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二四章：计日
上京，永泽后宫
整个上京、整个皇宫、整个后宫都无什么变化，如此短的时间，大家依旧过着规律的日子，日子无风无波，有人喜欢、有人厌倦、更多的人是习惯性的无所谓。
这小小的后宫中，更加小到可以忽略，在众位大人们都看不到的竹雨轩中倒是变化不小。
屋顶瓦已收捡叠好，破碎的已经换上了新瓦，不会透光透风的；窗帘门帘俱全，已经糊过纸的窗户清音不让动，留着豆蔻画的画，挂上窗帘；月亮门、隔断架上的围缦已经都挂好，屋中隔成错落有致的空间，各自住所、日常活动空间都已隔离好。
豆蔻的床位置靠墙了，床前围着一圈大块的地毯，虽说花样有些老气，但质量上乘，颜色鲜艳，波斯长羊毛手工织就，密密扎扎，赤脚踩上毛长没脚，酥痒暖和，回弹有力，深得豆蔻喜欢。
这是清音特意提出来向司侍局讨要的，豆蔻常常早上起床后，在地毯上赤脚来回走动。
整个竹雨轩中不缺东西了，花瓶是别的宫中淘汰下来的，暖榻梳是从紫台宫中搬来的，梳妆台是司侍局从库房中找来的旧式的，光是那块四尺半的大铜镜，打磨光亮，就知不是俗物，边上一圈贴金花纹；镜背面花纹为波浪围边，内层为四海兽，中间守望着一座仙山，上有三个仙人。只需微有光，这梳妆台金光灿灿，一看就不是修仪这层级能用的，可惜仙山上磕去一角，上面一个仙人头磕歪了，司侍局看清音的面子，将此物送来了竹雨轩中。
竹雨轩中东西都不成套的混搭着，窗帘的花色也是各样，倒显得热热闹闹的挤着，如同竹雨轩现在的状况。
英莲在后院中发现一口井，六角小古井，井口草木遮蔽，长满青苔，不知荒废多长时间了。
放桶下去试试，也能打上水来，水质清澈，清音不让随便喝，只等着天暖请内侍司淘洗干净再用此井。
屋中分隔堂厅中皆有暖笼，一直炭火旺暖，屋中暖烘烘的，众人再无开始时瑟瑟之态。
豆蔻心不时的绞痛，发现香气能缓解，每日一闲下来就焚香，屋中香气酽酽，紧闭的室内，浓得近似药香。
每晚晚饭后，细心打个香篆，伴着香气渺渺讲着上古的神话。
众人散去后，豆蔻将香炉放在窗前，透过氤氲袅袅香烟盯着天空发呆，窗口凉空气袭来，寒凉冻透身体。
身体冻透，才会感受到心中仅余的那一线暖气，若风筝的线，遥遥的伸向远方，太远了，也不知那线他是否还握在手中。
一夜夜月相变化，只要有月，豆蔻就觉得安慰。
月照我，也照你，或许在某个时刻，你会无意间抬头望月，那个刹那，我们凝望着同一轮月。
空间相隔似也不远！
清音默默地为豆蔻披上一件厚衣，心疼不已，却不知能如何劝慰。
祈祷时间会让一切渐渐淡忘，让修仪恢复正常。
天空中悬着一弯月牙，在深邃的暗蓝开幕，若冷冷笑眼，若低垂弯眉，若荧荧鱼钩，静待愿者上钩。
豆蔻趴在小几上，冷悠悠地看着，清音在她身侧立住，仰头看着。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声轻叹，相视一望，皆静默无言。
“娘娘，睡吧。”清音没话找话的说着。
“知道了。”豆蔻转过头去，趴着继续看月。
与珂地同一轮月。
***
天一直阴沉沉的，无雨无雪无风无日头，大家适应了竹雨轩中节奏，各自忙着。
豆蔻一人无事，正在看《佳言情语集》，书中一句“露凝霜降，冬在雪中巡”豆蔻觉得颇应景，很喜欢，不禁轻声念出；又翻到后页，是一首《河传秋雨》，豆蔻看了一遍，呼吸一滞，心口一疼，轻声念着此诗中句子。
“……西风稍急喧窗竹，停又续，腻脸悬双玉。
几回邀约雁来时，违期，雁归，人不归。雁归……人不归……”
豆蔻不禁酸涩难受，想要用香味减轻这涩痛，打开香盒，发现盘香盒中空了。
“应角，还有线香吗？”
“没有了，娘娘，线香盘香皆没了，今日去领了。”
“不拘什么香，赶紧点上，点上。”豆蔻手按在胸口，呼吸难受，脸色变得苍白。
应角吓一跳，赶紧去取。
清音过来劝：“这是怎么了？娘娘。”
豆蔻摇着手，示意没事，心中酸涩承硬抗着，呼吸难受，胃和心都似火在烧，承受不住。
“娘娘。”清音算是明白了，她是心中苦，说不出口，只能闻着香润着心田才能稍稍的缓解。
豆蔻宫中有完整的香篆工具和香粉，白日里豆蔻不想动，身体懒殆，有就行。
清音亲自拿着香粉，准备打个香篆。
焚香乃雅趣，越是心急，越打不好，心烦意乱，香篆不成形。
很快应角回来，手上拿着一盒盘香，赶紧点燃放入银灿金梅兰竹菊香炉盒中，此香炉小巧可持在手中，叶为银制，花为金制，精巧细致，也是一件稍有损坏的器物。
此香极劣，香味道刺鼻，飘出的烟是灰色的，带着一股直白的香味。
“这是什么香，宫女恭房中也不会是这样的。”
清音说着要掐了。
“点着吧。”豆蔻神思飘远，看着烟气，如定般。
这是唯一能让她心中稍松的方法。
清音看不下去了，掐了盘香，顺手扔窗外了，让墨语打了个香篆点燃了，放在了豆蔻身边的桌上。
此红土沉香粉，香气极有爆发力，初味屋中一片涩味，紧接着一股凉意渗出，这才闻着香气了，带着丝丝甜味和肉桂的香味。
这香不宜近闻，远则益清，豆蔻也只求个味，清音心疼她，把香放在了她近前。
沉香的涩味一出，豆蔻心中的涩味就觉得有所抵消，分不清心涩是香味涩还是自己难受；凉意安抚着心灵，甜味和香味流淌进心中，散袅到各处，终是心里酸痛缓解，
“娘娘，领的盘香那么不好，我们自己做盘香呗。”应角小声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