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的剑也叫阿辞。【
知是否是错觉, 长宁感觉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少年周身氛围似乎变了,变得些低沉。
少年看着她, 漆黑的瞳仁里光影绰绰,轻声道:“慕辞, 我叫慕辞。”
“思慕的慕,辞旧迎新的辞。”
“慕辞……”长宁轻声重复了一遍,眉头自觉蹙起, “太好。”
她说着, 压眉看他, 神情竟些严肃。
慕辞愣了愣:“何好。”
长宁抱着长剑,很认真地答,“因我的剑也叫阿辞啊。”
她本是最平常的一句解释, 见面前少年一下红了眼眶, 像是要哭了一般。
见, 长宁眉头蹙得更厉害, 莫名些慌『乱』。
“你……哭什么?”她明白。
慕辞声调喑哑,很慢地重复, “你的剑……也叫阿辞……”
长宁头,想解释她说这样好, 是因觉得容易混淆, 并是觉得少年名字好听。
可她话未出,便见少年泪眼『迷』蒙地看着她, 虽未言语,似万般意蕴藏于泪眼中。
莫名的,长宁心头些刺痛。
她想少年哭。
他哭了,她也跟着很难受。
而很明显, 番惹哭少年的,正是她。
长宁犹豫着,太熟练地试着安慰他:“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我的剑恰好也很喜欢你……”
长宁憋出更多话,些干巴地道,“或许,这就是缘分。”
慕辞已是泪流满面。
这数百年来,如何的苦痛折磨,他都未曾掉过半滴泪。
哪怕在失而复得再见到她的那一日,他也只是红了眼眶。
可如今,如何也无法忍受……
他想起她极认真地解释:
“……我的剑也叫阿辞。”
“它是剑灵,是我最重要的人。”
长宁忘记了的事,唯独还记得他。
这一认识,反而令他愈发悲恸。
他敢想,她在得知他死讯那日,是如何的痛苦……才会在历经生死攸关,忘记一切后,仍记得他。
甚至将一柄剑当做了他。
这时,他听见她语调迟疑地问:“你哭,是因伤心吗?”
他一将眼泪咽下,声音沙哑:
“是。”
烛火昏黄下,他听见自答,
“是因……高兴。”
长宁只听说过因伤心难过而哭的,还是头一听见人说,因高兴而哭。
她似懂非懂地头,哑声解释:“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以……很多可能你们都知道的事,我知道。”
这是一次,她将失忆之事袒『露』给他人。
长宁慢慢从袖中取出那封请帖,眸『色』微沉,带着些自嘲:“甚至,我都认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只能辨认出上面小小的蔷薇花纹。
她神情仍是淡淡的,可自一种黯然。
“我……可以帮您。”
慕辞声音哑得惊人,眸中光亮是灼灼,“您记得的那些东西,我都可以帮你一起想起来。”
就如他过未通人『性』的时候,她一教他看书识字、教他事物道理、引他知晓事故人情一般……
长宁稍些自在:“那会会很麻烦你……”
看着她清透纯粹的眼眸,慕辞心头发哽,原本就带着红的眼尾愈发潋滟,泪意被强行压下,尽数落入喉中。
“会。”
“与您关的事,永远会是麻烦。”
-
幻境里的时间流速似乎要快很多,转眼,便到了白昼。
翌日,当一众修士来到主殿,便震惊发现,殿内弥漫着墨香,桌上地上,皆写了字的宣纸。
的上面字体苍劲挺拔,矫若游龙,也的上面笔法生涩,宛若稚童玩闹。
大半夜的,这两个人竟然在幻境练字玩?
众人看着一站在桌前的长宁与慕辞,一时想出这是什么情趣。
可由于熟,他们自然好置喙什么,推推搡搡地,就表明了来意。
除开昨日身份男宠和宦官的,今日还多来了几个修士,身份是在皇子寝殿侍奉的仆役和宫女。
这一行人中,身份最贵重的便是长宁,收到请帖的也只她一人。
很显然,今日的百花宴定是和那女子关系的,众修士眼巴巴地看着长宁,只希望能跟着她蹭一趟宴会。
长宁并未拒绝。
这样的小事,她从来懒得计较。
临行前,众人彼交换了下信息。
率先说到的,便是举办百花宴的府邸——宋家。
裴照先说起打探到的消息:“这宋家可谓是当朝最鼎盛的家族。”
“满门英烈,军功赫赫,代代都是大将军。”
裴照颇意味地补充,“在间的声望几乎要盖过皇室。”
他继续说起了宋小姐,“而这宋小姐,正是宋家这一代里唯一的女孩,如珠似宝地宠着,身份尊贵输主。”
“据说还和当朝皇子是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好。”
长宁很认真地听着,记下一些细节。
而分在皇子殿中的修士补充:“皇子定然是很喜欢那宋小姐的,屋里挂了她的画像。”
“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皇子宫中还种了很大一片蔷薇花。”
“但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种红『色』蔷薇,是浅粉『色』的,看着很温柔。”
他停顿了一下,语调太确定,“蔷薇花似乎是宋小姐最喜欢的花。”
众人哗然。
“难道说,宋小姐就是瘴源的化身……”
一个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那如果我们确定了宋小姐就是瘴源的化身,然后呢……”
裴照沉声道:“自然是设法捉住她,制服后,再将她封印。”
难成,还真和她玩什么游戏?
那岂是将主动权交至了她上。
他扬声道:“诸位放心,届时我自办法。”
闻言,其余人自然尽是奉承,慕辞轻笑一声,慢悠悠道:“裴真人……厉害。”
明明是赞扬,裴照莫名听出嘲讽意味,他看着慕辞,只觉碍眼至极。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宋府。
在道路上,长宁借着轿帘缝隙往外看,看那繁闹街道上各『色』贩行人,生动且鲜活,一切细节都非常真实,根本像只是幻境。
这说明,这瘴源的化身足够强大,才能将幻境编织得如细致。
又或者,是女子执念过分深切,乃至生前经历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都记得真真切切。
轿辇落地,一眼望见的,便是那木匾上龙飞凤舞的漆金“宋”字。
长宁望着那门匾,莫名种熟悉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进入宋府后变得更加强烈。在草木繁盛的林荫路上,看着周围黛瓦青砖的亭阁,长宁总一种重返旧地的熟悉感。
府中侍女待他们很是恭敬,将众人引至一处厅堂休息后,又要单独领长宁厢房内稍歇。
长宁自然是无谓的。
可慕辞肯和她分开,一定要跟着她一起。
见,那侍女主动道:“若是子介意,可以跟在厢房外边候着。”
见可以跟,裴照亦些心动。
他学着慕辞的话,也说要跟着一起,那侍女摇摇头:“后院是夫人小姐们待的地方,恐怕方便一起。”
裴照:“……”
他今日分明没穿宦官服饰,怎的这侍女还称他作。
裴照咬牙切齿,只觉这瘴源化身是在故意捉弄于他。
他指着慕辞,很服气:“那他什么能一起?”
慕辞弯唇笑,理当然道:“我是主新宠,侍奉主左右是很正常的事么?”
裴照面『色』阴沉地看着两人离,袖中紧攥成拳。
趁机会,一旁想要和他套近乎的弟子跟着贬了几句慕辞知羞耻,又借抬举裴照:“也得亏是您,若是换了旁人,早给那小子一番教训了。”
见裴照仍沉着脸,弟子犹豫了一下,低声出主意:“是说,只要做出违身份的事,便会被赶出这瘴源吗?”
“您要是看那小子碍眼,若就找个机会把他送出。”
“纵然他跟着的那女子实力高强,也可能时时刻刻都能护着他……”
弟子小声出着主意,听裴照沉声问:“你可知道,他和那女子……是什么关系?”
弟子愣了下,太确定地答:“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就是在一处的,想来……应该关系匪浅?”
他原本想说就是男女那档子事,又『摸』准裴照对那女子是个什么想法,于是刻意说得含糊了些。
想裴照面『色』愈发难看了。
见,弟子神情讪讪,悄然闭了嘴。
-
另一边,长宁被引入厢房。
那在桌边斟茶倒水的侍女转过身来,正要行礼,在看清长宁面容后一滞。
“阿宁姐姐!”
再见长宁,江知夏简直热泪盈眶,忍住直接呼出了声。
可在话出后,她又连忙捂住了,生怕这话会导致身份暴『露』。
好在并无异常出现,江知夏松了气,下意识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她靠近长宁些,小声问:“阿宁姐姐,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你先找个地方藏一藏,这儿等下会个什么主要来,我估计那会是重要人物……”
闻言,长宁沉默了一下:“你说的那个主……应该就是我。”
江知夏:???
她这时才上下打量长宁,发觉她果然衣裳繁丽、环鬓皆贵。
又看自一身丫鬟打扮,江知夏泪了:“呜呜呜什么啊,咱们都是一样进入瘴源的,怎么身份差别这么大……我昨天刚清醒过来,便被喊干活。”
“我怕暴『露』身份,他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还敢随便动用法术……”
江知夏垂泪控诉,“那管事嬷嬷还凶得要命,什么洗衣服、洒扫、择菜……各种杂活都要我干。”
“我怎么这么惨啊……”
好在江知夏『性』子乐观,哭诉一番后,问长宁:“其它人呢,都是什么身份啊?”
她猜测,“你是他们中的五主,那裴照呢?裴照可是那皇子?”
长宁摇头:“他是裴,皇子另其人。”
“裴……”
江知夏愣了两秒,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长宁懂她何笑得这般猖狂,也些好奇:“什么对吗,我看他似乎也太高兴被这么叫……”
“那是当然啊。”江知夏笑得颇深意,“哪个男人会愿意被叫做啊!”
她见长宁蹙眉解,压低声音解释道:“谓,就是下面没根啦……”
“这都是些凡间王才会的糟粕,你知道也很正常。”
“修真界里,也只宣武还在沿用。”
江知夏撇撇嘴,“这就是我什么喜欢宣武那群人,明明都是修仙之人了,还搞封建守旧那套。”
长宁仍很疑『惑』:“下面没根是什么意思?”
江知夏愣住:“你……知道?”
想到什么,她脸红,小小声问:“你和那漂亮小少年那个的时候,没……没见过吗?”
“哪个?”
“就……就是那个啊。”江知夏红着脸,“……双修啊。”
见长宁一脸茫然,她些惊讶:“你和他是……道侣吗?难道你们没双修过?”
江知夏很震惊:“你会知道,双修和道侣是什么意思吧?”
这种无知的感觉并好受,长宁稍许沉默,哑声道:“因一些原因,我忘记了一些事。”
见长宁情绪些低沉,似若被触到了某个可说的,江知夏意识到什么,没再多问。
她换了话题:“你在宫中可得了什么消息。”
长宁把之前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
江知夏得出和修士们一样的结论:“以说,那宋小姐就是执念的化身?”
长宁并未肯定,也未否定。
“你在宋府可见到宋小姐?”
江知夏苦着脸摇头。
她想到什么,又补充:“过我听那些人闲聊,说什么前线的仗都打完了,老爷大少爷和二少爷应该快了之类的……”
长宁若思。
两人聊得实在太久,一会便人敲门:“主,可以就宴了。”
推门出屋,江知夏一眼便瞥见了守在屋外的慕辞。
他站得很直,宛若一株守在门前的树,面上是温和的浅笑,可若仔细看,便会发觉耳根些泛红。
因着刚才与长宁关于双修的谈论,江知夏意识到自可能搞错了什么,如今看到少年,也知该如何称呼。
她犹豫了下,客气地寒暄:“你怎么在这?”
慕辞微笑:“我身主的男宠,自然要陪在左右。”
江知夏:“……?”
是,男宠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什么你看着挺骄傲?
-
一行人先后被引至了花园中。
园子很大,亦被打理得很好,花团锦簇,绿意盎然,确实一种百花争艳的氛围。
在送他们到来后,那些仆役便消失了,偌大的花园里,只摆了一桌席位,空『荡』中透着一种诡异氛围。
江知夏扫视了一圈,悄悄凑近长宁说:“这些花里,没蔷薇。”
她声音并未压低,由是众人都得以听见。
“错。”熟悉的女声凭空响起,“我的确讨厌蔷薇。”
听得这一声音,众人皆是一震,瞬刻戒备起来。
见无人接话,女声笑了一下:“怎么样,一日的时间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了?”
仍是无人作答。
一片沉寂中,长宁反问道:“百花宴开了吗?”
片刻,娇俏笑声响起:“开,自然要开的。”
知是否是错觉,修士们总觉得女子在长宁说话时,语调相较之前要柔和得多。
女子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宴吧,”
人到齐了?
众人环顾,发现场上过二十余人,而昨日一进入瘴源的,足足四十人。
那其它的二十余人……是都出事了吗?
“别想了,那些人暴『露』了身份,被我送出了。”
女子语调颇些遗憾:“现在能继续陪我玩的,只剩你们啦。”
谁也知道,女子中的送出是什么意思。
一下子这么多人生死未明,裴照面『色』很是难看:“你到底想要玩什么?”
女子轻笑:“很简单啊,找到我的身份,知晓我的仇恨,化解我的执念。”
“然后,你们就可以封印我啦。”
见女子说得如轻描淡写,众人神情皆很是复杂——
一个怪物,真的会这样大方地把消灭它的方法分享出来吗?
“我劝你们,老老实实陪我玩,要想着设法捉住我哦。”
像是猜到部分修士心思,女子笑着补充:“我呢,虽然打过你们里面很多人,可我若真的躲起来,你们谁也找到我。”
“况且,我本就是因执念而生的怪物,执念消,我便死灭。”
她收了几分笑意,音『色』多了几分冷厉,“我若愿意,你们谁也别想封印我。”
闻言,裴照眉心狠狠跳了跳,自然听出来,女子这话是对着他说的。
“好了,让我们到一个问题。”
“我到底是谁?”
众人心中皆答案,可谁也敢一个说出,场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是宋小姐。”
清冷的声线极具特『色』,语调很笃定。
闻声,众修士讶然地看着长宁,既震惊于她的大胆,又好奇她的笃定来自哪里。
纵然众人心里都觉得,女子应该就是宋小姐,可这答案太过容易得出,反而叫人怀疑诈,敢肯定。
“哦。”女子声音温柔许多,“什么呢?”
长宁言简意赅:“直觉。”
原本竖起耳朵想听答案的众人:“……”
其实真的是直觉。
长宁目前知道的身份,就只皇子和宋小姐两个。
她便随便说了个。
反正说错了也没关系,女子又打过她,可能拿她怎么样。
她问:“我说的对吗?”
半晌,才低低一声笑:“……对。”
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众修士皆是目瞪呆。
长宁满意头,又继续问:“知道你是谁后,又要如何呢?”
她很认真地指出问题:“你说要知晓你的仇恨,可要怎样才能知晓你的仇恨呢?”
“你虽然说是让我们进入了你的世界,可我们仍没办法知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恨的又是什么。”
“说的错。”
女声笑意愈浓 ,
“这便是接下来我要和你们说的了。”
“既然是百花宴,怎么能没赏花呢……”
随着细微的弹指声,各修士面前皆出现了一朵红『色』的蔷薇花。
女声收了笑意,语调沉了些:“你们是想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又着怎样的仇恨么……”
“通过这朵蔷薇花,就能看到我的全部过。”
随着她话音落下,数朵蔷薇花快速旋转,周身释放出暗红『色』的雾霭。
随着雾霭弥漫开来,一件数百年前的往事在众人面前展『露』……
-
故事从一桩秘辛开始讲述。
宣阳宋氏,以征战起家,历代出了无数将军将才,既是君王上最好用的矛,也是王最坚固的盾。
然除之外,这个家族还着极特殊的血脉,传说可以浇灌出生死人、肉白骨的血蔷薇。
原本传说只是传说,并会真被验证的一日。
可偏偏这一代皇室出现了一个根骨绝佳的皇子,是皇室数百年来、最可能真正踏入修真界的血脉。
天才易夭,绝佳的天赋伴随着的是极差的体质,皇子被预言活过十八岁。
可若传说中的灵『药』血蔷薇,便能强健根骨、延续生机,甚至,还可能将他的天赋拔至更高……
在足够的利益驱使下,人『性』的恶往往会被放大到极致。
宋家过数百年的赫赫功绩,抛洒的那些热血,在君王眼中,都比上那一架登仙梯来得瞩目。
于是乎,在一场大战中,宋家上百男儿“战死”沙场,余下的那些『妇』孺弱小,皆担上了通敌卖的罪名。
过辉煌了数百年的宋家,一夜之间轰然倒坍,血染亭阁,尸横廊厅,族中数百人,蒙冤惨死,血肉还尽数被取,做那血蔷薇的养料。
唯一人幸存。
便是那宋小姐,宋扶玉。
皇子以命挟,终是保下了她的一条命。
两人是娃娃亲,青梅竹马长大。
亲事是阴谋,情意是真的。
可这样已然染上血『色』的感情,无论如何,都可能善终,过是彼折磨。
皇子是明白,可这世上最多的,就是明白人做糊涂事。
宋扶玉悲恸过度,昏死过。
开始几天,皇子怕她被暗杀,于是哪都带着她,日日夜夜敢离她身侧,即便夜里入眠,也是抱着她的。
他只是皇室的傀儡,是他们用以搭造登仙梯的基石。
他没办法守护心爱的人,亦没办法阻止宋家的覆灭。
而在宋扶玉醒来后,一件事就是咬上了皇子的喉咙。
鲜血淋漓,几乎染红了她的半张脸。
人都想杀了这宋家余孽,永除后患,可皇子在奄奄一息之际,仍掷地声地威胁。
“扶玉与我,生死共存。”
他虽然保护了任何人,可以了结自。
众人敢赌,于是最终留下了宋扶玉一条命,可如何也敢让她靠皇子太近。
而宋扶玉在那一次后,似是也知晓了自的命是如何保下来的,变得缄默少言。
再后来,一次变故中,皇子舍命救下宋扶玉。
就在众人心中痛骂狐媚『惑』主时,决心如何也能再留她时,宋扶玉终于被这些年一次又一次的舍命相护触动,哑着嗓子说:“过的事便过了,我们以后好好的……”
至,仿若一切又将破镜重圆。
可已然破碎的镜子,再如何高妙的艺人,也无法将之复到最初的模样。
在皇子养伤之时,面对突现的刺客,宋扶玉毫犹豫地挡在了他前边。
这一刻,连原本视她如眼中钉的皇室,也颇改观。
女子便是女子,一旦深陷情爱之中,哪怕是再深的仇怨,也可以了爱人放下。
——至少皇室的人是这样认的。
于是,宋扶玉自请照料卧病在床的皇子,终于被允许。
她日夜看护,悉心照料,看向皇子的眼神是满满的爱意。
然而就在皇子彻底痊愈那日,宋扶玉身着素衣,在近身依偎他时,亦将一把磨得锋锐的瓦刀刺入了他的心。
她贴近他耳侧,仿若情人间的蜜语:“殿下,欠人的,总是要还的……”
面对变,皇子唇『色』苍白,眉头也未蹙一下,他带着宋扶玉的,将刀推得更深了些,笑意温柔:
“阿玉,我还……”
还了你一个道,便将这条命赔给你。
-
至,画面戛然而止。
雾霭消散开来,众人神『色』皆是复杂,更些人,眼眶泛红,显然是被触动到。
长宁看完,心里莫名些舒服,她并能这些谓的爱恨情仇,也很难与他人经历共情。
只是觉得,这最后的结局,属实是谈上快意,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而这时,属于宋扶玉的声音再次响起,即便才将过袒『露』于众人面前,她也并无任何自在。
只是语调懒懒地道:“大概……是过太久了吧,我已经记得让我执着至今的恨是哪一桩了。”
“毕竟,你们也看到了,那算什么精彩的故事,只是憋屈得很罢了……”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总之,你们每人次机会,进入花中瘴境,化解我的执念。”
“次皆失败,蔷薇花便会化成灰烬。”
“若是成功,蔷薇花自然会带你找到我,届时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过。”宋扶玉轻叹一声,“若你们真能化解我的执念,那这瘴源自然也就会存在了……”
“无论你们能否办到,日后,瘴源都会崩塌,届时能能活着出,就看你们自的本事了。”
说到,她的声音彻底息止。
花园重归沉寂,修士们看着面前悬浮的蔷薇花,神情些挣扎。
长宁全无犹豫,抬便取下了那朵蔷薇花。
见她动作后,众人才陆续拿了。
一人小声问:“按照她的话,那我们接下来就只要进入这花中,用再费心扮演那些身份了?”
他抽到的身份是马夫,属实是想再宫喂马。
裴照头:“毕竟时间限,既然已经知道了宋扶玉的过,那接下来,大家可以待在一处,共商讨该如何化解执念……”
他话说的是大家,看的是长宁。
长宁喜欢他的眼神,冷淡瞥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必了,我喜欢和太多人待在一起。”
“你们自便。”
她得直接,根本容劝阻。
一旁的慕辞似笑非笑看裴照一眼,眸带嘲弄,这才追着长宁了。
江知夏左看右看,咬咬牙,也小跑着跟了上:“阿宁姐姐,我也和你一起……”
……
在必扮演身份后,道路上原本那些鲜活生动的行人便都消失见,只留空『荡』『荡』一条街。
长宁依着记忆,按照来时的路到了皇宫。
可刚进入寝殿,她便发觉殿中央竟站着个女子,乌发红裙,只是一个背影,便曼妙非常。
似是察觉到长宁进来,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展『露』出一张些许憔悴的漂亮面容。
正是那幻境中宋扶玉的模样。
宋扶玉看着长宁,『露』出笑容:“阿宁,你终于来了。”
“我等了你很久……”
如近距离看着她,长宁突然些头疼,数些画面在脑海中晃过,熟悉又陌生。
长宁哑声问:“你认识我……”
宋扶玉张了张,正要说什么,突然神情一变,低可察地道了句:“来得真快……”
她朝长宁温柔一笑,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随后,竟瞬刻消失在了原地。
与时,殿门砰地被推开,慕辞急切地闯了进来。
他气息紊『乱』,衣裳也些凌『乱』,显然是极匆忙赶过来的。
在看到长宁独自站于殿中时,慕辞情绪稍缓,仍快步上前,仔细地察看长宁神情。
见长宁面『色』如常,看向他的神情并无对,并像恢复了某些记忆的模样,慕辞这才真正平静下来。
他重新『露』出忐忑神情,轻声解释:“阿宁,我原本是跟在你后面的,可你突然就见了,我担心你出事……”
合情合理的解释。
可女子的突然消失,和他的突然出现,很难让人产生联想。
长宁问:“你和她认识?”
慕辞神情茫然:“和谁?”
他眼神过分懵懂纯粹,仿若可能参杂半谎言。
长宁垂眸:“刚才,那瘴源化身的女子来找我了。”
慕辞恰到好处地『露』出错愕。
长宁继续说:“她好像认识我,可我并记得她了。”
慕辞语调惊讶:“那她和您说了什么吗?”
“她大概本来要说的。”
长宁看着慕辞的眼睛,
“可知何,又突然了。”
慕辞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又知该说什么。
长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先出吧,我些累,想歇一会。”
-
离开寝殿后,慕辞垂下眸,眼底覆满沉郁。
直至出皇宫,行至某处树荫角落,他才停下脚步。
“还出来。”
他声音极冷,带着压抑的怒意。
片刻后,树下显『露』出个红衣女子,正是那宋扶玉。
她声音懒懒的:“这么凶做甚。”
慕辞神情冷漠:“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吗?”
“准私自找她。”
宋扶玉啧啧感叹:“我和阿宁也是旧识了,我想和她见一面都行吗?”
望着少年因怒意而泛红的眼尾,她啧啧摇头:“真是可怕的占欲……”
“够了。”慕辞冷声打断她,眼底阴霾重得惊人,“别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他眼尾泛红,眸光凛冽:“若再下次,我会让你永远都开了。”
想起慕辞发疯的样子,宋扶玉忍住打了个寒颤,摇摇头:“行吧行吧。”
可她仍些死心:“可你怎么知道,长宁她想恢复记忆呢?”
“她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的权利,是么?”
慕辞说话,只是看着她,眼里寒意『逼』人。
“真是护得紧呢。”宋扶玉轻嗔,“你放心吧,我会阻碍你,也会阻碍她。”
只是,她看着少年,忍住感慨:“我真没想到,你这都跟了进来。”
“在瘴境中日日循环,每日扒皮抽筋、挫骨扬灰的痛苦,也得亏你忍得下……”
宋扶玉摇摇头,只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慕辞冷着脸,没说话,只是眼尾愈发的红,仿若抹开的朱砂,妖异又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