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孤注一掷

我吃惊的看着面前轻轻低头叩拜的廑爻，而在他的面前，则站着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的装扮同我一样，正跟着廑爻的动作，一同将身子往前倾，行着夫妻交拜的礼仪。

廑爻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就连一介元老主婚人以及在场的所有宾客，也一脸祝福，没有任何异常。

我正觉得莫名其妙，就听见主婚人高声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这一声远比之前所有的喊话都嘹亮高亢，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尤为重大的使命。

主婚人缓缓走到“我”和廑爻的面前，伸出手将两人的手掌放在一起，最后语重心长的嘱咐，“从此你与她二人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嗯。”

廑爻低低应了声，主婚人便回头看向高位上的我。

他的神色明显还带着深沉的凝重，眼里似有闪烁的星星点点。

虽然我并不知道作为魔界的元老，他是不是看着廑爻长大的，不过见他此时的模样，倒还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娶媳妇一般。

我收回思绪，同时听见他毕恭毕敬的问询，“劳烦前辈跑一趟了，不如就吃了酒再回去吧！”

我微微一愣，旋即看向立在廑爻面

前的“我”，只见她轻轻勾唇，尤为温婉的笑了笑。

可是在她那双如秋水剪瞳的眼眸里，我明显看见了戏谑！

没错，就是戏谑！

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老妖怪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他不仅是为了阻止最为重要的一拜，更是为了阻止我嫁给廑爻这件事情的发生。

虽然我心里早有打算，即使是以这样的方式嫁给了廑爻作为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可如今突然被拯救于水深火热，仍是情不自禁的感动到一塌糊涂。

我收敛了面上的怔愣与顿悟，遂而才想起来回答主婚人的话，“嗯，你们随意，不用管我。”

我尽量学着老妖怪洒脱的姿态，表现得颇为不在意，只挥了挥手，继而从座位上站起来。

主婚人听见我如此说后，微微欠身便离开了。

廑爻见我起身，连忙再次作揖，“前辈，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我刚要点头，身体便传来一阵失重感，继而听见老妖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无妨，本妖怪不喜热闹，就先走一步了。”

这是已经换回来了么？

我听见老妖怪要走，连忙抬起头来看向他。

彼此间的眸光在空中相撞，我用

眼神询问着，“这就走了？”

既然来了，不是应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么？

老妖怪显然是看懂了我递给他的眼神，眼底的戏谑更为明显，唇角的弧度愈发扩大。

继而双手往后一背，朝廑爻轻轻点头，顷刻间消失在了殿内。

来时慢吞吞，走时倒真是洒脱不羁啊。

我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还没感慨完，身边的廑爻便上手扣住我的臂膀，温声细语道：“莫儿，你先去房间里休息。”

我虽是第一次成亲，不过这些礼仪流程我还是懂得一些的。

如今还是青天白日，等到廑爻接待完了所有前来的宾客，送走了他们之后，入夜才会进房间。

轻轻点头后，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侍女，直接扶着我的手臂，搀着我往殿外走。

行至门口时，纪辰远陡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嘶喊声，“为什么……”

从声音里的沙哑和艰难不难听出，他为了摆脱廑爻给他下的邪术究竟费了多少心力。

我早就预料到了他看见这一切后的反应，所以当他现在满眼疑惑的凝视着我时，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难过。

因为这一步，是我不得不走的，也是我孤注一掷的。

就算是不为了纪辰远，我想，我也难逃这一劫。

不过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走到这一步，老妖怪拯救了我，使我没有真正的忍痛背叛北凌夜。

我在纪辰远的面前停下来，再次倾身抱住他，只是如今这个拥抱，和成亲前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成亲前是充满了未知与凝重的，而这个，只有轻松与感谢。

我将唇轻轻贴在纪辰远的耳畔，幽幽开口，“不用担心，等我。”

语毕，我直接放开了他，再度被侍女搀扶着往前走。

殿外的清歌大概是从我出门开始，便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所以当我的目光看向她时，她已然是望着我的状态。

她的眼里再没有任何不甘，只是灰败着一张脸，眼瞳中黯淡无光，活像一副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从前的她在我面前总是如此强势的说着，如果我敢对廑爻如何，她便如何。

我全然忘了，那样一个表面坚强的人，其实也是一个为爱而痴狂的人。

如今我的目的达到了。

她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一直费尽心机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

这样的不甘与怨怒，终于在主婚人宣布

礼成的那一刹那，完全土崩瓦解、分崩离析了。

可是不知为何，看见现在的清歌，我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报复的快感。

明明我应该高兴的，应该狠狠耀武扬威的，可是这一刻，我只是格外沉静的与她黯淡的眸光相交接。

她的脸上还带着在水牢里受过的伤，那些纵横加错的伤口，血迹斑斑，已经凝成了干涸的黑色。

她的一双黑色眼瞳镶嵌在那些伤口里，像是一片狼藉里唯一完好无损的存在，是那样的幸运，可又那样的悲哀。

我好似通过清歌如今这张苍白黯淡的脸庞，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同样的不人不鬼，也同样的心如死灰、失魂落魄。

我慢慢走到清歌的面前，她的视线随着我的驻足，望进我的眼瞳里，幽深得好似漫无边际的黑夜。

宁静的空气仿若一滩死水，快步走过也激不起丝毫的涟漪，可是有不安涌动的因子却在彼此之间慢慢发酵。

清歌面无表情的脸逐渐狰狞起来，眼睛也慢慢变得通红，腮帮子轻轻鼓起来，身体陡然往我的方向倾。

她蓦然张开嘴巴，龇牙咧嘴的作势要咬我，被无形的锁链捆绑住的双手也不安分的挥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