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二百四十章稷夫人的思量
太子妻妾入宫当日, 中都城内异常热闹。
国人和庶人不能进入王族坊和氏族坊,全部拥挤在道路两旁,翘首以待, 等着车队眼前经。
据说侧夫人的嫁妆异常丰厚,比得上一国国库。
耳听为虚眼为实。城民们都想亲眼证,出身西原国的侧夫人究竟豪富到何等地步。
天刚蒙蒙亮,太子府正门开,数十辆牛车占满整条长街, 一眼望不到尽头。
打头一辆刻有稷氏图腾, 由稷夫人乘坐。第二辆为原桃的车驾, 再后几位妾夫人及其子女。
太子长女绢和稷夫人同车,车旁稷氏专门送来的婢女。
婢女共有四人, 身穿长裙,发上一枚长簪,比起装饰品更似兵器。四人容貌只能算清秀, 身量相当高,力气堪比男子。
自原桃嫁入中都城,几次遭遇挑衅, 皆能化险为夷。甲士勇猛不提, 身边的婢女发神威,令氏族侧目。
识西原侯对原桃的保护, 无王族还氏族都如醍醐灌顶, 开始在封地中搜罗强壮女子。凡具备条件, 王族女和氏族女身边都会安排两三人。遇到突发情况,远比侍人和护卫更加有用。
稷氏家主最行动,送来的人不及原桃陪嫁,在中都城内也数一数二, 称得上佼佼者。
此番婢女在人前首次亮相,以其强壮剽悍,王族私兵亦要退一『射』地。
一切准备就绪,太子淮的妻妾陆续离府,踩着脚踏登上牛车。
王族和氏族以奴隶为人凳,习惯延续数百年。西原国带头弃用此例,原桃嫁给太子淮后,府内众人也随改变。
王族和城内氏族不惯,却不能出口指责。
正如郅玄所言,没有文规定不许做,别说弃用奴隶踩凳子,就算什么都不踩直接跳上车你也管不着!
府令忙前忙后,诸事亲力亲为,累得满头汗。
仰赖的勤快,一切安排得井然有序。
众夫人登车,各自的嫁妆也送上车,满打满算时间没超半个时辰。就当下而言,称得上十分高效。
婢女侍人分批出府,有的随车步行,有的乘坐小车,跟随在车后。
护卫分成数队,彼此间泾渭分。
王族私兵和诸侯国甲士一目了然,不可能混淆。氏族家主为不堕声势,特地派出精锐私兵,专门护卫出嫁的氏族女,直至顺利抵达王宫。
众人出府后,府令带人做最后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脚步匆匆来到队首,向稷夫人禀报,随时可以出发。
移居实乃事,尤其全府人迁入王宫,涉及到方方面面,全要细心安排。
出发讲究吉时,需有巫祝祷,寄希望一切顺利。
两名巫站在队伍前,口中念诵巫文,接连发出高喝。
众人耐心等待,中途不发一声。
祝祷结束,巫言吉。稷夫人下令出发,队伍向王宫缓慢行进。
王女绢坐在车内,随车厢摇晃打着哈欠,不多时就睡意朦胧。
“睡吧。”稷夫人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今日起得太早,难怪女儿会困。
王女绢睡熟后,稷夫人靠向车壁,也开始闭目养神。
入宫后,身份变得不同,前方的路也出现更多选择。
稷氏家主送来书信,写王族动向,字里行间暗示稷夫人,让她早做打算。
太子淮有一子三女,除了嫡长女,其余孩子尚在襁褓。庶出身份不提,以时下婴儿的夭折率,能否长都未知。
稷氏同西原侯合作,彼此系算不错。遇到利益纠葛,也要为自家考虑。
观王后和太子意,只要原桃有子,成为继承人的可能『性』最。
届时,稷夫人的王女该如何自处?
王女绢嫡出,更太子淮第一个孩子。册封原桃的孩子为继承人,她的地位十分尴尬。
事情一旦发生,太子淮必对长女予以补偿。可补偿再多又如何及得上人王位。
稷氏家主没料到太子淮能走到今天,更没想能成为人王。但机会送到眼前,没人愿意平白放。
没有条件且罢,条件摆在桌上,扶持王女绢合情合理,为何不能争上一争?
信中没有言,仅有数句暗示,重点提及史书记载。
稷夫人冰雪聪,一眼出端倪。
她白家主所想,也清楚女儿具备的条件,但她必须泼冷水,让族中发热的脑袋清醒一下,太子淮的继承人谁,不自家能轻易左右。
起决定作用的西原侯!
西原侯不要,自家出面十拿九稳。
西原侯想要,不管争与不争,也不管身份地位如何,继承人的位置注定和旁人无缘。
清楚王族颓势,了解到王族成员私下里的动作,实事求地讲,稷夫人对继承人的位置不感兴趣。
太子淮酒醉归府,原桃和媵妾没有同车照顾,让她彻底清形势。天下共主说起来好听,一旦各方诸侯联合起来,迟早沦为中都城内的囚徒。
目前已有迹象,只各方尚未行动。
万一事情成真,继承人的位置就烫手山芋。远不及分封出去,拥有一块自的封地。
就封能得自由,留在中都城,一举一动为各方注,哪怕不做傀儡,仍保有人王颜面,日子也会相当难。
想白这一点,稷夫人更不想女儿登上高位。地位尴尬又如何,攥进手中的实惠远胜虚假的脸面。
自王所行白于天下,王族早就尊严扫地。私兵一盘散沙,在甲士面前不堪一击,中都城的地位迟早动摇。
在前,权柄会一步分割。
目睹太子淮今日,诸侯态度可想而知。
王女绢伏在母亲膝上,小脸红扑扑,酣梦正甜。
稷夫人抚女儿的脸颊,心中做出决定,为保护女儿也要远离个位置。
不想卷入漩涡,被有心人当成枪使,最好的办法就联姻,在苗头出现前为女儿定下婚姻。
中都城的氏族率排除,王族分支更加不可。
诸侯最好的选择。
如西原侯有子,哪怕继,稷夫人都会想方设法达成婚盟。可惜西原国内迟迟没有动静,唯一有些印象的公子鸣,身上的牵扯实在太多,日后未必能有建树,绝非最佳人选。
西原国不成,稷夫人的目光落向北安国。
没有选择南幽国,她知晓赵颢的情况和郅玄类似。虽不及郅玄为难,一时半刻未必继,变数太,她不想冒险。
至于东梁国,单出嫁的梁氏女,尤其小梁氏,稷夫人就不想女儿嫁去。
倒不嫌弃对方弱,四诸侯没一个同弱沾边。所以上去不强,端同谁比较。
稷夫人嫌弃小梁氏蠢。
和蠢人打交道实在糟心,万一梁氏嫡支多类同小梁氏,联姻实非智举。
纵观以上,选择只有北安国。
世子瑒有三子,全为嫡出,长子次子的年龄都很合适。女儿嫁去,自身持正,不能举案齐眉也会相敬如宾,生活应能顺遂。
不稷夫人也白,想法固然好,想实现却很不容易。
王族同诸侯联姻素来不易。
别太子淮娶原桃,王宫内有梁氏,废太子身边有小梁氏,她们全非正室。
王女嫁诸侯公子,必须正夫人。联姻触碰各国氏族利益,难度只会更。
考虑到王室和诸侯国的系,想和安氏结成婚盟,让王女绢出嫁,势必会受到多方阻力,甚至和稷氏对立。
对稷夫人而言,这一切都不问题。只要能达成目的,她甘如饴。
如有必要,她不惜向西原侯求助。身为既定的王后,她相信自能给出让对方满意的条件。
车队距王宫愈近,速度逐渐减慢。
稷夫人唤醒女儿,递给她温热的布巾,以免下车遇风不小心着凉。
临近初冬,气温一天比一天凉。
王女绢身健康,稷夫人仍谨慎小心。一场风寒能要人命,成年人尚且抵挡不住,何况不足十岁的孩童。
太子淮忙着处理政事,没有『露』面。
王后派人守在宫门前,负责迎接入宫的太子妻妾。在众人入宫后,会各自予以安排,由专人引领去往居处。
王女绢随母亲下车,到另一辆车上走下的原桃,当即亮起笑容。
“这般喜桃夫人?”稷夫人牵着女儿的手,轻声道。
“桃夫人。”王女绢仰头向母亲,眼睛晶晶亮。紧接着又补充一句,“西原侯更。”
稷夫人讶然。
仅在祭祀上,女儿就记住了?
“南幽侯如何?”她问道。
赵颢和世子瑒亲兄弟,同父同母,相似自不用提。以这位叔父的长相推断,世子瑒的几个儿子定然容貌人。
“南幽侯?”王女绢认真回想,良久才给出答案,“不及西原侯。”
赵颢的容貌太艳丽,得极具攻击『性』,人前满身煞气,浑似染血的利刃。望南幽侯,天下诸侯尚且胆寒,何况一个孩童。
与相对,郅玄五官俊秀,雅致温和,极易令人心生好感。
在王女绢心目中,西原侯长得又可亲,让人乐意亲近。南幽侯虽然也好,就冷冰冰太吓人,笑的时候也不像好人。
听完女儿的评价,稷夫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有了目标,奈何阻碍重重。女儿不喜欢这样的长相,她又不能强迫。想到达成这桩联姻,委实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