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八十五章：住回永泽宫
苻屹一天没有出瑞兴宫，晚饭还未吃，太医就急急的过来请脉了。
来的是丁太医，年近五十，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是田帼的专用太医。
苻屹淡淡一笑，很是配合，看来林固果然与母后之间多有联系。
从苻屹去皇陵守陵三年，他与田帼太后母子俩就聚少离多，鲜有见面；从去年秋前往扶余，恰好一年；从他回京后，与太后相见不过两三次，每次都因入赘扶余雪舞之事闹得不快；特别是田帼强令雪舞回珂地，母子俩再没相见过。
苻屹无法理解田帼这么做的难处，而田帼在国事上公私分明，加之天生要强的性格，让她没有召见过苻屹，苻屹也从未来过晋平宫中。
田帼常常通过太医、林固等人了解苻屹的情况，心中挂念。田帼对苻屹的关切之心，是苻屹实现住回永泽后宫计划的关键。
苻屹安静的看着丁太医认真请脉，一手把过，又换一只手。
“丁太医，母后身体如何？”
太后常问起苻屹有没有提她，苻屹却从未开口问过太后的身体状况。今日此话一出口，丁太医心中雪亮的欣喜。
“启禀殿下，太后近期睡眠不太安稳，秋燥天干，些微有些咳嗽。”
苻屹看着屋外永泽后宫的方向，那一片巨大的宫帏中，希望有一盏温暖的灯为自己留。
“明天我去看看母后吧。”苻屹一脸势在必得。
闻言，丁太医与林固皆露出了欣喜的笑脸。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餐苻屹安步当车前往晋平宫中。
现今后宫中住着的当朝后妃才七人，永巷临近的十二间宫殿都未住满，除太后住的晋平宫，后宫各处远远的散住着几位太妃。
今日阳光明媚，天空净蓝，没有一丝云彩；金色的秋阳在树枝间洒下斑驳的亮点，人从树下经过时，投于身上，形成独一无二的花饰，跳动得俏皮亮丽。
宫中人丁不旺，花木倒是比三年前茂盛不少。
不知名的灌木结着彤红的果粒，颗颗捧出；女贞的黄、枫叶的红、冬青的绿……被秋日薄雾缠绵着；空气中远逸着桂花的香气。
苻屹喜欢秋日桂花的香气，他小时住的宫殿为桂宫，植满金桂，秋天时，满宫香气氤氲，舞剑、下棋、喝茶……不负这秋光、这香气。
苻屹到晋平宫前，看到容齐在宫门前候着了。
“容齐。”
“殿下，赶紧请吧。”
“你还是一点没变，身体好吧。”
“托王爷的福，身体好着呢，只求能一直在太后身边。”
几句话间，已由容齐领着来到了晋平宫内阁间的堂屋中。
“母后，孩儿来看你了。”苻屹长袍一撩，面向内阁间跪倒在地。
隔着若棕色雾气的云纱，内阁间内全无声音，太后佯怒，任他在屋中跪着。
这是一个母亲能对儿子做出的貌似绝情又怀着多少孺情的姿态。
“母后。”苻屹假装没看见田帼生气的样子，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自己撩帘走了进去，坐在了田帼的椅侧。
“你不是不情愿见到我吗？”田帼的冷淡太过于刻意了，完全让苻屹有恃无恐。
“孩儿想通了，不应该和母后拗，母后只会为了儿臣好，是不会害儿臣的。”
一句话说到了田帼的心坎上，田帼完全忘了要与苻屹置气。
“那当然了，母亲当然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母亲只盼着自己的孩子过得好。”
田帼细细的打量着苻屹，关切的看看脸、抚抚发、捏捏衣，全是体贴。
“母后对我最好了。”苻屹乖巧的笑着点着头：“我想要多陪陪母后。”
“在晋平宫中住几天吧。”
“好啊，儿子不孝，久未照料母亲了。”说着，苻屹起身跪在地上，手扶在田帼的膝上。
“起来吧，起来吧。”田帼心中一酸，泪浅浅的蓄着，苻屹也心中动容。
”我住后宫不合适吧。”
田帼心中忧虑，必竟苻屹是一位成年男子，沉思良久。
“王爷又不是没住过后宫。”容齐看出田帼希望苻屹住进来，赶紧找了个好理由。
田帼宽慰道：“短住应该无妨，今天就住进来吧。容齐，赶紧收拾。”
“瑞兴宫中全搬进来怕是住不下。”
瑞兴宫中照料苻屹的近一百人了，苻屹算准了这一点。
苻屹笃定的一笑：“桂花应该开了吧。”
桂花味在空气中弥散得更加浓郁，似化不开的情缘，令他想起昨日盈鼻的香气。
“对呀，王爷可以住在桂宫，太后一直让打扫着呢，维持着王爷离开时的模样。”容齐道说着田帼的舐犊情深。
苻屹幼时住在桂宫直到十二岁，十二岁封珂亲王，宫外赏赐珂王府了，才搬出桂宫，住在了世华殿附近的瑞兴宫中，直到十七岁才独立住在珂王府中。
“母后住世华殿，我才愿意住瑞兴宫的；母后现在住晋平宫，我又住回桂宫了。”
苻屹开心的笑着，此话说得极巧妙，似世华殿在前廷，他才愿意住前廷，语中全是依恋母亲之意。
田帼心中软暖，真心觉得苻屹孝顺。
“好，你就住在桂宫吧。”
“久未闻桂宫的桂花香，今日一进永泽就闻到了，想起与母后一起铺布在桂树下，收下桂花，母后为儿臣做香包，那桂花香能伴我一年。”
田帼心知苻屹自小爱桂花，此一说，让田帼想起苻屹幼时情状，心中更加柔软。
“左右不过十天吧，住着吧。”田帼一想着苻屹不过住十天左右就会离开，还未住进来就心中已生不舍之意。
“嗯。今年秋狩给母后猎个虎皮做垫子。”
田帼象听孩子的大话一样温柔的笑了，并不当真。
苻屹亲昵的坐在田帼身侧，揽着田帼的肩；田帼靠在儿子男子汉般宽阔的肩上，由然而生安稳之感。
“今个就住进来？”田帼倒心中急切。
苻屹此时心如猫抓般想住进来，却知不能急，假意一脸嫌弃。
“等容齐派人好好收拾妥了我再进来。容齐。”
“殿下，在。”
“前后院都要收拾，屋中不要有嘲味，与我离开时不要有区别。”
“是，殿下。”
“今天你就在晋平宫住吧，让他们去瑞兴宫收拾东西。”
苻屹假装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母后。”
“容齐，各宫传个话，珂亲王住在桂宫，各宫注意避嫌。派一队廷尉驻守桂宫。”
“是，太后。”容齐下去安排了。
一官女子进来轻声通报：“太后，承光宫送来两坛腌螃蟹，萧贵嫔晚些来陪太后用午膳。”
“回说螃蟹我很喜欢，今天不方便，让她别来了。”
“是。”官女子退下了。
“那是我来得不是时候，耽误了母后与萧贵嫔一起吃螃蟹。”
“这没由来的，吃得哪门子醋呀。”田帼开心的满脸笑意看着苻屹的一举一动。
“我还以为没有我陪着，母后定是无聊度日，看来是儿臣想多了。母后生活如此丰富，今儿一个萧贵嫔，明天一个李贵人的都排着队等着和母后吃饭呢，哪轮得上我。”
“为了你，不是推掉一茹了嘛，什么李贵人、王皇后的全都不见，全推了，只见你。”田帼语气似哄着小孩子。
田帼真心宠爱着苻屹，看到他就心中欢喜，情绪也开心起来。
“母后取笑儿臣。”
“哪有呀，母后只是说实话。”
田帼一点点故意表现的小刻意，表情如此轻松，似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我哪能天天霸着母后，谁也不许见的。在靖王府时，皇后嫂嫂和萧如妃也是可以见的呀，怎么到了个宫中，连见面都不行了。”
“靖王府不是皇上在嘛。”
“是，儿臣长大了，自当与众嫔妃保持距离。听丁太医说，母后睡不安稳？”
“你来了，我就睡安稳了。”田帼淡淡笑着：“想吃啥，让她们好提前准备。”
“只要陪着母后，吃什么都好吃。母后您准备的我都爱吃。”
田帼心中很是轻快，与苻屹良好的互动令母亲的心中溢满了幸福之意。
苻屹抬眼瞄了一眼紫台宫的方向。
那桂花香，在整个永泽后宫隐隐流动，无人察觉时，已沾染了所有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