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十二章：雪舞公主

先皇停灵七七之期间，各国国君使臣陆续赶来。

田帼以太后之晋国最高贵女人的身份，立于苻峻与皇后王神爱身后，接受各皇族、各国国王、各国使臣的朝见。

最忙的自然是田文田臣相，新皇初登基，朝政实权实则落在了田文手中，田家一族权倾朝野，极为显贵。

各国使臣在朝见当今圣上之前定是先见过田臣相的。

天一直阴沉沉的，云压得低低的，又厚又重，深铅色的云如同压在了屋檐上了，云层中却有着明亮的漫散光照亮了整个京城。

太阳正当空，却在这厚厚的云层之上，云层太厚了，阳光无法穿透。

漫天的素孝，银山倾倒般白漫漫。

珂亲王苻屹一直守在灵前，随着要求行礼，回礼，觉得身体的一部分随着父皇的逝去而消失了，心中一块空涝涝的。

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只有他突然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作为嫡子，享受着嫡亲王的尊贵待遇，封为晋国唯一的亲王，却无法为兄长及国家分忧，未对国出过毫分力，也不知自己要承担什么责任，如同满身的本事却无处施展，满身力气却不知应该使向何处，抑郁心间，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的低落来自于什么。

有觉得他状态反常的，也只当是为先皇伤心之故。

田臣相及其门客是人数众多，也是最繁忙的，往来穿梭是一种景象；

各地王爷围着前太子苻乾是一党；围着长皇兄的苻峡是一党；

源公主在太后与新皇苻峻身边也是积极表现，很是出彩；

其余杂等，也有些想往前靠，不得其法入的，私下张望，却又装出不在意；更有几拨毫无优势之人，自己凑成一堆，倒也自得其趣，相互吹捧……

人来人往中，只有他苻屹在先帝灵前，未离开一步，反倒沉下心来一心守孝，和太妃们在西宫守灵，一心一意只想尽个为子最后的孝心，做着这唯一想做，唯一能让心中好过的事情。

苻屹亲自看着香烛的接续，安排照顾太妃们的日常生活，添香油，烧纸钱，比专职太监还尽心。有事也不愿叫人，皆是自己亲力亲为；每日忆起先皇心中难过时，跪在灵前，亲自诵经烧纸，表达哀思；大哭一场，也觉得心里好过些了。

心中难过，懒于饮食，加上连日守夜，头上、脸上沾着纸灰，人更显憔悴。

“珂王，歇歇吧。”宁太妃过来劝慰。

苻屹才诵完经，哭了一阵，礼貌的对宁太妃点头感谢，身体感觉如虚脱一般，没有说话。

各国使臣都到了，各国国王亲来的也都到了。

有苻屹珂亲王亲自在灵殿回礼，倒是很体面。

白天时，人来人往，浑浑噩噩，听着“跪……起……孝子回礼……”机械的做着这一切；而夜深人静时，风吹着幡四处乱摇，苻屹跪在灵前反倒觉得是与父王在交流，常常默默跪在灵前，或是坐在边上，一守一夜。

亥时三刻，苻屹在灵殿侧堂抄着经文，表情沉静而悲戚。

“屹儿。”

田帼带着源公主苻宝儿一同过来了，她俩刚祭拜过先帝，脸上还带着泪痕。

刚才哀乐齐鸣，苻屹已猜到了，只是经文未抄完，他也不愿理睬。

白天无论多忙，晚上太后田帼定来灵殿守灵，宿在灵殿侧殿。

“母后，皇姐。”

“屹儿，又在抄经呢。又瘦了，照顾好自己。”田帼就象个普通的妈妈，爱怜的抚着苻屹。

“母后，儿臣能为父王尽孝也就这一次，以后……”苻屹哽咽不成声。

田帼与苻宝儿泪如雨下，田帼挽着高大的苻屹，靠在他怀中恸哭起来。

“母后……就让我尽心吧……”苻屹跪在地上，安慰的拥着田帼，母子俩哭成一团。

“幸好有你……幸好有你……不然……不然你的父王……灵前太过孤单……”

“母后，您与皇兄忙于国家大事，我来照料父王这里，连您和皇兄的份一并尽心了。”

屋外乐声齐响，不一会苻峻也进来了。

苻峻表情极倦，皱着眉，脸黑沉沉的。

“母后。”苻峻说话不开心的瓮声瓮气。

“怎么了？”田帼敛色，擦着泪。

“田臣相来了。”

“哦，屹儿、宝儿你们也忙一天了，都累了，早些歇着吧。”

田帼说完，领着苻峻进入了侧殿内室，关上了门，门内传来低沉的争执声。

苻屹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盯着内室的源公主，完全不在意的走到了桌着，继续平静的抄着经书。

苻宝儿也跟着走到桌前，抄着经文，总是不时的往内室瞟，尖着耳朵想听听。

素孝的大殿，幡飘摇，苻屹沉静如山，万物人心皆在风中飘摇，只他这方拳拳热心定而稳，一心只为逝者。

苻蕴宫中留下七位太妃，此七人是有子嗣的继续留在宫中，其余众多无子嗣御妻全在王陵旁的皇庙出家为尼，一生守着青灯古佛及先皇的陵；余下有被宠幸，却无所出的，也未在御妻之列的官女子，早已送去王陵陪葬了。

所以留在宫中有资格守灵的就此七人，最年轻的不足三十，年长的也不过四十左右，个个哭得伤心，年轻的扑倒在棺材上放声大哭；也有暗自坠泪，也有相熟的两人聊一阵哭一阵的……

苻屹看着这些女人，同时哭声尖而杂，也不知是哭人还是哭己呢？有时候个个像比赛一般；匆尔又互相好得不行，说话温柔让人心中如沐春风；还见到私底下偶尔一两句话还露出笑脸，虽说在大丧时不合适，却也让人觉得世间有温暖。

苻屹看着却只觉得嘈杂：“女人多了真麻烦。”

苻屹本也不想多想，听到了礼司太监的高声通报。

“扶余国王高曙光携公主高雪舞悼念先帝。”

礼司太监个子不大，却声音宏亮厚重，声音韵律感十足，结尾处拖着长音，声音在西宫广场袅袅回音，很是体面。

随着通报之声未落，这边乐队哀乐宣起，漫天的钱纸飞，苻屹赶紧在蒲团上跪下磕头，深深的回礼。

扶余国君个子不高，穿着暗色锦袍，边走边哀伤的抹着泪。

扶余国国君和雪舞公主接过太监递过来的香，恭敬的跪下，磕三个头，太监接过香，插在了灵前。

扶余国君与公主走到了苻屹身前，扶余国君一把扶起了苻屹。

苻屹再拜：“谢扶余国君亲自前来，谢公主亲自前来……”

苻屹磕头起身，看向了扶余国君与雪舞公主；起身一半，整个停住了所有动作，微张着嘴都忘了合上，傻呆呆的盯着扶余国君身边的雪舞公主。

雪舞公主身形高挑而健美，身高和扶余国君相当；肤凝白如琼脂，脸如满月，丰润而有光泽，唇小巧微撅，如熟透的樱桃，泛着光泽；眼睛大而圆，眼中秋水如泓，深邃而湿漉漉的，蕴着寒露；眉骨略高，鼻梁高挺，皇氏矜贵中自带些许异域风情；发丝墨黑，高束金冠，微微卷曲，在身后丰盈的披散开，如一匹黑色绸缎，耳畔脸侧卷曲的发丝，更添了几分妩媚与俏皮，成熟与青涩在她的身上冲撞整合得如此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