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离家出走第六天是

埃米尔起床了。

小孩子在床上打个滚, 伸个懒腰, 从卧室跑到楼下，睡裙都没脱，先喊妮妮管家：

“早上好！快快快——”

埃米尔的蓝眼睛里写满期待, 他背靠着雪白的墙壁, 腰背挺得笔直，『毛』茸茸的拖鞋随便脱掉，光着脚贴在墙根那站稳。

妮妮『操』控的机械臂晃了晃，慢悠悠地挪埃米尔身边，手臂抬高，看似粗糙的机械爪里抓着根铅笔, 抵着小朋友的脑瓜顶, 在墙壁上划出一道浅浅的铅笔印子。

埃米尔满怀希望地转头, 仔细一瞧：

铅笔印叠着铅笔印, 几乎看不出到底有没有长高。

“……好吧, ”小孩子不太满意地撇撇嘴，不过没坚持三秒，就又快活地笑起来，“至少已经比以前高不少了！”

埃米尔实在是擅长自我安慰。

他往卧室跑，结果还没走到楼梯，『操』心的妮妮管家就在后面喊他：

“拖鞋。”

小孩儿嘿嘿地笑, 乖乖回来穿上『毛』茸茸的卡通小熊拖鞋，拖着脚步，走路发出“擦擦擦”的声音。他一边往楼上走, 一边交代妮妮管家：

“啊三明治帮我多准备两个吧，谢谢妮妮啦！我还要带一杯苹果汁。”

“好的。”

机械手臂已经回到了灶台前，为它的小主人忙碌起早餐与自带午餐。而妮妮暗暗往备忘录里头又添了两段记录，在今天的日程表里写下埃米尔的计划。

11月11日，周五，晴。

埃米尔，科学中心。

这周是实践课程，不同年级与班级的项目都不太一样，四年级埃米尔的班级抽到的就是科学中心。而且还不是『政府』或者民间的科技中心，而是位于寸土寸金的曼哈顿，临近斯塔克工业大厦的，由玛利亚基金会投资，斯塔克工业响应而开办的“玛利亚科学中心”。

这家科学中心几乎可以说是公益『性』质的了，不收什么门票钱，从小娃娃到高中生，都可以在这找到一些能帮得上忙的知识等等。

这对于从来没去过科学中心的埃米尔来讲，非常期待。

小孩子欢快地哼着歌，把书本、三明治、苹果汁、巧克力什么的都装进他最爱的神奇女侠双肩包，再翻出那顶可爱的小黄鸭帽扣上脑袋。

十一月的天气凉多了。埃米尔这次随着自己的心穿，他在嫩黄『色』的薄卫衣外头加了件短外套，是白『色』的，上头还有肆意伸展的小树苗，套上黑『色』牛仔裤再踩上深红『色』的帆布鞋。小孩子一身颜『色』『乱』七八糟，几乎把自己整成红绿灯，也就仗着自己好看，穿什么都漂亮。

他背上了书包，在关门之前，对他温馨的家说再见：

“那我出门了哦。再见妮妮。”

“下午见，埃米尔。”他的管家小姐回答。

在门关上的瞬间，只能『操』控的灯顺势熄灭。整座房子在妮妮『操』作下有条不紊地运行着。洗碗机里的餐具正在消毒，机械手臂将没有用完的食材归入冰箱，洗衣机转动，发出轻轻的嗡鸣

——是一个“家”的感觉。

小孩儿在外面站了不到五分钟，来接他的车子就到了。

今天来的不是校车，而是以班级为单位，单独租用的小客车。车上差不多坐满了，除了埃米尔，就剩下一个奥斯本小少爷。

埃米尔上车的时候，得到了班级同学的一致热烈欢迎，他笑着和大家打招呼，谢谢克洛伊送来的糖果，走到最后，坐在彼得身边。

彼得正正襟危坐，抱着书包，攥着拳头，眼神坚定而执着，像是自己下了什么决定一样。

埃米尔：“彼得？”

彼得回过神了。

他咳嗽一声，往后倚倚：“早上好埃米尔。”

埃米尔：“你怎么了？”

彼得：“没、没什么。”

说是这么说，下一句话就成了：“我们今天会见到斯塔克先生吗？”

埃米尔长长地看了一眼小伙伴。

最近小孩儿学了新的一招。他伸手往彼得脑门儿上一放，治愈力打了个转回来，然后慢悠悠地松手：“没发烧啊？”

埃米尔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去玛利亚科学中心参观，不是斯塔克工业大厦。”

彼得干巴巴地张嘴：“哦。”

一辆车装了二十来位小朋友和两位老师，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把今天的实践课当做旅游。克莱尔老师在前头拍手：

“都坐稳啊！我们马上接好人就去科学中心了！”

兴奋的小学生们懒懒散散地答应，根本不按照指示做。克莱尔老师无奈地叹气，直到车子停稳，上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小的是埃米尔的小伙伴，穿着小西装甚至戴着领结的哈利·奥斯本小少爷；大的……是位黑漆漆凶巴巴的老师。

西比尔一踏进车里，只需视线一扫，车上叽叽喳喳的小鸡崽儿们就成了小鹌鹑。

西比尔：“坐好，安全带系好。”

鹌鹑宝宝们：“……哦……”

哈利脸『色』很不好看。

他闷着头谁都没理，一屁股坐到埃米尔身边，然后头一转，留给埃米尔后脑勺。

埃米尔：“怎么了？”

哈利瓮声瓮气：“没事。”

他能说什么？

因为埃米尔最近成绩飙升，突然莫名奇妙关心起他成绩的父亲对他说“失望”？

没什么好说的。

埃米尔盯着哈利的后脑勺，歪歪头，从口袋里『摸』出块儿巧克力递过去。

哈利偷偷『摸』『摸』往回瞅呢，一眼看见了。就在他别别扭扭伸手打算接受埃米尔的“示好”的时候，坏心眼儿的埃米尔刷地收回手。

哈利一下坐直了，“凶巴巴”地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结果他嘴一张，一块儿香甜的巧克力被埃米尔眼疾手快地“正中目标”。

醇厚的甜从舌尖开始融化，哈利一顿，闭上嘴，不说话了。

埃米尔：“你还好吗？”

哈利面无表情，含巧克力。

埃米尔用肩膀撞他：“不生气啦？”

哈利别别扭扭地坐好：“……嗯。”

***

一上午的时间，老师带领孩子们参观了科学中心的第一层。

可以说不愧是黑科技公司斯塔克参与的，这里很多有趣的东西，就连大人都会觉得有趣。尤其现在放在一层中心的那个“新能源”房间。

埃米尔的知识储备还搞不清楚斯塔克最近在搞的清洁能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小孩儿只会发出“哇哦”这样的声音，然后开始看宣传动画。

埃米尔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戳戳小伙伴：

“彼得，”埃米尔问，“你知道垃圾怎么处理吗？”

彼得一愣：“什么？”

埃米尔指着宣传动画：“上面说，清洁能源的最核心问题，是化学反应与残留物的处理，还有资源本身的再生问题。”

他动了动帽子，暴『露』出自己海蓝『色』的的专注的双瞳：

“我觉得……把源源不断的垃圾当做处理能源的核心……是不是个好主意？”

曾经一心想要靠着塑料袋发家致富的小朋友，这次又异想天开了。

他说得特别特别认真，说得都把彼得拐进了沟里，拉着彼得跟他一起陷入沉思。

关于垃圾这点……大概还是要感谢奥姆的。

埃米尔成长的天堂岛算是魔法一侧，在那座美丽的岛屿，以及岛屿周边的海域，完全看不到垃圾的存在，亚马逊姑娘们自己产生的垃圾也都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而来到兄妹岛之后……

埃米尔天天都能在海边捡垃圾。

初来乍到的小孩儿对垃圾没什么概念，但和埃米尔关系稍微亲近了一点点的亚特兰蒂斯小王子奥姆同志，却是对那些海洋垃圾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他抱怨的时候是不把埃米尔当人的，还有一点点报复的心理，把自己的“垃圾”心情一股脑倾倒给埃米尔。不过小孩儿那时候是不理解，现在稍稍理解了……他也有记在心上。

只不过小孩儿记着的东西太多，有时候也很容易忘掉就是了。不过一旦想起来……

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埃米尔和彼得一本正经地讨论起关于“清洁能源”与“垃圾处理”以及“环境维护”的话题，看着西比尔老师欣慰地点头，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一直到他们吃上午餐，哈利还没从恍惚中反应过来。

明明两个月前的埃米尔还是吊车尾……现在怎么好像吊车尾的又成了自己呢？

哈利怀着沉痛的心情，这样想。

午餐时间与午休时间是连着的。

感谢科学中心的安保，一直到下午两点之间，给孩子们一段自由活动，自由探索的时间。只要不离开科学馆，孩子们可以去关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埃米尔一早就看好了三楼那片天文馆，吃了午餐就拖着小伙伴去看。

天文馆是直接用透光的不知名材质做的棚顶。只要打开帷幕，整片“玻璃”就会一点点染上星空『色』，而后亮起一颗又一颗的星辰。

还没长大的孩子们站在这片星空下，感受到的，是仿若伸手可及的辰星，还有自己无比渺小的认知。

埃米尔仰着头，望着星空，发出了“啊”的感叹声。

这里很漂亮。

但他见过更美丽，更广阔的星空——在他成长的岛屿。

在这一秒，他突然开始怀念他在天堂岛上的生活。

埃米尔想了想，问：【系统，你在吗。】

系统：【好巧，我在。】

小孩眨眨眼，蔚蓝『色』的眼眸如同海面，晶亮的瞳孔倒映出星子闪烁，星座耀眼的夜空：【我想天堂岛了。】

两个月。

从他真正地，踏入普通人类的世界开始，两个月的时间。

男孩儿在剥开对这个世界不同的认知后，像是一块儿柔软的海绵，拼了命地吸纳着他不知道的一切。

与已知并不相同的一切也在冲击着埃米尔的思维。

小朋友的可塑『性』强，他飞快地接触着这个世界，所以他也有很多疑『惑』。

比如他不明白的：

为什么有人在骂他的姐姐，只因为神奇女侠穿着的战衣为了方便，设计得“有伤风化”；

为什么有人在骂克拉克，只因为超人没有在他深夜酗酒一脚踏空的时候出现，害他下半辈子要坐轮椅；

为什么有人在骂托尼，因为他的基金申请没有通过，而斯塔克研发部门也拒绝了他的“发明”。

又为什么有人在骂变种人，只因为他们和他在外表上有些差异，又或者，只是多了一点小能力。

这是埃米尔不能问别人，自己也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这也是在天堂岛那座“伊甸园”，他永远接触不到的世界。

系统有时候是能感知到埃米尔在想什么的。

它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心痛地开口：【要不然就先回去看看。】

回去就回去呗，反正……治愈值攒一攒，总是能攒够的。

埃米尔不知道系统做了多大的牺牲。他眼皮垂下，又张开，转眼又『露』出了笑容：【不了。】

系统疑『惑』：【嗯？你不是想回去吗？】

埃米尔点头：【是啊。】

系统：【那怎么又不回去了？】

埃米尔理直气壮：【想归想哦，又不是想就一定要做。我还想立刻长到一米八……一米八四呢！我可以吗！】

系统：【……】

它看着仿佛只被烦恼纠缠了一秒的小孩儿，决定放弃和小笨蛋谈论这个问题。

埃米尔活动活动脖子，笑容灿烂：【我还没治愈全世界呢，怎么可以现在就回家呢，对吧。】

短暂的十分钟星空投影已经结束了。

夜幕的颜『色』从透明的玻璃板上一点点褪去，『色』泽变淡，透出了些日光。

埃米尔原本站在原地没动，他突然抬起了头。

夜空的颜『色』还染在屏幕中，没有完全散去，就像是星空『色』的房顶一样。可通过透过的一点光，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正急速飞来！

“小心！”

童声尖锐地响起，好歹接受过训练的小孩儿猛地扑过去，一把把凑在『操』作台那窃窃私语的两个小伙伴给拖到身边。他扯着茫然的两个小伙伴拼命地跑，而下一秒，硬度比普通钢板还要强上几倍的透明屏幕在咔的一声过后，应声裂开。

蜘蛛网纹蔓延开，反应过来的哈利和彼得夹着埃米尔，三个小孩儿跑得飞快，但是下一秒，玻璃彻底碎裂，一个像是机械组成的未知人形“生物”从碎片中站稳。

它慢慢转动头颅，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闪烁着红『色』幽光的“眼睛”一转，将“目光”投向逃跑中的“幼崽儿”。

它的嘴巴开开合合的，像是在发出什么听不见尖锐声音，而后扬起手中的“枪械”，瞄准。

“啪”的细微声响起，红『色』的光化作锋利的武器

——飞速『射』出。

午休时间的三楼，只有这三个小孩儿。

埃米尔脚步没有『乱』，和小伙伴比起来，“弱鸡”埃米尔其实强得很。

他们已经到了楼梯口。埃米尔紧紧抿着嘴巴，一左一右抓着小伙伴就往下推，完全依靠直觉行事。

彼得咕噜咕噜滚下楼梯，哈利也一个踉跄，一下子迈了四个台阶，矜持的小西装裤子发出一声可疑的“咔嚓”。

他们俩谁都没出声。

最先滚到底下的彼得眼看着那道细微的红光擦着埃米尔的头发，落在墙壁上，都没有一秒钟，墙壁直接被腐蚀出一个直径将近一米的洞。

彼得：“……”

哈利：“……”

埃米尔已经灵巧地跳下来了。

他对他的小伙伴们很失望，只好再一个一个拖起来，觉得自己肩负重任，压力有点大：

“怎么还发呆？我们打不过的，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