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父女博弈
平定朝凰之乱比以往任何一场战役都轻松:因为这本就是我跟列飞扬设的一个局。
此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储君之位。
然而,毫不出乎我们的意料,我得胜归来之时,皇帝笑容满面犒赏三军,却绝口不提确立我储君之位。
不是没有心痛。但,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念而不得,习惯了他一再的否定。
所以,我只是咬了咬唇,实行我们下一个计划。
“陛下,请遵守诺言,许我储君之位。”趁着大胜归来的热乎劲,我在朝堂上跪地道。
是的,是他许我的,当日,满座衣冠朝服,都曾见证。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装出一副讶然的表情,仿佛才刚想起这回事一般,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才道:“啊,是了,爱卿护我疆土,自然是功德无量。只是这储君之位……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我眯起眼睛。
“自古只有皇室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爱卿你……”
我心一震,果然是我哪里痛你就往哪里戳么?
我只能冷笑。
“陛下金口玉言。”我闭上眼睛,跪在原地不动。
“这……朕……说过什么?”他似是突然患了失忆症,茫然。
我咬牙,却只能清晰解释:“当日陛下说若得胜归来,必定论功行赏,微臣言明不需要其他赏赐,只要这储君之位,而陛下……准奏了。这件事,满朝文武皆可为证。”
是的,他确实没有亲口说过要将王位授予我的话,却是实实在在说了一个“准”字,这是决计赖不掉的!
“呵呵,是啊。朕答应的是你论功行赏,可准你储君之位。但,你如今的功,还不够如此重赏。”他眯起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咬牙,却无话可说。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食言。
“那请问陛下,如何才算功至储君?”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平淡问道。
“自我国建朝以来,就没有外姓为王的先例。爱卿作为非皇室之人,想凭借功勋换这储君之位,自然要有旷古之功才行。戍守疆土,是普通将帅也可以。”他昂然道,“如果你真要建非常之功,就拿朝凰国女王的人头给朕!”
我一震。
抬头看他,他却昂着头对我微笑,眼里,是十分的胜算。
下朝后,列飞扬拈着酒杯笑:“你这个父亲,跟你一样狡猾。”
我叹了口气,饮尽杯中酒。
“叹什么气?”她笑靥如阳,“顾倾城你叹气的样子可不好看。他喊你拿孤的人头去交换,孤都没叹,你叹什么?莫非你真在纠结是否要拿朕这颗人头去换?”
“怎么会!”我赶紧打断她的话,“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那不就是喽。”她一脸无所谓,“既然你完全不打算考虑他给你的选择,还有什么可烦恼的?现在嘛,就是你面前摆着一个问题,你要解决它而已。”
我心中一动:是啊,他能凭空再制造问题,我就能解决问题!
大殿之上的对话在脑中一一回放……终于,我拍桌,含笑而起。
翌日,我将一张黄娟带到他面前……
当黄娟由太监之手呈给他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在摊开那张黄绢的一刻,颤抖了……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那是当年他亲手给母亲的黄绢吧。
上面,正是我母亲顾采薇亲手写的两句话:
十年白首约,掌珠流沧海。
母亲识字不多,认识父亲后才略同些文墨。而文辞之于她,就像是最圣洁的美好。所以,她爱才华横溢的父亲。但,她却为那个男子,写了这样两句诗。
其实我有时候在想:母亲应该是对皇帝动过心的吧?
少年帝王,俊雅风流。这样的天下第一男子,对她用情如此,哪个女子不会心动?况且,她与他,已有了肌肤之亲。对一个女子来说,肌肤之亲,会带来很多心动的理由吧?
我甚至,有些阴暗地想过:或许,母亲的这个十年之约,并不是敷衍?或许,她是真的愿意用这十年,来偿还与父亲的一场初恋,也来验证一场可转移托付的帝王之情……若真有那一日,她将她最美的十年给了父亲,不再相欠;而那个帝王既然肯为她空置后宫十载,她也便不用再恐惧帝王无专情。
如果真的等到十年之后,如果真的如我所想……这,未尝不是对母亲最好的安排。毕竟,跟着一个颓废书生,日子过得如一潭死水;而跟着一个帝王,则可含笑于万人之巅。
如今,这万人之巅空缺,很多年……
皇帝颤抖的手握着那黄娟,一字字轻轻念着上面的字,眼泪,顺着已经饱经风霜的脸颊,缓缓流下。
“如今,微臣请问陛下,我,可是你的女儿?”我一字字,问。
是的,这一刻,我是冷酷地算计过的。
我就不信,他会在这一刻,否定我的身份。
果然,当着母亲亲手写的黄绢的面,他闭眼缓缓点头。
“如此,请陛下授予我储君之位。”我扬起嘴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他折好黄绢,紧紧捧着,宣旨:“封,朕遗失多年的女儿,顾倾城,为皇太女,一应礼制,比照太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响彻金殿的山呼万岁里,我春风含笑。
十日后,乾清宫。
我拿着一张圣旨,递到那个皇帝面前:“父皇,请盖印。”
他笑:“你这是……逼宫?”
我也笑:“儿臣只是想父皇能放下重担,好好颐养天年。”
他笑得更开了,问:“朕……还有不同意的机会么?”
我微笑着,不说话。
是的,他没有。
这皇宫,已被我带人围得水泄不通。
而禁军统帅,因为舞纤罗突发急症,赶着抱她去找刘太医了——刘太医是最好的御医,那日,刚好轮到他在家休息。也就是在这一天,舞纤罗刚好发急症。
是的,我在赌这个时机。而且我知道我会赢——没有任何一个恋爱中的男女,在自己心上人病得严重甚至有生死之悬的时候,能想到其他的事。所以,毫不意外,他丢下一切,抱着她狂奔向刘太医府。
而他前脚刚走,我们后脚就进了皇宫。
御林军没有统帅指挥,乱如散沙。其实,一个团队里有一个极为出色的统帅,是幸,也是不幸。幸,是因为,有那个人在,一切无虞;不幸,是因为,若那人不在,其他人因为平时已经习惯了不拿主意,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
所以,我拿下这群原本该是固如铁桶的御林军,快得出乎意料。
“恭喜太上皇,可从此得清闲,享人间乐事。”在他写下最后一笔,盖上玉玺后,我跪地,昂然含笑,“太上皇万岁万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