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第三八二章：命令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苻峻如入定般坐在桌前，若木偶，全无生机，只有桌前的烛火在眼中跳动的光芒。
时间一刹那也是无尽的煎熬，却愿意默默承受，似乎这份痛苦更凸显这份感情的珍贵，许久未曾感觉到的爱意，扑天盖地而来，掀起滔天大浪，席卷着内心的每个角落。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似乎很熟悉，很久之前产生过这样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在即将失去豆蔻时，那份爱意如此浓郁，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
已经忘记自己曾那么那么的爱过一个女人。
现在想起来了，自己依然那么那么的爱着这个女人。
心中爱意翻滚，苻峻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随着时间流逝，豆蔻存在的时间会越来越短，爱意若被截断的河流，越蓄越满。
满脑子是豆蔻，想着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
金乌执与金蟾执全部派去保护豆蔻，各处虎符全部发出，各路军队各自分工，同步扑向不同的人马，而秦将军一支不再有额外任务，只负责埋伏在田府，在各地发出成功的信号后，最快速度冲进田府……
鼓不起勇气去看豆蔻，就让这一切随着不可阻挡的时间自然发生吧。
卯时四刻，要去上早朝了。
苻峻起身，宫女为他更衣梳洗。
苻峻沉默着，眼睛明亮，心神清明，表情沉稳，不悲不喜，更具威严。
冕冠垂下十二旒，遮蔽了眼前，从开始时的觉得阻碍麻烦，到现在视若无睹。
苻峻抖开阔袖，飒飒甩开，贵气优雅的走向太极殿中。
满朝文武大臣早已跪地，侍他出现后，山呼万岁，开启晋国新的一天。
***
秦将军在帐内看着皇上的秘密手谕，望向了坐案前一身飒气的秦环。
此时的秦环一身皂色男装，绣银线梅纹，雅致极了。
从衣着到发型到神态整体风格中性偏男风，健康浅棕色皮肤配上一双星目，挺直秀鼻，一张弧度美好的红唇，京中女子已流传着秦环的美名，风头正劲。
秦环将发丝滑净的束于头顶，发丝漆黑闪亮，形成一圈如鸦翅的光晕；赤金冠束发，露出整个光洁的额头，眉毛黑浓，不加修饰，眉宇间英气十足，双腿自然分开，双手扶膝而正坐，神态从容，气质大气，眼神淡然，颇具其父风范。
秦环接过手谕，再看了一遍，轻轻的放下，稳重的沉思了。
“父亲，各队早已安排妥当，只待明日行事。”
在扶余最后一年，军中事务安排皆以秦环为主，秦家军由少将军主掌。
“好。”
秦环拿起了合在一起的虎符，无意识的分开，再合上，分开，再合上……
秦将军看着秦环的小动作，耐心的等着。
“让黑骑左将军过来。”秦环将虎符用力合上，下了决定，对外面士兵吩咐道。
“是，少将军。”
“环儿，此事不可。”
“军中人等皆在整装，珂王早已知晓吧。”秦环已作好决定，面上无风无波，毫无表情，一双见惯生死的美目同样平静：“黑骑军要随行远程保障，必须前往。父亲，我只是安排军防而已。”
“只要是他，你就会如此任性，让为父如何放心。”秦将军语气宠溺而无奈，并无责备。
“珂王是生死与共的战友，父亲，我知晓轻重，您请放宽心。”
“报告，黑骑左将军苻屹到。”苻屹在门前立定大声的报告。
“进。”秦环在位上坐定。
“将军，少将军。”
苻屹硬朗利落施礼，一身黑骑军装，手上戴着箭袖，如同军中普通的一员。
秦环毫不多言，面无表情地将桌上密函递给苻屹。
苻屹早已看到案上熟悉的明黄色信封，伸手接了过来，信签字数不多，上面三寸见方的腥红玺印如此显眼。
信中写道：第一命令格杀田文，第二命令保护崇夫人，如田文以崇妃的性命要挟，以杀田文为首要，定要当场击杀老贼。
苻峻快速的浏览，眉头猛的皱紧，表情凝重手不禁握紧，纸皱起来。
秦环一直盯着苻屹的脸，捕捉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故意吩咐着命令。
“今日辰时出发，警备到位，巳时行动，看到十二队成功信号，黑骑军收缩编队，围住田府，策应。”
“是，少将军。崇夫人为何会前往田府？”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秦环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
“黑骑任务是……？”
“远程警备保障。”
“我要求作为先锋队参加攻城组。”
“马上要行动了，驳回。”
“首要任务为何为是格杀田文？”
“左将军听令，首要命令为格杀田文，第二命令为保护崇夫人。”
“如若田文以崇夫人性命相要挟呢？”
“首要命令。”
秦环耐心而冰冷的将苻屹看过的内容再复述了一遍。
“这是别人伪造的命令，这定不是皇兄所下。”苻屹不敢置信的争辩道。
秦环冷静的望着苻屹，伸出了手，耐心的伸着。
苻屹望向了手中的纸，那透过纸背的腥红，占据着整张纸的大部分，昭告着无上的权威，若权威下的血痕。
苻屹猛的把手中的信函一把塞在了秦环手中，似会烫手一般。
秦环就这样略带悲悯，耐心的望着苻屹，望着他濒临崩溃，望着他强压镇定，望着他的思绪明明知道真相还在自欺欺人，只想把愿望当成真实；望着他看到了桌上的虎符，望到了自己手中一团透着红色的密函，心碎与心痛合并在他的脸上他的眼中。
苻屹知道，这不可能是别人能代做的决定，这一切不论决定是不是皇兄下的，至少他是完整的知道的。
他不顾豆蔻的安危？
苻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眼睛慢慢布上血丝。
他怎么可以不顾豆蔻的安危！
苻屹猛地冲出大帐。
“环儿……”秦将军叹息道。
“父亲，这是珂王正常的反应，女儿早已预计到，无碍。”
“你就是想告诉他。”
秦环一笑，信步走出大帐。
天际亮起了第一丝光，一片昏黄的天光中，一骑快马跨过篱门疾驰而去。
秦环一直望着那一骑的黑影，直到看不见了，隐去眼中所有的落寞，向军中走去，开始今日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