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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被拒

    推开房门,是熟悉的咳嗽声,一如前晚。

    “请——”温丞相伸手示意我进去,脸上是满满的恭敬与小心。

    对这位丞相来说,只怕侍候当今天子都没这么殷勤吧。

    果然是天下父母心。我微笑着羡慕。

    “你们都给我下去。”温丞相又挥手示意那些正在静立等着伺候温言的丫鬟,小声道。

    显然,温言难得的睡着了。他怕吵醒她吧?唔,有这样一个父亲,真好。

    温丞相轻轻向我示意,自己也退了出去。

    我也轻轻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等所有人都出去,我悄悄关上房门。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只有她略显不安稳的呼吸。唔,看来已经病入肺腑了,连睡觉也睡不安稳了么?

    我轻轻走到她床边,撩开帐帏,只见一张原本饱满如玉盘的脸,如今竟瘦出了尖尖的下巴。

    想起她以前老闹着说自己胖,说别家小姐尖尖的下巴多好看。我苦笑:尖尖的下巴好看么?我不觉得啊。我只觉得……让人心疼。

    不由得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她已然瘦削的下巴……

    手触着她的脸庞,她的脸烫烫的,连呼出的气息也是热热的。

    我叹气:何必这么放不开?

    其实,即便是那个男人真的背叛了你又如何?即便是真的被好姐妹出卖又如何?世间尔虞我诈虚虚实实,本来就是如此啊……

    手从她的脸庞,滑到她的额头:唔,有点发烧呢。

    而她的唇,也因发烧而显得格外红。甚至,是猩红,有种奇特的诱惑。

    那是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醒来却是一场空的唇。梦里,她的唇,如花瓣。而此时,她的唇,如罂粟,带着诱惑的招摇……

    我俯□,将唇凑到她的唇前,闭上眼睛,轻轻碰了上去。

    “唔……”梦中人似乎睡得不是很舒坦,被我一吻,朦胧间□一声,似乎就要转醒。

    我吓了一跳,赶紧从腰间拿出银针袋,取出一根银针,插入她头上的穴位……

    气郁不泻,病在肝。

    思念成城,伤在脾。

    忧郁难解,祸及肺。

    ……

    所谓百病皆生于气。若那口气不出,病恐怕是好不了的。

    所以,昨晚我才故意气她,将她心中长久积郁的闷气引出,相信一通咳嗽下来,那通气发得也差不多了。

    一晚过去,可以施针行气了。

    我对着沉睡的人儿,摇头叹气。还好,来得不算迟。

    要知,这施针行气的时间,早不得,也迟不得。早了,她的郁气未散尽,残留体内依然会有隐患;而迟了,五行之气四散五脏,难以聚拢。所以,施针的时间,才是治这病的关键。

    随着一根根银针旋转着插入,病中人的呼吸也越来越平稳。刚才格外潮红的脸,气色也渐转正常。

    我吁了一口气。

    擦擦额头,竟抹下一手的汗。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几口,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出了神。

    回想跟她的来时路,真是……莫名其妙呢。

    莫名其妙的相遇。

    莫名其妙的相处。

    莫名其妙的重逢。

    又莫名其妙地决裂。

    而这些莫名其妙里,最莫名其妙的,就是掺杂其中的情愫——这个,才是最莫名其妙啊!

    我对她,为什么会有那种……牵心动肺的感觉?

    这明明……该是男女之间才有的吧?

    摇摇头,我再度叹息。关于龙阳断袖,古书中也是有记载的,但,之所以被记载,也正是因为它的稀有啊。所以,战国时的龙阳君才会因这特殊偏好独载史册,并从此将这种同性之爱定名“龙阳”。记得当日看到这段轶事,还特别好奇,那个男子该是怎样的怪异……如今换了位置,才想起那个龙阳君其实是个集美人计谋家武术家外交家于一身的难得的奇男子啊!

    千百年前,那个在水边垂钓的魏王下令“四境之内,有敢言美人者,族!”时,是多么的宠爱他啊……

    看着梦中人,我想,如果换成是我与温言,我也会像魏王那样下令吧。因为,不舍得她有任何不安与烦忧啊。

    是的,一点点都舍不得!

    这是情,还是孽?

    可是,有情皆孽啊……男女之情,女女之情,又有什么区别?或许,我们那一场莫名其妙的相逢,就是要铸就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情缘呢?

    时辰刚好,取下银针。

    她许是许久没睡好的缘故,如今五脏通畅,竟是酣然深睡,真正在梦中露出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的微笑。

    呵呵,她梦到的是什么?

    能笑,就已经不再介意那些了吧?

    我爱极了这微笑。俯□子,将我的唇轻轻碰到她唇上……

    唇齿相依,爱进心里。

    我将整个人都俯到她身上,近到不能再近,真想与她近到融为一体呢……唔,爱她呀……

    她许是太乏了,竟然一直未转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终于起身,整理好略微有些乱的衣襟,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转身的瞬间,我听到了后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唔,一定是错觉。

    径直原路返回。

    过目不忘的本领,我向来就是有的。下次来相府,就不用再给那个下人引路费了。

    温丞相早早等在外面,看来是一直都没离开去休息吧。

    慈父,当如此。我再度涌起一种羡慕之感。

    “言儿如何了?”他一见到我,连寒暄的话都忘了说,迫不及待就问病情。

    “放心,言儿已然无恙。”我赶紧安慰他。

    “哦,那就好,那就好。”他眼中充满了惊喜与希望,“你确定么?”

    “确定。”我微笑。

    他大喜,笑了。

    我也笑。这场面真是温馨。贵为丞相的他,很少笑吧?如今像一个孩子般旁若无人的微笑,正是心中对这个唯一女儿的疼爱吧。

    “民妇告辞。”我微笑行礼告退。

    “等等。”他却叫住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跟言儿认识?”

    “啊……”我一惊,难道我偷亲温言的时候,给这个温伯父瞧见了?心中直打鼓,却只能咬牙否认到底,“没,我跟温小姐从未相识。”

    “哦?”他皱眉思索,“那你刚刚不是也叫她‘言儿’么?”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看来他没撞破我偷偷占她女儿便宜,咳。不过又后悔刚才口快,他一口一个“言儿”的,我也随口就“言儿”了。

    好在这个可以狡辩。

    眼波一转的功夫,我就打定了主意不承认,讶异道:“民妇何曾叫过温小姐‘言儿’?丞相想必是听差了。”

    “听差了?”他愣。

    “嗯。”我淡定找理由,“想是丞相忧心小姐的病情,思绪有些乱,听差了也是难免的。”

    他想了想,呵呵一笑,点头:“也是,也是。想来是老夫听差了。唔,那姑娘,你何时再来复诊?”

    “明日吧。”

    “好。”他拱手,“明日恭候姑娘大驾。等我儿病痊愈了,我温府上下定当视姑娘为阖府恩人。”

    我微笑。

    随温丞相去客厅写出调养的方子,嘱咐他按时按量熬药喂药,才拱手告辞。

    然而,我没料到,次日我再去丞相府,却吃了闭门羹。

    “是你啊?”还是那个下人,眼神却换了,不是鄙夷,却是一种比鄙夷还让人难受的说不出的眼神,“我们丞相说了,小姐的病好了,你就不用进去了。”

    “什么?”

    “嘿,你个女人倒真有两下子。”他嘴里说着夸奖的话,表情里却丝毫没有欣赏的意思,而是嫌恶地将手中一个厚重的包裹甩给我,“喏,这是我们丞相给的报酬,足够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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