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沧浪长歌生于人世之内,爱恨情仇尽赋

何子濯同受重创, 此时踉跄着站起来，见到景非桐的子，却又不禁大。

“你想成魔吗？散去灵力, 接纳这些魔的存在, 你就是下一个纵无心！”

他鲜血淋漓的右手抓紧了剑，抬起那没断的手臂，指向景非桐：“我倒, 取代我, 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就在长剑将落下的一瞬间, 舒令嘉迅速翻起！

刚才景非桐灌进他体内的灵力缓解了他的部伤势, 虽然行动仍有着些许不便, 但这一刻, 生、伤痛，根本就没有余裕去细思了。

他一剑向着何子濯直直刺出。

没有任何的花哨与技巧，这是无比朴实无华的一道剑影，却倾尽全力，包含着不顾一切的决心, 撞何子濯的剑锋。

这一刻巨力相撞, 真元尽出，大地在摇撼中龟裂成无数巨大的碎块，世界摇摇欲坠。

百足之虫, 不僵, 即便是方才何子濯已经受到了景非桐重创, 此时的力量依旧不可小觑, 舒令嘉双手发颤，却添狠意，牢牢握住剑柄, 向前一递。

他肯定是刺中了对方的什么地方，紧接着，何子濯一掌按在了他的肩头。

舒令嘉周剧痛刺骨，整个人眼前一黑，直坠下，砸在地。

天空中的血痕再度扩大，几欲吞噬一切，又在下『荡』魔大阵的制衡之下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如此浩瀚的力量，总是容易令人心生绝望。

仿佛一切，兜兜转转都还是回到原点，留不住的，怎留不住。

但奇迹般的，在这种时刻，舒令嘉心中竟然根本没有半惧怕与颓丧，他感受不到疼痛，觉得战意正在燃烧着他的胸膛。

后有保护的人，心中有不甘的执念，他绝对不会认输。

有一口在，他就还能打。

当这一刻心无挂碍地直己的恐惧，清晰明了地意识到一切的症结所在，那原本畏惧和逃避的，反就没有那值得怕了。

将五指收拢，舒令嘉仿佛重新找到了执剑之初的那份少年心境，无畏无惧，有情有狂。

他们修行之人总是说大道无情，但其实并不是有情感、有欲望、有不甘、有执着就会成魔，是每个人心中能够直黑暗，消解黑暗，那么即便有怨有情，即便存在私欲，又如何呢？

普天之下，谁能无情，苍天不老，人有尽时，生在此世，又怎可能不染凡尘？

舒令嘉喘着，何子濯冷冷地盯着他。

由于被景非桐豁命重创，他现在运功使力，就会大量流失从纵无心那里得到的那份能量，何子濯还留着力驱动魔魇，因此不敢轻易动手。

何况，舒令嘉受伤在先，刚才那一招过后，他应该不会再起来了。

可是舒令嘉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的剑，后他的另一手动了动，按住地的泥土。

这时，舒令嘉忽然听见了段瑟的声音。

“哎！哎！你还行不行了？倒是起来啊！”

段瑟急道：“刚才不是还挺威风的，邀请我一起动手吗？我还留着口呢，你是就此倒下了，我不起你！”

“谁倒下了。”

舒令嘉仰冲着天空大起来，一把擦去了唇边的血，后拄剑翻起！

他高声喝道：“谁倒下了？来！”

连何子濯都不禁动容，用一种十复杂且难以理解的眼神凝视着他。

世师徒，前这个少年小由他教养长大，一功力传承于他，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懂过这个弟子。

他究竟在执拗什么？为什么就是不会绝望，不肯放弃？

受了那么多的挫折和欺骗，还去爱吗？还去保护，去追寻？

如果……依旧受伤呢？

他为什么不害怕？

舒令嘉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步，剑锋曳地，撞在石头，碰撞出细微的火星。

他却不管不顾，朝着何子濯奔去，那步履起初还有几不稳，但随着段瑟影隐现，威猛剑的剑重新布满光泽，剑锋逐渐迸发出无匹的威能，舒令嘉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点池塘，踏山石，穿云絮，飞掠，整个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烟痕，疾风如狂，吹动衣袍猎猎作响。

何子濯神『色』一厉，抬剑相迎！

他原本想保存力量，以谋随后的大事，毕竟迦玄明绮廉呈华等人都是棘手人物，『荡』邪大阵必须毁掉。

但现在竟能被景非桐和舒令嘉『逼』至如此地步，是何子濯怎么没有想到的。

没有半回旋余地，以后的事且待这边结束再说，眼下必先解燃眉之急。

轰然一声，柄剑，各在半空之中拖出长长的剑光，后相撞。

刹那间光影交叠，云层爆裂，铺天盖地的魔息威猛灭顶来，仿佛化作了目狰狞的巨兽，将舒令嘉整个吞噬。

人力，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

威猛剑爆出强烈的力道，硬是从重叠乌云中撕出了一线天光，剑意从中一爆出，漫天挥洒。

舒令嘉觉得己肩头仿佛扛着千钧之重，浑经脉剧痛，整个人几乎窒息，然就在这种状态中，反倒令人愈加热血沸腾，悍勇不屈。

日月星辰不随岁月老，却照人间悲欢离合，鸟鸣虫『吟』天地回响，悲号与欢歌，尽是世事轮转，生有常。

他心如破茧，剑意如虹。

生于人世之内，爱恨情仇尽赋与剑下，杂念丛生，念念不同，凡此种种，却皆为一生所寄。

空中雷鸣回旋，云透天光，剑影重重，化作星芒万点，破开魔下！

舒令嘉攻不守，一剑将何子濯透胸入！

那个瞬间，何子濯到他冰冷的眼睛。

我竟然输了。

他想。

这机关算计，奋力挣扎的一生，舍了、化了尘，那口不甘竟然依旧没能纾解，徒劳地在胸腔中回旋，成为了储在灵魂当中的一口宿命。

何子濯骤然狂起来。

随着他的狂，所有的力量爆体出，再无束缚，向着舒令嘉铺天盖地，如同灭顶惊涛一般席卷至。

舒令嘉咬紧牙关，一步未退。

从开始他就是抱着败俱伤的念头的，此时除了破釜沉舟，再没有别的法子。

舒令嘉正硬着头皮硬扛，却在这时，见到向着他冲来的魔息，竟然转眼涌到了景非桐边，打着旋汇入他的体内。

他毫发无伤，心中却是一凉：“师兄！”

舒令嘉冲到景非桐前，单膝跪地，没握剑的那手抓紧了他的肩膀，见他双眼紧闭，毫无反应，却将所有意图攻击舒令嘉的魔息都吞噬殆尽。

“我没说让你用这种方式保护我！”舒令嘉厉声道，“是你再变成了纵无心，那我——”

他猛然顿住，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他又能威胁景非桐什么呢？

但就在这时，舒令嘉忽然到，景非桐竟然抬起了那沾满鲜血的手，一点点，盖在了他的手。

“哼，你就是景非桐？想当我师兄，先赢了我的剑。”

“早晚有一天揍你。”

“、、什么！我就是狐狸又怎？狐狸，狐狸还是猛兽呢！”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所以你可以什么话都不说，但，不对我说谎。”

“你说我爹娘是什么子的呢？他们为什么不我。”

……

“师兄……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景非桐浑剧痛，头脑昏沉，纵无心那股力量在他的内府中翻涌，企图让他臣服。

但数不尽的过往，夹杂着无数次的心动与情意，却又如此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旋，挣扎着抵抗。

一念成佛，一念为魔，他即做不到放下，做不到绝情，似乎当个在红尘中打滚的普通人，就——挺好的。

尚未等舒令嘉反应过来，便觉一股巨力反震出，将他整个人都从景非桐的边生生『逼』退，随即，刚刚那股魔息竟然又重新破体出，击向头顶万里长空。

刹那间，天崩地裂，山石坍圮，整个世界都在动『荡』，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西天崩毁的那一天，但实际，不过是眼前虚假的一切都在崩塌。

然这回，终于有一双手抓住了他。

下坠带来的失重感当中，景非桐来得及抱住舒令嘉翻了个，然后人就重重砸在了地。

他后背着地，舒令嘉趴在他的胸口，那一下肯定差点把整个人五脏六腑都摔的翻了个个，景非桐皱着眉头，却了起来，直到舒令嘉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

“你醒啦，我还以为你变魔魇了。”

舒令嘉定定了他片刻，舒了口，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把脸的沙子，又回手胡『乱』在景非桐脸抹了一把：“这下咱俩说不定又遭雷劈了，开心吗？”

景非桐着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握住舒令嘉的手，说道：“这回，可算是生都是在一块了。”

他说“师兄不会再离开你”，就一定会做到。

舒令嘉起初无表情，后来忍不住了起来，的趴在景非桐的肩，一时觉得全的力都仿佛被抽干了。

罢，是再来那么一道九天神雷，愿意劈就劈罢。

景非桐举着他的腰轻轻托了一下，他这才从景非桐爬下来，一下子坐在地，转将景非桐拽起。

周围是一片废墟野草，这才是西天灵山的真正景象，然在这些碎石废殿中间的缝隙里，却冒出了一片片娇弱的粉『色』小花，正迎着风，展开了细嫩的叶瓣。

浩瀚的轰鸣之声四起，纵无心那股力量失去了载体，在天与地之间盘旋。

舒令嘉叹道：“不想打了，好累。”

他撞了景非桐一下，道：“你刚才的有力啊，你去吧。”

景非桐坐起，握住他的手没有松开，含向着天边示意：“你。”

舒令嘉蓦然回首。

遽然间见夜『色』尽处，漫天的黑雾开始变淡，后打着旋被吸入到了远处的某个地方，旭日的第一道光芒倾泻下，令人眼前突然一亮。

方才那些混沌的、晦暗的、模糊的，一下子就变得明起来了。

碧蓝的天空高远辽阔，朵朵云絮缭绕侧，聚散翩然。点点生机从四八方汇聚来，在散发出夺人心魄的七『色』光芒，温柔地拂过大地。

“是你的爹娘，兄弟，还有那些道友同门。”

景非桐微着亲了亲他的手，迎着日光了起来：“『荡』魔大阵，成了。”

，到了最后，所有的人都没有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