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烟花报喜 功成在即

妖魔海意外袭击，宛如飓风浪潮，顷刻撕开防线。戮世摩罗趁乱杀出，逆神出鞘，魔兵断首。

煞魔子最后踏出通道，手捧邪骨，指挥妖魔海驱逐守兵。面对四皇子麾下大将，他从容不迫，与飙刑飞折凛然对峙。

“是你。”飙刑飞折面露讶异，片刻后恢复寻常，“我还以为是三尊之一。不过现在的你，能与三尊并驾齐驱，离昔日的邪神将也不远了。”

煞魔子回应道：“师兄一直是我仰望的高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一个背离自己国家的魔，不值得留恋。”飙刑飞折高傲地仰起头，“登不上魔之左手的位置，你就没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我不需要，也没兴趣。”煞魔子看了看天，波澜不惊地说道，“我的任务，只是占领通道，已经完成。”

飙刑飞折双目一沉，没想到修罗国度的动作如此之快。他看着殿内唯一的敌人，一时举棋不定。

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杀气，煞魔子不动声色地托起法器。如果飙刑飞折要闯通道，他就拦阻；若否……

飙刑飞折盯了煞魔子一阵，一脸失望地说道：“可惜，我还想挑战修罗国度的行刑官，看他是否真如传闻中的强悍。”

煞魔子眸光微闪，说道：“无我公子在不归路。”

飙刑飞折一惊，应龙师所前往的便是不归路。他从中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不露情绪地试探道：“迫不及待出卖以前的同袍，你想要魔之左手的位置了？”

煞魔子垂下眼眸，不置可否：“魔之左手……只能有一个。”

飙刑飞折若有所思，转身离开鬼祭贪魔殿。他匆匆掠过戮世摩罗身侧，恰巧与梁皇无忌擦肩而过。

“嗯？”戮世摩罗停下脚步，回望飙刑飞折的方向。

“是飙刑飞折，他也来到人世了。”梁皇无忌收回视线，快步向内中走去。

空荡荡的大殿，只见煞魔子缓缓走出。他的目光在梁皇无忌的身上停了停，随后转向似笑非笑的戮世摩罗。

“帝尊。”煞魔子恭敬地行礼。

“还知道叫帝尊。”戮世摩罗瞥了一眼梁皇无忌，“我以为，你眼里只看得到邪神将。”

煞魔子早就习惯他时不时的阴阳怪气，若无其事地汇报道：“启禀帝尊，鬼祭贪魔殿已被净空，可随时派遣大军前来。”

梁皇无忌一听，警惕地看向戮世摩罗：“你想再度侵略人世？”

戮世摩罗笑了笑，懒懒坐上统御王座：“即便我想，现在的状况也不允许。你还不知道吧，九脉峰失陷了。元邪皇……根本没死。”

闻言，梁皇无忌、煞魔子失声惊呼：“什么？”

不归路上阴风猎猎，青影在诡雾中挺立如松，浑身散发浓重的血腥气。无我公子神情淡漠，纵使同袍的尸体横入眸中，也无法触动眼波凝结的冰面。

“锋如风，将血浇尘曾倚重；痛无恸，丹心自古为谁忠。”

乍闻陌生的诗号，无我公子抬了抬眼，打量闯入视界的魔：“应龙师的人？”

“四皇子麾下，飙刑飞折。”飙刑飞折自报家门，一腔战意跃跃欲试，“修罗国度的行刑官，让我见识你的残忍。”

“奇怪的要求。”无我公子举起手臂，指着飙刑飞折说道，“成全你。”

话甫落，飙刑飞折祭出腰间双锋。长链甩出，飞镰回旋，卷起气流切割对手。

无我公子屹然不动，从容化出一口长剑。血戮现芒，剑气十方迸射，与挟威而来的镰卷锋相撞。

巨力冲击，飙刑飞折感到虎口一麻，手里的兵器顿失操控。飙刑飞折想要收回，不料无我公子连绞血戮，以剑身缠住一条长链。只见无我公子用力一扯，直拽得飙刑飞折身形不稳。

察觉力量差距，飙刑飞折当机立断，脱手被夺的兵器。他趁无我公子兵器被锁，握住镰刃向其冲去。

镰卷锋连削横扫，却是无一命中。飙刑飞折越攻越惊，不止力量，无我公子的速度也在他之上。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飙刑飞折开始萌生退意。

就在此时，无我公子发动反击。

掌气推出，劲透飙刑飞折后背。飙刑飞折借力欲遁，却快不过追魂飞镰。

一声惨叫，镰卷锋穿膛而出，卡在两根肋骨之间。攥命之手一拉长链，飙刑飞折便如断线风筝，不受控制地跌向地面。

“没见到应龙师，你就走了？”无我公子轻抚剑身，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此办事不力，你要怎样向四皇子交代？”

飙刑飞折忍痛抽出镰卷锋，又恨又惧地看着无我公子道：“你知道疆主在哪里？”

“当然。”无我公子掀起眼帘，扬起一抹奇异的微笑，“我正要送你去见他。”

听完，飙刑飞折面色煞白，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方才被击破的胸口处，似有什么想要奔腾而出。

“砰”地一声，万缕丝绦冲天喷洒，逐渐消融在空气中。此时无我公子面前，除了一对镰卷锋，就只剩下疑似飙刑飞折的残骸。

“烟花报喜，”无我公子侧头望向重黎，“功成在即。”

不久之后，公子开明、曼邪音来到不归路。待他们落地，便看见地上的尸体与兵器，还有那个茕茕孑立的身影。

“你们，来迟了。”无我公子背对两人，平和的语气似陈述事实，又似暗藏深意。

“刑官！”曼邪音睁大双眼，急切地踏出一步，“怎会是你？炽阎天人呢？他人呢？”

无我公子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说道：“死了。”

“哈？”曼邪音难以置信，一时无法接受这个讯息，“你讲什么？炽阎天他……”

公子开明扫视重黎附近，顿时认识到此言非虚。苍凉之色在他眸中浮现，悲怆也在瞬间擦过心头，留下伤痛。

“你们来迟了，修罗国度的残军已被剿灭，炽阎天自爆身亡。”无我公子轻描淡写地说着，冷酷的姿态令人心凉且愤怒。

“我们？”公子开明眯起双眼，锐利的目光直刺向无我公子，“所以你也有份？”

无我公子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是又如何？”

公子开明沉默半晌，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魔恁老母的死人妖！”

公子开明怒骂一声，提棒杀向无我公子。这一次他动了真火，行招流水毫不留情。如果无我公子力量未复，此刻必会被他毙于杖下。

“生气了？”无我公子轻灵闪避，弯唇嘲讽公子开明，“我为你周全大局，你反而生气了。难道你从没牺牲的念头？比如说，秘密暴露后的杀人灭口。”

公子开明气急呵斥道：“闭嘴！”

无我公子自是不让他称心：“是谁在尚贤宫外动了杀心？现在惺惺作态，不觉得可笑吗？”

“我叫你闭嘴！”公子开明一脸戾气，手中运起九痕杖法，“四海千山皆拱伏！”

“住手！都给我住手！”曼邪音激动大吼，却是谁也不听她的。面对同室操戈，苦了她帮不上、劝不动。

“血落花零泣嫣红。”无我公子剑指虚点，血梅铺天盖地绽放，染缀苍茫不归路。

无我公子拈起一朵，信手飞花成剑。公子开明一棍打散，却见血梅凋零，飘飞的花瓣化作剑芒延伸。

公子开明瞳孔一缩，大声提醒道：“曼邪音退后！”

曼邪音应声后撤，下一刻美景成杀境，血光纵横交错。如果反应稍迟一息，她只怕要粉身碎骨，同葬于不归路。

公子开明脸色难看，语气僵硬：“你的功体恢复了。”

无我公子挑了挑眉：“意外吗？按照雁王的剧本，我应该回到戮世摩罗身边，然后为了修罗国度的稳定牺牲。也许献祭自己，成为无人知晓的黑暗英雄，是一名将死之人最好的结局。”

公子开明听出内中含义，沉声问道：“我不管你跟雁王有什么约定，为什么要牺牲炽阎天？”

“不够忠诚，就要牺牲。”

听到这里，曼邪音惊怒不已：“你……是你背叛了他们！”

无我公子冷漠地说道：“你们早该死在鬼祭贪魔殿。作为筹码交换元邪皇，就是他们最后的价值。”

曼邪音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为炽阎天与修罗国度的将士偿命来！”

见她失去理智，公子开明连忙喝止：“曼邪音，冷静！”

“是该冷静。”无我公子轻蔑地火上浇油，“凭你，只够让不归路再添一亡魂。”

“无我公子！”公子开明声音一沉，“若再加上我呢？”

“你？你敢吗？”无我公子耐人寻味地说道，“行者。”

再次听到这两字，曼邪音不由愣住，转头询问公子开明：“行者……到底什么意思？”

公子开明一言不发。

曼邪音一阵恶寒，忍不住后退半步。她突然感觉，所有人中只有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炽阎天已死，荡神灭偏听，身边的人还有谁可信？

“信任的裂缝十分脆弱，一不小心就会跌入猜疑的深渊。”无我公子注视着曼邪音的双眼，“现在的闼婆尊，还能像以前那样拥护鬼玺吗？”

“原来这就是炽阎天的死因。”曼邪音紧紧握住勾魂双环，“因为他变了，却不是像荡神灭那样只忠于帝尊。三尊要永远维持鬼玺的权威，而他背叛了修罗国度的信仰！”

“修罗国度没有背叛，只有牺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曼邪音大笑起来，笑得泪花闪烁。

“曼邪音……”公子开明想要安慰她，却见曼邪音拍开他的手，接着以一种嗔怨的眼神瞪着自己。

公子开明心中刺痛，他知道曼邪音在怪自己。如果不是他一心扑在元邪皇的事情上，如果他肯给予自己的故乡多一点关心，炽阎天也不会死。

如果和平会使他无家可归，他为什么要接过玄奘衣钵？第一次，公子开明质疑起自己的信念。

曼邪音拭去眼泪，恨恨说道：“所以现在轮到我了是吗？你要替帝尊铲除我们？”

无我公子没有否认：“看到飙刑飞折的兵器了吗？这是煞魔子传递的讯息，「夺回鬼祭贪魔殿了」。”

曼邪音、公子开明一愣。

“帝尊是不是交代你，让你拖住公子开明？”看着惊愕的公子开明、愧疚的曼邪音，无我公子轻轻一笑，“胜弦主已经归顺，而应龙师早晚死在人世。魔世即将统一，叛徒兵卒也会拥有英雄之名。这就是我的剧本，我的——最后一着！”

看到血戮现影，公子开明大惊失色，迅速拉过曼邪音：“小心！”

一道血幕切着鼻尖而过，无须亲身试验，曼邪音也清楚此剑之威。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本能的恐惧使她战栗，几乎要跪地臣服。

公子开明同样汗流不止。方才那一剑别说曼邪音，让他接都够呛。公子开明甚至怀疑，只有元邪皇、缺舟这种级别，才能毫发无损的接下。他能看出，上次交手无我公子有所保留。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能杀却要放过自己？为什么这口剑能将他的功力提升到如此夸张的程度？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像是证实公子开明的猜测，无我公子遽然松开手里的剑。公子开明震惊地张大双眼，刚才他看见血戮模糊了一瞬，似乎想要融入无我公子的身躯。

公子开明回过神来，趁着无我公子恍神，拉着曼邪音飞身脱走。

曼邪音焦急地伸出手：“炽阎天的重黎！”

公子开明按住曼邪音：“逃命要紧，回头再取。”

公子开明跳上木鸢，临走望了一眼无我公子。就在此时，无我公子恰好抬头，与公子开明遥遥对望。

不知是否光线原因，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我公子的面容比平时柔美许多。公子开明注意到，他的嘴角上翘，眼里却无笑意。那双金眸幽深空洞，木鸢的影子倒映在中央，仿佛一叶行入深渊的孤舟。

是天黑造成的错觉吗？

公子开明回过头，驾驶木鸢赶往鬼祭贪魔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