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磕头拜师

我闻言登时心花怒放，这位风华绝代的绿衫小姐姐不仅对我直陈芳名，而且还称呼我为“陆郎”，显然很是看得起我这个村野傻蛋。

于是我自做聪明兼卖弄学问，大声夸赞道：“陶渊明《饮酒》里有一诗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你爹很会取名字啊！”

鱼忘言笑道：“非也！《庄子·外物篇》云：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这才是本姑娘名字的真正出处。”

说罢，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向我眨巴两下，既调皮又可爱，仿佛我就是那只传说中的孤陋寡闻的癞皮蛤蟆。

“原来如此！听姐姐一席话，当真是胜读十年书……”我极力恭维，没羞没臊的。

刹那间，我对鱼忘言的仰慕之情直线暴涨，泛滥得不可收拾。说真的，我以前哪里听过如此具有文化气息的话语。

我只觉得眼前这位绿衫小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学问也极是高深。

只不过“忘言”两字，似乎也不太像女孩子的名字，但我当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可是不走运的是，在美女面前，我脑子经常机械而僵硬，如同生了锈，有些不太好使。

我正在拼命地搜肠刮肚，寻找新的话题，忽然发现鱼忘言的手边也放着一本书。我便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在看什么书啊？”

鱼忘言便翻过那本书的封面，给我观瞧。我瞅得真切，原来那是某人民体育出版社的《杨式太极拳汇真》，算是传统武术类的专业书籍。

我不由大为诧异，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姐姐，你连这种书都看得懂？真的好厉害啊！”

鱼忘言满脸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淡淡的道：“此书空有其形，却无修炼内功的真正法门。想不到张三丰张真人所创太极拳的精华奥义，现今都已失传了。”

这些话让我听得云山雾绕，更加奇怪。

我心中不禁生出一连串的疑问：这位神仙姐姐怎么说话如此沧桑？为啥太极拳的精华奥义都失传了？搞得她像武林高人一样。

至于张三丰又是何方神圣，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好像在什么武侠小说里看见过。

于是我半信半疑的问道：“姐姐，难道你…你会打太极拳？不会吧？”

不料鱼忘言瞪了我一眼，美眸中闪现冷霜也似的寒光，吓得我全身一颤，下意识地退后了小半步。

鱼忘言见到我吓得像一只缩头鹌鹑，估计颇感意外，便嘻嘻一笑，说道：“太极拳我当然精通，武术只是小道，法术才是大道。怎么啦？想不想我演示给你看？”

我一听有好戏看，哪里去理会鱼忘言所说的“武术只是小道，法术才是大道”的深刻含义。

我当下只顾拼命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兴奋。

时值中午，亦是吃饭的时间，书店读者已经十分稀少，四周罕有人迹。

好在两排书架的间隔比较宽敞，鱼忘言当即摆出架式，衣袂飘飘，看样子打算为我演练一趟太极拳法。

我当时就是典型的乡巴佬，对中华传统武术压根儿没有一丁点概念，自然是狗屁不通之至，心里只想图个新鲜、看个热闹。

紧接着，鱼忘言一招一式摆弄起来。只见她姿势优美，动作飘逸，动静之中刚柔并济，将太极拳的奥义展现得淋漓尽致。

瞧到后面，鱼忘言在我眼中看来，宛如蝴蝶一般，在繁花丛中翩翩起舞。我简直是呆若木鸡，傻愣在当场。

不多时，鱼忘言将太极拳演示完毕，收束立正，依旧落落大方的，站在书架旁。

我立即迎上去，拍手喝彩道：“姐姐，你这套拳法打得真好看！对了，你教我行不？”

鱼忘言闻言，突然立刻板起脸孔，冷言拒绝道：“不行！本小姐绝对不教外人。”

大好机会，岂能轻易错过？我立即摆出最为诚恳的姿态，又装得可怜巴巴，哀求道：“好姐姐，你就教一教我嘛。我愿意一辈子给你做小跟班，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也许是在我话语之中，提及一辈子做她的小跟班，多少有些暧昧的意味，鱼忘言不禁脸上一红。

然后，我开始逢场作戏，努力让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坚持不让掉下来。

不料我这一副颇为楚楚动人的滑稽外观，又惹得鱼忘言发笑。

天可怜见，总算我的表演天赋还凑合，事情马上有了改观。

只见鱼忘言沉吟半晌，忽然眼眸一转，终于转变了主意，对我说道：“教你可以，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你必须拜我为师！”

拜师？学艺？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很有趣的样子。

若有这样一位神仙姐姐做自己的师傅，我简直巴不得，可谓三生有幸之至。

然而，我只顾着好玩，却未及多想：人家好端端的，为何要收我这个没有用的徒弟？

如此这般，我乱七八糟的人生，就此拉开了序幕！我之所以命途多舛，在此时便种下了重大前因，完全怨不得别人。

当时，我便学着影视剧里常见的模样，双膝跪倒，对着鱼忘言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说罢，我便开始努力磕头，简直比去寺庙上香还要虔诚百倍。

由于我态度无比端正，动作极是卖力，以致我的头脑碰在地板上，竟然咚咚有声。

这时，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小声嘀咕：“你看！那个小孩子在发什么神经啊？”

我当时不以为然，并不觉得这句话是在针对我。再说了，我愿意给人磕头是我的自由，外人也管不着。

我总共磕了三个头，刚想起身，却见鱼忘言撅着樱唇，脸上似笑非笑，对我说道：“三个不行，拜师要磕满八个响头。”

我心想，反正已经磕了三个头，再多磕五个也没有啥大不了的，于是又毕恭毕敬地补了五个。也许是我用力过猛，脑门上几乎肿起一个大红包，煞是醒目。

鱼忘言见状，心中甚为满意，却又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子，对我说道：“你是本姑娘的首徒。不！应是为师的首徒……”

她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为师今儿高兴，从明日起，就传授你《太极拳经》罢。”

我顿时高兴的不得了，笑得像一朵迎风绽放的喇叭花。

我心想：《太极拳经》定是一门极厉害的功夫，这下子我要发达了。

我急忙请教道：“师父姐姐，你还没说我们是什么门派的？难道我们是太极派？”

鱼忘言啐道：“胡说！师父就是师父，什么师父姐姐？太极拳是武当派的功夫，但我们却是鸿蒙神教的人士。”

我喜上眉梢，笑呵呵的道：“原来我们是鸿蒙神教的，听上去就威风的很啊，哈哈哈……”

我心中却在暗想：“这个鸿蒙神教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是民间宗教团体。

还有呐，鸿蒙神教为何擅长武当派的功夫？难道是从人家那边抄袭来的？”

其实，我在那个时候就是色令智昏，压根儿没有想起墨镜老头袁水通所说的那句谶语，也就是“两仪龙象鸿蒙初”。

太极蕴含两仪，如今凭空出现的鸿蒙神教，已经算是预言兑现了。

如此明显的事实，我居然毫无感知，可见我当时是多么的傻憨憨。

至于龙象，佛家通常用以喻诸阿罗汉中修行勇猛有最大能力者。

当然在中华本土，龙象则是帝王之意。这些道理都是直到若干年后，我才彻底领悟。

鱼忘言白了我一眼，教训道：“你这个臭顽童，就没个正形，给本小姐放老实一点！”

我觉得这位师父实在是可爱之极，明明自称“为师”，现在却又说“本小姐”，委实好笑。

于是我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道：“是，是！师父的教诲，徒弟我全都记住了。”

鱼忘言点头，又命令我转过身去，吩咐道：“今日不早了，为师有事须走一步。明天辰时，我们在此处相见，不许迟到！”

然后，我听见身后有脚步轻响，赶忙回头去看，但见鱼忘言的淡绿色衫裙已隐没在远处一排排书架的墙角之后。

我火速跟上去，可是四下里空荡荡的，空气中唯有淡香依稀流动，却哪里还有师父的美丽踪影。

我暗自思忖：我的这位神仙姐姐天生丽质，却又古灵精怪；这一套躲猫猫的本事，当真练得出神入化！

这天傍晚，夕阳如金。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像一匹撒欢的小马驹，活蹦乱跳，心里喜滋滋的。

意外邂逅一位美如天仙的小姐姐，还拜了师父，我的运气当真是好的出奇！

我瞬间感觉世界为我推开了一扇崭新的窗子，从此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而且更加意义非凡。

其实我对鱼忘言说的那些言语，并不怎么相信。什么鸿蒙神教？多半是她临时编出来，存心逗我玩的。

不过鱼忘言演练的那套太极拳法，看上去确实极为厉害。要是我也学会了，在学校里显白一下，想必会让同学们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