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六十六章 玩笑
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踏实的一觉,完完全全放下心底的负担,心无旁骛。
可是当我想要醒来的时候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11年前我在医院重生那次,大三那年我在北京被捅一刀住院时,还有,这一次。
周身被烈焰包围的感觉真实而又无法逃脱,还有耳边那温柔到可以挤出水的低语,虽然我听不清楚那个人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但是心底却有一种莫名的温暖不断蔓延。
我已经不担心这一次我是不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多年来的心理压力一朝将我推下深不见底的悬崖,但是我却觉得此时此刻内心无比的平静,再也不用为了这段禁忌之恋和父母作对,和王爵作对,和自己作对。
以隽,你现在应该已经无罪释放了吧?王爵答应过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绝对信任他,我相信他不会对一个要死不活的人撒谎。当然我也要请求你原谅我这个愚蠢的决定,我没办法看着你去死,那么这一次就让我自私一点吧,我累了,想要好好休息。
“易尧,易尧,别睡了,醒醒……”
这一次又是谁在我耳边说话?
“易尧,我无罪释放了,就守在你身边,但是你也要醒来才行呀,我们还要一起回家的。”
无罪释放?以隽?呵,我幻听了吧,或许之前在我耳边低语的那个人也是我幻想出来的。
“易尧,我说过如果你用你的自由来交换我的自由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可是现在我反悔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你醒过来啊。”
一个死人有什么自由可言?
“易尧,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
带上了一点哭腔,让我无端心痛。
我不能再自欺欺人,这的确就是以隽的声音,他就在我的身边,他一直守护着我。
再一次尝试着醒过来,老天也不再和我开玩笑,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再也不是睡梦中那样的模模糊糊,最熟悉的还是床边坐着的这个人。
“以隽?”我尝试着开口说话,毫不意外又听到一把难听的公鸭嗓子。
“易尧!”眼眶泛红的人尖叫一声,却没有立刻扑到我怀里来责怪我为什么到现在才醒过来,而是直接扑到门边对着外面大吼一声,“张医生,易尧醒了,你快过来看看!”
仅仅只是几十秒之后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就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睁着眼睛到处瞟的我露出了一丝短暂的惊讶,以隽却一直都不敢再靠近我,远远地站在床尾看着医生给我检查身体。
“病人的身体素质很好,一直都醒不过来的原因除了高烧不退和失血过多之外……”医生给我检查完之后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想是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他在刻意逃避一些什么东西,至于他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愿意醒过来就不是我研究的范畴了。”顿了顿,医生把视线转向了我,露出一个和蔼的笑,鼓励我道,“小伙子,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下一次千万不要再拿生命开玩笑了,这一次要不是王总发现得及时,你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说完医生就潇洒地离开了房间,没有错,我现在躺的这张床还是当时昏过去之前躺的那张床,这间房间也还是那间带给我很不好的回忆的主卧。
我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一直站在床尾的以隽见状立马就冲了过来扶住我,在我后腰垫上一个枕头让我靠着稍微舒服一点。
我不知道我到底睡了多久,不过听医生刚才的意思应该是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诧异我居然突然醒过来了。
“我睡了……多久?”我问以隽。
以隽扶着我坐好之后也没刚才那样疏远了,就挨着我在床边坐下了,低头想了很久他才告诉我:“五天。”
“五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也真够久的。
以隽又沉默了,不过他的视线却是一直都定在我脸上的,过了半晌他才说:“易尧,你饿不饿?我下去给你煮一点粥吧,你刚醒过来需要吃一点清淡的东西。”
饿倒是不怎么饿,我更关心的是其他的事,想了想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以隽:“你怎么会在这里?王爵呢?”
那个人不是很担心我会死吗?他不是肯为了我去抢夺景齐和马宏家族的控制权吗?为什么我从一醒来就没见过他,反倒是以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以隽露出有些局促的表情,显然是没料到我脑子停止运转这么久一醒来思绪就这么清楚,不过也只是短短几秒钟,他换过一副平淡的表情说:“我无罪释放了,是王爵带我来这里照顾你的,至于他……应该是回纽约了吧。”
“回纽约?那你来这里多久了?”我又问,迷迷糊糊中那个在我耳边不断低语的声音不像是以隽,那么会是王爵吗?
“一天。”果然,以隽这样告诉我。
我笑笑,伸手抚上以隽的脸,以隽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痊愈,这样真好,至于王爵,我想他也是有了自己的决定,或者这才是对谁都最好的结局。
“易尧,你怎么会这么傻?”以隽伸手覆盖住我的手,低低地说,“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就算无罪释放了又有什么意义?”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倾身向前在以隽抽泣的鼻子上轻轻吻了吻,“以隽也好好的。”
我总不能告诉以隽当时我是真想从三楼阳台上跳下去,只不过被王爵折腾得连爬上阳台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选择割腕,不过割腕有割腕的好处,至少救回来不会半身不遂,我也是在赌自己的命够硬,如果侥幸死不了那么我和以隽说不定还能够携手一起走下去,事实再一次证明我是一个运气很好的赌徒,这一次我又赢了,对手是牛~逼哄哄的王爵。
“易尧,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爱你还是恨你。”以隽破涕而笑,还伸手在我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我“呵呵”笑了,把手从以隽掌中抽回,调笑道:“去吧,我想喝以隽煲的粥了,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的有些饿了。”
“嗯,好。”以隽点头,从床上起身之后就朝门口走去,不过我却发现了有点不对劲儿。
“以隽。”我立马出声叫住以隽。
以隽身形一顿,转过身来望着我问:“怎么了?还想吃点其他的什么吗?”
“你的腿怎么?”以隽的左腿怎么会还是一瘸一拐的,那天在探监室里我看见以隽走路一瘸一拐以为是戴着脚镣的关系,可是现在以隽已经卸下了那写满耻辱的束缚,为什么还是这样行动不便?
以隽一脸的恍然大悟,却也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告诉我:“你不记得我的左小腿曾经骨折过吗?这次在监狱里又遭了点儿罪,所以就成这样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再也好不了了,走路会不太方便。”
以隽瘸了?老天,你这又是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我想露出一个能够缓和现在这种怪异氛围的表情却完全调动不了脸部肌肉,我就这样坐在床上望着站在离我几步远的以隽,不说话。
“只是瘸了而已,又不是被截肢。”以隽轻松地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觉得没什么。”
“不嫌弃。”我僵硬地吐出这几个字,藏在被子底下的身体彻骨冰凉。
以隽对我笑笑,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王爵都没有再出现,我的身体还处于很虚弱的状态,以隽告诉我王爵临走之前说过等我在别墅里养好身体再走也不迟,他已经安排了专机等我状态好一些之后就送我们回国,对此我没有什么异议,以隽也不说什么,我们就这样在别墅里住了下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以隽就躺在我身边,我们会聊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却再也没有触碰过让我们遍体鳞伤的过往,那些,能暂时放下的就先放下吧。
2012—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