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不伤不怨,不想不念

"没有以为你不敢，我是怕你不敢。"

我承认自己是有意激她，只因为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太多，累积至今，已经快要令我窒息。

我保证，我说的语气是极度平静的，并没有掺杂任何的威胁与警告。

可楼阮琪非但没有提起胆子来，反而更为怯弱地缩了缩脖子，转身就欲逃之夭夭。

她大概还惦记着我发狂时暴怒的模样，所以即使我现在没有动怒，对她来说，也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你站住。"

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毫不犹豫地把她拉了回来。使她与我四目相对，"我已经散去修为，不人不妖，你在害怕什么？"

"楼映雪，你发什么疯！"

楼阮琪像看一个疯子般红着眼声嘶力竭地吼我，"不要以为你会妖法我就会怕你！"

"那你跑什么跑？刚才那一巴掌不是打得很好吗？继续啊！"

我一把抓起她的手，直接就朝着我的脸颊打来。

她更为恐慌地挣脱束缚，用力推了我一把，"疯子！你滚开！"

我被她猛地一推，竟然一阵趔趄，就在差点儿栽倒的时候，双臂被一双大掌牢牢握住，稳固住摇晃的身形。

"你不要

管我。"

我语气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淡无奇，头也不回地只盯着红着眼眶，面色惶恐的楼阮琪。

还没等我从身后人的大掌中挣脱出来，楼阮琪就已经头也不回地拔腿跑进了阿爹的房间里。

呵呵，连如此憎恨我的楼阮琪都放弃了打我的念头，以前她想打，我反抗，如今我不反抗了，她倒怕了。

真是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我垂下脑袋，喃喃自语，"该走了……"

没有了阿娘和思莲的楼府，已经再没必要待下去了。

"回狐狸洞吗？"

身后幽幽传来一声低喃。

我猛然回身，拉开与他的距离，微微侧目，才发现纪辰远站在不远处，离我几步之遥。

北凌夜见我下意识逃离的动作，以及遥望纪辰远的神情，落寞地轻笑，"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谁？我以为是纪辰远，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咬咬唇，我自动忽略北凌夜的问话，看向纪辰远，"陪我回去吧。"

"好。"

他抬脚正要过来，北凌夜直接一个侧目，如冰似雪地看了他一眼，他便停住了脚步，再没动弹。

我心中微微气恼，面上却无动于衷，径自抬脚往雪苑走。

刚

走没几步，手腕就被北凌夜冰凉的大掌拉住，一股大力把我往后扯，"小雪，你不要这样……"

我对他的言语置若罔闻，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也不让他得逞，双手死死抵在他的胸膛，低垂着脑袋不与他对视。

他握住我双肩的手轻轻收力，幽深而低沉的清冷嗓音响在头顶，"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北凌夜指的是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可我依然低垂着脑袋，缄默不言。

"小雪，我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挣扎与纠结，我既想让你想起来，却又害怕你想起来。"

他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我，尖削的下巴搁在我的头顶，音调里带着哽咽，"我说过，我的妖后只有一个，从来就只有一个。"

"可当初是你不要我的……"

我终于开口和他说了第一句话，并且一把将他推开，站在他面前，拿起脖颈上的凤鸣玉，振振有词。

"我差点儿被狰打死，是你赶来救了我，可你宁愿自己修养仙根，也不要我舍命取来的血。"

"你说你是仙，我是魔，我愿为了你承受九九八十一道狱火化魔为妖，可你做过什么？"

我替前世的自己感到不值得，这场爱情

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拼了命地努力，到头来，还不得善终。

"小雪……"

"你若是一直坚守你的仙规，那便不该后悔，更不该在我决定要忘了你时，还血洗冥府，妄动杀孽。"

北凌夜的墨瞳微微赤红，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愧疚与悲痛，"此前是我糊涂，可我寻了你五百年，我不会再让自己错过你了。"

"那如果莫琦月没有变成妖，你还会这样说吗？"

北凌夜的眸光微微闪烁，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牵起嘴角苦笑，心中一片怆然。

"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儿醒悟。"

清冷的嗓音落在耳畔，像风中微微摇曳的风铃，"哪怕再多阻碍，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北凌夜赤红的眼瞳里满是沧桑悲凉，可嘴角却挂着深深的笑意，散发出无尽柔情，将我疼痛不已的心脏缠绕。

前世如何沉重的过往，本不应该为他短短的三言两语就一笔勾销，可我心脏处的疼痛背后，却是满满的爱意。

我呆愣愣地注视着北凌夜缓缓抬起手，在我的脸颊上来回擦拭，最后食指轻抬下巴，猛然欺近。

冰凉的唇瓣贴上来的瞬间，我听见"啪嗒"一声脆响在脑海中

乍然回响，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透过北凌夜深情款款的赤瞳，我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被许多桃花瓣环绕着的光球。

那是一个极其黑暗的世界，光球的存在尤为显眼，而外面不停旋转环绕的桃花瓣，更为诡异。

北凌夜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与我四目相对间，眼底的缱绻与伤恸一目了然。

我刚想要闭上眼，心脏缠绵的疼痛便化为一阵抽痛，与此同时，耳边蓦然响起了莫琦月的声音。

她的声音缥缈悠远，却给我一种从光球中发出，落入我脑海里的错觉。

语气平静中，却带着无法掩饰的苍凉，"若有来世，唯愿再不相见，不伤不怨，不想不念。"

我猛然皱起眉头，一把推开北凌夜，怔愣地凝视着他。

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那个光球是什么？

为什么冥王燮兖，说了和莫琦月一样的话，不想不念？

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北凌夜对于我突然激烈的反应有些怔愣，下一秒却毫不犹豫地将我拥入怀里。

他的脑袋还是习惯性埋在我的肩窝处，发出的音调低沉而凄迷，带着淡淡隐忍的哽咽，"不要再让我寻不到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