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真相。

毋虚山内, 阴冷昏暗的石殿。

裴柔拖着伤体，步履匆『乱』地闯入殿中。

“长老……救我……”

察到动静，半人高的石台后, 转出个精瘦的黑衣老者，瞥见形容狼狈的裴柔后, 神情微怔。

裴柔喘着气，手扶着石沿才勉强站定：“我按您的吩咐……用了凝瘴石……”

眸中显出几楚楚可怜，“可我、可我灵脉碎了, 没了修为, 亦被那瘴气所伤……”

纵然早听裴柔说了瘴源中伤及灵脉的事, 可老者却未想到，说的受伤竟是这般严。

他粗一眼望去，体内灵脉几乎粉碎, 更莫提那身体内外的大小伤处, 想要全然治愈, 根本可能。

“长老, 我的灵脉……能恢复吗？”

对着裴柔饱含期待的一双眼，老者定一定神, 半真半假地安慰道：“你且安心，我先替你将身上的伤治了, 灵脉的事着急, 到时等合适的，你再夺了换上就是。”

老者错开题, 一替治疗外伤一皱眉作严肃状问，“你这伤势，是如弄的？”

裴柔回想到那蓉城的遭遇，『色』白了些, 心中些后怕，亦很愤恨：“是那瘴源中的瘴气！那和尚根本没被控制，是他故意使了手段，要废了我……”

老者心中早些猜测，如今被验证，神情更凝了些。

然，那些合适被化成瘴源的人，都很难被彻底掌控。

由于经验足，制造前两处瘴源时，出现了些纰漏。

对付那宋扶玉和柳音时，他们利用族中秘术摄去他们部神智，借此使他们彻底与凝瘴石融合。

可他们彻底化作瘴源后，却脱离了掌控。

若非当时族中他们神魂中留禁令，使其论如都能伤及灵月族人，只怕裴柔都没法瘴源中活着离开。

好族中并没要仰仗他们的想法，过是将他们当做传播瘴气的工具，将瘴气扩散更远更广。

即便他们心中愿，可既已化为瘴源，便会动向周遭溢出瘴气。

现如今再看，这两处瘴源被这般轻易化解，恐怕也那两人己的原因。

只是……老者左思右想，亦想明白，为那宋扶玉和柳音，宁愿神魂俱灭，也愿意再继续做瘴源。

明明成为瘴源后，便意味着强大，永生，可以随意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中。

这其中任意一点，都是能令修真界人士趋之若鹜的。

若非成为瘴源的条件苛刻非常，老者达到条件，他巴己去做瘴源。

那能使神魂形成瘴源的宝物，名唤凝瘴石，是灵月族举族集千年之功、使数族人献祭魔神后，才勉强来的，珍罕非常。

统共也过四块。

意味着他们最多“造”出四处瘴源。

依照上古族典上记载的预言，当魔印松动、瘴气临世的那一刻，便是他们灵月族再度崛起、君临世间之时。

他们因擅长『操』控情绪，『惑』『乱』人心，依靠夺取他人修为、天赋乃至『性』命来强化身，而被世人定『性』为邪族。

因此，被揭穿真目后，便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唾而诛之，险些一次次围剿中灭族。

勉强逃过围剿的那些人，依照着族典上的预言，寻了一处隐蔽角落，如冬眠的毒蛇，悄然等着机会。

这数千年来，东躲西藏，其中一部人乔装换，混入各大宗派为卧底，另一部人藏匿冰雪覆盖下的毋虚山里，暗中谋划布局。

而那预言上说，天生灵体是瘴魔的天敌，亦会是他们霸业的最大阻碍。

测算到天生灵体归属者后，他们便匆匆派人赶了过去，却见到那只是个没修为的小姑娘后，心生轻视。

可谁知那小姑娘身边竟一只厉害的妖狐，明明是幼年期，可那『操』控情绪的能力却要胜过那被派去的人许多。

灵月族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和上古狐族相近的，可以算作是了部狐族血脉。

而那妖狐的血脉压制下，那被派去的人铩羽而归，险些把命丢那。

等他们再派更多人去时，那小姑娘连带着妖狐，却都见了。

搜查近百载，才终于乾元宗新寻到那小姑娘的踪迹。

却知，那名唤长宁的姑娘竟成了玄清仙尊的亲传弟子。

此等身份，然是他们想杀就能杀的了。

而发觉长宁所拥的天生灵体未彻底成熟、并为人知晓后，他们便想到派人潜入宗中，想办法将体质夺取。

裴柔是族中经测算后，出的唯一能承受住天生灵体的人。

可过些小聪明，上大场，对于这一计划，族中本没抱太多希望。

可谁知，那外表壁垒森严的乾元宗，实则过是层纸糊的架子，处处都是破绽，裴柔竟步步顺利，成功取代了长宁宗门的地位。

他们本以为成功唾手可及。

却想，最终是失败了。

想到此，论是老者是裴柔，心中皆些复杂。

那夺取体质秘术的键一步，便于要使那被夺取者心生恶念，堕入魔道，再能与质地至纯的天生灵体相匹。

于是，裴柔设法夺走了长宁的一切，毁掉了的全部，磨灭了最后的生念……虐杀了最意的人。

可即便是这样，长宁却仍没化作恶鬼，堕入魔道。

至今，裴柔也法解，这世上怎么会长宁这样的人。

经受了那样多的痛苦、折磨、欺虐后，心中仍能存一束永熄灭的光，如也肯就此堕落。

而正是那样的光，令裴柔做尽一切后，每每看到长宁，便一种惭形秽的感觉。

裴柔厌恶那种感觉，因此也深深厌恶着带给这种感觉的长宁。

只一次次打压，看着被踩入泥里时，裴柔才能生出一种安慰——

看，所信奉的那些东西什么用？是被踩了脚下……

因此，裴柔恍惚出神间，骤然听到身前老者问：“你确定将那凝瘴石送入了长宁体内？”

心中激起些说出的意，毫犹豫答：“那是然！”

“我与长宁交锋数，对再了解过，最意的便是那只狐狸，我拿那狐狸做筏子，定然中计。”

裴柔嗤笑一声，意洋洋：“就是个死心眼，也是个蠢人，可一遇到与那狐狸的事，便跟丢了魂似的，什么都顾了……”

听说的如此笃定，老者稍安心了些，只是眼底些信任。

长宁以身祭魔印后，阻止了瘴气继续溢出，亦破坏了灵月族的谋算，因此，他们只能利用那凝瘴石，拙劣模仿那废渊下的瘴源，“造”出新的瘴源。

族中潜伏搜寻了数百载，也过找到十七八个符合瘴源体质的。

而这十七八个中，再用那苛刻条件筛一遍，便剩几个了。

宋扶玉，柳音，以及那侥幸逃脱的慕辞……都是难符合所条件的。

——怀着极致且浓烈的情绪死去。

——向死而生。

从废渊活着回来的长宁，亦符合形成瘴源的条件。

对于老者的疑虑，裴柔其实也是些心虚的，是依靠玄清仙尊的法阵，才勉强能成事的，且当时那瘴气的黑雾弥漫开来后，亦难受紧，只勉强爬过去将那凝瘴石送入了长宁体内。

只是……那凝瘴石方一触碰到长宁身体，便直接没了进去，顺利简直可思议。

裴柔是知晓些先前几次凝瘴石使用时，弄出的风波和动静的。

凝瘴石之所以珍贵，且能制造出那近似废渊下上古瘴源的新瘴源，是因为石内蕴一缕上古魔神的魔气。

寻常神魂，根本法与魔气相融，会很严的暴动排异，可长宁却融合这般顺利，令裴柔都忍住怀疑，真的将凝瘴石送入长宁体内了吗？

裴柔手上的凝瘴石是族中最后一块，意义非同寻常。

对着肃容的老者，裴柔只能故作镇定，将咬死了：“长老放心，我是亲手将那凝瘴石送进长宁身体里，而且，周围都开始出现瘴雾，肯定会出错的……”

“只是……”

裴柔忍住道：“这凝瘴石等珍贵，且这一块是经族中百年来反复雕琢后的极品，就这么给那长宁用了，岂可惜。”

毕竟，这瘴源石原本是族中想用来对付玄清仙尊的，玄清仙尊作为当今修真界第一人，若他们灵月族想称霸修真界，必然要对上玄清仙尊。

而作为天阶修士中的顶尖修为，玄清仙尊定然好对付，他们便想到用这改良后的凝瘴石，想办法将他困幻境中。

将他杀死后，再抹去他的意识，使他成为族中的杀戮武器，成为灵月族统率下的傀儡。

毕竟，于玄清仙尊的心魔，他们都很清楚，知晓其要害后，『操』控起来便难。

裴柔看来，纵然差点死长宁手上，可长宁和玄清仙尊相比，是玄清仙尊更恐怖一些。

毕竟，邀月殿醒来后，玄清仙尊为『逼』说出实情，动用的某些刑罚，令苦堪言，堪回想……

极端的恐惧下，裴柔甚至连恨他的勇气都没。

老者捋了捋胡子，一脸高深莫测：“放心吧，待彻底掌控了那长宁，愁对付了玄清。”

现如今知怎的，灵月族现于世的传闻甚嚣尘上，一时间被推至风浪尖。

族中布各宗的许多棋子都被拔出，两座筹划已久、方初成型的新瘴源皆被消除，形势极为严峻，情况很是妙。

他能想到的破局之法，便那“死而复生”的长宁身上。

见破局之法进展顺利，老者捋着胡须，望向裴柔的神情很是和颜悦『色』：“好孩子，你放心，等族中成就大业，论你身体恢复的如，你都会是族中的圣女。”

裴柔『色』一喜，苍白的容上也添了些血『色』，只是想到什么，犹豫了下，补充道：“对了……我将凝瘴石送入长宁体内后，那慕辞赶来，强行将带走了，也知道带去了哪里。”

听到那个名字，老者容一沉，似是回想起来某些极好的记忆，冷笑道：“带走又如？”

“凝瘴石便是天生灵体的克星，再天资凡，难成能与上古魔气对抗？”

“至于那妖狐……”

老者恨声道，“他以为我灵月族这百年来，是一成变的吗！能容他那般来去由，随意放肆？”

说着，老者一挥袖袍，招来传音符吩咐数句，混浊的眼眸中杀意森然：“他既然敢送上门来……这一回，我要他们两个都逃出毋虚山！”

见老者吩咐下令，一切尽按计划推进，裴柔上涌现喜『色』，心底却莫名些安。

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那凝瘴石……真的能困住长宁吗？

裴柔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心里安慰己，要多想。

哪怕那凝瘴石并未完全生效，长宁受的伤多是看到了的。

长老此番派人去搜捕，定然是能将他们都捉回来的。

毕竟，如今的毋虚山可是当年那般松散，慕辞身上灵月族的禁令，又带着个伤的长宁，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绝可能……

裴柔心神渐宁，又想到玄清仙尊身上种下的蛊毒，正要开口同老者说时，突觉脚下地震动。

“这是……”

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裴柔瞪大眼，莫名一阵心悸。

老者亦是变了『色』，可置信地喃喃：“……魔气。”

“怎么可能……”

剩余的语被滚落的碎石打断，一时间，地动山摇，可怕的气息横扫开来，护山的阵法寸寸破裂后，整座大殿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