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第二七零章：告别

六夫人与陈庆安一直安慰着豆蔻，安抚着她，包容着她无助的痛哭与不停说着的害怕与不孝。

外面太监前来通报，玉成赶紧过来：“娘娘，陈大人，时辰到了，要出宫了。”

“我不出宫，我要在这里面陪着我的女儿，我看不到她了，我看不到她了……”

六夫人略带撒泼的大声哭着号着。

豆蔻也紧抱着六夫人，象孩子似的在她怀中蜷着，完全一副从未有过的软弱无助的样子。

“陈大人，走了。”

陈庆安用最后一点理智压制着心中想要抢走豆蔻的念头，一把拎着六夫人的手臂，一用力，把六夫人提了起来。

“走了。”

“我不走，我要陪着我的女儿……我要陪着我的女儿……”

陈大人一把抱住了六夫人，用力的抱在怀中，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胸膛中。

六夫人用力的挣扎着，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哭泣声音变轻，却更加的伤心。

“说好的我们的女儿不给别人做妾的，怎么就嫁进宫来了！这么苦的一生，为什么为什么……”

六夫人伤心至极无处宣泄，用力地捶着陈大人的胸膛，陈大人只是抱得更紧；六夫人慢慢的身体变得更软，倒靠在了陈大人怀中，需要费好大的劲才能抱住。

“庆安，救救我们的女儿……”

六夫人说完，伤心得晕厥过去。

此时昏过去，对六夫人算是件好事。

豆蔻哭得完全止不住，对玉成一挥手，玉成赶紧派人将六夫人抬出去，搀扶着陈大人、陈夫人一同出了世华殿。

豆蔻令找开世华殿正门，跪在正门前的抱厦之前端，跪送自己的父母离开。

他们三人上了马车，马车渐渐驶远，一转弯就失去了踪影，豆蔻的心却跟着马车，在脑中描摹着马车在宫中行进的路线，出了宫门，转过平安街，转过长盛路就回到了陈府中。

脑中重温着自己记忆中的一切。

豆蔻呆坐在拉长的夕阳下，天际一片血红，早春的风寒冷的吹着，比严冬时更甚。

＊＊＊

第二日趁着白天苻峻上早朝并且处理公务的时间里，豆蔻乘着马车驶回了紫台宫中。

紫台宫中更浓的笼在一片沉重的忧伤中。

豆蔻让众人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不仅是整理物品，也是在一颗记忆。

豆蔻望着一身青色的衣服，那么久远了，那是苻峻第一次去陈府后赏赐的布料，为了迎接他亲自前来陈府，特意赶制的衣服，制成之后，从未穿过。

宫中衣服的样式每年都有细微的调整，每年更替并未觉察，今日拿来一看，才发觉得样式过时了。

豆蔻站了起来，指了指这套衣服。

“更衣。”

“是，娘娘。”

宫中人员没有任何的意见，顺从的做着；连清音都未有意见。

五年了，五年前的衣服就已过时，五年之后的人心已经老去。

豆蔻穿上了这套青色的衣服，配上了当时特意找出的鸽蛋大小的珍珠，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坠上珍珠。

豆蔻照向了镜中，脸并未有什么变化，神态已经成熟，一双无波的眼睛，再无少女的风采；只有珍珠依旧闪耀着美好的光晕。

珍珠真是个好珠光，配着少女纯真的眼神，光彩净透；配着少妇成熟的眼熟，光彩湿润，皆是适宜。

“我去看看金淑仪和袁老太妃。”

自己在宫中需要告别的人只有她俩人。

豆蔻坐上轻马车，安稳的盘腿而坐，一动不动。

马车在宫中轻快的轻过，空气依旧寒冷，却已带着春泥躁动的气息。

在马车中，一路时断时续地听到宫中人等窃窃私语之声，多少人知道是崇淑妃在车中，故意过来指指点点的说着，声音不大不小，故意让车中人听到。

豆蔻只能听到偶尔飘来的字，不过是什么妖妃……盅惑……该死……不得安宁……等词，声音嘈杂细碎若一群害虫在吃着同一棵树的叶子。

豆蔻听多了，心中厌烦，不禁想要顽皮一下。

轻马车又经过一处宫前，七八个宫女故意在路边说着同样的话，毫无新意。

豆蔻听着声音渐清晰，透过窗纱望着了模糊的人影，算准时间，突然掀开了窗纱，故意沉脸凶巴巴的瞪着路边众宫女。

马车经过，七八个宫女被这一记锐利冰冷的眼睛盯得噤若寒蝉、怔愣在当场；豆蔻的轻马车驶远，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渐渐弱而远，宫女们面面相觑、赶紧一哄而散。

先到云秀宫中，袁老太妃身子大不如前，记忆力也不如前，憔悴的脸上带着油尽之态。

冬天对于老人总是难熬。

豆蔻不敢多打扰，将带来的许多补品、赏赐的各色裘皮、暖袍、药品……好几大盒全给了老太妃，稍微坐坐就走了。

云秀宫尚侍绣英亲自无言相送到门前，望着豆蔻上了轻马车，一直站在门前，直到见不到车影了。

轻马车横穿过整个永泽后宫，前往良同苑会见金淑仪。

良同苑在永泽后宫边上，只是这段距离似就已经脱离永泽后宫一般的清静，更是被金淑仪住出了一份出尘脱俗的气场。

豆蔻走了进去，心就静了。

金淑仪穿着本色的棉麻罩袍，全不着首饰，眼神清澈，不忍的望向豆蔻，带着慈悲。

豆蔻在这里喝着茶，等着吃午饭，两人一直聊着天，一直聊不够。

酉时豆蔻才起身离开，两人再次依依惜别。

豆蔻心中感激金淑仪没有提起任何前廷相关的事情，让自己在这三个时辰中逃离了那片烦心事。

豆蔻有些累了，在轻马车一晃一晃中闭目睡去了。

“崇淑妃。”

一声清婉的女子声音在唤着豆蔻，迷迷糊糊间似在梦中。

马车停了下来，停止的晃动，豆蔻清醒了过来。

“娘娘，李贵人在路边求见。”

豆蔻透过窗纱，望着清瘦的李贵人安静的站在路边。

豆蔻无法当作无视，赶紧下了轻马车，站在马车边，并不靠近，隔着一段距离与李贵人相见。

李贵人脸色冻得青白，特意在路边等了好一会了。

“李贵人特意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