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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探井底4

    王老爷子也凑着鼻子闻了一闻, 确实有一股血腥气,不过他觉得小高掌柜夸张了,只是若有若无的一丝,“可能是井里有蛤.蟆, 被炸到了。这口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 老大——”

    王老大“哎”了一声,说一会儿, 等天亮了, 马上就去自来水厂找人来装。

    “得了,咱也都散了, 回去再睡一晌, 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王老爷子打着哈欠。

    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床。

    睡得好好的, 被弄起来,再躺回去就不容易睡得着了。高良姜酝酿了好一会儿,模模糊糊要睡着的时候, 似乎听到了一声闷重的叹气声,那声音不在耳边,仿佛是从什么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又好像就在身边,透着一股悲伤。

    快睡着的高良姜自动钻进了被窝里,被子捂住了头,沉沉将要睡着。

    “唔——唉——————”那叹气声又更重了一些。

    高良姜不管,快睡着的人, 神志都模模糊糊的,一心要会周公,不是地动雷打闹不醒。

    “唔————”这声音更大了,听着像是什么巨大的动物在叹气,又像是在哀鸣,似乎很疼痛。

    高良姜躲在被窝里,奈何她耳朵灵啊,躲在被窝里这声音还是往耳朵里钻,最终彻底把人吵醒了也吵毛了,高良姜一掀被子坐了起来,这是谁?谁这么讨厌!

    没声音了。

    高良姜一头栽在床上,继续睡。

    哀鸣声由远及近又缓缓穿了过来。

    高良姜滚了滚,勉强爬起来,竖起耳朵好好听一听,却什么都没听到。等她快睡着了,那声音就又响起来,就跟在捉弄她一样。

    等天光大亮,高家庄的小跑堂的扫擦桌子开门,客人都进来吃过几批了,高良姜才爬起来,挂着俩黑眼圈下了楼。

    王老大已经把自来水厂的安装工喊了来了,正在后院铺设管道。两家要是一起装,管道费分摊,能便宜不少钱,王老大问,高掌柜你看呢?

    高良姜说,装吧。

    自来水厂的安装工有认出高良姜的,说前天要不是您,我们不定捅出多大的篓子来,得给您打个折扣。

    高良姜乐了,行啊。

    两方火拼,见了血了,怒上心头,能打到连自己妈都不认识,当日要不是有人能拦下来,没准真要出人命,到时候就不是养伤罚钱能解决的了,那是要坐牢的!家里的壮劳力坐了牢,剩下妻儿老小,坐吃山空,一个家说不定就散了。可打的时候谁想得到呢?只等事情过去了,才一阵阵后怕。

    直到天色将晚,两家才装好。高家的自来水直接装进了厨房里,阿藏刚好从外面回来,瞧着高兴,拧开水龙头玩,可就算拧到最大,龙头里的水还是小小的一缕,而且水质也不怎么好。

    果然便宜没好货!

    那帮安装工还没出前门,高良姜马上就追上了,拦住了人家问,“兄弟,这水不对啊。”

    被拦住的做了个揖,赔笑道:“高掌柜真是慧眼如炬,这两天是有点儿不行,厂里设备维修,您等两天,行不行?我做主了,这两天的水钱不要您的,您看……”

    “行吧。”高良姜不是爱为难人的人,而且她也听水厂门口卖凉茶的老伯说过,铁路工人闹罢工,煤炭运不到自来水厂,水厂的设备这几天运转不灵。

    “您大量。”自来水厂的人拱拱手,又道:“有问题您再去厂里反应。回见。”

    “回见。”

    高良姜顺道买了些明矾,走在路上琢磨,凌晨那会儿听到的怪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前门这一块可能地底下有一条水脉,好几个街坊家里都有井,不过没高家运气那么好,他们的都是没法喝的苦水井,大多用来洗洗衣服浇浇花。经过一户人家门口的时候,他家的姑娘正提着水桶往外倒水,高良姜急忙跳开,差点泼一身。

    那姑娘瞧对方是个少年,没好意思说话,扭头往里头去。

    高良姜也没在意,继续往前头走,走两步,却听见这院子里隐隐传来一声沉重的哀鸣。

    跟快睡着那会儿的声音很像,高良姜好奇,站在人家门口,伸着头往里头看。

    里头的姑娘一眼瞧见了,离着老远问:“你干什么呀?”

    高良姜忙解释:“听见你家院子里有什么在叫。”

    姑娘脸一红,这人挺俊俏的,怎么不会好好搭讪呢?她要主动一点。

    “那你进来瞧瞧吧。”

    “诶。”高良姜进了人家院子,那声音又没了,真奇怪。

    这户人家不止姑娘在家,她妈也在,瞧见了高良姜认了出来,拉着高良姜往屋里坐,炕上摆着瓜子点心,大娘捉着高良姜的手:“高掌柜,怎么想起来我家串门了?”扭头又吩咐家里的老妈子出去打一壶酒,买点熟食。

    高良姜怪不好意思的,忙说:“不用不用,我就好像听见你家院子里有什么怪声响,怕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过来瞧一瞧,没事我还是走吧。”

    有店有房,父母双亡!大娘越看高良姜越满意,拍着他的手,道:“不忙,大娘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高良姜下意识道:“您闺女不也在家吗?”

    问到点子上了,老太太笑眯眯道:“这丫头忙着呢,家里里里外外扫撒缝补都靠她,没事她也要绣绣花,写写字,她忙着呢,咱不说她。”

    这还不说呢?您这一句话就把姑娘的好都说了。

    高良姜打了个哈哈,找了个借口忙出来了,老太太给他送到了门口,叮嘱下次得闲过来玩,高良姜应声,“哎哎,好。”眼睛却鬼使神差看向了人家院子里的井。

    蹲在井边洗衣服的姑娘一抬头,两人眼神相撞,姑娘赶紧埋下头,脸上发烫。

    高良姜赶紧走了,她走得快,没听见姑娘问了老太太一声:“妈,这水怎么混了?”

    那怪声若有若无的,好像只有高良一个人能听见,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听的毛病,心说明天去找个大夫看看,毕竟正是花样的年华,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是要跟形形色.色的妖怪作斗争的,没有良好的身体,怎么行?

    晚上,西洋钟敲到了九点,打更的冯三一脚迈了进来。还没到上工的时候,他一般是十点开始巡逻打更,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高良姜倒了给他倒了一碗凉茶。

    冯三接过碗,道了谢,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茶不错!”

    高良姜道:“这是咱阿藏特地煮的,去火消暑,这两天光是来喝茶的人都要比吃饭的人多了,您来晚了一天,您要是早来一天,用我家的井水煮,更好。”

    冯三乐呵呵道:“那是我来晚了。哎?你家井怎么了?”

    “让人给炸了。”高良姜想想都还生气。

    冯三脸色变了,道:“啥?谁这么缺德?”

    没抓到确凿证据,还是不要指名道姓地说了吧,高良姜含糊道:“水业协会的谁吧。”

    冯三一拍大腿,骂道:“这帮孙子!”义愤填膺。

    要说冯三为什么这么激动?他今天早来一刻其实就是为了找高良姜借水,他知道高家有一口井。

    前天,水业协会的跟自来水厂的打群架,谁也没打服谁,昨天,水业协会断了全北京城的井水供应,城里就乱了套了,还好警察厅赶紧给压了下来,恢复供水。

    今天,这帮孙子又想了妙招了,下午送去家里的两桶水,都浑浊不堪,没法喝。

    不仅他家这样,家家户户都这样。

    他想着,高家自己有井,来借点水,没想到那帮孙子赶尽杀绝,连人家的井都炸了。

    冯三越说越愤慨,气得不行不行的。

    高良姜也点头,实在不像话。

    阿藏端着毛豆凑过来,问:“怎么了?”

    冯三把事情缘由又说了一遍,高良姜没再听,她的注意力被毛豆吸引走了。别人店里的毛豆都是摘下来,剪去头尾一点,留下入味的口子放锅里,加盐煮。这个季节的毛豆很嫩,又有一点儿嚼劲,加一点盐就很有味道了。

    眼前的不是。

    阿藏直接把整根整根的毛豆连着叶子带着杆,洗干净放到锅里,放上了八角、青花椒、盐等一起煮,煮完了甩干上桌,一边剥一边吃,很有野趣,真有意思。

    高良姜安静如鸡地坐在桌边拽着毛豆剥着吃。

    阿藏听完冯三的话,摇头道:“不对。”

    这俩坐在桌边剥着毛豆,满脸疑惑地抬头,“不是他们还是谁?”

    阿藏解释道:“水业协会之所以断水,那是为了用全城百姓,威胁政府、威胁警察厅,所以是断水。可现在是浑水,如果有人喝了闹了肚子,万一惹上人命,他们就背上了人命官司。而且,不给水的话,大家心知肚明这种情况不会长久,有脑子的等一两天,不管是哪一方妥协,必定是要恢复供水的,但是用浑水的话,这是钝刀子割肉,谁知道哪天是个头?肯定要激怒全城的百姓,水业协会没那么蠢。”

    高良姜钦佩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藏神色凝重,又道:“恐怕是不得不送浑水……入夏以来,干旱严重,他们的那些井,可能见了底了。”

    冯三说:“不能吧?前两天听送井水的小力本说,井水虽然下降了,但是还够用的。”

    阿藏一摊手,“那我也不懂了。”

    高良姜嘴里嚼着毛豆,正要嚼下去说话,却又听见那种哀鸣,她忙停了咀嚼,支愣着耳朵好好听,旁边冯三说话了:“我怎么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

    “啊?你也听见了?”高良姜热泪盈眶,我耳朵没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妈!你要不要这样?

    大娘:有店有房,父母双亡!

    姑娘:妈……不用这么积极吧?

    大娘:脾气也好。(看着高掌柜的背影)真是不错的小伙子。

    姑娘:妈,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大娘:最重要的,长得也好!以后我外孙一定好看。

    姑娘:(也凑过来看)这倒是。

    大娘:我是没晚生二十年,要是晚生二十年——

    姑娘: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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