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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走投无路

“皇后陛下,请问您有何吩咐呢?”

面对夏奈尔的问题,特蕾莎却只是坐在椅子上,看上去还有点恍惚失神。

面对这种沉默,夏奈尔的心也陡然一沉,心里暗自更加觉得不妙了。

可是,哪怕再怎么不安,她也不敢对皇后造次,只能低着头一直站在原地,等着皇后开口。

难堪的沉默延续了很久,房间内的气氛也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不过,虽然凝重,但却并不让人窒息。

时间不断流逝,特蕾莎的目光十分复杂,只是低着头沉思着。

虽然刚才在玛丽亚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亲手扒了玛丽亚的皮,但是现在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已经知道了夏奈尔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在面对夏奈尔的时候,她却怎么都难以生气起来。

玛丽亚是恶毒无耻,但是夏奈尔都是听命行事,她平常对自己从未有过不敬,再加上相处了那么多年,也积累起了主仆感情,所以特蕾莎不想迁怒于人。

于是,在稳定了情绪之后,特蕾莎不再犹豫纠结,终于淡然开口了。

“夏奈尔,你认为平常我对你怎么样?或者说,你对我是否有过任何不满甚至怨恨?如果有的话,不妨诚实告诉我吧。”

糟糕了!夏奈尔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她多年服侍人的经验来看,一旦当主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那就是真要大难临头了。

这时候她原本心里的一点侥幸心理瞬间消失不见了,她明白,这次是真的摊上大事了。

难道刚才在争吵当中,玛丽亚殿下口不择言,为了气她,把真相都一股脑说出来了?她的心里陡然闪过这个猜想。

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虽然玛丽亚确实飞扬跋扈,但也不可能不知道轻重,这么生死攸关的秘密,她没有道理为了吵架就主动爆出来。

不管心里怎样猜测,但是皇后陛下既然这么说了,夏奈尔当然也不可能呆呆站着。

她连忙抬起头来,努力用讨好的笑容看着特蕾莎。

“您……您这是哪儿的话?一直以来,您对我宽容体贴,可谓是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对您有意见呢!皇后陛下,我对您绝无任何不满,只有万分的感激和崇敬,您的风范让我、让我们所有人都为之敬仰。”

这番话固然有拍马屁的成分,但是大部分程度上,夏奈尔还真心是这么想的。

作为艾格隆身边最亲信的仆从,她也站在陛下身边,见证了这一切因缘纠葛。

正因为如此,她既同情求而不得、被迫承受痛苦的苏菲,又同情虽然得到了丈夫却又屡屡被背叛的特蕾莎。

她很尊重前主人苏菲,但是又觉得,既然这陛下和苏菲殿下永远不可能在一起,那不如就收心,一直和特蕾莎这么过下去算了,反正苏菲能给的一切,特蕾莎都能够给。

可是,陛下终究是陛下,不可能听从她的想法,哪怕她已经给出了劝谏,但是一切都还是发生了,而她也别无选择,只能听命行事。

正因为亲历了这一切,所以她心里也对特蕾莎充满了愧疚,纵使从陛下那里要权,那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绝无任何侵害特蕾莎的心思。

“感激?崇敬?”面对夏奈尔诚恳的目光,特蕾莎心里百味杂陈,忍不住露出了略带嘲讽的苦笑。“那你给我的报答,就是陷我于最深的屈辱当中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崇敬我可要不起啊……”

特蕾莎的指责语调和缓,毫无刚才面对玛丽亚的愤恨,但是夏奈尔听到之后,心里却沉到了谷底。

完蛋了,真的就一切都被看破了……夏奈尔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在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就会想要寻找自己内心中最重要的依靠,夏奈尔也不例外,她晃晃悠悠地站直起身来,下意识地就想离开。

“你想要去哪儿?去找殿下告状吗?我还没让你走呢——”特蕾莎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当然,如果你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也可以走,不过到时候后果就得你来承担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夏奈尔哪里还敢动?她只能僵硬地停下了动作,然后用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着特蕾莎。

“皇后陛下……陛下……”她蠕动嘴唇,期期艾艾地想要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成型的句子来。

“怎么?编不出骗我或者狡辩的话来吗?夏奈尔,你还真是老实人啊……”看到夏奈尔这样子,特蕾莎尽管心情非常糟糕,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容却终究没有多少温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懒得再兜圈子了,索性就把一切都挑明。

“所以,当初去你奥地利那一趟,其实不是自己独自去的,而是带了玛丽亚,回来的时候则带着苏菲回来……对吗?那一次从你的庄园里被带回来的,其实也不是玛丽亚,而是苏菲,对吗?”

这两个问题,都直指要害,夏奈尔不敢说是,但是面对特蕾莎的目光,她又不敢否认,所以内心煎熬之下,她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而这就等于揭示了答案。

又是一阵沉默,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

“我还真该称赞你勇敢而又忠诚啊,这样的任务都能接下来,还给他办好了。”许久之后,特蕾莎又重新开口了,“这样的忠仆,也难怪他这么信任你器重你!想必,苏菲也很感谢你吧?”

眼下,夏奈尔的心情又紧张又沮丧,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剧变,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慌得手足无措,心里更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的愧疚感。

但是,即使如此,内心中的那固执的忠诚,让她不愿意逃避。

哪怕飞蛾扑火,她也想要尽自己绵薄之力,把事情弥补下来。

“皇后陛下,真的非常抱歉……我背叛了您,尽管这绝非我主动希望做的,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愿意因此接受您的惩罚。”她鼓起自己心中所有的勇气,努力平复心情,然后看着特蕾莎,诚恳地说。

接着,她忽然跪倒在了地上,不过因为厚厚的地毯,所以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这是做什么?代主赔罪吗?没意义的。”特蕾莎疑惑地挑了挑眉,“或者说,你认为这有什么用吗?”

“我不是因为有什么用而这么做,我只是想要稍稍向您表露一下我心中对您的愧疚……我已经抱着这种心情很久了。”夏奈尔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您和陛下从订婚开始已经五年了,我也一直都跟随在你们身边,我尊重您,并且把您当成了我的主母看待,我绝不愿意看到您受到任何伤害……”

“但还是做了啊。”特蕾莎回答。

“是的,做了……没有一点余地。”跪在地上的夏奈尔点了点头,“我绝不敢奢求您的原谅,我只是请您……请您……”

说到这里,她也卡壳了,显然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话有多过分,又会惹来多大的愤怒。

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了。

“请您看在过去多年情分的份上,看在国家和家庭的份上,就忍耐这一次吧……”

特蕾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又有点想笑。

“为什么,说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你甚至自己都心虚,不敢直视我?是不是你自己也知道这有多过分?

还有,你让我忍耐,难道一直以来我没有忍耐吗?不,我一直都在忍耐,忍耐他给我带来的一切屈辱,他逃亡的时候还在骗我却和另一个女人告别;他和我结婚却还时不时让你侍寝;他带着他的情人巡游全国搞得别人都没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难道我没有忍耐吗?我都忍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指责我不够大度了。结果,我换到了什么,换到了变本加厉的背叛,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结果每一次都是失望,最终,你们让我体会到了被人怜悯的滋味……唉,你们耍得我好苦啊!只怕苏菲现在都还在偷笑,把我当成傻瓜吧!”

特蕾莎越说越是气愤,语气也变得越发苛刻起来,而夏奈尔却只是听着。

她知道,这些抱怨都是合情合理的,甚至可以说,知道这一切之后,特蕾莎已经足够和颜悦色了。

该怎么办?夏奈尔心中越发彷徨。

按理来说,现在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她管得了的了,她最明智的选择也是陛下自己去面对——说到底,这一切本来就是他搞出来的,他就应该自食其果。

可是,她却不能这么做,无论对错,她都必须站在陛下一边,哪怕没有任何意义,她也要坚持到底。

“对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设身处地如果我遭遇都这种事,我也会承受惨痛打击……我,我确实无颜劝您忍耐。”夏奈尔哽咽了起来,越说越是难受,“但即使如此,我也恳求您,就再开恩这一次吧!陛下不是已经在弥补了吗?他这次带着您出去巡游,您应该也能够察觉到他的心意吧?他绝不是没有把您当回事,他只是太贪心了……”

说着说着,原本已经跪着的夏奈尔,突然膝行向前,然后在特蕾莎惊愕的目光下,抓住了她的裙角,然后脸深深地埋了下来,贴到了裙上面。

“我知道,我只是您的仆人,我没有任何资格求您什么。可是,我还是想要求您,就原谅陛下吧……”夏奈尔说着说着就抽泣了起来,泪水不住地往外流,沾湿了特蕾莎的裙角,“我不善于口舌,说不出什么让您开心的话,但我求您,哪怕看在我这微不足道的脸面和情分上,就听我这一次吧。”

她已经想到了夏奈尔的各种反应,也许是坚决抵赖,也许是沉默以对,但唯独没有料到,夏奈尔居然这么不顾体面,抱着她的裙角哭着向她求情。

“何必……何必做到这一步。”特蕾莎只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别哭了,起来吧。你现在已经是贵族了,也要有点体面。”

“我的体面就是要维护陛下,维护这个家庭……如果我做不到,失职了,那我还有什么体面?”夏奈尔却没有从命,而是继续抽泣着,“这五年来,我尽心尽力地侍奉您,从未有过一次越矩,我求您看在这份情面上,满足我这一个心愿,可以吗?”

不得不说,夏奈尔的做法,虽然原始但也好用。

特蕾莎原本就没有打算跟丈夫决裂,现在看到夏奈尔这么哭求的样子,更加是有台阶可下了。

又是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夏奈尔一直在小声抽泣着。

如果他这么干,什么事我都能原谅吧……特蕾莎骤然心想。

“唉……为什么他们每次任性,付出代价的都是其他人?”特蕾莎终于不忍地叹了口气,“就因为我们愿意爱,愿意付出,所以就活该我们来受罪吗?”

从特蕾莎的语气当中,夏奈尔也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您……您愿意听我的话吗?”她满怀希冀地抬起头来看着特蕾莎。

“并不是要听你的话,因为我早就有了主意了。”特蕾莎平静地回答,“当然,不可否认,你的哭泣和哀求,确实也让我心情好了不少。”

“谢谢您!”夏奈尔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而这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我还没说完……你先起来。”特蕾莎皱了皱眉。

这次,夏奈尔终于站起了身来,不过依旧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特蕾莎。

看到她这副模样,特蕾莎发现自己很难再对她继续发脾气了。

当然,特蕾莎也知道,在夏奈尔心中所谓对自己的愧疚,有肯定是有,但绝不是她这么低三下四跟自己求情的原因。她只是拼了命想要保住殿下的利益,不愿意让帝后的关系闹到决裂而已。

不过,她可以接受这一点,毕竟夏奈尔是殿下的贴身女仆,更是他一直以来生死与共的追随者,她偏心才是理所当然的,不偏心才可怕。

“你也该尝尝这种滋味了。”特蕾莎最后又叹了口气,“好吧,今天的事情,你要帮我保密,连殿下那里也不要说。现在我还可以装作不知道,大家继续演,如果你说给他听了,那我们连最后的戏也演不下去了……明白了吗?”

夏奈尔连连点头。

正当她如蒙大赦的时候,特蕾莎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个问题。

“如果……如果最开始认识的是我,是否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什么?”夏奈尔没听清。

“没什么。”特蕾莎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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