领绣着类似雀鸟纹路，象征他身份。腰间悬挂一枚玉环，同样雕刻成雀鸟形状，鸟喙和眼睛是天然形成暗『色』，十分稀奇难得。

郅玄暗中吸气，心知不能推脱，只能对宗人颔首，赞扬一番对方工作能力和勤勉态度，然后认命地拿竹简。

在郅玄翻阅竹简时，宗人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留在殿内，身端坐，随时准备回答郅玄提问。

此一来，郅玄想偷懒都不行，只能老老实实翻开竹简，从头开始仔细阅读，一字不落，直至全部记在脑海。

每当回忆当时过程，郅玄都会觉得手腕酸，眼睛酸，脑子发胀。

想想刻在竹简上文字，具象化为行动，郅玄一度控制不住，产生恐婚念头。

世子成婚礼仪经十分繁琐，比国君来，实在是巫大巫。

从宗人制定章程来看，整场婚礼要持续足足一个月，期间要举行五场祭祀，每一场都至关重要，不能有半点马虎。

祭祀之外，双方要在草原新城宴请宾朋。在此期间，除各国到贺队伍，城内国人也可与宴。庶人不能列席，但能分到足够五人吃整月粟米。

按照惯例，国君成婚不会发此多粮食。

问题在郅玄婚姻对象不是任何一位女公子，也不是氏族女，而是手握实权北安国公子。两人身份尊贵，嫁妆聘礼都是双份，分发给属赏赐自然也会加倍。

郅玄用了三天时间将仪式背熟记牢，遇到不解之处，开询问宗人，对方总能给精确回答。

等他将所有内容倒背流，为可解脱时，宗人又搬来几只箱子，里面依旧装满竹简，都是提前准备祝文，需要郅玄当众诵读。

“这些都是？”郅玄眼角抽了抽。

“回君上，仅为半数。”宗人回答道。

郅玄：“……”

做个明君好累，突然想当昏君怎办？

距离发日期还有五天，郅玄依旧埋首文字海洋，切实又体会一把考前冲-刺“快乐”。

殊不知，在他被祝文包围每天抓头时，当面垂绅笏不苟言笑宗人，每次离开国君府都会满脸笑容，和同僚感叹国君智慧非凡，有大毅力。

“大礼仪繁琐，先君不过记下半数，需人提点，今上竟能记下全部且倒背流，实在令人佩服。”

果郅玄听到这番话，怕是要当场吐血。

他哪里知道不用全背，也不知道婚礼过程会安排人提点，理所当然地认为要靠自记牢。

不承想，宗人实实在在被他吓了一跳。

追溯历代国君，就算是被众称赞几位，也没能做到此地步。偏偏郅玄做到了，还一副犹有余力样子。

宗人感叹郅玄聪明，为他是故意此，心中无比敬服，自然不会开提醒。郅玄不知道自搞错，宗人每每颔首，认为礼仪此，当然就要继续努力。

误会就这样产生，且越来越深，犹脱缰野马，撒开蹄子向前跑，一去不回头。

礼仪章程之外，郅玄行仪仗也要重新准备。

他由世子成为国君，身份发生改变，乘坐车辆自然也会不同。世子车驾不能再用，需要改乘国君战车。

上代西原侯战车在火中焚毁，匠人接到通知，抓紧重新打造车驾。

由时间紧迫，郅地匠人和西都城内匠人通力合作，精选最上等木料，日夜精心打磨，每一个细节都不马虎，务求做到尽善尽美。

诸侯战车有固定规格，匠人不会在尺寸上改动，那是杀头大罪。为能彰显国君威风，在涂抹漆料和车身雕刻花纹上精益求精。

漆料取自『揉』碎树皮和树『液』，几种混合在一，既能让车身美观又能防虫防水，还隐隐散发清爽气味。

战车车壁、车辕、车轮乃至撑华盖杆子都雕刻有精美花纹。象征原氏神鸟雕刻在木上，振翅欲飞，栩栩生，足匠人手艺精湛。

拉车战马同样是精心挑选。

依照礼制，国君战车比世子战车多两马。郅玄原有战马保留，驯马奴地挑选两匹高头大马，其中一匹还是马王，只为能让郅玄满意。

他是好心，不想却惹麻烦。

拉车战马中原本有一匹马王，今又来一匹，不分高下岂能罢休。

马王，分外眼红，不等套上缰绳就撕咬得不可开交。十多个甲士卒伍竭尽全力也没能拉开，不得不叫来更多人，才堪堪将两个大家伙分开。

隔着当远距离，两匹马仍不断嘶鸣，时不时人立而，试图挣脱缰绳冲向对手。

混『乱』告一段落，驯马奴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惹这大『乱』子，他怕是命不保。

郅玄听闻此事，倒是没有训斥，命人将马王送回去，另挑两匹温驯一些送来。

驯马奴逃过一劫，再不敢自作聪明，按要求送来两匹战马，总算平安无事，没有再『乱』子。

在随行人员上，由卿拟定名单，交郅玄过目。

西都城不能无人留守，四卿之中必须留下两人。粟虎是卿，国君成婚必须在场，自然不能留在城内。经过一番讨论，三人之中，范绪和栾会留下，羊皓同行。

之所是范绪和栾会，全因比羊皓，郅玄更加信任他。

羊皓先前摇摆不定，郅玄对他观感一般，就算有羊夫人关系也不可能把后背交给他。

名单定下，四卿均无异议。

对空来两个卿位，粟虎等人没说，郅玄也没有多提。

不是朝中没有合适人选，而是粟虎等人刻意压制，尽可能拖延时间，期彻底瓜分密氏留下权利，壮大自身。

郅玄则是打着上军主意。

粟虎、栾会和羊皓领中军和下军，范绪家族殊『性』注定他不会独掌一军。

密氏灭亡后，上军群龙无首，军中大氏族处混『乱』状态。粟虎等人碍规矩不能明面『插』手，卿位没有填补，旁人更无伸手余地。

这就给了郅玄可『操』作空间。

在朝中卿大夫瓜分密氏土地和财富时，他陆续向上军安『插』人手，其中就有从狩猎队中甄选氏族和国人子弟。

将上军攥到手里，和新军联合来，他就能抗衡中军和下军，在军权上保证不弱。

至密氏留下土地，郅玄丝毫不急。

氏族钻空子将大部分公田转为私田，郅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方上报多少公田他就收下多少，余下问都不问。

氏族为郅玄知识趣，此向各家示好，陆续放下心来。

殊不知密地命脉早被郅玄握在手中，无论归属哪家，只要他一声令下，商队不再收麻，密地定然大『乱』。

不想『乱』局扩大，土地怎吞进去就要怎给他吐来！

现今，他有更重要事做，暂时无暇处置此事。等他腾手来，一定会让占他便宜人知道，花儿为什这样红！

公田改为私田，公然侵吞属国君土地，真是好大胆子！

他不信粟虎和范绪不知道，但氏族『性』决定他不可能面追究，反而会帮忙遮掩。

由此可看，郅玄之前担忧逐渐成为现实。

随着身份转变，先前支持他势力，在某些况下，迟早会成为他对手。

“预料之中。”

掌握公田转为私田关键证据，郅玄就不再提此事。褒奖查实证中大夫句炎，让他暂时停手，不要再继续查，免打草惊蛇。

“此间事了，必重赏。”

郅玄向来不打诳语，说到一定做到。

听郅玄暗示，句炎心跳得飞快。

他知道自资历无法同粟虎等人同列，但只要努力，谁能断言今后没有机会。不能做卿，升任上大夫，同样是家族飞跃。

思及此，句炎俯身下拜，对郅玄忠诚度飙升，目光涌现狂热。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君上重用他，他绝不会让君上失望！

西都城事处理完毕，郅玄收到赵颢来信，信中写明他经发，将在边地等候郅玄。

双方约定日期，郅玄不再拖延，当日朝会之上宣读随驾名单，早有准备卿大夫应诺领命。

待到发当日，西都城外旗帜招展，全副武装甲士列成长龙，拱卫行氏族车辆。

为首一辆战车上，郅玄身着冕服，冠垂旒珠，腰佩王赐剑。送行粟虎等人身着爵弁服，肃穆立在车前。

队伍最前方，几名巫在祝祷，赤足踏在雪地上，将羊首和牛首投入火中，在火光蹿时大声高喝：“祝！”

火光减弱，巫俯身在地，高声道：“君上此行大吉！”

“善！”

听到巫卜结果，君臣均是大悦。

“君上一路顺风！”

粟虎率领百官恭送郅玄，长袖被风鼓，垂在冠下绢带随风飞舞。

告辞群臣和城外百姓，郅玄下令队伍启程。

城头上，甲士吹响号角，苍凉声音穿透北风。

城门前，群臣和百姓一同目送战车前行，直至整支队伍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方才转身回城。

城为君上成婚喜悦，氏族却十分清楚，婚礼之后，君臣之间关系定然会发生改变。

谁强谁弱，风向何，暂时不得而知。

唯有等婚礼结束，郅玄归来，一切才能个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