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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chapter72

    天气日益转暖了,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

    marco终于如愿以偿地做成了中国女婿,住院那段期间,本来早就可以出院的,却始终赖着不走,直至软硬兼施虏获了漂亮小护士的芳心,之后marco便对将他打昏的绑匪心怀感激起来。

    相较于marco的热情洋溢,费岂昂简直就是成了名副其实的冰山。每日里中规中矩地开着车去乾唐报道,惊得底下的员工一个个正襟危坐,这些年来,大老板鲜少现身的,最多就是年会的时候开次电视会议,但也从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整日不苟言笑的。安维朗却乐得轻松,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一项工作便是研究费岂昂,天差地别的,从前那样不可一世的少爷,如今就成了今天这副安分守己的模样。

    之前沈青舟主演的电影,忽然重新开机准备拍摄了,只是主演由沈青舟换成了蓝莉。杜妮可隔三差五就会打来越洋电话,她跟肖驰,已经有了孩子,这些年过去,纵使肖驰仍旧无法爱上她,但对杜妮可来说,这一切已然是天大的幸福了。

    似乎所有的人,都过得不错。

    而对于费岂昂来说,也好像过去的二十几年,似乎是过得太不错了,所以今日,才要将那些苦痛,统统的补偿回来。

    “费总,有唐小姐的消息了!”

    一抬眼,手中的笔跟着应声落地——

    唐朵本以为,一切,应该并没有想象中的难,毕竟,那样难熬的七年,都过去了。只是现实却是,远远不若她心中所想的。

    她是怎么了。这条街道,已走过千百遍了,明明就知道没可能的,却仍旧在隐隐期待着,这街上,会不会有那辆熟悉的车。

    每日里,编辑的催稿电话就如同征讨资款的债主,她亦觉得过意不去,一早便定了稿的大纲,如今,却是一个字都写不出了。如何写呢,让一个失去爱情的人,去完成一个甜蜜幸福的故事,自从来了凤凰,她甚至一度觉得,从此之后,就再也写不出任何文字了。

    终于承认,原来,她也只是再平凡不过的,却一而再的,高估自己。

    常常会在无眠的夜里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现在在想的,在做的,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还是与她完全的不同。也常常会在清晨的时候用被子重重捂住眼睛,明明已经感受到了耀眼的阳光,却就是久久不愿睁开的,床畔很空,屋子很空,心里,亦如是。

    忽然的,就发觉自己不能够生活了。费岂昂,如影随形的,好像时时刻刻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恍惚伸出手去,却又冰凉一片。

    这么多年,她竟然,始终也不曾长进的,总是一意孤行,总是在该面对的时候,不理会任何人的答案,便独自做了决定。说到底,她只是不敢碰触,亦不敢听,若是永远都不曾拥有,那便也不会有失去的危险,更不会心疼罢。这座小城,是她一早便决定要留下来安定的,如今真的来了,却又忽然失了勇气。她与他,已经将近三个月没再见过面了。

    路过熟悉的花店,橱窗里正见老板拿着剪刀在修剪枝叶。唐朵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老板一转身,便看见她那副呆愣的模样。

    “怎么不进来。”推门将唐朵迎了进来,其实与她并不熟识,他甚至不知道唐朵的名字,只是她似乎就住在这附近,偶尔路过,便会进来买一只含苞的蔷薇。

    “修的真好。”望着那一枝枝娇嫩欲滴的花,唐朵由衷地称赞道。很少见花店是男人在经营的,总觉得,这样浪漫的一件事,定是该有一位心细如尘的女主人在打理才对,只是她每次来,见到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他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左右的模样,却已然有了这样安宁的心境,她便觉得惭愧。

    将手中的剪刀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一大清早并不忙碌,老板端了一壶茶随唐朵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里,为她斟了一杯。“尝尝看。”他微笑的时候,便会露出极洁白的牙齿,一双眼眸璨若星空的,连微笑也好似能够深入人心。

    端起杯子仔细嗅了嗅,唐朵惊喜地抬头问他,“蔷薇泡的?”

    “好灵的鼻子!”他笑笑,“去年夏天你没有来,我晒了许多种花瓣泡茶,尝来尝去,就只觉得蔷薇最好喝,那时我就想,等你再来的时候一定得尝尝。”

    只觉心底一阵讶异的,又觉得一阵暖意。这座小城,是她住过最久的,不曾有过熟络的人,这间花店,在这里长住的那一年倒是常常会来,却并没有做到光顾老板的生意,因为每回来,都只买一只蔷薇而已。

    鲜少有花店会卖蔷薇的,但是老板自己似乎也格外偏爱蔷薇,再怎样名贵的花间,也仍旧会有几只蔷薇的位置。

    “从来没见过大男人能把花店侍弄这样好的。”唐朵惬意地环顾四周,这里跟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吊顶的兰花开得更盛了。

    他又将唐朵的空杯子斟满了花茶,“人生总会有一件事是想放弃也放不下的。”

    她一愣,望着他飘向窗外的深邃目光,那样年轻的模样,言语间却尽是沧桑。

    “那辆车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现,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我想,他也一定在做一件放弃不了的事。”

    寻着他的目光远远望去,果然,在斑驳老墙砖的转角处,赫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她从来对车子就是没有兴趣的,但总归见得多了,也知道那车子定是价格不菲的。

    “那车子第一天停在这里的时候,曾有人拿着照片进来,问我见没见过一个女孩。”他转头望向唐朵,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只隐隐觉得恍惚,似乎,是在努力猜测着,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番话,又好似心底已然有了答案的,却只揪着提着,丝毫不敢稍稍燃起一丝希望的。

    “后来呢?”只觉喉咙间愈发干涩起来,唐朵低声问了一句,那样急促,透着隐隐的不安。

    他笑笑,却已是一副了然的神色了,“后来,我就实话实说见过,结果那个男人便日夜守在这里了。”

    她又侧头望望窗外,像是在忍受什么难耐的苦痛,只握紧了杯子。

    “有时候,我们自以为对大家都好的方式,其实才是伤害大家最深的,不妨,多听听别人的心。”

    她霍地站了起来,惹得桌上茶杯里芳香四溢的花茶悠悠晃荡。

    “谢谢!”不等他有任何反应的,唐朵已红着眼眶,转身跑出了花店。

    缓缓望向窗外,正见唐朵努力朝着那辆车子的方向奔跑着,他起身走到桌子旁,拉开抽屉,满满的,都是同一个女孩的照片。

    轻轻抚了上去,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刻苦涩。

    茉含,要永远这样笑才好——

    那辆黑色的车子离她,也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了。这样近的,却反而不敢继续前行了。

    透黑的玻璃窗,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再向前,最后,定定地停在那里,再也不肯向前一步的。

    是他吗。

    若不是,她该如何沉淀一早就决定从此沉睡不醒的心。

    是不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她还能对他做出那些亲密的举动么。

    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唐朵的手机械地抬起,僵硬的可以了。她想敲敲那块漆黑的玻璃窗,因为实在没有走向正前方风挡玻璃处往车内看个究竟的勇气,可就连这抬手的动作,亦仿佛是被施了咒语。

    手指几乎就要碰到玻璃了,屏着呼吸,她甚至连眼亦不敢眨一下的,车窗上似乎有了动静,唐朵瞪大了眼睛,看那扇玻璃由上至下的,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退着,已经隐约看见了车主人的头发,她微张着嘴巴,毫无预兆地,突然触电般缩了手,而后木讷地向后退了两步,在车内那张脸完全显露以前,她又没出息地做了鸵鸟,拔足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奋力跑着。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么?”

    由她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低沉男音,像是突然没了力气,唐朵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脚软的仿佛踩在棉絮上。

    她没有回头,脑子里一片混乱的,竟然还能够清晰地辨别出,他正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声音,甚至那种熟悉的灼热气息,亦跟着慢慢扩散开来。身后,又传来一句低低的话,像是自嘲,那样无奈,悲凉,几近绝望的。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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