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遐心见玉在他原本寂寞而乏味的生活中

见到卢章如, 洛宵也笑了起来，说道：“谢谢，敬你一杯。”

一边说, 一边在卢章的杯子上轻轻一碰, 举茶就口。

时洛宵的态度以及言语当中的锋芒，让卢章心头有些惊诧。

眼洛宵就要把茶水喝进，忽地伸, 并指点洛宵右腕, 喝道：“且慢！你这一敬, 我可不敢当！”

洛宵猛地后一靠, 身后的座椅翘起, 以一条椅子腿为支点转了个圈, 恰好避开了卢章的招式。

卢章冷笑一声，指一弹，气劲即出，打中了洛宵的椅子。

洛宵使个巧劲稳住身体，椅子的四条腿落地, 卢章正是要『逼』同自己正面对决, 迎面一掌打来。

洛宵将头一偏，也是一掌与对，而后, 中的茶杯骤然落地, 砸个粉碎。

洛宵骤然发力, 将卢章避开, 自己却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一击间，卢章已经十分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招式精湛, 功力也不差，绝对当起掌门首徒的位置，可是病重也是真的，根无法久战。

心中一松，当下便笑了起来，一掸衣袍，重新落座，慢悠悠地问道：“我说洛师侄，你觉以你的身体状况，可以胜任掌门位吗？”

洛宵脸上的恼怒『色』一闪而过，随即隐，冷淡地笑了一笑，说道：“卢堂主，你做了刑堂堂主这么年，我才发现你是真的很没品。”

卢章道：“恼羞成怒了？”

洛宵道：“前我一直称病不出，说的就是自知身体不适，不愿意参与各种门派纷争。你定要上门把我从病榻上叫起来，我起来了，你又告诉我，我的身体状况无法胜任掌门位——”

抬眼着卢章，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卢章一噎。

觉洛宵的话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对，但仔细想想，又似乎真的无法反驳，人现在闹成这样，其实已经完偏离了卢章的来意——也不是想找茬上门打架的。

被洛宵当面贬损，卢章脸上十分挂不住，又不好接话或者发怒。

停了一会，换了种语气道：“洛宵，你应该也知道，你我都是不愿意事端人。”

洛宵道：“我是。”

卢章不理话中的暗刺，径直说了下：“你师尊毫无音信传回来，你个师弟也不懂事，我若不用强硬的段压着，对每个人都严加防范，只怕这山上早就闹起来了。”

“咱们都是希望何师兄能够平安回来的，掌门不掌门的，说起来为时过早，可是眼下以你我的身份，应该做的是齐心协力维护安定，你说是吗？”

洛宵道：“卢堂主自己都说了，门派不安定，是因为掌门不在。你口口声声说舒师弟和殷师弟不懂事，但们还知道说要寻找师尊，你却毫无反应，怎能令人心中不疑虑？”

卢章要说什么，洛宵却一抬，道：“你用不着跟我解释。我说了，这些事我都懒管，无论你打什么主意，影响不到我，我也无所谓。不过——”

缓缓道：“除了刚才那一点，还有这次魔族作『乱』，各门各派被掳走的人可不在少数，但要以气宗的掌门身份最为重要，应该是最为着急的。按照常理，难道不该是众人部聚齐共商对策吗？”

卢章被反客为主，接连质问，原颇为不耐，正要说些什么，听到洛宵的最后一句话，又是心中微动。

忽然意识到，洛宵说的十分正确，这正是自己目前应该做的事。

——召开大会，邀请各门各派都来到凌霄山上商议对策。

这样一来，可以在修真界众人心目中留下一个正在掌理凌霄派的印象，来，也能转移门派内部的焦躁情绪，做出一个准备寻找何子濯的姿态，安抚各位弟子。

第三，就是如果由牵头寻找，那么能不能找到，这当中可以『操』作的灵活『性』也就很大了。

言念至，卢章不由了洛宵一眼，心道，幸亏身体不好，否则人将更加难缠十倍。

不过，也是真可惜了。

洛宵道：“卢堂主以为我的意思如何？”

卢章心中一动，笑了起来，说道：“很好，很好，还是洛师侄思虑周。”

试探着说道：“事不宜迟，那么你我现在就召集门派中的弟子们来安排这件事如何？”

洛宵冷冷地说道：“我今天所以说这些，就是希望卢堂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再来打扰我！你我道不同不为谋，立场更是从来不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请快些离开吧。”

卢章虽然被洛宵奚落了一通，但这一趟来的倒也不亏，终究压住了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暗想有账来日再算，起身离开。

直到只剩下洛宵一个人了，才缓缓收了脸上的怒『色』，轻轻一展袖，又拂掉了衣服上沾到的一滴水珠，『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后，道：“来人。”

一名道童走了进来。

洛宵道：“经过方才卢章来访的事情，应该暂时不会有人打搅我了。你再吩咐下，把各处好，不许任何人随便进来。我晚上要秘密下山一趟。”

那名道童应了一声，将地上摔碎的茶杯收好，便退了下。

洛宵盘膝坐下，静静养神，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才推开窗子，整个人一掠而出，身法迅疾而灵动，宛若夜『色』中一抹随风飘过的轻雾。

洛宵『性』格甚为谨慎，没有按照一般的路径下山，反而一路往上，到了一处笔直的峰顶，而后一跃跳落。

直直地落到半山腰的时候，这才召出佩剑，御剑到了山下，三转转，径直来到了一处谷地的河旁边。

已经有一个人负而立，背对着站在河边，流水明月配着清瘦而挺拔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写意感。

洛宵眼中带着欣赏意，见到情景，便笑了一笑，轻声『吟』道：“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1”

听到的声音，那人猛然回过头来，正是舒令嘉。

见到洛宵，面『露』惊喜『色』，快步走上，道：“大师兄！”

洛宵笑了笑，道：“我刚收到你那封信，卢堂主就到了，又跟我周旋了半天，但也幸亏这样，反倒方便了我打消的疑心出来。你等了久了？”

舒令嘉道：“没久。”

双按着洛宵的肩膀，将上下一扫，问道：“倒是你，这些天自己在山上，没事吧？”

洛宵道：“那是自然，可别太你师兄，没把握的事情我也不会做。”

说完后，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问道：“可有师尊的消息了？”

舒令嘉道：“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师尊找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只有昏『迷』不醒。我试了很种法子，也没用。”

洛宵沉『吟』道：“这难道不是魔族所为？们没有办法救治吗？”

提到这事，舒令嘉有些沮丧，摇了摇头。

问道：“师兄，眼下山上的情况如何？我认为不管怎么说，师尊已经被找到了，这件事还是应该公布出来，稳定人心。但是这个样子，我又担心……”

洛宵拍了拍的肩膀，温言道：“你先说说人是怎么找到的，让我想一想。”

舒令嘉便将事情经过原原地讲了一遍，洛宵沉『吟』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其实目前山上的情况十分动『荡』，卢章不能完压住场，心里面肯定也是颇算计。众弟子即不心服，也不能完信我，人心惶惶，照这样下，早晚『乱』。”

舒令嘉道：“卢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我怀疑肯定和人有所勾结，但又不像是魔族。难道……”

洛宵道：“难道什么？”

舒令嘉来想说阎禹和纵无心的事，但话到嘴边还是停住了。

倒不是信不过洛宵，但这件事要是往深里说，还关系到景非桐，舒令嘉不能替随便和别人交心，下回还跟景非桐商量一番说辞才好。

顿了顿，说：“没什么，我是想，难道卢章也有登上掌门位的想法？”

洛宵深深了一眼，笑了笑：“你说对了。”

舒令嘉微『露』诧异『色』。

洛宵却没有说下，伸帮整理了一下衣领，忽然道：“还记咱们个时候，也经常来这里玩。你活泼的很，每天光是追着你跑，都能累掉我半条命。”

舒令嘉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提到往事，还是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悠远『色』。

“是啊，以前都是你带着我到处转，我那时候不知道你身体不好，只想着自己跑出玩。但后来你为了护着我摔了一跤，我才开始陪你在房里书的，师尊都说，要不是大师兄那一摔，可能谁也别想把我抓进书房里面。”

因为舒令嘉不喜欢被一群人围着『摸』『毛』，因最初那段时间都是何子濯在带。

但当时何子濯门下也只有洛宵这么一个弟子，经常前来请安，『性』格又温和沉静，逐渐的，舒令嘉也就跟洛宵亲热起来，趁何子濯不在的时候，总是喜欢让这位大师兄带着跑来跑。

洛宵身体不好，平日里对人也经常都是淡淡的，可唯独待舒令嘉十分照料，事事细心周到。

而自然，在原寂寞而乏味的活中，也了这样一个绒球，会在来的时候惊喜期待，叼着的衣角把往门拽，也会在读书的时候静静趴在边，在病痛的时候将爪子搭在的额头上。

师兄弟人几乎是依伴长大的，听舒令嘉这样说，洛宵不觉微笑起来。

叹道：“真想回到那时候啊，没有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需要处理。如果可以不长大，该好。”

舒令嘉道：“当初离开凌霄山的时候，是师兄送。即便我不在凌霄了，师兄每回要找我的时候，我也都在。”

洛宵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

着舒令嘉：“所以在别人面前我韬光养晦，步步谋算，但是对你，我没什么不敢说，也没有什么会隐瞒。令嘉，我觉无论师尊以后会不会醒过来，咱们现在该做的事，都是拥立一位新掌门。”

舒令嘉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住，没说话。

从感情上来说，不能接受何子濯有可能会难以醒来的事实，也很难同意的位置就这么快被人所取代。

洛宵了一眼，就知道舒令嘉在想什么了，便道：“你知道师尊最怕的是什么吗？”

舒令嘉道：“怕自己真有一日会亲毁掉凌霄。”

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师尊最在意的是凌霄派，最心痛的是凌霄派的分裂。一直想要凌霄重新统一起来，恢复往日荣光。”

洛宵道：“所以中了纵无心的劫，所谓劫，自然是最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不然怎么能叫劫呢。”

舒令嘉缓缓抬起眼来着，问道：“那么，不当掌门，谁当掌门？”

洛宵良久地与对视，片刻后，缓缓说道：“我。”

当洛宵说出那个字的时候，不知怎地，舒令嘉竟然觉自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说道：“幸好。你要是虚头巴脑地对我说，希望我来当，那我现在转身就走了。”

洛宵微笑道：“我要是还不知道我们舒少侠的『性』格，就不配当你师兄了。我有抱负有野心，你也都知道，我自信自己有这份能力让凌霄派变好，也知道你无心与，难道要想那些无聊的人一样试探自己的师弟吗？”

舒令嘉道：“唉，你说的是，我确实讨厌这种被困在一个位置上的感觉，你们却都很喜欢。但我也承认，权势如瘾。”

认真地对洛宵说：“所以一旦到了，如果师尊再醒过来，你还放下吗？”

洛宵道：“令嘉，你错了，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那个位置，也不是那份权势，而是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

将举半空中，对着身侧的流云月光虚虚一握，低声说：“一直以来，人人都觉我身体不佳，难堪大任，从来不让我尝试，便断言了我‘不，做不到，无法胜任’，那我就偏要做出一番大事来，让们。只要做成了，这个位置有和没有，对于我来说，就都无意义了。”

回过头来，着舒令嘉：“我的心情，就和你当初一意想要下山时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那时候我也没有劝过你，殷宸那子回来，还冲着我好一番跳脚。”

说到这里，人都笑了笑。

舒令嘉叹道：“你说对，我也是知道你的。”

犹豫了一会，说道：“我觉不然这样，目前的当务急，是彻底将卢章一干人的真面目揭开，平息气宗内部的冲突，同时找出藏在魔族背后的阴谋者。然后……”

下定决心：“然后我愿意支持师兄暂代掌门，你来稳定局面，后续医治师尊的事情，就都由我负责，等到把救醒，便是你自己说服，如何？”

洛宵了舒令嘉片刻，忽然退后一步，着长长一揖到地。

舒令嘉连忙用双一起架住的臂，说道：“哎，你这是干什么！”

洛宵诚恳道：“令嘉，谢你。幸亏还有你事事支持理解，只是你明明都已经离开了凌霄派，这样一来，就不不又重新沾染上是非了。”

舒令嘉见还不肯起来，又使劲托了一把，说道：“师兄你别这样，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我可受不起！”

把洛宵的衣服都拽皱了，好不容易才把扶起来，说道：“我先前也跟师尊说过，教养恩永难忘，只要凌霄派有难，我绝对不会独善其身。更何况虽然离开了门派，咱们间的情分是不会改变的。师兄莫要说了，我会尽力帮你。”

洛宵拍了拍舒令嘉的肩膀，然后把拉进怀里，用力地抱了一下，说道：“好兄弟，你也放心，我你承诺的事也都一定会做到。”

舒令嘉点点头，人分开后，说道：“那我这就先联络殷宸，你自己在山上心，到时候见。”

“对了。”洛宵沉『吟』道，“你跟碧落宫的景殿主关系很好对吗？我对你极为回护照顾。但人身份十分神秘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可靠……我从未见对别人这样上心过。”

虽然知道洛宵没有其意思，舒令嘉还是感觉脸上微微一热，好在天黑不出来：“嗯，我们间确实关系亲厚。景师兄……是个值深交的人，很好。”

“好罢，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是我想太。”

洛宵莞尔一笑，说道：“人一间能三知己良友，是件极为幸运的事，不过景殿主出身走欧心宗，很气宗的事不方便参与，你们也加注意，别被有人人给挑拨了。”

舒令嘉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也有分寸。”

说完后，抬头一，只见东方已经隐隐发白，知道时候不早了，便道：“你快回吧，走了。”

洛宵点了点头，送了舒令嘉几步，这才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果然自从卢章走后，那些烦扰的人也都没再上门，没有人发现曾经离开过。

洛宵打开桌边的秘格，将里面的几张传讯符部拿了出来，在中轻轻一捻，焚为灰烬。

跳跃的火光映着的脸，也映亮了唇角一抹凉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